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纯挥了挥手:“走吧,我也走了。”
她这两天都没去医院,内心潜意识在逃避凌则豫,觉得只要不看到童妍清,就没有那么多压力在身上,也不过问沈淮周的起诉到了哪一步,就可以使得本就疲惫的精神放松一些些。
回了出租屋,司纯收到沈淮周的微信问她想吃什么。
司纯:【想吃烤串,还有啤酒。】
【成。】
【酒别想。】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他就回来了,司纯还在客厅看书刷题,眼睛都有些干涩。
闻到香味凑了过去,口水都要泛出来,带了个手套一边吃着一边看沈淮周:“你今天没去学校吗?”
沈淮周给她倒了杯水,摇头说没去。
目光移到桌子上厚厚一沓的卷子上,微微拧眉。
“怎么拿回来这么多?”
她每次拿回来的书,都是要放学之后温习的,最近书包愈来愈重了。
“没考好。”
她每次都能精准估算出自己的总成绩,这次过于惨烈,虽然题难了些,分数也落下太大一大截。
想到这个,司纯都没胃口吃了,放下手里的羊肉串,双眸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的灯仰躺在沙发上,整个人没精打采。
好累。
“以前觉得我最会的东西就是学习了,现在学习也不会了。”
沈淮周坐在她旁边,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瞧她那丧气的样子,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
“想不想听歌儿?”
“啊?”司纯开玩笑说,“你唱吗?”
他性子傲好面子,只喜欢表露出自己强势果敢的一面,上次大概是看她哭受不了才去做的厚多士,司纯也没想过真的让他给她唱歌。
“嗯。”
沈淮周微抬着下颚,大概心情很不错:“学了好几天。”
司纯凑过去问:“什么歌儿啊?”
他还下载了bgm,坐在她旁边,摁住她的脑袋靠在他肩膀处。
“唱了不就知道了。”
司纯乖乖靠着:“我准备好了。”
bgm的前奏有些长,又或许是她太过期待沈淮周唱歌。
少年的嗓音不太像班里那些调皮的男生那样清朗,有些沉,大概是老早抽烟太多,一感冒就格外沙哑,一副徘徊在成熟跟少年气中间的特别嗓音。
“说不上为什么,我变得很主动
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会值得去做
……
……
我想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没有伤害
你靠着我的肩膀
你在我胸口睡着
像这样的生活
我爱你你爱我”
沈淮周的声腔很适合唱这首歌,却多了些低沉的磁性,显得慵懒又轻漫。
等她唱完,司纯还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回过神才后悔地开口:“啊,忘了录下来了。”
沈淮周敲了一下她脑袋:“我人在这儿你录个什么?”
沈淮周还真想过毕业之后干什么。
他还记得沈懿给他发的那条信息,真假不太确定,但他签了那份合约,相当于毕业之后可能要一穷二白了。
跟她考上同一个学校不太可能,没遇到她之前准备出国的计划也彻底破灭。
但这些都不是重要,他有认识的朋友,没什么做不了,他猜想大学之后司纯大概不会跟她妈有什么交际,养着她还是足够了。
她想去哪,他跟着。
他在内心笑了下,是嘲自己的。
沈淮周,这辈子没想到能变成这副德行吧。
他偏头看到司纯那张白净小脸,眼睛里像是藏了星星,漂亮的不像话,他喉尖滚了滚,又补充,挺好。
足够了。
……
……
隔壁的杂物房被沈淮周收拾了出来,本来就有张床,收拾之后跟她的房间差不多一模一样。
司纯不想抱着熊睡了,闹着想要跟沈淮周一起睡,抱着他的腰不撒手,抬起下巴眼巴巴地看着他。
沈淮周把她的脸别过去,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不行,自己睡。”
“你不喜欢我了吗?”
沈淮周气笑了:“陪你睡才是爱你?”
司纯理不直气也壮:“嗯!”
他不耐地啧了一声,大手紧紧掌着她的腰,眼神在人面庞上寸寸划过。
“司纯,你等毕业再说这句话。”
司纯被他的眼神还是吓退了。
转身往房间跑:“那就毕业说。”
她毕业当天晚上就说,看能怎么样。
-
竖日,沈淮周没去学校,跟班主任请了假,司纯没问,猜测是不是因为他妈妈的事情。
第二节 课上老师提问了问题,正好抽查到司纯,她站着好久低着头没回答出来。
生物老师性格温柔也没说她什么。
下了课她就有些头疼地趴在桌子上,如果沈继真的坐牢了,她妈妈是不是就没救了?
如果没坐牢,沈淮周怎么办?
一整天她都没敢打开手机看,生怕看到凌则豫的微信。
一直到放了学,她还恍恍惚惚的整个人精神状态不佳。
余甜最近跟小男友如胶似漆,也没注意到司纯的情绪。
孤身走出了学校门,她背着书包想给沈淮周发条微信问他在哪,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倏然停在了她面前。
她愣了一下,看到车窗落下后坐在副驾驶的男人,是沈继的助理。
“司纯小姐。”他很恭敬地喊了她一声,“沈总想要见你一面。”
“见我?”
“嗯,是关于你妈妈的事情的,怎么你叔叔没有告诉你吗?”
司纯昨晚是接到了凌则豫的电话,不过没等她接他就挂断了,后来司纯担心有事再打过去,他就问了句她是不是跟沈淮周在一起,司纯说是,他又含糊其辞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到底没说是打来干什么的。
司纯最终还是上了车,她可以任由自己逃避某些问题,可好像这件事怎么都跟她脱不掉关系。
见面的地点在医院,仍旧是上次来的那个病房,沈继正躺在病床上,看上去格外憔悴。
看到司纯来,助理扶着他坐起身,即便是病重到如此模样,他身上驰骋商场的威慑力还是丝毫不减,只不过可能性格过于温和,中和掉了外露的威严感。
时间一秒一秒滑过,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浓重,即便是干净宽敞的vip病房,也让她忍耐不住。
他没主动开口,司纯也强忍着没询问。
“你应该知道你妈妈要做手术的事情。”
他的声音比上次听起来更加雄厚跟沉哑。
司纯点了点头:“对。”
沈继眼神很淡地看她:“我是签过捐赠协议,但我也有权利支配我的东西给谁。”
“小姑娘,你应该懂得等量交换这个道理。”
沈懿果然是跟他学的。
司纯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经知道了沈淮周想要起诉他的事情,为了余下来的半年时间吗,所以要她让沈淮周放弃起诉?
司纯还做着设想,如果真的是要这个,她会想去让沈淮周放弃给他妈妈报仇吗?
还没来得及得出结果,耳畔擦着如同粗糙石面摩擦过,粗重不响亮也不圆润的声音,却让人听得格外情绪——
“我只有一个条件。”
“你跟沈淮周分手。”
司纯脑子像是宕机了似的,中间隔了几秒,她脑袋空白一片:
“你说什么?”
“跟沈淮周分手。”沈继笑的很温和,“我相信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也希望我付出的东西不是被抢走或者……骗走的。”
“我让你跟他以后永远不要有交集,并且告诉他,你喜欢上了别人。”
司纯半久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听到自己问:“为什么。”
“我很爱我的妻子。”沈继低着头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神情绪很淡,“在我眼里只有她是我唯一的爱人、伴侣,我甚至可以为了她去死,可是她竟然背着我跟别的男人生下沈淮周。”
沈继胸膛起伏,有些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难怪她以前对沈淮周那么好,对沈懿却爱答不理。”
“原来是爱那个男人。”
他笑出眼泪,咳了好几下,脸颊都咳得泛红:“我死之前也不会让她在乎的人好过,更别说是那个人的儿子!”
“我对她还不好吗?”
“是她知道我的暴躁症还愿意在我身边的,我帮了她家那么大一个忙,她是我的礼物,只属于我的礼物,她怎么可以出轨背叛我??”
作者有话说:
歌词《简单爱》
第48章
出了医院, 外面忽然下起春雨,司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遇到从医院下来的林迟青。
他手上提着些感冒药下来, 瞧见了司纯, 见她低着头没吭声, 挑了下眉问:“被甩了?”
司纯啊了一声,才恍然意识到他站在她旁边。
反应过来那句话, 眼神很没精气神地看他, 回问了句:“你呢?”
林迟青颦眉:“我什么?”
“你不是喜欢梁知悦吗?”
“谁说我喜欢她了,我可不是死乞白赖的人。”他又笑着说,“我之前还想追过你呢你怎么不说。”
司纯没劲儿跟他闲聊,又听到他问:“我开车了, 送你?”
她摇了摇头, 林迟青也就走了,估计也就客气一下。
打车软件打不到车,她在医院门口等了十几分钟才拦到一辆车,车内没开空调, 被雨水染湿的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 潮湿难耐,冷的残余温度尽褪。
到了出租屋, 司纯才注意到手机停电了,她让司机等一下, 好在沈淮周在, 出门给她付了钱。
司纯去洗澡,出来后还是怔怔的, 沈淮周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吭声。
“你愣什么?”
自从住在这里, 他似乎承包了帮司纯吹头发, 拉着她给人吹着,等热水滚好,又给她泡了杯感冒灵喝下去。
司纯的表情不太对,沈淮周猜测她放了学是不是去找她妈了。
司纯长发散着,盖住了侧面脸颊,胳膊抵着膝盖,身子躬下,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
声音却有些湿重:“沈淮周,我有点难受。”
沈淮周坐她旁边,大手勾过她的腰,把她脑袋埋入自己胸口处,有一搭没一搭地拍她脊背。
“那就哭。”
他没问是因为什么,说完这句话,又补充——
“哭完等我哄。”
司纯没吭声,甚至也没哭出来,就是觉得嗓子有些哽,塞的她说不出话来,顿感的疼,闷的浑身难受。
“我想跟你说件事。”
沈淮周看不清她的脸,低下头看到她乌黑的长发,削肩有些抖,只能从声音中听出这件事应该挺凝重,也是她不开心的原因。
“你说。”
司纯又静默了好几秒,一个字一个字的有些慢,需要很费力才说出来。
“你爸跟我妈的心脏配型成功了。”
沈淮周拍她肩膀的手指瞬间僵持在空中,又听到司纯隔了几秒继续说:
“也就是说,我妈有救了。”
司纯把人抱的更紧的,声音都是崩溃的哭腔,肩膀颤抖的幅度很大。
“可是我不想……我不想……”
司纯觉得她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她说也不是想要沈淮周为了她放弃什么,她知道她不配。
她想说,要不我们分手。
这样,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就跟她没关系了,她也不需要背负这些了。
眼泪好像止不住,沈淮周就穿了一件白色单薄长袖,已经被人抱着哭湿了。
估计能看到一片湿痕在那儿。
司纯还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就听到沈淮周在顿了几秒后,很轻笑了下:“就因为这个?”
沈淮周说的很轻松,像是高中两年的调查此时终见天明可功亏一篑对他来说不敌司纯的一个表情重要。
“那就——”
他话没说完,司纯伸手捂住了他的唇,脸上的泪痕跟有些湿润的眼睫显得狼狈,发干翘皮的唇瓣略显苍白。
她听到沈淮周的那句话,不是开心,而是害怕。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觉得心都要坏掉。
那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为什么要放弃?
我有什么值得的。
沈淮周轻笑了声,手指擦过她的眼泪,像是在笑话她就因为这件事哭的如此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