秦勉知道后,也没有再主动上门去见过这个弟弟,大家独自过活。
庆历四年二月十七的深夜,数道闪电惊雷在京城的上空闪过,其中一道闪电直直的劈中了顺王府的柴房,火光烧着了柴禾,火势迅速的蹿上了屋顶,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火,打破了向来安宁的顺王府,叫喊声此起彼伏。大家忙着救火,早就忙乱了。
那熊熊的大火一直烧到了天色渐亮时才渐渐停止,府里的人早就累的人仰马翻。秦勉看着火终于被扑灭这才松了一口气,累了大半晚上,他让人去休息,等缓过劲来再来清点损失。
他有些疲惫的回到内室,晨光已经将窗户纸渐渐染白了,内室里寂静无声,一个人影也没有。
“丹娘!”秦勉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可能锦书去了别处,他身上极累,无心顾及其他,和衣便睡。这一睡一直到了未时,肚子咕咕的叫着,他才被饿醒。
秦勉穿好了鞋子下了地,他正欲出去时,却见玉扣撩了帘子走了进来,玉扣见了他便陪笑道:“王爷醒呢?”
“嗯,损失清点出来没有?”
玉扣答道:“柴房被烧得干干净净的,厨房也遭了殃,马厩那边也有损失,两匹马死了,这些都是看得见的大损失的,其余的还没有细细统计。”
秦勉倒没说什么,又问:“那还能找地方做吃的嘛,我快饿死了。”
玉扣笑道:“能做,能做。刚熬好的米粥,王爷要不要来一碗?”
这时候有米粥吃,应该是不错的。秦勉没说什么,玉扣正欲去传话,秦勉突然问了句:“丹娘呢,怎么一直不见她?”
玉扣疑惑道:“娘娘她没有和王爷一道睡?”
秦勉诧异道:“没有啊,我一直没有看见,就昨晚失火的时候和她说了几句话,等到我回来就没再见过她了,还以为她在别处呢。你没看见她?”
玉扣越听越古怪:“没有啊,娘娘她能上哪里去。”
秦勉只觉不好,亦不多问,便大步走了出去四处寻找锦书,然而锦书爱呆的药房里没有,常去的书房也没有,药圃没有,他连下人们住的群房也找过了,依旧没有。
锦书丢了!
这对秦勉来说更无异于晴天霹雳,府里的人随即都行动了起来,四处寻找锦书,然而就是将整个齐王府给翻过来也没找到她半点影子。
玉扣急得大哭,甚至跑到了那堆被烧毁还来不及清理的瓦砾下双手去刨,然而还是没有。
秦勉急得跺脚,一个大活人竟然会丢了。他忙将府里的人四处派了去各处打听寻找,眼见着天马上就要黑了,然而还是不见锦书的踪迹,被派出去的人也没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顺王妃丢了的事,瞬间在京城蔓延开。那秦劼自然而然也得到了消息。
“一个大活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能找不到?肯定是偷偷的跑了,这些人是把朕当傻子耍么?”秦劼自是一个字也不相信,他想也么想的就吩咐:“让控鹤监的去打听,只怕已经出了京城,往洛阳去追。”
阴亮听说了,忙又请示:“人找到了怎么处置?”
“如何处置?”秦劼眉头一皱,很快又计上心来道:“就地处置了,手段要干净利落,不给人留半点的把柄最好。这事交给暗卫去办。”
控鹤监有两套组织,余威的是明卫,孙湛便是暗卫的人。暗卫们对外都有其他的身份。
阴亮点头答应便去了。
秦劼吩咐下去后,便觉得脑门疼,心道顺王府里的那场大火来得真是时候啊,甚至让他抓不住半点的漏洞。不管这程锦书是真丢,还是假丢,他都要把她给找出来,他不杀她,所以才让孙湛去寻,他要程锦书成为第二个玉真仙姑。
凤仪殿的董皇后也快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她眉头微锁,恨狠的说了一句:“丢了就丢了,死了才好。”
“听说陛下派了暗卫出去寻找,也不知是真丢还是假丢,听说找到后要处死呢。”
董皇后神色微变,忙问:“处死?他舍得?当初我不过让人摔了她两鞭子就心疼得什么似的,如今却舍得杀呢?怕不是要掩人耳目,好成为第二个玉真仙姑吧。母后刚走,他就要胡来?去找连九,想办法早皇帝一步找到程锦书,要干净利落。”
孙湛并没有亲手接过此事,此刻的他正在洛阳,倒是他的部下领命去打探程锦书的下落。先后几波人便出了京,一路往东而去。
锦书丢了,秦勉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再见还不知何时,心里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锦书能平安顺遂。
第一百二十八章 北去
一前一后两匹马在羊肠小径上慢慢的行走着,前面的那匹马上坐着一青年公子,公子二十不到,一身翠绿的直裰,挽着道士髻,容颜清秀俊朗。肩上背着一个褡裢,再没多余的行装。公子体格娇小,衣衫在身上显得有些宽大,并不怎么合体。后面马上的男子则是一身豆灰色的裋褐,肩上同样背着褡裢,只是腰间多了一把明晃晃的佩剑。
两人俱是风尘仆仆,一路往北而去。
眼见着日头渐渐的快要躲到山后面去了,后面的男子才说:“郎君,我们还是想法先找地方落脚吧。”
青年公子道:“好,舆图上说再过不远便有一小镇,我们到镇上再寻落脚的地方。”
两人便夹了马肚,吆喝一声,身下的马儿跑得便更快一些了。
舆图上的标注并不十分的精确,等到他们好不容易找到那座小镇时颇费了不少的功夫,天黑许久后,两人都是疲惫不堪,又饥肠辘辘,才找到了一家破旧的小客栈。
两人刚刚住下,要了些吃的填饱肚子,公子便说要洗澡,等到小二送了热水进来,将浴桶的水兑好了,同行的男子才退了出去,公子在屏风内拆了头发,解了衣衫,除了胸前紧裹的布巾方入了水。
水温刚刚好,锦书双手紧扶着浴桶的边沿,整个身子都浸入到了水中,只将脑袋露了出来。她微闭了双眼,身上的疲惫暂时得到了缓解。
二月十七顺王府的那场大火是天灾,也是人祸。不管怎样,她总算是按着计划逃出来了。她乔装打扮,跟着接应她的聂绍顺利的出了长安,挣脱了那个牢笼。
日子已经过去有五天了,他们还没走出陕地。
洛阳是回不去了,开封自然也去不得,他们将目的地选在了燕云之地。她要去投奔七哥,七哥那边已经有了回音,替她妥善的安排好了一切。
她是走了,却独留下了秦勉去面对一切。起初锦书并不赞成秦勉的这个计划,她想留下来陪着秦勉一道进退,但秦勉心意已决,她也不能成为秦勉的绊脚石。
离开的这些日子,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因为她知道这一别,两人再见面不知是何年月。想来她丢失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宫中,皇帝会不会为难他,会不会有危险,这些都是锦书所担忧的。
泡了良久,水温渐渐的有些冷却了,锦书才出了水,擦干了身子,继续穿上了那套并不怎么合体的男装。
她主动的开了门,一直站在门外的聂绍才回头看了一眼,恭敬的说道:“郎君洗好呢?”
锦书点头道:“好了,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怕引人注意,两人大多时候都住一间屋子,只在锦书沐浴和方便的时候聂绍回避一下。睡觉的时候聂绍自然的将床让给了锦书,中间用屏风挡了一下,他则将桌子收拾了,打算趴在桌上睡一夜。
聂绍自幼习武,几次出生入死,这点苦头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锦书睡觉根本不敢脱衣裳,甚至连外衫也不脱。
屋子里黑乎乎的一片,锦书躺在帐中,却左右睡不着,她满脑子想的全是秦勉的事。远远的,听见了更夫打更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又是一声声的犬吠声。
良久过后,终于要入梦了,外面却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了起来。锦书瞬间清醒了,她骨碌的坐了起来,聂绍比她更早一步的警醒了。
“夫人别担心。”聂绍已经走到了门前,脚步声纷乱,外面应该有好几人。被敲的是隔壁的房间,猜测应该是有什么官府的人出来搜查,只要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倒容易应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