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难为——云朵偷喝我酒

作者:云朵偷喝我酒  录入:05-01

  留两寸地儿,便不是面壁思过了吗?
  真傻。
  沈兰溪不知他心中所想,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低着脑袋给自己通红一片的掌心吹风。
  祝允澄听见离开的脚步声,小心翼翼的回头,瞧见沈兰溪挨了罚的手掌时,顿时不满的瞪圆了眼睛,低声又惊讶的道:“你的手怎的这样红?”
  沈兰溪一瞬间觉得,自己与他是站在同一战壕的兄弟,受了关心,立马义愤填膺的附和,“是吧,你也觉得他打得重吧!我就跟你说嘛,你父亲太——”
  她视线落在伸到她面前的手掌心时,话音戛然而止。
  小胖手不止是红,还明显的肿了。
  都那样胖了,竟是还能瞧出肿了,如此便知那五下戒尺的力道了。
  “……你还比我多挨了两下。”语气幽幽。
  沈兰溪小心的瞧了眼他委屈的脸,讪讪的放下了自己火热发烫的手。
  “还不背,今夜是要几时歇息?”身后的一道声音打断了那面墙思过的两人的交头接耳。
  沈兰溪两人瞬间安静如鸡,各自翻开了自己手里的书册。
  祝煊走到书桌后坐下,也打开了书册来看,与他们手里的不同的是,他的上面是画。
  书册上的字不似印出来的,倒像是被人一笔一划亲写的,力道锋利如苍松,沈兰溪顾不得欣赏那字,往后翻了翻,有些绝望。
  五十条家规,整整十页!
  还几时歇息!
  她今夜不眠不休都背不完!
  事实也如此,近乎子时,祝允澄过去默背了大半,还剩一小半留给了明日,祝煊让他去侧院儿歇息了。
  沈兰溪却还卡在前两页上,被提醒了三次,才爬到了第三页,这次,祝煊没有提醒她。
  “不早了,去沐浴歇息吧。”祝煊忽的道。
  沈兰溪踟躇着没动,“你再提醒我一句嘛~”
  她才不要留过夜呢,明日还得再挨七下戒尺呢!
  祝煊扫她一眼,忽的笑了。
  她心思太浅显,都写在了脸上。
  “伸手我瞧瞧。”
  沈兰溪最是识时务,立马把微肿的手心摊在他面前,与他卖乖道:“都有些肿了,木木的。”
  祝煊捉住她的指尖,视线落在她浅淡纹路的掌心。

  是有些肿了,薄薄的一层,依旧红艳艳的。
  到底是太娇了,他都收了力,还是将她抽肿了。
  不知是他瞧得太认真还是怎么,沈兰溪忽的红了脸,抽回手缩在袖子里,语气不甚自在的打破这沉默,“我这比澄哥儿好多了,他早就肿了,还高许多,我这就——”一点点。
  “第十六条,要尊师敬长,孝顺长辈,不可忤逆……”祝煊忽的开口。
  沈兰溪垂眸,神色惊讶。
  烛光下,男人坐姿端正,宽肩窄腰,一手握着书卷,抬起的眼眸里视线专注,眼神柔和,薄唇一张一合。
  书册上那些枯燥的字词,忽的也没有那样烦人了。
  “晨昏定省,与长辈奉茶,初一十五,或逢佳节,与长辈一同用膳,新妇要立于桌前伺候长辈,长辈赐座,方可坐。”沈兰溪笑盈盈的接道。
  祝煊勾了勾唇,又开口:“第十七条……不可做有损家族颜面之事……”
  沈兰溪:“……守规矩,行正礼……”
  桌上的烛火渐弱,最后跳跃一瞬熄灭,五十条家规的最后一字也落了声。
  黑沉沉的屋内,只能听见两道呼吸声,气氛静得暧昧。
  沈兰溪咽了咽喉咙,忽的有些捉摸不着的慌乱,“你,你要不要喝冷茶?”
  男人似是无奈的叹息一声,回应道:“不喝了。”
  “啊,好,那——”
  “沈兰溪”,他忽的唤她名。
  沈兰溪胸口重重一跳。
  “我觉得,我学有所成了,你可要检查一下?”祝煊嗓音沙哑,仿若含了沙子一般。
  沈兰溪‘腾’得红了脸,连着耳根、脖颈都烧了起来,结巴道:“改,改日吧,我,我来了葵水,不方便……”
  她声音越来越低,颤的厉害。
  忽的,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带着灼人的热意,是她每夜都能感受到的。
  “来了葵水?”他重复。
  不等她肯定的点头,他又问,“如此还敢吃酒,自己说,要怎么罚你呢?”
  他的手指摩挲着她微肿的掌心,明晃晃的威胁。
  沈兰溪:“!不,没,没来!”
  祝煊叹口气,把人拉近。
  沈兰溪猝不及防的趔趄一下,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在了他腿上。
  两人都明显的一僵,又是几息沉默。
  “日后有什么便直言不讳,不许寻借口说谎,记住了?”祝煊问。
  沈兰溪点点头,又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嗯。”
  “今日的事,我罚过了便是过了,明日祖母若是问起,你实话实说便是,她许是会训斥你一番,要引以为戒。”
  “哦。”沈兰溪懒洋洋的应了一声,身子放松了些,后背靠在他身上,没骨头一般。
  想起什么,她好奇道:“若是你今日没罚我,明日祖母会怎么罚?”
  祝煊喉结滚动两下,逼着自己忽视腿上和胸口的感觉,恻恻道:“方才的家规又忘了?”
  沈兰溪立马想起了自己借口‘忘性大’,被他罚抄家规的事,语气急急:“没忘没忘!”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里面却是没几分真。
  毕竟是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她过了,祝煊也没揭穿她。
  “太晚了,今夜就别沐浴了,去睡。”他拍拍她的背,示意她起身。
  沈兰溪瞬间后背窜起一股酥麻,整个人僵的厉害。
  同时,她感觉到了点……硬……
 
 
第20章 
  沈兰溪似是触到了火一般,立马僵直着站起,“啊,那个……对,我先去睡觉了,你自便!”
  说罢,逃也似的往内室去了。
  祝煊:“……”
  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后,屋里安静了。
  祝煊闭了闭眼又睁开,欲盖弥彰的扯了扯身上的衣袍,轻咳一声道:“我去瞧瞧澄哥儿,你先睡。”
  “……好。”
  门打开又阖上,沈兰溪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大口喘气,一张脸红得彻底。
  她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了呢?
  先前与祝煊同塌而眠,便是抱在一起,心里也无甚波澜的。
  今儿都是第几次脸红了,一点都不像她了!
  沈兰溪负气的踢了踢被子,露在外面的脚感觉到冷,又狼狈的收了回来,认清局势似的连人带被子团成团。
  那说是去看看的人一夜未回,翌日清晨,两人四目相对,眼下皆一片青黑。
  祝煊身后跟着神游天外的祝允澄,显然昨夜他是与自己儿子睡在一处的。
  “我去给祖母请安。”沈兰溪挪开眼,解释一句。
  “嗯”,祝煊也收回视线,与她一同往外走,状似随意的问:“昨夜没睡好?”
  沈兰溪才不会承认自己昨夜胡思乱想到半夜,脑子里是各种的他。
  她撇了撇嘴道:“手心疼,自然是睡不好。”
  祝煊扫了眼她抱着金丝手炉的手,若是真疼,便不会捧着暖炉了。
  又撒谎。
  想起昨日早回来的缘由,祝煊道:“今日我告了假,一会儿用过饭,去沈家给岳父岳母送年礼,你随我一同去。”
  “年礼?”沈兰溪瞬间神采飞扬,来了兴趣,“祝家的年礼有什么呀,也是送猪羊杀来吃吗?”
  民间有俗,年节时姻亲会互送食物,多是活蹦乱跳的猪羊和鸡鸭,再好一些的,还有冰鱼虾蟹,来往甚是热闹。
  祝煊点点头,“母亲还准备了些布匹和点心,要我一同送去,你若是有什么要带的,早些让人去收拾。”
  沈兰溪摇摇脑袋,“不必。”
  林氏可比她有钱多了,哪里看得上她手里的那点东西?左右不过是凑凑热闹罢了。
  三人行至主院儿,却是觉察出些许不对。
  院里伺候的人都候在廊下,脸色肃静。
  沈兰溪瞬间警铃大作,小碎步蹭过去扯了扯祝煊的衣袖,“你昨夜不是说,那错翻篇了吗?”
  祝煊顺势握住那只抓他衣袖的手,柔弱无骨,发着热,“别怕,先进去。”
  沈兰溪慌张摇头,一副可怜模样,央求的瞧着他。
  鞋子里的脚趾抓地,怎么都不肯挪动一分。
  昨夜的家规属实没白背,她隐约记着,就昨日那错细数起来,够她跪三日宗祠了。
  祝允澄没有受过曾祖母的罚,瞧见沈兰溪往回缩的模样,小声安慰道:“曾祖母最是慈爱了,不会罚你我的。”
  沈兰溪连连摇头,对他的话丝毫不信,“那是你嫡亲曾祖母,自然是不会罚你的,我就不一样了。”
  祝允澄可是老夫人的金疙瘩,哪里舍得罚他?
  若是知道是她怂恿他乖曾孙喝酒,只怕是还要罪加一等!
  “给郎君和少夫人请安。”侯在门口的下人上前请安。
  祝煊扫了眼紧闭的门,问:“怎么都在这里站着?”
  “禀郎君,三娘子天蒙蒙亮就回来了,正与老夫人在房里说话呢。”
  沈兰溪脸上的可怜相瞬间消失,好奇道:“三娘子?”
  祝煊牵着她往里面走,“是祝窈。”
  祝允澄亦步亦趋的跟上,也被转了心绪,问:“小姑姑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祝煊:“不知。”
  屋里,老夫人显然也是刚起没多久,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坐在暖炕上,靠着迎枕听旁边妇人打扮的女子说话。
  门口动静传来,屋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沈兰溪进来便觉得不对,屋里哪有半分天伦之乐的孺慕气氛?
  她视线扫过老夫人,又悄悄看了眼起身的祝窈,两人神色皆不好,一个是气得,一个则是难过,还隐隐红了眼眶。
  祝煊神色自若的带着沈兰溪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二哥,二嫂。”祝窈站在一旁喊人。
  沈兰溪脸上叠着笑,客气的问:“妹妹回来了,可用过饭了?”
  这话,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夫人给了她一个白眼儿。
  比他们请安还来得早,能用过什么早饭?
  果不其然,祝窈脸色僵了一瞬,摇摇头,“还没。”
  几人座下,祝煊才问:“这么早回来,是有事?”
  他这话问得直接,祝窈却是直接垂了头。
  老夫人本与自己曾孙小声说着话,闻言,声音扬起几度,道:“还能有什么,三皇子那正妃又磋磨她了。”
  这话像是揭开了祝窈的脸面,屋里霎时静了。
  沈兰溪微微垂头,努力收敛起自己吃瓜的神色,却是竖着耳朵听得认真。
  无非是后宅的琐事,那三皇子妃磋磨人的手段算不得高明,但也让人无法驳,便是祝家想要上门讨要说法,也没有名目。
  沈兰溪却是暗暗摇了摇头,哪里是三皇子妃针对她,怕不是那三皇子授意的。
  就祝家在朝堂的声望,祝窈即便是侧室,那三皇子妃也不会堂而皇之又三番两次的磋磨她。
  老太太与他们夫妻二人说了一通,又恨铁不成钢的与自己孙女道:“从前你在家时,我与你父亲兄长哪个没说过,那三皇子妃不是好相与的,你不听,迷了心智一般,非得去给人当侧室,如今这苦头,也该你吃!”
  “你父亲兄长在朝堂艰难,你却是想着那些情爱,甘心去与人做小,在外头人眼里,祝家是绑在三皇子这条船上了,你可知给你父兄添了多少难处?”老夫人说得苦口婆心,“就连你二哥娶继,也不敢挑门楣——”
  “祖母”,祝煊唤了一声。
  沈兰溪眉心一动,懂了。
  难怪沈家祖坟冒青烟了呢!
  也难怪刚成亲时,祝煊对她一再容忍呢!
  呵!
  老夫人瞧了眼垂着脑袋的沈兰溪,叹息一声,与祝窈道:“罢了,万事皆有缘法,你也有些时日没回来了,去给你母亲请个安,顺道看看你小娘吧。”
  祝窈起身,“是。”
  人走了,瓜没了,沈兰溪点心吃了一碟,也准备起身告退,回家吃饭了。
  花嬷嬷给老夫人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才想起来昨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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