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抬了抬下颚,问:“吃吗?”
司纯有些迟钝:“什么?”
沈淮周很耐心地说:“厚多士。”
司纯听到这三个字,耳朵瞬间有些轰鸣,目光一帧一帧转移到对面一家冰淇淋店,门口一个黑板上写着好几个彩光的字,最上面就是最新款的冰淇淋厚多士。
她脸色白了白,微微低着头说:“我……很久没吃过了。”
沈淮周问了句:“为什么?”
见人低着头不吭声,他才微微拧紧眉看过去,她还是跟鸵鸟似的,良久没动静。
沈淮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对着路灯的光,她的眼圈有些红。
司纯总觉得她这个年龄的人做什么都要成熟,因此在同事面前总是展现出理智清明的状态,被他们认为她高高在上不易交集,即便有时能够跟她们聊到一起,也私底下觉得她是个过分成熟且冷性子的人,真正的亲密交集还是算了。
但在沈淮周面前,她所有的紧张与窃喜都毫无保留,那些小女孩的心思无处遁形。
连眼泪都是。
她摇了摇头,扯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声音有些不易差距的闷:“没,就是不喜欢了。”
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她都没再吃过冰淇淋。
“我那天是骗你的。”
明明赶不回来,她知道的,他也知道。
他更知道她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他支开。
但还是偏着头问了句:“你没去吧?”
沈淮周目光凝聚在那张白皙的小脸上,好似过了七年,也跟高中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一双眼仍旧吸引人的很。
他喉结微滚,移开目光,语调很淡定嗤了声:“没,我傻么。”
明明到不了也买不回来,还飙车去三九城以来争取一丝挽留她的机会。
司纯点了点头,身子松懈下来:“那就好,没有白跑一趟。”
“走了。”他说。
下起了小雨,司纯忙不迭跟着上了车。
偷偷看了眼百度地图,知道这个方向是往她所在的民宿去,眼神微微有些失望。
她又不好意思说想跟沈淮周住在一起,好像有一点不太好。
一路上犹豫了很久,司纯才慢吞吞问了句:“沈淮周,你自己一个人住吗?”
他专心开着车,懒嗯了声。
司纯没敢继续说了,只哦了一声。
眼里亮光闪过,她猛地想到她的包还在他家。
“我的包好像落你家了。”
沈淮周看了眼,已经快到她住的地方了。
“明天给你送过去。”
司纯:“……”
司纯:“我现在就要。”
沈淮周侧过头很快看了她一眼,“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司纯眨了下眼,撒谎说:“我的户口本、身份证件什么的都在里面。”
沈淮周拧眉,直接掉了个头:“怎么,你还怕谁骗婚?”
司纯一本正经点了下头:“当然怕。”
她又跟蚊子嗡嗡一样的小声嘟囔了句:“我已经是有戒指的人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司纯飞速看了他一眼,就没再看他了。
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停靠在小区停车位。
两人下了车,沈淮周从旁边拿出一把透明雨伞出来,撑开遮挡在司纯头顶。
毛毛细雨,落在身上没什么存在感,只是空气有些潮湿。
头顶的雨伞起不了什么作用,司纯却觉得一同打伞的感觉很舒服,她刻意紧紧跟沈淮周站在一起,她的肩膀会时不时跟人衣服擦过,发出磨砂声响,在静静雨夜仿佛时间都被拉长放缓。
一同进了小区,他合了雨伞,司纯站在一旁抓了抓有些湿的头发,一同上了电梯,司纯看了眼这个小区的楼层,好奇问了句:“这里好像也有出租,一个月多少钱?”
一般长期租房才会选择这里,且不用问就知道价格不便宜。
可听到沈淮周的回答,她还是震惊了。
“三万多。”他随意道。
她瞪直了眼睛,一直到走进沈淮周家,都要认认真真再看一遍。
是她太穷了还是现在物价这么高?
客厅的智能电器在回到这里前的十几分钟开了空调,客厅暖和,她甚至有些热。
从卧室拿包出来,沈淮周穿了一件家居的黑色宽松毛衣坐在沙发上,毛衣是低领的,被加深的四个字纹身大大咧咧展示着。
司纯现在才蓦然发觉,当年他纹在那个地方,尽人皆知,到底有多光明正大给她所有宠爱。
他那么喜欢她,独一份,可却被她尽数毁灭掉了。
司纯低着头,站在原地了几秒,想留在这里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了,嗓子眼也有些堵着似的,心一下一下往下沉没。
吸了下鼻子,司纯紧紧捏着包,又有些留念地把视线放在他脸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那我先——”
还没走出去,就被沈淮周扣住了手腕,微微低着头,顺势噙住她的软唇。
姿态不疾不徐,又自然而然,一个简单又缠绵没有尽头的吻让司纯差点没喘过气。
只觉得唇瓣发麻,好不容易恢复了的伤口又被他很轻咬了一下。
沈淮周低眸瞧见司纯的耳尖红的要命,脸颊也红彤彤的,紧紧闭着眼,低垂眼睫颤抖得厉害,除他之外没人教过怎么接吻的模样让他心情挺好,正要松开让她缓气,却又被司纯察觉了一样,高高踮起脚勾住他的脖颈,沈淮周顺应她的身高微微低头弓身。
狭小的玄关处,司纯贴着墙,昏黄的灯光晕下来,她笨拙青涩地学着沈淮周,像是在吃糖般,轻柔和缓地跟他贴着。
她后悔了,她这七年在坚持什么?
她就应该让他觅生觅死,爱她一个。
司纯紧紧勾着他的脖颈,严丝合缝跟人的胸膛紧贴,衣服单薄,展现了彼此的所有欲望。
她小声地恳求着:“沈淮周,你先不要喜欢上别人。”
沈淮周没吭声,偏眸看她,脸颊红润的不行,眼神带着一层水光。
喉结上下滚动,那个“嗯”字被他狠狠压下去,又禁不住似的低头吻她,如同失控的野兽,放任着本能。
第60章
司纯睁开眼, 脸颊红润一片,微微低着头有些不舒服躲了一下,她是比较怕痒的人, 沈淮周又格外喜欢抱她的腰, 隔了那么些年, 她还能完全适应另外一个人的靠近。
可感觉到他的反应,她又停止了要反抗的举动。
沈淮周还低着头, 姿态闲散地勾了下她遮住耳朵的长发, 明明反应那么强烈,还一副面色无常的样子,让司纯有些怀疑是不是她看错了,或是中枢系统出了问题。
可手指还没碰到, 就被把控住了手腕。
司纯以为他是想拒绝, 指尖缩了下:“沈淮周,好晚了,我今天晚上可以借住一晚吗?”
沈淮周没吭声,她又慢吞吞退而求其次说:“我睡在沙发也可以。”
不知道客房有没有床, 收拾起来麻不麻烦。
沈淮周撩起眼皮, 嗓音沙哑发磁,像是一股滋啦的电流, 不太清晰。
“折合房租平均一天三千。”他说话时带着刻意拖长的懒笑,“司老板准备怎么付?”
司纯偏过头, 目光落在一旁的地板上, 虚虚放着:“你松手就知道了。”
沈淮周松了手,又翻过去把玩着她的手腕, 好细, 轻轻一折就能掰断似的, 他嗓音低哑撂下了一句:“先攒着。”
说完转身往卧室走,从茶几上捞起一盒烟,迈着长腿径直卧室走。
“客房柜子里有被子,卫生间有一次性洗漱用品。”
话音落下,他驻足在门口捏着打火机给嘴里咬着的烟点燃,火光亮起那一秒,他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可宽松布料遮挡不住庞然大物。
司纯哦了一声,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听见,把客厅的灯跟空调关上,才走进了卧室对面的客房。
柜子里的棉被跟三件套都是崭新的,大概是前不久送去洗过,还残留着很淡的青柠味,很好闻。
等她把床单铺好,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一声,她顾着整理,捏着手机没看人接听了。
知道她私人号码的人掰着手指数也没几个。
“喂。”
寂静的卧室里,等她把被子飞速套好,室内空调温度高,她穿着厚厚的毛衣额头都冒出细密的一层汗。
对面只有浓重的呼吸声,很重,带着绷不住的鼻音,从略显冰冷的话筒过滤后传过来也显得格外不堪入耳。
司纯看向手机上的号码,是之前明喻给她的,她输进去打了两个字——阿淮。
接通了却一直没听到他说话,司纯才很轻地喊了他一声:“沈淮周。”
不就隔了两个门么,他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司纯又听到抽烟的声音,很轻,脑海里似乎能想象到他右手勾着烟,一副恹冷的表情,模样有些撩人的性感。
手机传来一些细密的水声,又不像水,像是什么滑过,跟沐浴露一样。
她刚想问“你在洗澡吗?”,可没听到喷头有水流下。
下一秒,倏然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脸颊腾得一片红,她脑袋空白着,怔怔听了几秒,手指很轻揉了一下泛红滚烫的耳尖。
那根烟被抽完了,手机对面发出打火机咔啪摁动了几下的声响,他又咬着深吸了一口,明明隔着网线,却感觉那股浓重的烟草味回荡在鼻息。
他另一手的动作仍旧没停,环着来回收拢,稠密水声很重。
司纯说话时还有些磕磕巴巴:“你你,别抽太多,烟。”
他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微微倚靠在床边,沈淮周夹着烟抽了口,喉头发热,欲意难纾,语调几分轻浮:“说句话。”
司纯抓了抓耳边的头发,瓮声瓮气问:“说什么。”
“随便。”
司纯想了想,只是喊他了一声:“阿淮。”
话音落下,那边声音重了些,司纯正想问他现在什么感觉,电话就被骤然挂断了。
第61章
挂掉电话, 也不知道是对刚才粗重的呼吸声太敏人,还是她记得太深。仿佛耳畔还一直回荡着那发磁又性感的声音,脑子里猛涌上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从骨节分明的手指到五官硬朗的表情……她没敢深想, 脸颊还是红的, 躺在床上迫使自己入眠。
大学毕业之后司纯的人际交往很少, 除了田香是主动靠近她,也就剩下了一个林羽然。
还是因为司纯在毕业那年实在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又经历过些社会的毒打, 为了暂时糊口,就在附近一家养老院当了帮工,刚巧认识了林羽然非要在养老院感受人□□故的妈妈。
当然,她也是入职后很久才知道这人是林羽然的妈妈的。
贫瘠的社交让她有些封闭, 除了工作经验丰富些, 其他跟当年仍旧没什么区别。
这些年也不乏有追她的人,但要么被司纯直接拒绝,要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反正没人成功过。
公司都在传她信奉不婚主义, 只有司纯自己知道, 她只是只喜欢那一个人而已。
她很少做梦,今晚又迷迷糊糊梦起了高中毕业那年跟沈淮周分开的场景, 只是梦的旅程是反过来的,从分开到在一起, 又到相遇, 一幕幕转过来,等她醒来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甚至眼都有些肿。
早上要去工地勘察, 司纯没多赖床, 洗漱完给自己稍微补了下妆掩盖精气神儿,就匆匆离开沈淮周家。
她出卧室门时他房间还是关着的,不知道是没醒还是出去晨跑了。
走到客厅正要出门,目光忽然在沙发某个角落停了一秒,灰色枕头的后面似乎放了一个小方片包装的东西,即便她没有经验,也一眼看出这是超市前台会卖的东西。
脑海里又想到昨晚,猜测他应该是自己用的。
司纯低眸,脑海里不由自主问,有别人吗?
他这些年,兜兜转转有喜欢上别人吗?
喜欢上也正常,毕竟高中到现在能在一起的如同沙里淘金。
打了车赶去施工地点路上司纯犹豫了会儿,还是给他发了条消息汇报行踪。
发送两个字还没点上,被一通电话打断。
司纯接通,喂了一声。
对面男人的声音还有些喘,不像昨晚带足了情.欲,只是剧烈运动后的释放。
“去哪了。”语调淡冷,嗓音似乎有些哑,却比平常的音调重一些,明明是肯定的语气,却又像是压制不住的质问。
司纯怔了下,解释说:“有工作,要去施工地点看一下。”
地方不算偏,在旧城区。
那边没吭声,只有逐渐缓和的呼吸声传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