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溪眼睛瞬间亮起,欢喜道:“可以吗?我还要澄哥儿的!”
祝允澄:“……”
祝煊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牌桌上的三人皆反对,祝煊替沈兰溪玩儿了一局便失去了游戏资格。
沈兰溪把祝煊替她赢来的十几个金瓜子是装进自己荷包里,眼珠子转了转,道:“年年玩儿这个也该腻了,我们换一种牌来玩儿?”
本土的马吊牌她打不赢,她就不信玩儿捉红A还赢不了!
差使婢女去取来一沓厚纸骨,沈兰溪拿了马吊牌给她们,“裁开与这个牌一般大小便可,要六十张。”
“是,少夫人。”几个女婢笑吟吟的应声,拿去了旁边。
到底是手脚麻利的小姑娘们,不过片刻就裁好了一沓大小相同的纸牌。
沈兰溪一手拿着个烤柿子吃,一手执狼毫,状似思索,“画个什么好呢……嗯……画个郎君吧!”
她说着,在众人灼热的视线下,于那宣白的纸牌上画了一颗心。
老夫人眼皮一抽,没眼瞧,嘈道:“真酸!”
立于一旁的小丫头们却是忍不住笑,视线在这郎才女貌的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祝煊咽了咽喉咙,给她递了湿帕子擦手。
沈兰溪与他露齿一笑,又瞧向那转开头不看她的老夫人,故意道:“再画个祖母吧。”
她说罢,笔墨在纸牌上打了几个转,呈半朵花形,下面的缺口却是没闭合,勾勒出一个树根来。
闻言,老夫人禁不住转回脑袋来,瞧一眼,忍不住皱眉道:“这画的什么,丑的人眼睛疼。”
“梅花树啊,画得不像吗?”沈兰溪问着,瞧向了祝煊。
祝煊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那违心话,含蓄道:“日后我教你画。”
沈兰溪幽幽的叹口气,状似被打击到了,再落笔时随意又敷衍,一笔勾出一个菱形块。
“母亲,要不我来画吧?”祝允澄搓搓小胖爪子,要夺她作画之权。
母亲画的都是什么呀,太丢脸啦!
只剩一个黑桃,也不甚重要,沈兰溪直接让了权,却是道:“不必繁复,与我这般简笔便好。”
祝允澄连连点头,接过她手中的笔杆子,思索一瞬,笔墨落于纸上。
沈兰溪:“……”
一个胖猪脚,形似。
祝煊眼皮狠狠一跳,面无表情道:“过了年,该给你请一个书画先生了。”
祝允澄不满,小声嘟囔道:“我画的哪里不好了,这猪脚,旁人一眼便能瞧得出来,母亲那画的梅花树,父亲都看不出来。”
“作画,形似只是基础,最重要的是要以画作,见作画之人的风骨。”祝煊缓声道。
明明语气温和的教导,却偏生没一个人敢说话的,气氛瞬间沉了下来。
沈兰溪偷悄悄看一眼那有些委屈的小孩儿,对他今晚给她夹的肉投桃报李,打圆场道:“郎君好凶啊。”
祝煊垂眸瞧她,略一挑眉,意思明显。
说教而已,哪里凶了?
沈兰溪屈指在那猪脚上轻叩一下,道:“是我让他画简笔的啊,郎君偏生要以风骨说事,况且,郎君自己没瞧得出来,怎能说人家没有?”
这强词夺理,祝煊眉眼有些无奈,“你瞧出来了?”
沈兰溪神色骄傲的点头,“这圆润的猪脚,不肥不瘦,不管是红烧还是卤煮烧烤都定然好吃,足以见得作画之人是懂吃的。”
她说着,‘咕咚’一声咽了口水。
众人:“……”
老夫人硬生生压着那蠢蠢欲动的白眼儿,深吸口气,强硬附和一句,“……沈氏说的是。”
就知道吃!
得了这一句,沈兰溪愈发嘚瑟了,把四张画好的纸牌分给了几个女婢,“每种图案临摹13张来,在右上角从一到十三标好便可。”
都是近身伺候的一等女婢,被差使笔墨倒也不慌,还笑道:“婢子们可临摹不出少夫人和小郎君的十之一二,还请少夫人莫要嫌弃。”
小丫头嘴甜,沈兰溪听得欢喜,道:“好好画,一会儿有糖吃。”
“多谢少夫人。”几人喜得屈膝行礼。
几个女婢伶俐,不多时便凑齐了一副牌,沈兰溪又添了两张大小老虎进去。
沈兰溪咽下嘴里的桂圆肉,擦擦手道:“来,讲规则啦!”
饶是祝家主那般沉稳的人,也凑过来仔细听了。
老夫人说是嘴上嘟囔,说她胡闹,却也听得认真。
“单张出牌时,老虎最大,大管小,紧接着是二大于一,剩下的牌的大小都是正常的……拿到红心一和猪脚一的两人是一家,另外两人自成一家,切记,出牌一时要反扣过来,不能给人看见自己的花色——”
“就是摸瞎,不知道对家和本家是谁?”老夫人问。
沈兰溪点头,“不愧是祖母,真聪明!”
老夫人不受她的吹捧,轻哼一声,给了评价,“乱玩儿。”
话是这般说,却是配合她的紧。
几人都有兴趣,倒是把沈兰溪和祝允澄挤了出去。
理由倒也充分,一个定规则的,不给参与机会。一个是小孩儿,要尊老。
沈兰溪腹诽他们过河拆桥的行径,跳下暖炕又去烤了一个冻柿子吃,走到旁边看祝煊的牌。
他们说好了,祝煊赢得的金瓜子要分她一半的!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里抓着牌,等着上家出牌,察觉到她过来,瞧了眼她手里的柿子,道:“别吃凉的。”
沈兰溪一口把里面的脆舌头吃掉,拿着柿子碰了碰他的手。
热的。
“你与母亲是本家。”沈兰溪没有观棋不语的精神,偷悄悄瞥了眼祝夫人的牌,脑袋凑过去小声与祝煊通风报信。
唰的一下,沈兰溪收到了一记眼风。
“嘿嘿……”沈兰溪冲瞪她的老夫人傻笑,装作无事发生。
老夫人才不吃她这套,公正严苛的主持纪律,“不许偷看你母亲的牌,只能看一个人的。”
“……祖母耳朵真灵。”沈兰溪真心赞叹道。
老夫人骄傲了,“别以为我老了,我耳聪目明着呢!”
第37章
一连五局, 沈兰溪边旁观边干掉两个冻柿子,亲眼见证了老夫人赢了四局,其中两局硬生生的在祝家主这个猪队友的拖累下, 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杀出重围, 打了个平局。
这么厉害的吗?
沈兰溪手痒了, “郎君,让我玩儿一次嘛。”
祝煊往旁边挪了点, 给她让位。
沈兰溪熟稔的摸牌整牌, 运气不错, 大老虎在她手里。
让一下又吊一下,手里的牌让人捉摸不透。
老夫人拧眉盯着她手里仅剩的两张牌, 问:“就这两张了?”
“嗯呢~”沈兰溪嘚瑟,“拦不拦, 不拦我就走啦。”
回到她的频道, 玩儿得游刃有余了许多。
老夫人瞧了眼儿媳手边扣着的一张,又看了眼自己手里抓着的‘梅花树’, 丢出四张牌, “给你。”
炸弹啊!嘿嘿!
沈兰溪笑得眉眼弯,也丢出了自己手里的两张, “撞啦!”
猪脚一和爱心一,最大炸弹。
“哎呀!承让啦!”沈兰溪乐颠颠的伸手。
三人数了金瓜子给她, 最大的赢家。
老夫人没好气的把几个金瓜子推给她,道:“你自己抓着那两张, 方才给你父亲让牌做甚?”
鬼精鬼精的,净哄骗人!
“我给父亲让一次, 父亲就会一局都给我让牌啦!”沈兰溪坦然道。
谁让祝家主是游戏黑洞呢!
闻言, 祝煊轻笑出声。
祝家主神色略显窘迫, 也承认,“我是不怎么会玩儿。”
一会儿功夫,沈兰溪杀得超神,把自己的荷包赚得满满的,又扯了祝煊的荷包挂在自己腰间,继续塞!
祝夫人瞧着自己只剩一点儿的金瓜子沉默了,抬手唤自己孙子来。
祝允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缩在角落里紧紧捂着自己鼓鼓的小荷包。
太可怕啦!他才不要跟母亲一起玩儿!
于是,沈兰溪被众人一致赶下了牌桌,把祝允澄请了来。
坐得乏累,尤其是头上的宝石头面沉甸甸的怪累人的,沈兰溪不自觉的靠在了祝煊身上,吃着小女婢剥好喂到嘴边的瓜果。
“小姐姐长得好看,剥来的橘子也甜的紧。”沈兰溪轻夸一句。
这话惹得小女婢红了脸,愈发开心的剥果子喂她。
祝煊侧头瞧那懒骨头一眼,道:“不必喂了,夜里吃多容易积食。”
沈兰溪嘴里的橘子还没咽下去,便见那小女婢连忙屈膝行礼后退下了,丝毫没给她挽留的机会。
“不过是几个橘子罢了,哪里就积食了?”沈兰溪不满的与他哼唧。
就这小橘子,一口一个,她一人便能吃一筐!
祝煊猝不及防的伸手,捏着她微微噘起的唇瓣,“少吃些。”
沈兰溪瞪他,“唔唔!”
放开!
她的口脂都掉啦!
“坐着憋闷?我带你去园子里逛逛?”祝煊松开她的唇肉,手指上染了些红。
“不去,外面多冷啊。”沈兰溪想都没想的摇头拒绝。
傻子才会在这般冷风呼呼的时候出去呢!
不过,坐着也是有些憋闷的,闷得她靠在祝煊身上睡着了,手里剥了一半的蜜糖橘骨碌碌的滚落到了地上。
老夫人听得动静,哼笑一声,“吃了便睡,真真儿是心大,无甚烦忧事。”
祝煊脑袋微侧,把那靠在他身上的人抱在了怀里,轻声道:“祖母,孙儿带二娘先行回去了,过几个时辰再来与祖母一同接神。”
老夫人忙着赢自己乖曾孙的银子,头也不抬道:“去侧屋吧,花嬷嬷带人清扫过了,屋里暖炕也烧得热乎。”
这是一早便备好了。
祝煊微微弯唇,笑着应下,“多谢祖母。”
沈兰溪睡得沉,身上盖了厚重披风,被人抱着挪了地儿,也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西侧屋里昏暗,只亮了一盏烛火,祝煊把人抱到暖炕上,这才腾出手来把她满头的耀眼珠翠和耳铛拿掉。
手刚碰到她腰间满满当当的荷包袋子时,那人娇哼出声,“做甚?”
“……”祝煊颇为无语的抬头,与那睡眼惺忪的人对上视线,“给你拿掉,不然硌得慌。”
闻言,沈兰溪才乖乖躺好,由得他动作,却是叮嘱,“荷包要给我放在枕头旁哦。”
祝煊动作一顿,无奈的笑,“财迷。”
沈兰溪对这话毫无反应,眼皮撑不住的又阖上了。
“砰!”
膝盖撞上了暖炕边,祝煊霎时疼得脸都白了,拿被子的动作僵住,不待缓过来,那人又睁开了眼。
“你膝盖到底怎么了?”沈兰溪嗓音含着困意,挣扎着坐起身,作势要掀他的衣袍。
祝煊一把握住她伸来的爪子,道:“无碍,磕到了。”
沈兰溪赠与他一记白眼,换了另一只手去掀那衣袍,“给我瞧瞧,昨日磕到,今日碰一下还能这般疼?你不知道吧,你唇都没有血色了。”
祝煊难得慌乱,抓着她两只手困在自己手里,“无大碍,睡吧,自己盖好被子。”
沈兰溪盯他一眼,忽的垂下了脑袋,被他紧抓着的手也不挣扎了。
“?”
不等祝煊反应,便听得这人忽的啜泣两声,很轻,像是微风拂过鬓间的发一般。
“别哭。”祝煊脱口而出,“给你瞧便是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脑袋抬了起来,哪里有眼泪,便是眼眶都不见红的。
沈兰溪才不等他与自己算账,仰着脑袋骄矜道:“自己脱给我瞧。”
她已不是方才的沈兰溪了,谁让他不让她碰的?
这话,祝煊的思绪瞬间飘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沈兰溪!好好说话!”他低斥,只是语气里的恼意是对他自己。
沈兰溪忽的凑近他,伸手,温热的手心贴在了他脸上,很烫。
“郎君想到什么了?怎的这般面红耳赤?”她故意勾他,声音又软又娇。
祝煊深吸口气,放弃了过去与长辈守岁的打算,脱靴上炕,把那闹人的小娘子塞进了锦被里,“睡吧,不是困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