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周坐在她旁边,眼神还是没移开她腿上的伤口,气焰被她一句话彻底熄灭:“你就折腾我吧。”
“才没。”
他们开到的这个地方不远处就是医院,还挺巧,连打车都不用了。
沈淮周蹲下身背着她往医院走,司纯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小声问:“车子被划了。”
“我赔。”他说。
“哦。”
司纯:“那车就放在那儿吗?”
“有人来开走。”
“哦。”
这条路距离医院有两百多米,径直的小路旁边是冬季也能生长的绿化。
司纯安静地趴在他背上,背很宽,司纯印象中没人这样背过她。
司鸣都没有。
“沈淮周,明天就要回去了。”
他没吭声。
司纯惆怅地说:“还有不到六个月,就要高考了,你想过以后会怎么样吗?”
他微微偏了下头,应了句:“没想过。”
“你想想吧。”司纯把脸颊贴在他背上,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声音小小的,“记得也带上我好不好?”
你的以后,带上我。
她贪恋这样的保护,贪恋他心疼的眼神,贪恋他把身边敛得干干净净,毫不掩饰把她视为唯一。
稀薄的光线落在高楼大厦上,仿佛遗落的残光,落日在消逝之前乍出的温柔光线把大地笼罩。
沈淮周背着她,交错的呼吸在傍晚小路上放缓拉长。
须臾,他的声音不轻不重,说得稀疏平常:“嗯,不就只有你么。”
作者有话说:
校园篇大概还有三、四万字吧。都市篇十万字左右。
感谢一直追文的宝贝!评论我都有看~谢谢你萌的喜欢!!啵唧>3
第45章
离开三九城之前, 沈淮周还给她买了份冰淇淋厚多士,放了很多草莓,让老板打了特别多绵密的冰淇淋。
离开那天艳阳高照, 沈淮周穿着一件很长的黑色褂子, 黑色宽松的长裤, 双手拉着行李箱把箱子放在后备箱上,司纯就穿着一件羊羔绒的外套蹲在一旁吃, 看他忙前忙后上楼下楼好几次, 最后一次抱着那个她送给他的小箱子下了楼。
司纯忍不住笑:“也不用轻拿轻放,里面不是什么易碎的东西。”
沈淮周单手拿着给她开了车门,眼神追着她走过来的身影问:“这里面什么?”
司纯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卖着关子:“不告诉你。”
沈淮周把箱子放在了后排座上, 坐上驾驶座才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开?”
钥匙也没有。
司纯本来想说, 等结婚了吧。
话锋一转,又把那句话吞下去了。
是不是有点太羞耻了?
“等……我告诉你可以开的时候再开吧。”
“行。”
司纯在车上困得不行,中途到了可以停车的地方,沈淮周叫了她一声让她坐在后面, 司纯迷迷糊糊下了车躺在后面才发现沈淮周把她的小毛毯都拿过来了。
虽然伸展不开身子, 她半躺在后排也足够舒服,沈淮周开车也很稳, 一路上她都没醒来过。
等醒过来时车子已经在路边停靠了,司纯迷迷糊糊地看着有些过于炽热的天, 盯着窗外那团大大的太阳看了一眼, 前排沈淮周安静地坐着在捏着手机在看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挣扎着站起身, 手背盖着眼挡太阳, 声音是惺忪的沙哑:“几点了。”
“两点多了, 就这么困?”
司纯脑子还有些顿感,没回应,又听到沈淮周问了句:“饿不饿?”
“你吃了吗?”司纯只是反问他。
“没。”
司纯半靠在车窗玻璃上,手指还抱着小毛毯半阖着眼,懒洋洋的:“不想动。”
沈淮周看她的样子,歪着身子伸出手在人脸颊上捏了下,轻笑了声问:“吃什么?”
司纯张开眼,往外看注意到这边都是小吃,看来是个小吃街。
他刻意停到这边的吗?
“炒面吧。”
“行。”沈淮周拖腔带调的说,“等着。”
说完下了车。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他就回来了,买了两份炒面,他自己也跟着坐在了后面,却没吃几口。
司纯有些饿,且她容易低血糖,不吃饭会晕,吃了大半的时候才偏头注意到沈淮周盯着看她。
司纯摸了摸嘴巴,不知道是不是有东西。
什么都没摸到才眨了眨眼问他:“干什么?”
“没事儿,你继续。”
沈淮周挑着眼皮说:“我看我女朋友,不行?”
司纯别过脸不搭理她了,又吃了一些吃不下,想着不能浪费粮食,顺手递给沈淮周。
他没问直接结果把剩下几口吃完了。
明明是她自己递的,沈淮周真吃了她有感觉有些别扭。
他倒是没注意到有什么,吃完去开车,车子停在了他的小出租屋,还把司纯送给他的小箱子放在之前去吃快餐送的可达鸭旁边。
醒来的精神劲儿很很足,司纯回了一趟这里,只待了十几分钟就去了医院看童妍清。
沈淮周也准备出门,司纯忙的问他:“你要出门吗?”
他还拿了车钥匙,司纯下意识觉得他可能要跑远。
“嗯。”沈淮周捏着钥匙在手指里打转,想了想还是说,“见个律师。”
司纯歪着头问:“律师?”
沈淮周走过去,大手用力揉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贺尧不是跟你说了?”沈淮周的语调平淡闲适,“我准备找个律师,送他进监狱。”
说的沈继。
司纯下意识想说,他不是得了重病命不久矣了吗?
可该受到惩罚的人不管如何也该接受法律的制裁,他是在为他逝去的妈妈讨回公道。
司纯点了点头:“律师可靠吗?”
沈淮周耸了下肩:“不知道,第一次见。”
司纯扬眉说:“我叔叔以前开过事务所,不过现在在大学当教授,不然……过两天你跟我叔叔见一面?有什么可以问他。”
沈淮周知道凌则豫,他在查这件事时就听说过凌则豫,在律师圈是个一丝不苟的人,看上去衣冠楚楚,背地却异常的狠,甚至可以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沈淮周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行。”
“那我先去医院了。”司纯顿了一下,又张了张唇说,“沈淮周,我晚上可以住在这里吗?”
“家里没有人,我不想回去。”
童妍清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出院,凌则豫申请了陪床位,工作都不要了,整天照顾她。
“啊……”
沈淮周尾音拉的很长,佯装不明地看他:“这儿不也你自己吗?”
司纯张大眼睛,一双眸清凌凌的:“你不是,住在这里吗……”
他似有所指:“这儿可只有一张床。”
回三九城她家也就第一晚他跟她睡了一小会,后来都是各在各个房间。
司纯嘟囔:“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沈淮周点了点头,语调玩世不恭:“成,反正吃亏的不是我。”
司纯朝着他皱了下鼻子,转身要出门,又被沈淮周从身后紧紧抱住了,滚烫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肩胛骨,少年躬着肩,缠着她的腰,下巴蹭了蹭她的脖颈,像是一头猛兽在尽情进食。
耳畔略显撩人的嗓音落下,热气把耳廓染的通红。
“不会让你吃亏。”
司纯歪着头笑着看他,把人推开,又故作严肃的样子:“我走了!”
过去的路上还在想,也不知道凌则豫说的那个配型成功的人找到没有,对方愿不愿意。
她即便对童妍清没有别的母女那样深的感情,内心却也是不想她出事的。
可还没走到医院,司纯就老远看到了凌则豫跟沈继的助理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
表情看上去并不是很轻松的话题,司纯忽然就想到了沈淮周准备打的官司,对方不会是先找上他了吧?
司纯忙的走过去,可还没上前,男人就走了。
站在凌则豫旁边,司纯还有些担心凌则豫真的帮沈继打官司,惴惴不安地问:“叔叔,你跟沈继的助理认识?”
凌则豫有些意外:“你知道他是沈继的助理?”
“我上次看到了。”那天在病房时,他的助理来给沈继送过文件。
凌则豫特别开心地说道:“司纯!你妈妈可能有救了,那个跟你妈妈心脏配型成功的人就是沈继,他之前签署过心脏捐献手术,说过两天会去检查一下问问医生他这样的病可不可以捐献心脏。”
司纯被他激动地紧紧握住胳膊,整个人却像是被雷击了般站直在原地,耳畔是无限的机械轰鸣声,撕拉拉的声音仿佛要把耳膜震出血来。
见她呆呆的没反应,凌则豫以为她是开心的没反应过来,还揉了下她的脑袋。
“开心傻了?我刚开始知道对方是沈继的时候想着肯定没希望了,那样大公司的老板怎么可能,后来发现他还真是个不错的人。”
起码报纸铺天盖地的对他的称号都是“大慈善家”“斯文有礼”“特别爱他的妻子”等等。
司纯张了张唇,嗓子像是塞住了一颗巨大的石头,凹凸不平的棱角刮的生疼。
“叔叔……”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我问过了,沈继大概还有五六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你妈妈才可以做手术,医生说你妈妈的身体情况还可以,肯定可以坚持到的。”凌则豫显然因为这个消息特别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到司纯的情绪。
可听到司纯那一句询问,他还是眼神怪异地看向她。
“叔叔,找不到其他的了吗?”
那个人是杀了沈淮周妈妈的人,沈淮周准备在下个月送他入狱的。
司纯有些想哭地想,鼻尖都酸的要命。
她不想凌则豫发现她的情绪异常,只能微微仰着头拼命眨着眼睛,她讨厌泪腺发达的眼睛,眼前一层一层的水雾被她强迫性的消散,声音的微沙却彻底把她出卖。
“如果能够那么好找我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凌则豫知道她跟沈淮周在一起了,犹豫着问:“你是怕在沈淮周面前……”
女孩子是要面子些,如果手术成功,那就是他永远欠着沈家的了。
“司纯,你知道你妈妈为什么小时候很讨厌你吗?”
凌则豫带着她去了一旁落地窗前,人群稀少,他坐在一旁声调很低,语调却及其平静:“我跟你妈妈是高中在一起的,她是我的初恋,高中的她跟现在一样,坚韧且目标清晰,有理想有抱负,永远都不服输,我特别特别喜欢她,我追的她,追了两年她才同意。”
“第三年,高中毕业,我必须离开三九城去国外上学,我想带她走,但她一直都有自己的理想,我说如果我回来她还没有喜欢的人,我就娶她。”
童妍清高中喜欢的是凌则豫?那后来是怎么跟司鸣在一起的?
相亲吗。司纯恍然地看着他,又觉得没那么简单。
“在国外三年,回来的第一天我就找了她,她结婚了,还有了你,我就准备偷偷放弃了,爸妈一直催婚,我就想着,或许随便娶了谁都好,反正不是她。”
“不过——”凌则豫眼神蓦地阴寒下来,握紧的指骨咔啪响了一下,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起伏的胸膛却仿佛积攒了年久不散的阴郁。
“你妈妈根本就不是自愿的!”
凌则豫气的站起了身,眼神阴鸷地低眸盯着司纯:“毕业聚餐那天你妈妈被灌醉了,是被迫跟他发生的关系,你以为你是怎么来的?你让她怎么喜欢你?怎么把你当成她的女儿?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因为司鸣全部毁掉了。”
“她的梦想没有了,因为你,因为司鸣,她连三九城都走不出来,可是没人救她,家里人还飞快收了彩礼要把她嫁出去。”
她们那种小地方,吃了酒席就相当于两人结婚了,更被说童妍清怀了孕,医生建议她这样的身体情况最好不要打胎。
司纯被他审视与发泄的语气震的全身冰凉,怔怔坐在原地,心里仿佛建起了一座高楼此时全部崩裂,翻天覆地,满是残骸。
她用右手紧紧搓弄着左手,眼睛里的晶莹控制不住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