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打过电话,冬至那天,那天也是你生日。”
“我向你求救过的,我唯一想到愿意施舍给我一些关心的人就只有你了。”
司纯眼神很坦然:“你还记得你在干什么吗?”
童妍清脸色瞬间一片苍白。
“你在跟男人滚床单。”
话音落下,司纯转身离开了病房。
凌则豫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我去看看……”
童妍清抓住他的手腕,低着头鼻翼颤抖,哭腔带着崩溃:“别去了,别去。”
凌则豫只是抱紧她:“不是你的错,都怪我,要怪怪我才对。”
“她知道了那件事会理解你的。”
……
……
司纯从医院出来,外面还下着冰雹,砸在人身上生疼生疼的。
手背上的烫伤却因为过冷的空气而慢慢僵硬到没什么知觉,她嗓子干疼,像是堵了闷重的棉花,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出了医院的大门,走在雪天里,一直到路边,又蹲下身子蜷缩着抱住自己。
旁边正在等车的小女孩怀抱里还抱着一束红色的玫瑰花,看到司纯痛苦的表情,走上前很关切地问:“您好,请问您是有什么不舒服吗?需要帮忙吗?”
司纯微微抬头,看上去是个年纪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漂亮的萝莉裙,像个娇贵有礼貌的小公主。
司纯摇了摇头,无力地扯出一丝笑:“不用,我没事,谢谢。”
小女孩点了点头,还是看了她好几眼,过了一分钟,跟着旁边一个年轻的女人离开了。
司纯站起身,头还有些晕,下一秒就被大步走过来的沈淮周拉进了怀里。
司纯先是微微挣扎了一下,感觉到熟悉的温度,又把额头抵在他胸口处。
刚才一直也没哭,此时眼泪却像是失闸的水龙头一般,止不住地往外倾泻,要把他的衣服都润湿一片。
沈淮周老远瞧见她蹲在这里,走过来后看到她脸上有些红,像是被谁打了,心里猛地刺疼的一下。
感觉到她身子还在颤抖,收紧了胳膊,想把身上的温度都渡给她。
“眼泪不要钱吗?这么爱哭。”
手背上的烫伤过于刺眼,沈淮周心疼地小心翼翼摸了摸她的手,本就白皙柔嫩的手指看上去格外凄惨,一张脸苍白又红肿,可怜的要人命。
用指腹把女孩眼角的眼泪擦干净,又不助地往外流,仿佛没有始终似的,可能是她哭的时候都是无声的,让沈淮周也跟着揪心。
司纯吸了吸鼻子,声音闷又沙,眼圈还是红红的。
“反正有你哄。”
沈淮周笑不出来,避开伤痕捏着她的手腕往医院里走,嗓子涩到不成样子:
“嗯,我哄。”
“先去医院擦点药好吗?乖点。”
第35章
拿了药司纯坐在一旁长椅上, 还是沈淮周给她涂上的药膏,白色膏状物在手背形成薄薄的一层,凉意沁入, 本就刺痛的手背火辣辣的一片。
手里柔软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 沈淮周抿紧唇抬眸看她, 又低着头继续给他上药,尽管能感觉到她很疼, 但掌心里的小手却也安分没动了。
快要涂抹好了, 手臂上倏然滴下来一滴滚烫的晶莹水珠,刚好落在虎口的地方,晃了晃后顺着手背往下流,留下一抹难以忽视的湿痕。
沈淮周抬起头, 给她包扎好, 从她口袋里捏出一袋纸巾,手指刚碰到人的眼角,就被司纯整个抱住了腰身。
她的哭泣声很低,压抑着难受的情绪, 也不喜欢把表情暴露在空气中, 只是把沈淮周当做暂时的依偎,稍微松下紧绷的精神。
眼泪也如同倾泻出来似的往外溢。
沈淮周耳畔绕着很低的哭腔, 细细的又很闷,她的嗓子似乎都有些哑了, 小小的一只如同出门受了重伤的小鸟, 让人也跟着心尖缩紧。
他把人往怀里拢了拢,手掌安抚摸了摸她的脑袋, 低声哄着:“先上车, 脸上还没上药。”
司纯额头低着他的胸口, 躬着肩站着,良久,情绪逐渐平稳下来,点了点头跟他上了车。
沈淮周给她脸上涂了药膏,司纯仰着脸,眼角还是红红的一圈,眼睫毛都被眼泪打的湿润。
“我妈妈知道了。”
沈淮周手指一顿,指尖仍旧抬着她的下巴固定人的脸,却有些下意识地又抬高了些,迫使她只能仰着下颚看他。
“因为这个?”
司纯眨了下眼,有些湿润的眼角不太舒服。
不是因为这个。
她却有点想知道如果是,沈淮周会怎么样?
跟她分手吗?
司纯没吭声,沈淮周也只是顿了几秒,又继续给她上药,等涂好,司纯也没等到他回答什么。
她微微低着头,感觉着脸颊跟眼皮上的灼热感,忽然有些比刚才还要窒息的难受。
他是在等她开口吗?
仿佛……怎么样都不在乎的样子。
“药明天再涂一次,送你回去?”
司纯低着头,又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家,家里没有人。”
她说了那样的话,童妍清应该很生气吧。
话音刚落,车子已经往临夏路走了。
坐在副驾驶的司纯往前面看了一眼,抬高声调又重复了一句:“我说了我不想回家,你不想让我跟着就把我放下就好了。”
沈淮周手持着方向盘,有点无奈地应了一声:“谁说要送你回家了。”
司纯瘪了瘪唇:“那你要去哪?”
沈淮周只开了十几分钟就在路旁停了车,踩着离合偏头看她:“带你去个地方。”
等到了目的地,司纯才注意到这里距离学校很近很近,几乎步行个十分钟就到了。
是一间地方不大的出租屋,在一楼,仿佛别人刚刚装修过,整洁又干净的一个小房子。
等沈淮周捏着钥匙开了门,里面有两间,一个客厅一个卧室,客厅里放了个沙发跟书柜,空调跟液晶电视立在一旁,东西不多,小巧又精致。
司纯站在门口的地方,走进去,又坐在客厅沙发上,目光还有些诧异:“你要搬家了吗?”
沈淮周在饮水机里给她接了杯热水递过去,鼻息发出一个简单的“嗯”字。
随后又说:“之前就有这个房子,只不过很少来。”
司纯点了点头。
又听到沈淮周说了一句:“不想回家可以来这里写作业。”
手里的水杯微微晃了一下,温水洒在指尖,她也没空去理会,而是歪着头看向沈淮周。
“啊。”
沈淮周单手揣着兜站在一旁,微微点了下颌示意:“给你配的钥匙在茶几上。”
司纯飞快扫了一眼钥匙,又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他走过来坐在了她旁边,微微弓着腰歪头看他,说的稀疏平常:“我说过,我们之间主动权给你。”
司纯握着水杯的手指微蜷,水渍在指尖有些湿润。
他带她来了这里之后,才说的这句话。
司纯缓缓勾唇,咧开唇角在沈淮周脸颊飞快亲了一下。
“沈淮周,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沈淮周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好。
“你才多大?就最好了?”
司纯点了点头,语气很笃定:“嗯,不会有人比你更好了。”
就算有别人,遇到的也不是一个敏感、孤僻、爱哭又矫情的司纯了。
沈淮周指腹很轻地在人眼皮上碰了一下,很烫,微弱的热度有些灼人。
司纯下意识闭紧了双眼,眼皮都颤抖,降在耳畔的嗓音像是含着颗粒感,音质格外的好听。
“那我努力,让你在我面前少哭一次。”
司纯没忍住一头扎进他怀里。
“沈淮周,好喜欢你。”
那些跟他分手的人真的就利落的分手了吗?
似乎除却梁知悦,没见过有谁过分纠缠。
她离开他会不会死掉?
像是逢冬的枯蝶一般,没有可靠近的温暖,一寸寸冷硬灭亡。
他说,我们之间,让你说分手。
那他可能就要一辈子跟她在一起了。
沈淮周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一团人,发现她应该很爱抱人才对,只要诱着她开了一个先河,她便像是蜜糖一样黏上来,是独属于他的粘人与可爱。
他有些享受这样的依赖。
“走了,带你去吃饭。”沈淮周含笑开口。
司纯抬起头,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是有点饿了。
两人是走着去附近的早餐店的,小房子附近有不少餐饮店,也就走了大概十分钟,面前是一家看起来门落不大的店铺,外表看上去有些复古,门上写着几个繁体字“张姨早点”。
路途中司纯还收到了一条李先阔的微信,问她回家了没有。
她皱紧眉直接把人拉黑加删除了。
沈淮周注意到她的情绪,偏头在她手机上扫了一眼,问:“怎么了?”
“啊?”司纯抬起头,犹豫了一秒,觉得应该没必要跟沈淮周讲,她已经很麻烦了,她不想让人觉得跟她在一起会很疲惫。
便摇了摇头,“没事,垃圾广告。”
司纯跟着他上了二楼,看他娴熟地点了餐,才明白过来他应该经常来,跟老板关系很熟。
靠着门的位置坐下,司纯双手撑在桌面上,抬着头看沈淮周:“沈淮周。”
沈淮周抬眼跟她对视:“嗯?”
她刚想说什么,门口出现了一个身高颀长,十分瘦弱的男生,带着一个鸭舌帽跟口罩,点了跟沈淮周一模一样的餐食。
大概是她的目光过于明显,背对着前台的沈淮周顺着司纯的眼神看过去:“怎么了?看什么?”
话还没说完时就注意到了门口的沈懿。
他也经常来这家早餐店吃饭。
早餐虽有二楼占地却很小,两人回头看的视线过于明显,沈懿一回头就注意到了这边的两个人。
朝着司纯笑了声,径直朝着两人坐的地方走了过去,很随意地坐在了沈淮周旁边,盯着司纯看了一眼,才偏过头看向沈淮周,语调爽朗:“哥,这是你女朋友吗?怎么没见过。”
他似乎也没等沈淮周回应他,自顾自跟司纯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沈懿,他弟弟。”
他脸部的灼烧大部分都在眼下,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也正好把右脸的所有狰狞伤口遮挡住了,只露出一双清亮又澄澈的双眸,看上去干净漂亮,也十分阳光可爱。
他看上去大概高一的年纪,个头却跟沈淮周不相上下。
司纯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句:“你好,司纯。”
他还没继续接茬,就被沈淮周淡漠的话语打断了:“说完了滚。”
沈懿笑的很灿烂,即使看不出面部表情,也能看到少年桃花眼弯弯的,眼角都上挑:“哥你怎么这样,我听迟青哥说你最近交新女朋友了,特别好看,一直都挺好奇的,今天好不容易遇见了让我认识一下嘛。”
沈淮周脸上毫无波澜,语调却很显疏离:“需要跟你认识吗?”
“当然了,我不是你亲弟吗?当然要关心一下哥哥的恋爱问题了。”
沈懿没再搭理他,自顾自掏出手机,很是热情地看向司纯:“司纯姐姐,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可以常……”
他话没说完,就被站起身的沈淮周拉扯着往店外走,动作幅度过大,椅子都整个翻倒在地,引来不少人旁观。
司纯站起身想跟上去,又被沈淮周落下的一句话钉在原地。
“别过来,吃你的早餐。”
沈淮周揪着男生的后衣领,一直到楼梯拐角,把人毫不留情扔在墙壁上。
骨头撞击到硬物,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揉着自己的胳膊肘表情都控制不住了:“疼,哥你怎么又对我这么凶。”
沈淮周只是冷眼看着他。
沈懿缓缓放下手,眯着眼睛笑嘻嘻的:“你这次倒还挺有眼光的啊,司纯长得很漂亮哎。”
他话刚说完,就被一股大力揪住了衣领,整个人被压制性的撞击到墙壁上,骨头撞的生疼,引得沈懿不由自主发出痛吟的气声。
捏着衣领的那双手背上冒着青筋,顺着手腕蜿蜒至上,似乎能看到隔着一层薄皮里清晰的脉络,有些狰狞突兀。
“沈懿,你他妈是不是找揍?”沈淮周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被碾碎的字从牙缝中蹦出来。
沈懿仿佛感觉不到疼,没有丝毫反抗似的任由他压着。
其实他就是觉得这个姐姐有点特别,上次那个叫梁知悦的?看到他的脸吓得直接晕过去了,司纯却没有丝毫怪异表情,眼底的神色仿佛在看一个正常人,让他怀疑他那天坐车去找沈淮周是不是戴了口罩掩盖住了从脸部蔓延到脖颈处不堪入目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