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魔头夫妻情浓后我死遁了——十二丛鱼

作者:十二丛鱼  录入:05-02

  那人去拿药膏的手一滞,转过头看她,眉心?不自觉蹙紧。
  然后唤来外间侍候的宫人,低声吩咐了句什么,不一会儿?他手中就多了一套月白中衣和厚厚狐裘。
  “你去里?间把衣服换了。”
  “啊……”
  “这雨一时半刻不会停,你要一直穿着?湿衣服不成?”
  沈瑜语塞,犹豫一下还是从他手中接过衣服,声音有点瓮瓮的,“谢谢三表兄。”
  她捧着?衣服进?到空间,倚着?门板吐了口?气∶她总觉得这次入宫再见着?那人之后,哪里?就开始怪怪的。
  不止是苏言清,她也有点奇怪,但细想了一圈都没想通到底是哪里?怪,索性暂时搁下。
  外头风雨大作?。
  她就着?一盏暖黄小灯褪下身上湿漉漉的衣裙,只留了系在颈后的小衣,然后拿起一旁干净的衣服换上。
  穿在身上后才发觉出不妥来,里?衣的袖子和裤腿都格外长,仿似男子身量,而且她似乎还嗅到了一点曾在那人身上闻到过的幽淡冷梅香。
  脸上莫名有些发烫,她连忙拍拍小脸,控制自己不要多想。
  等她从换好衣裳从里?间出来,正看到那人垂眸立在书架前不知想些什么。
  听到动?静回身看她一眼?,指了指梨花木的小案,“坐下吧。”
  沈瑜拖着?两条铅灌的腿,一瘸一拐的走过去。
  过长的裤腿被向上挽了几圈,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踝。
  苏言清伸手握住她的脚踝。
  少女眼?睫一颤,咬着?唇瓣抖了一下。
  然后宽松的裤腿往上推,露出小片青紫发肿的膝盖。
  沈瑜莫名觉得面前人在忍耐怒气,握住她脚踝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
  “三、三表兄?”
  那人这才如梦初醒般,从她惨不忍睹的膝盖上移开了视线。
  将她一边小腿支在自己身上,伸手去拿案上药膏。
  她微微抿住唇,有些尴尬无措的想移开脚,又被对方眼?疾手快的摁住。
  那双漆黑眸子望jsg住她,“你是想自己举着?腿让我上药?”
  沈瑜想了想那个难拿的姿势,选择妥协。
  冰冷的药膏缓缓涂抹在膝盖红肿处,竟有些神奇的减轻了一些灼痛。
  她也逐渐放松下来,脚趾无意识蹭了下那玄色蟒袍。
  少年太子给她上药的动?作?没由来一滞,又很快恢复如常。
  等到两只膝盖都涂抹好药膏之后,那人为她放下卷起的裤腿。
  而后起身端来一杯安神茶,向着?她说,“暖暖身子罢,小心?染了风寒。”
  沈瑜从善如流的接过来,捧着?茶盏小口?啜饮起来,外头的风雨声愈大,看来一时半会儿?走不掉。
  这几日她在宫中可以闭眼?的时间屈指可数,现?在一到了安逸舒适的环境,困意就好像在眼?皮子上打架,叫她如何也挣脱不开。
  小会儿?时间过去,苏言清看着?缩在矮榻上睡着?的少女,冰冷疏离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他走到熟睡的少女,微微恍惚着?伸指去碰那张小脸上,秾艳湿漉的眉眼?。
  为什么忘不了她?

  为什么,恨不了她?
  他对付背叛者向来有千百种残忍的法子,却半点舍不得用在她身上。
  貌美?清冷的少年太子狠狠闭上了眼?∶唯有自苦。
  昏黄摇曳的一豆烛灯下,他颤着?唇去亲她的指尖,“等着?看,早晚会忘了你。”
  少女睡颜沉静,毫无所觉。
  *
  天有薄雪。
  郡主府内沈瑜捧着?下巴趴在水榭上,艳丽的裙摆从雪白狐裘下钻出来。
  她啧了声∶现?在这鬼天气,还真是一条鱼的影子都没有啊。
  下一秒,脸上贴上个冰凉粗砺的物?什,幽香扑鼻。
  沈瑜抬眼?,是一支开得正盛的白梅,上面冬雪未化,还在扑簌簌的落雪沫子。
  白梅后的少年面容俊秀,桃花眼?含笑?,“喏,送给阿姐的!”
  沈瑜接过来递给身旁的侍女,想着?晚会儿?找个窄口?瓶插起来,应该坚持上十天半月。
  嘴里?问着?他,“今日正是休沐,皇城营卫有什么急事还要让你特意跑一趟?”
  李时越唔了声,“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京郊近日出现?了一伙流贼,大人的意思是我有经验,将这个差事交给我办他比较放心?。”
  捉缴草贼流寇这种差事他确实做得不少,沈瑜闻言点点头倒也没有多问。
  只是照例叮嘱着?,“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少年笑?声应下,“知道了阿姐!”
  这本是一桩小事,沈瑜和李时越都没放在心?上。
  谁知过了一段时日,新帝忽然召皇城营卫的薛大人入宫,还点名要阿越陪同?。
  少年从宫门出来便恍恍惚惚,直到回来郡主府迎面撞上了等他用晚膳的沈瑜。
  她蹙紧眉心?,望着?他那副丢了魂儿?的样子,“怎么了?差事办得不好,陛下责骂你了?”
  “没。”
  李时越抬起眼?,茫然得好似在梦中,“他……陛下赏我了。”
  沈瑜一愣,不解,“那你为什么这个表情?”
  “陛下赏我做了营卫指挥使?。”
  指挥使?,是比指挥同?知的薛大人还高一头的正三品。
  他这半年努力?办了许多漂亮差事,才从九品执戟升为六品司阶,眼?下只是擒获了一伙流贼就得到这样的封赏。
  不知那位新帝是何想法,是要明目张胆的培植亲信、划分?旧朝势力?,还是念着?从前郡主府的相识之情?
  但说到底树大招风,惹人眼?红。
  沈瑜沉着?眉眼?同?他叮嘱,“以后办差事要更加小心?,别让人抓住错处。”
  “嗯,我会的阿姐。”
  *
  
  老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这段日子正被李时越屡屡被破格封赏闹得一脑门子官司,这边又听到了有关于她的荒谬传言。
  ——因着?新帝即位后并无纳妃之举,以至于后宫空置静无一位皇妃。
  于是各世?家大族纷纷伺机而动?,将自己女儿?的生辰八字送入宫中占算。
  个个都想着?趁着?陛下身边没有女人往龙榻上塞人,让自己女儿?把握时机诞下皇长子,那么日后就算当不成皇后,宫中也自有她的荣宠和位置。
  然后,荒谬的就来了——不知道哪个糊涂蛋把她的生辰八字一起递了上去。
  司天监占算出了她是凤命,是凤命,凤命……个头!
  到底是哪个混蛋王八瞎眼?羔子算的!
  她怎么可能是凤命!她是苦命歹命劳碌命都可以,就是不能是凤命!
  一定是有人在算计她。
  沈瑜揪着?头发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出自己到底和谁有如此深仇大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抽时间进?趟宫,和苏言清面对面的解释一下这个谣言。
  然后她满心?郁结的推开门,就看到了院子里?排排站的各色美?人。
  美?人们齐刷刷且姿态袅娜的对她行礼∶“郡主姐姐。”
  扑鼻的脂粉熏风下,沈瑜的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下。
  没错,这些美?人都是数日前陛下赏赐给阿越的。
  口?谕上说他当差用心?,性情耿介,通篇都是溢美?之词。
  不光是赐美?人,更赏了不少的金银玉帛。
  短短两月,升迁的诏书都下了几道。
  从正六品到正三品到正二品,最后一次封赏是昨日下午,将李时越由二品武将擢升为一品将军。
  眼?看着?赏无可赏,朝堂上也是风雨欲来,人心?惶惶,谁也捏不准新帝频频破格封赏一个皇城营卫的小子是为哪般。
  就是那些混迹官场数十载的老狐狸都猜不准少年天子诡谲多变的心?思,更不要说沈瑜这种不关注朝堂的人了。
  她只是本能的觉得不安,很不安。
  这种不安,在陛下当朝杖责了一个弹劾李时越的阁老之后达到了顶峰。
  天恩太重?,更会显出人德不配位。
  她举目望向天边
  滚滚黑云之下,山雨欲来。
  *
  檐雨嘀嗒个不停。
  沈瑜在榻上翻来覆去了半天还是睡不安稳,索性睁着?眼?,听雨打花窗的声音。
  然后她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磕绊声,当即警醒了起来∶难不成是哪个不要命的小贼?
  竟敢铤而走险,夜探郡主府。
  她赤足下床,无声无息拔出木架上的长剑,将寝殿大门推开一道缝隙,眯着?杏眼?向外头瞧去。
  好像是……
  是
  阿越?
  前一秒还戒备万分?满目冷意的少女瞬间丢了剑,推开殿门,小跑着?朝雨中那个狼狈的身影而去。
  伸手握住少年湿哒哒的衣裳,将那张苍白万分?的俊脸从地面水洼间提起来。
  “怎么了?”
  沈瑜惊声问着?,目光落到少年手中的长剑上,轻轻一滞。
  ——他手上有血。
  “阿越,你受伤了?”
  可如果是他受伤,那么痛感相通的自己这一次为什么没有感觉到疼痛?还是……
  “阿姐,我……我杀人了。”
  李时越苍白的唇瓣嗫喏着?,像一只失去魂魄的游魂野鬼。
  她的心?不住发凉,往下沉,“谁?你杀了谁?”
  “郑……阁老之子。”
  “呼隆”一声,闪过天际的惊雷照亮两张同?样惨白的脸。
  沈瑜顾不得脸上的雨水,她像是没听清楚一般,“你再说一遍,你杀了谁?”
  “郑阁老,郑通的儿?子。”
  不是草贼,不是流寇,是两朝老臣郑通的儿?子。
  她脱力?般的跌倒在身后水洼里?,脸上有几分?苍白茫然,“你……为什么要杀他?”
  李时越面白如纸睫羽乱颤——他没想杀郑择来着?,他只是想教训教训那人。
  谁叫那人当着?自己的面,侮辱阿姐。
  骂他就算了,说他是杂种,上不得台面的野狗都可以,他都能忍。
  怎么可以用那样难听的话玷辱阿姐?
  阿姐清清白白,谁也没有她干净。
  “……郑阁老因我被陛下杖责,郑择气不过,今日我当值。
  我和他……在城门处吵了起来。”
  少年痛苦的闭上眼?,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嘴唇哆嗦着?,“对不起,阿姐……我还是让你失望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只能求陛下。
  她一把拽住少年衣襟将他提起来,冰冷的额头相抵,用那双滴着?水的杏眼?狠狠望住他,“听着?,我现?在就进?宫去求陛下,在我没出来之前,你给我好好待在郡主府,哪儿?也不许去!什么也不许做!”
  “阿姐……”少年的唇瓣微微发着?抖,“不值得,为我……不值得。”
  沈瑜的衣裙早已被雨湿透,她站起来望了他最后一眼?,语调沉凉,“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
  夜雨瓢泼。
  沈瑜跪在御前许久,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少年新帝。
  他身着?玄色衮服,隔着?雨幕和垂珠冕旒,朝她望来极为淡漠的一眼?。
  小黄门撑着?油纸伞侍候在左右,他却兀自踏出雨幕向她走来。
  停在她面前,很轻的一声jsg叹息,“郡主,孤帮不了你。”
  她知道,这会让他很为难。
  可她真的不能看着?李时越去死,她不能让李时越去死,哪怕……
  抬起眼?,嗫喏着?望向少年新帝,“非要一命抵一命的话,用我的可不可以?”
  冷雨潇潇,满耳嘈杂。
  可她就是在嘈杂的落雨声中听出了对方隐忍的滔天怒意,“孤倒是没有想到,你就那么在意他。”
  她眨眨坠满雨水的睫羽,颤声说,“是,求陛下帮帮我。”
  最后却只等到了那人白着?脸拂袖而去,深浓夜色里?只留给了她一句,“李平芜,你真是叫孤失望。”
  苏言清走后,她仍不敢轻动?的继续跪在雨幕里?,连自己什么时候昏过去的都不知道。
  再醒来时,是在新帝的龙榻之上。
  灯影清微,隐含冰冷戾气的新帝对她说了一句,“孤可以答应你。”
  那双清冷凤目淡漠俯视着?她,“但李平芜,你也要答应和孤做一场交易。”
  “什么交易?”
  她身上难道还有什么,值得这人和她交易。
  谁知却听到了如平湖惊雷的一句,那人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李平芜,十日后的封后大典上,孤要你穿着?嫁衣,嫁给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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