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纯抿了下唇又继续说:“我刚要给你发信息,还没发过去就接到你电话了,你是去晨跑了吗?”
过分贴近的拥抱让她依稀能感觉到沈淮周身材很好。
他淡嗯了声,坐在沙发上眼神沉了沉:“挂了。”
不知道为什么,司纯总觉得她现在顺应他的话挂掉电话就是在自寻死路。
“等等!”
司纯有些着急开口,脑子里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一会可以去你家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司纯以为他不喜欢,有些沮丧地想说,要是麻烦就算了。
“可以。”他说。
司纯眼睛一亮:“那我忙完过去。”
“嗯。”
沈淮周挂了电话,绷紧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了些。
接到贺尧的电话,沈淮周一边往卧室走一边接听:“喂。”
“司纯来这边了?”那边直白询问。
“嗯。”
“草……我就知道。”
他这些年都是孤身一人,以前那么爱玩不拘束,到现在身边连个异性都没一个,除了跟司纯有关也没谁了。
贺尧忍不住吐槽:“你小心点,可别被她玩死了。”
当年车祸的事情历历在目,贺尧还忘不掉沈淮周被拖上救护车的样子,浑身是血,最严重的就是胸口处,像是被破开了胸膛一样,别的地方伤痕不大,却重击在了最脆弱致命的部位,像是在嗤笑他的回头与深情。
赤裸裸把柔软的地方摊开,惹来一次又一次绝情的伤害。
至今胸口处的疤痕都要提醒他,他的挽留毫无意义,司纯也足够绝情。
那场恋爱只不过是高三的一抹灰色。
“你就不怕她这次来还是要骗你?你可别忘了当年她因为什么接近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贺尧还有些心虚,沈淮周至今还不知道那件事儿是他们干的。
但明明误会她的接近另有动机,还任由司纯靠近,除了自虐,就是太喜欢了。
高中玩的那一波基本都分了手,甚至到现在还有联系的都很少,也就沈淮周,过了七年又跟她相逢了。
贺尧都不想吐槽这是什么孽缘。
“你觉得她为什么来这儿?”沈淮周的语调里带着一些很浅的嘲弄。
贺尧微怔,又骤然反应过来。
七年没见,又不在一个地方生活,相逢哪那么容易?更别说还是这种很少有人来的小地方了。
相逢的概率堪比世界末日。
“草……”他满眼震惊,嗓子跟哽住了似的,良久没说来。
“你真他妈行。”
贺尧不解地问:“你就真不怕她耍你啊?”
沈淮周百无聊赖地耸肩:“她能耍我什么?”
贺尧:“多了……当年不也是,说不准她又有了个后妈。”
“嗯,只要陪在我身边。”
沈淮周笑得很淡:“随便吧。”
贺尧没话可说了。
“你牛逼。”
-
旧城区一个大楼的重新施工,包给了招阳集团,按理说这些装修构建的事情不归司纯管,也不必要来实地考察,可似乎施工出现了问题,具体问题林羽然也没跟她说清楚,司纯来着一趟也只能跟着这件事的负责人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明显的错误。
负责人叫王旧,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司纯下了出租给他打了电话,一个有些跛脚的男人就匆匆走了过来。
他的皮肤黝黑,笑起来眯眯眼,微胖,眼下黑眼圈很重,走路一晃一晃,看上去温和纯良。
“哎!您就是司老板是吧?可等到您来了!”
说完就把手里的头盔递给司纯:“把这个戴上,这里路都还不平呢,地上都是石头渣渣。”
司纯接过头盔说了句谢谢。
抬头看了一眼尚未完工的大楼,戴上头盔跟着人一步步往里面走。
王旧一边走一边跟他说着:“其实前几天市政管理部门还来检查了一次,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您又来了。”
司纯戴好头盔,有些不太舒服摸了摸下巴处的暗扣,疑惑问:“现在不是还没到检查的时间吗?”
王旧听言笑了笑:“这可不需要什么固定的时间,最近施工还有不少人投诉说这边吵呢,您不是直接负责人吧?”
司纯犹豫了一秒,有些后悔问出刚才的问题。
她没吭声,王旧也没揪住非要问出所以然来。
转了一圈,就她所知的倒没发现什么比较明显的问题。
到了二楼,地面粘着些不平的水泥,司纯走到没安落地窗的地方玩下看,一层楼有三米左右高,她有些轻微恐高,看了一眼回头,看到王旧正盯着她看。
她站在原地忽然浮上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像是有东西在够不着的地方攀爬,让人毛骨悚然。
“走吧。”司纯说完,往楼下走。
“好的好的。”他点头哈腰笑着说。
她没逗留,把拍摄的几张照片发给林羽然,路上又翻看了好几遍,有些怀疑这些施工材料是否跟上报的一致。
上了车离开,王旧站在路口,看人没了踪迹才收敛了笑意,转过身大步往里走。
一个个不高的男人跟着一个工人迎面而来,王旧看了他们一眼,有些担惊受怕似的停住脚步问,颦眉问:“你说她看出来什么没?”
男人低头闷抽了口烟,嗓音沙哑到不行:“看出来又怎样。”
王旧大惊:“这可是犯法的!”
男人轻笑了声:“不合格材料才犯法,我们只不过是换了价钱更低廉的同等材料而已。”
他看到王旧怂的样子,嗤笑了声:“现在知道害怕了?拿钱的时候我看你倒是很敢。”
王旧没吭声,心里估摸着:“要不我们去吓一下她?我看那个女的根本就不懂。”
他捏了捏下巴:“我兄弟打听说,这女的是公司财务部的。估计也就会算算账什么的,有钱的很!”
“前两天随随便便几万就给出去了。”
“要不然敲她一笔?晾她也不敢说什么。”
“随便你。”
男人捏了条白色毛巾,从口袋中掏出根烟抽。
王旧又朗声叫了他一声:“哎!范回!你就真不怕出事啊?”
自从说要检查,好像也就只有范回淡定自若。
他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王旧从没见过一个人如此冷静过。
他淡笑了声,大概不苟言笑的缘故,显得有些怪异的冷。
“冲动的事情干多了。”范回说完,看向已经没什么知觉的那只手,“况且我为什么要怕?”
“提醒你一下,你最好别动那个女的,否则有人能玩死你。”
-
司纯从旧城区出来回了民宿,林羽然收到信息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
只是给她回了一条让她不用管了,大概从照片上看出了什么问题。
她有猜测是不是直系管理人隐瞒不报,才让她忽然去查看的。
之后过了一个多小时,司纯给自己点了份外卖,天气好她又把行李箱子里的衣服拿了出来整理,外卖到了之后乱七八糟的衣服摊在床上,提了外卖走到小客厅吃午餐。
林羽然给了她打了电话,听到声音问:“你在吃饭?”
司纯嗯了一声。
林羽然忍不住叮嘱:“少吃外卖什么的,对身体不好,你那身子还是好好养着比较好。”
司纯只是说:“这里也没地方做饭。”
她也不会。
之前工作闲暇之余倒有想过学,总觉得能做出一手好菜的人很厉害,后来做饭总要麻烦119,也就放弃了。
林羽然知道那个地方环境不佳,建议说:
“那你就回来吧,我看那边也没什么好玩的。”
司纯眼神闪了下,含糊拒绝道:“不了吧。”
“为什么。”
司纯停顿了半秒,才说:“我……有些私人问题。”
“你上次还说私人关系我都没问你。”林羽然眯着眼问,“私人?你有什么私人是我不认识的?”
“为什么一定要你认识,反正有点事,你就当我在这里玩,帮我把我年假调一下吧。”
“行。”林羽然又挑了下眉,“你年假也没几天,要没事就早点回来,公司离不开你。”
林羽然又说:“等你回来去看看妈,她前几天还念叨想你呢,没回来不用给她打电话了,省的她光想着。”
对她比对这个亲儿子都好,也是真把司纯当亲生女儿了。
司纯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买了份面,不太好吃就算了,等了几分钟就蔫吧吧的成了一团,司纯实在没什么胃口,也就换了件衣服出了门。
里面穿着件很少穿的黑色长裙,套着一件牛角扣大衣。
高中毕业后的大学以及工作这几年她很少穿裙子,一来是忙,二来她也没什么心思装扮外表。
可现在总觉得,在沈淮周面前还是需要注重些许形象的,所以在出门前还补了下妆。
点了一份砂锅后,没几分钟,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嘹亮传过来。
司纯抬头,看到是那天在台球厅的人,叫施良。
旁边还跟着另一个男人,有些眼熟。
等过了几秒,她才从记忆深处找出这人的身影,大概许久没见,她还有些愣。
想想也是,高中他们几个就跟沈淮周关系好,现在有联系也不奇怪。
“哎?司纯?”
施良让贺尧帮他随便点,毫不客气坐在司纯对面,笑意洋洋开口:“拼个桌不介意吧?”
司纯摇了摇头,又问了句:“沈淮周呢?他没跟你们一起吗?”
施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你直接问他呗。”
“哎介意我八卦一下吗?高中淮爷追的你啊,他追人什么样?”
他还真想象不出来。
司纯抿了下唇摇头:“不算吧。”
严格来说应该是她追的,毕竟沈淮周刚开始对她没什么意思。
他身边女孩多,什么类型都司空见惯,也自然并不觉得她不同寻常。
她也从不觉得自己属于长得好看那一类。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啊?他甩的你?”
他实在难以想象有人把沈淮周甩了。
司纯低着头捏着筷子戳着碗里的面条,给自己加了过量的辣椒后才反应过来停止了动作。
一边吃了一口,辣的嗓子疼,一边说:“我……”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贺尧往他嘴巴里塞了个小笼包,落座在他旁边。
八卦的施良彻底停止了好奇心。
贺尧没怎么搭理司纯,倒是施良是个话痨,问不出些感情生活,又开始问她是干什么的,来这里干什么,在哪上的大学什么的。
提到这里,司纯借此随口问了句:“你呢?在哪上大学?”
“我没上,本来说出国留学的,这不家里出了点事,我就出来玩了,本来也不想去。”
他也就出国镀金,回来继续玩,天生不是学习的料。
“沈淮周呢?”
施良:“什么?”
司纯想问的话没问出口,就被贺尧冷声打断了。
“他没上大学。”
司纯呆然:“为什么他没出……”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贺尧的声音不咸不淡,说完捏着筷子就没了胃口,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睨了司纯一眼后,揪着施良的后衣领往外走:“走了。”
施良不满跟着:“我还没吃饱呢?”
他看出了贺尧对司纯的不善,压低声音问了句:“你不喜欢她啊?”
贺尧:“嗯。”
施良笑的得意:“不喜欢也没用,淮爷爱得要死!”
贺尧的话没说明白,司纯大概也能猜出为什么,他都跟家里掰了,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出国。
辣椒刺的嗓子发麻,她一口一口如同机械走流程似吞咽着,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了沈淮周初中的时候,他从一个班级里谁都需要仰慕的天才学神,到高中纨绔不驯的随性浪子,到现在,仿佛从未变好过。
她的出现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往下坠的力,没用任何意义。
心里闷得难受,没吃完,去前台结账时嗓子都被辣椒刺的沙哑。
老板轻笑了声说:“我们这边辣椒都很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