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鹅低下头:“说到底,姐姐嫌弃我年纪小。”
看在他长得很适合演她第三部剧本的份上,莉莉安多了几分耐心。“和年纪没有关系,”她说,“斯沃,成年的标志是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不料这话却刺激到小天鹅。“我不是一时兴起!”他倔强到,“我考虑得很清楚!姐姐,那只狐狸也不是光明磊落的兽人,为什么他可以我却不行?”
莉莉安不高兴他的态度。“注意你的用词,”她沉下脸,“为什么他可以?因为他直到我和前任分开才向我吐露心声,因为爱是双向的责任,它不为冲动而短促的感觉委身!”
“我不了解是谁向你灌输这种行为模式,”莉莉安起身,“你不妨扪心自问,你今天的举动,究竟是为了感情还是为了满足你的私愿?为了让自己欢愉,挂着努力争取的名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心情?”
小天鹅愣住。“姐姐,”他的眼睛里弥漫出泪水,“原来你这样看待我——”
“你很会利用自身优势,”莉莉安脑子里涌出七八个女家主惹哭小脆皮的情节桥段,“但我没有见人掉泪就必须安抚的义务。”
她转身欲走:“今天的事我全当没听过,斯沃,我们只是剧院里的同事。”
城下之城(四合一)
莉莉安斩钉截铁的拒绝显然让斯沃伤心不浅, 悠然听着卡座那边传来的造作低泣,狐狸公爵心情极好地伸了伸腿。
咚——
像是碰到了什么,不等文森特掀开桌布查探, 一阵难以形容的响声便从地板下螺旋着向外扩散。
幽蓝色的光圈环环相叠, 渐浓的雾气海浪般漫出拼接整齐的地面。仿佛饥饿数百年的恶魔,它们在几秒内吞噬掉狐狸公爵、卡座, 以及卡座背面的莉莉安。
咚——
又是一声闷响, 伴随着水流泄入深渊的嗬嗬气声,雾气散去, 深渊闭合,仿佛几秒前的景象只是过于疲劳而生出的幻想,咖啡馆又恢复至一派平静的模样。
揉揉眼睛, 刚刚想好要怎么开口挽留的小天鹅望着凭空消失的告白对象和只剩底层水泥的地面目瞪口呆。
斯沃盯着莉莉安那杯还在冒热气的拿铁:“侍应生、侍应生!”
打盹的服务生一个激灵醒来,用点单的本子挡住自己长长的哈欠,他没精打采地询问眼前这个似乎被惊吓到的顾客。“先生,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这里的客人和座位都没有了!”斯沃不明白侍应生的态度为何平淡得像是一杯矿泉水, “你看地板上露出的水泥!这里原本有个卡座和顾客, 这是她的咖啡,她的杯子甚至还是热的!”
服务生奇怪地看向斯沃:“您在说什么?”他出示点单本上的记录,“一开始就只有您走进咖啡店,靠窗的位置也是我推荐的,因为这里适合一人独处。”
他一个人进店?!!斯沃睁大双眼,怎么可能,就在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前, 他被莉莉安无情又冷淡地拒绝!!!
小天鹅十分震惊, “那地板呢?你看,店里的座位安排得很紧密, 这里怎么会无缘无故空出一块?”
侍应生挠了挠头。“噢,”他回到吧台并取出两块花纹艳丽的毯子铺下,“地毯在上午被送去清洗了。”
斯沃一时失语。
*
发生了什么?莉莉安在黑暗里摸索着不敢擅动。眨眼前她还在咖啡店里直面斯沃的告白,眨眼后她就掉到了一个黑漆漆的陌生地方。
视觉失灵又触碰不到实物,莉莉安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急促地起伏着。
文森特的声音忽然在她身.下响起:“莉莉安。”预判了她的行为,一双手在莉莉安急着起身时稳住了她的平衡。
“是我,”大狐狸心满意足地给老婆当着发热坐垫,“别慌,别慌。”
有人陪着的感觉驱散了不少恐惧,收拢手掌,沿着文森特的手臂,莉莉安慢慢摸到他身体的轮廓。
她碰到他的嘴唇,他的挺拔的鼻子和略深的眼窝:“文森特,真的是你。”
衣服和地面悉悉索索地摩擦,对方呼出的气息扑到她颈间,莉莉安感到大狐狸正从躺卧的姿势坐起来。
“这里是哪儿?”搭住他的肩,她情不自禁地降低声音,“文森特,是你搞出的把戏吗?这里该不会是又一个幽闭魔方?”
大狐狸亲亲她的眼睫:“虽然我很希望,但非常遗憾,这里并不是。”
事实上,大狐狸耸肩,他也不清楚这是哪里。突然出现的光圈、效用不明的声响和雾气,想到它们在消散前聚集出的形状,他有了一个不太美妙的预测。
所以两人掉到了一个陌生的区域?莉莉安紧张起来。
“有受伤吗?”文森特扶着莉莉安站起,“小心不要崴到,我们跌到一个平台上,但它接着一条楼梯。”
莉莉安紧紧地抓着大狐狸的手,在一个未知的环境里,文森特的存在带给她极大的安定和安全感。
她点燃一朵橘红的魔力光团:“我没事,你呢?”
担心过亮的光线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莉莉安将光团分成三只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萤火虫。
昏暗的场地被渐次照亮,萤火虫们飞了不远便因为探到边界而停下。头顶的墙壁刻着粗糙的咒语,莉莉安看到她和文森特正站在一方狭窄的楼梯转折上。
“原路返回不太可行,”她检查一番墙上的字迹,“它被人刻意拆散的机关,你看,这里只是半句不完整的遁地术魔咒。”
那就只能往下走。
引动萤火虫向台阶上飞去,莉莉安瞧瞧大狐狸:“文森特,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文森特暂时不能确定他的猜想。但愿那不是真的,他牵着莉莉安的手走下楼梯,否则事情会变得十二分地危险。
“这里空气流通,”他捡了几处好的说,“目前看来也没有防御法术的痕迹。”
莉莉安才没让他糊弄过去:“你还有话没说。”她的嗓音在走廊里回振出轻轻的抖动,“文森特,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又严肃又心虚吗?”
严肃也许是由于他发现的东西,莉莉安叉腰,而心虚一定是因为他瞒着不和她说实话。
抬起指腹蹭蹭她的脸,不想在定论未明前激起莉莉安的忧虑,大狐狸选择用莉莉安的小秘密来使她暂时撇开探寻。
“尊敬的戏剧之王,”文森特察觉到莉莉安的身体一僵,“您今天还没怀疑我在变着花样勾引您呢。”
啊哦,被看穿了。
大狐狸的视线仿佛是两束别有深意的火焰,就像在七月的海滩上晒了一整天的太阳,想想那些耻度爆表的言行举止,莉莉安只觉得她的脸皮快要烫得和煮熟的虾子一样红。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穿的,怀揣着挣扎挣扎的幻想,莉莉安试图嘴硬:“刚才不是摔了一跤,戏剧之王被摔跑了,留下来的才是莉莉安。”
噢,这样。大狐狸假模假样地点点头。
“可是咖啡店里的戏剧之王拒绝了主动送上来的斯沃,”文森特偏要不合时宜地刨根问底,“阁下竟会放走送到嘴边的肥肉?您不是号称三明治游戏也不在话下的吗?”
三明治游戏,三明治游戏。“区区两根”的不屑声犹自在脑中回荡,缩回被大狐狸牵着的手,莉莉安挡住下半张脸的表情。
不行,会受不了的jsg。那天的深夜厨房,醋意滔天的狐狸大厨身体力行地告诉她,做人最好是有多大嘴就吃多少东西比较好。
“我,我记错了。”她胡乱找补,“今天早上,对,今天早上醒来之后我就清醒了。”
“今天早上,”文森特揽着她的腰走过一段曲折的转弯,“看来是我误会了。”他调侃到,“我以为戏剧之王阁下早早地醒来,只是故意瞒着不说,想看我和人偶争风吃醋呢。”
大狐狸的指尖蓄意挑开她的衣角,像是一团雪白的小狐莉叼住奶香四溢的衬衫,他也有样学样地抚摸上莉莉安腰侧的皮肤。
温热而光滑。
“是我想岔了,”他磨蹭着划过她腰间的敏.感带,“不过,莉莉安,假如你醒得比今日更早,你会怎么做呢?”
啊啊啊,她这是什么送命题。
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瞄一眼大狐狸,盘算怎么回答更合适,莉莉安在对方似真似假的笑容里扭身避开他的手指。
“当然是一醒来就和你说。”
文森特再一次贴过来,莉莉安险些以为自己要被他挤成窄窄一条再咽进肚子里去。
“不会觉得无聊吗?”大狐狸仿佛和她无所谓地闲聊漫谈,“没想过接着装一阵子——其实也挺有意思的。想想看,我一无所知,而你怎么折腾都可以。”
从他指尖传递而来的酥痒和温度让莉莉安有点头皮发麻。
她第二次避开文森特的手。“我叫你不要碰了,”她的嘴唇不慎擦到他的唇角,“我叫你不要……”
通风的廊道在瞬间变成密闭的盒子,文森特的吻像是某种铺天盖地的事物,排挤掉周围的所有,莉莉安的心神被唇齿间的摩擦和亲昵尽数围拢。
含吮,舔咬,更深。难言的甜蜜像是熟透的葡萄,唇瓣间的空气有时也恍如一勺浓稠醇美的果酱。
文森特是只天赋异禀而诚恳好学的大狐狸,将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莉莉安记得两人第一次接吻时他还不小心咬破了她的嘴角。
但现在——熟悉彼此的身体和热情,这俨然成了他讯问妻子的炉火纯青的手段。
暂时松开她的唇肉,这只狐狸捧着莉莉安的脸问:“阁下真的是今早醒来的吗?”
被打断的小狐莉不满地凑过去,却被他的手指抵住唇珠。“只这一个问题,”大狐狸诱惑到,“一个答案换今晚你挑姿势。”
是不是很划算,他捏捏她的脸。
纠结一会儿,莉莉安半推半就地点了点头。“醒的确实要比今天早一点点,”她比了个手势,“但没有很早,大概……或许是几天前,我记不清具体时间了。”
作为说真话的奖励,大狐狸回吻她半分钟。好想咬她的脸一口,文森特忍耐着压下他的变.态想法。
“然后呢?”他趁着她有点迷糊的状态逐级引导,“醒了之后又做了什么?”
“我想看你和人偶茶来茶去。”莉莉安一出口就后悔了,可是大狐狸的眼神正灼灼发亮。下颌被他抬起,正对他的瞳孔,莉莉安这回连闪躲都没办法实现。
“啊你好烦!”眼看着躲不过,莉莉安便开始耍赖,“我撞到了紫柳才会认知失调,我是个病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堵住她的抱怨,文森特再啾她一口。
“好、好吧,”小狐莉炸起的毛毛都被亲得服帖下去,“我是想看你绞尽脑汁刷满替身的好感度,再等你放松的时候故意把你认成白月光,让你体验一把人生起落的。”
“不过你不用担心人偶或是斯沃,”她哼唧着挥手,“那些小妖精决不能和你、和我第二部剧本中男主角的原型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