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难为——云朵偷喝我酒

作者:云朵偷喝我酒  录入:05-01

  曾祖母院里虽也有荤腥,但是都清淡寡味,味同嚼蜡,没有西院儿的饭菜好吃,光是上次的暖锅,便让他念念不忘了好些时日。
  沈兰溪很是大气,做主道:“那便留下一起吃吧。”
  说罢,她给了元宝一个眼神。
  这月的‘母亲’身份的任务达成~
  元宝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
  不多时,府里的人皆听闻小郎君又留在西院儿用饭了,母慈子孝。
  “能吃辣吗?”
  “这个是孜然,与辣椒一同撒上去,口齿生香。”
  “哇~真香~”
  “用菜叶子包着试试,很好吃。”
  “小厨房的人手艺还是差了点,火候没把握好,不够嫩。”
  “唔……很好吃了……”
  “来,这块肉给你吃。”
  “会喝酒吗?这个不醉人的,酸甜可口,还能解腻,试试?”
  “好!”
  午后的太阳温热不晒人,祝煊的马车在府外停下。
  “郎君,可要小的去唤少夫人一声?”阿年立在一旁问。
  车帘被一只白净的手掀开,祝煊从里面出来,“不必。”

  一路回到西院儿,院子里甚是静谧。
  “啊?郎君回来了?”阿芙出来倒水,膝盖一软险些跪下。
  祝煊自是瞧出了她神色慌张,淡声问:“娘子可在屋里?”
  阿芙抿了抿唇,迟疑的点点头,却是道:“郎君可用过饭了,不若去前院儿等等,婢子一会儿给郎君送去?”
  祝煊没应,眸色沉沉的盯着她瞧。
  门推开,光晕在屋子里打了些影子,还能闻到烤羊肉的香味,以及混着的一点清甜。
  祝煊视线一瞥,瞧见了软榻上睡得昏昏沉沉的人。
  少年郎半大的身子歪出了锦被,脸颊红彤彤的,呼吸绵长。
  走近些,他便知晓了那清香是什么了。
  呵!还学会饮酒了!
  祝煊冷笑一声,有所察觉的抬脚往里面走。
  那女人头上发髻凌乱,步摇斜斜插着,却是与头发缠在了一起,身上的衣裳也未脱去,滚做了一团,一条腿搭在了他的软枕上。
  许是睡得不舒服,一双柳眉紧皱,嘴巴也不高兴的撅着。
  这个倒是醉意没有上脸,身上的清甜香气却是比外间更甚。
  祝煊湿了帕子,伺候着一大一小两个醉鬼净了手脚,又把人摆正了,才抬步出了屋子。
  “去与阿年说,马车不必在府外等了,今日不去了。”
  阿芙才犯了错,怯怯的应声,头也不敢抬。
  “今日他们两个喝了几坛子酒?”祝煊又问。
  “空,空了三坛子。”阿芙结巴的回,丝毫不敢与他说,少夫人把他珍藏在树下的那坛子酒开了封。
  饶是如此,祝煊额头的青筋也狠狠一跳,在心里细数着那酣睡的两人的罪状。
  近晚时,沈兰溪才悠悠转醒,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
  她想起什么,忽的浑身一僵,着急忙慌的起身往外走。
  她都醉了,也不知道老夫人那宝贝金疙瘩如何了,若是在她这里出了什么事,她可担不起!
  一出内室,沈兰溪急急刹住脚步,目瞪口呆的瞧着不在她预料之中的人……和饭菜。
  她这才注意到,屋里已经亮了烛火。
  “醒了?”祝煊问着,放下手里的书册,掀起眼皮、眼神无波的瞧她。
  沈兰溪咽了咽喉咙,心虚道:“郎君几时回来的,怎的不唤醒我,这样等着菜都该凉了。”
  “左右是已经热过三回了,也不差多一回。”祝煊凉声道,“不坐?还是不饿?”
  沈兰溪心里直打鼓,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榻上凸起的那团,乖觉的在他对面坐下,软软道:“饿的。”
  祝煊定定的瞧了她一息,视线瞥到软塌,声音里多了几分严苛,“还装睡?”
  沈兰溪顺着他的视线瞧去,眼见那一团锦被抖了一下,继而一颗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
  “……”
  “……父亲。”祝允澄穿鞋下榻,恭敬行礼,语气里是与沈兰溪方才如出一辙的心虚。
  “过来用饭。”祝煊道。
  清粥小菜,三人食不言寝不语的吃完。
  沈兰溪刚想亡羊补牢,装作什么都没干的样子,让祝允澄先去洗洗再回主院儿,便被身后的男人喊停了脚步。
  “去哪儿?”祝煊声音低沉,带着股压制,“都站好。”
  沈兰溪本不想听话,但是触及到他的视线,立马识时务的过去与他的好大儿排排站。
  祝煊盯着那两个臊眉耷眼、垂首认错的人看了半晌,终是开口道:“是你们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沈兰溪脑子里的弦似是被人弹了一下,她神色单纯,透着股天真,“郎君在说什么呀?”
  她话一出口,祝允澄心里‘咚’的一声,落下了千斤重的大锤。
  完了。
  祝煊嗤笑一声,茶杯盖子擦过杯盏,清苦的茶香在屋里散开,嗓音清润,“明知故问,罪加一等。”
  沈兰溪:“……”
  “我最后问一次,自己说,还是我说。”祝煊视线扫过两人,沉得发黑。
  祝允澄立马打了个哆嗦,“我们自己说。”
  沈兰溪脑子转了转,跟着开口,避重就轻道:“我们晌午吃了烤全羊,我还给郎君留了条羊腿,本是吩咐厨房热了,晚上给郎君尝尝,但许是忘了。”
  祝煊勾了勾唇,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轻飘飘的重复她的那两个字,“忘了?”
  沈兰溪呼吸一滞,呐呐点头,“啊。”
  “既是记性不好,那便罚你抄书吧,祝家家规,十遍。”祝煊不近人情道。
  沈兰溪:“……”
  怎么能这样?
  她不要脸面的吗?
  还当着他儿子的面说!
  重点是,他是魔鬼吗,抄十遍?!
  祝允澄同情的、偷悄悄的看了沈兰溪一眼,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言简意赅的坦白认错,“父亲,我知错了,晌午不该因一时好奇去尝那酒,还请父亲责罚。”
  他说着,行了一个大礼,一副乖觉、真心悔过的模样,与隔壁负隅顽抗的人对比鲜明。
  他坦诚,祝煊也直接,“把《礼则篇》背一遍,五下戒尺,引以为戒,今日背不出来,明日继续,戒尺依旧,什么时候记在心里了,什么时候停。”
  祝允澄苦不堪言的答谢,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去案桌上拿了书册,面朝墙角去背了。
  沈兰溪瞪圆了眼与他对视,所有的话都在眼睛里了。
  她是他娘子,不是他儿子,他不能这样罚……
  心里的咆哮还没完,那恶龙开了口。
  “你呢?可知错?”祝煊问着,神色淡淡的喝了口茶。
  不知怎的,沈兰溪从他眼里看出几分玩味。
  “我又不是祝允澄,我是可以饮酒的。”她微抬下巴,据理力争。
  “饮酒当适量,醉的人事不省,还不当罚?”祝煊不知觉的,语气柔和了些许,似是在跟熊孩子讲道理一般哄着。
  沈兰溪噘了噘嘴,一脸的不高兴,“我本来是没有醉的,那果酒一点量都没有,但是谁知你埋在树下的那坛酒,闻着甘冽,喝着清香,却是两杯下肚,我就——”
  沈兰溪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急急住嘴,垂了眼不敢看他。
  站墙角默书的祝允澄脑子发胀,头皮发麻,险些要站不稳了。
  果然,祝煊开口了。
  “树下的那坛酒,挖出来了?”声音凉得沁人心脾。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祝煊瞧着那两个垂头耷脑的,把手里的茶盏放下,‘噔’的一道清脆声。
  沈兰溪知晓自己犯错了,垂着脑袋等训。
  今日她也不知道是哪边脑子坏掉了,听那小孩儿说了句,门外树下埋了一坛佳酿,就忍不住馋,随着他去挖了出来。
  她尝了两杯,祝允澄那个小垃圾喝了一杯,那剩下的半坛子还未来得及好生埋回去,她便不知后续了。
  祝允澄犹豫着要不要转身过去认错,脚却似是粘在了地上一般挪不动。
  大舅粗鲁,时常动武,父亲却是没打过他,便是犯错,也是说教更多些。
  今日他犯了两桩错事,只怕是戒尺要在他身上抽断了。
  他捏了捏拳头,给自己宽慰。
  罢了,大舅常说的身先士卒,可不是他如今的境况吗,他认下这错,沈兰溪便少挨几下。
  更何况,他今日还吃了好吃的烤全羊……
  思及此,祝允澄深吸口气,握着书册转身,拱手认错,“父——”
  “那是澄哥儿出生时我埋下的,准备日后待他成亲时,给他添入聘礼。”清泠的声音带着敲人心神的力道,又藏着些无奈。
  这话,解释比兴师问罪多许多,沈兰溪顿觉惭愧,真心悔过,试探着道:“我只喝了两杯,还剩好多呢,要不……我去埋回去?”
  祝煊不忍瞧她眼神真挚,嘴里又说出那样蠢的话,“不必。”
  开封的酒哪有再埋回去的道理?
  沈兰溪愈发觉得愧疚。
  说不好,这酒还是他与祝允澄他娘一同为自己儿子埋的呢,如今却是被她贸贸然的挖出来喝了,怎么想都晦气。
  沈兰溪咬了咬唇,思索着要如何弥补。
  祝允澄不能重新出生一次,那般好的蕴意便没了。
  而先少夫人也……
  不若,她赔他们两坛,他们父子二人带着先少夫人的牌位一同去埋?
  也当是全了一家三口的意思。
  “等来年春,我再酿一坛,重新埋便是。”祝煊忽的道,“别咬唇,该破了。”
  “好,到时我帮你”,沈兰溪乖乖道,刚喜上眉梢,又在一瞬耷拉下来,“但我不要被《礼则篇》,又臭又长……”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了,要是祝煊不答应……
  “好。”
  “?”
  “你背祝家家训”,祝煊看着她脸上的错愕,只觉好笑,“饮酒过量,罚五戒尺,方才明知故问,多加两下。”
  沈兰溪站那儿不吭声。
  她虽是犯错了,但也不想挨打啊!
  “可服?”祝煊跳了下眉梢,忽的又问。
  被他这般教训,沈兰溪羞耻得脚趾抓地,不觉间红透了脸,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服的。”
  祝煊逗弄够了,起身进了里间的小书房。
  再出来时,他手上多了一把紫檀木的厚重戒尺,光滑油亮。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与两人道:“都过来。”
  难兄难弟排排站,等着挨罚。
  祝允澄先伸了手,尽数打在了左手,五下。
  那清脆声让沈兰溪汗毛倒竖,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穿来这个封建朝代之前,是大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没受过老师的打。来到这儿之后,识文断字也没受过先生的罚。
  但是,如今……
  “伸手。”祝煊催她。
  沈兰溪不情不愿的伸出半只手,另一半被宽大的衣袖遮掩着,嘟囔道:“我给你留了羊腿。”
  “嗯。”祝煊故作不解的问,“所以?”
  “所以……”沈兰溪抬眼与他对视,默了默,把那句‘可以少打两下,将功抵过吗’,咽了回去,小声问:“可以轻点吗?”
  “好。”
  祝允澄:“?!”
  还能如此?
  祝煊抓着她的手指,戒尺置于她掌心,“别抖。”
  女子的手总归是细软光滑了些,与方才的小胖手全然不同,手里的戒尺不自觉的收了力。
  沈兰溪刚要开口,掌心忽的炸开了疼,火辣辣的疼带着燎人的架势。
  连着五下挨完,她哭丧着脸控诉:“祝二郎,你骗人!”
  祝煊揉了下额角跳动的青筋,手里的戒尺指着墙角,“去背书。”
  她哪里知道,他只用了三成力,跟给她挠痒痒似的。
  就连方才澄哥儿,他都是五分力。
  祝煊瞧着那拿着书、慢慢蹭到墙角、还留了两寸距离的人,摇摇头无奈的笑了,迈入里间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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