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袄口袋处用来装饰的蝴蝶结绳子很长,大概是刚才散开了她也没注意,被沈淮周扯了半天也没感觉到。
等电梯开了,司纯往前走感觉到身上的微弱拉扯力,偏过头看他,沈淮周还低着头,高高的个子看人是总要微微垂眸,眼底酝着的笑意未散,指骨上还绑着她的绳子。
旁边俩人很有眼色的飞快冲了出去,司纯微微皱了下眉,拉了一下,问他:“干什么?”
沈淮周迅速解开,贴着她身灵活地给她系好,单手揣着口袋跟在她身后,半句话没说跟着进了她办公室。
司纯的办公室跟正常开会的会议室一般大,里面倒是挺简单。
沈淮周走进去,关了门整个看了两眼,稍微有些遗憾地说:“没床啊?”
司纯坐在办公桌前开了电脑,抬眸看他:“这是办公室。”
“办公室不都有么?”
司纯就懒得搭理他了。
她开电脑查看了些文件,沈淮周拉了个椅子挨着她坐,开了一局游戏,翘着长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中间有人敲门,司纯还没吭声,坐在一旁的沈淮周比她更早开口,懒散又倦懒的一声:“进来。”
比她还像这间办公室工作的人。
门外的人听到陌生的声音还愣了一下,随后仰头看了看牌子,才推开门走进来,目光落在旁边坐着的人身上,盯着看了好几秒才走过去把手里的文件给司纯让她签字。
秉承着对工作的负责,即便是强忍着不耐,司纯还是认真看完签上名字,等人走了,才皱着眉看他。
“你烦不烦?”
沈淮周冥顽不化地看她:“我怎么?”
没等司纯说话,他就笑着求饶:“错了。”
司纯本来也没打算在公司多待,甚至有些后悔她今天来公司,她不太喜欢成为人群的讨论对象,好的方面也就算了,自古八卦的话题不是什么好事儿。
“走了。”
司纯站起身叫他。
出了办公室的门坐电梯下来,沈淮周一直偏着头看她,目光也瞧见了她手机上看着的那个论坛,随意一联想就知道她刚才为什么说他吵了。
司纯抬起头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扫了他一眼问:“干什么?”
“没,去哪?”他问。
司纯歪着头:“不应该你说吗?我又没怎么在这边玩过,你经常去哪儿?”
“夜店么?”她故意问。
沈淮周有些琢磨不透了,嘴角带着笑不解地问着:“哎你说,人都瞧不见爷脖颈上的纹身吗?”
他还特意屈指点了点,尤为后悔郁闷道:“早知道就应该再放大一倍了。”
司纯目光落在他脖颈的纹身上,问了句:“你补色了?”
纹身这种东西,除非一直补色,否则颜色会变淡,不会像沈淮周这样跟刚纹完的一样深。
“嗯。”
沈淮周低着头玩她的手,最后紧紧攥进手心里,出了门都牵着,粘人到不行。
脑海里又想到刚才帖子里天花乱坠的回复,他忽然心情挺好似的,问她:“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值得吹的事情是什么吗?”
司纯思忖几秒说:“白手起家。”
他摇了摇头,笑意止不住:“有人愿意为老子死,是不是挺牛逼?”
司纯点了点头,附和道:“确实厉害,怎么做到的?”
沈淮周捏了捏下巴,挺认真回:“脸好看身材好肯卖力。”
“……?”
司纯又问:“那我呢?我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吗?”
沈淮周毫不犹豫:“你站在这儿我魂儿都要没了,天生克沈淮周的命,还想要怎么厉害?”
“你更牛逼,厉害到尽头了。”
司纯笑得不行,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压不下去。
车子还停在公司门口,司纯跟沈淮周没开,在附近一家餐厅订了位置吃火锅。
最近天气冷,频频下雪,过几天是圣诞节的原因,街道上不少绿色树植挂着小彩灯,晚上大概会很漂亮。
一家冰淇淋店正放着《宝贝》那首歌,因为昨晚的歌声过于入耳,以至于听到这首歌司纯就无意识转头瞥了眼,结果看到是买冰淇淋的店,又愣了一下。
门口摆放着一个粉色的冰淇淋甜筒,墙面是薄荷色,玻璃柜里有用冰淇淋做成的小蛋糕,看上去精致漂亮,很适合打卡拍照。
这似乎就是个网红店,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司纯只是盯着看了两秒,还没来得及移开眼神,就被沈淮周铺捉住拉着过去了。
她脚步都不太顺颠簸着跟他走到店内,听到沈淮周侧头,捏了捏她的手问她:“想吃什么?”
司纯摇了摇头:“不是要吃饭的吗?”
沈淮周拢拢眉,对着店员说:“两份厚多士。”
说完,又问老板:“可以自己做吗?”
他看到上面写的可以自制。
“当然可以,你们可以去后面。”
沈淮周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边走边落下句:“不是说冬天吃冰淇淋是件开心的事儿吗?”
走到里面,他脚步停下,低眉顺眼看她:“如果是我做的会快乐加倍么?”
司纯什么的都没说,被他拉着安静跟他对视了几秒,也不管这里有很多人了,就是想抱他。
店内准备了吐司面包跟果酱冰淇淋等材料,说是自制也都是用半成品做出自己喜欢的形状而已。
沈淮周放了挺多草莓果酱,虽然不理解甜腻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但司纯好像挺喜欢。
等做好付完钱出来,司纯捏着小勺子吃,一边叫:“沈淮周。”
“啊。”他懒懒应了声。
司纯微仰着头说:“肯定是我上辈子做了好事儿,柳暗花明的尽头才是你。”
他懒洋洋瞧着她:“我是花儿啊?”
司纯也故意顺着他的话说:“嗯,沈花花,特招人。”
“你不招?”
沈淮周压着少爷脾气,说出来的话醋得要死:“大学多少人追你,数过没?”
司纯认真掰着指头:“也就百八十个吧。”
沈淮周手掌伸进她的后颈轻捏了一下,手并不凉,司纯还是缩了下脖颈。
“还敢说。”
路边有个穿着破旧棉袄的小姑娘,拐着两个花篮在卖花,见到有情侣的经过就很有眼色地问着女孩,声音甜甜的:“姐姐买朵花吧,哥哥给姐姐买朵花吧。”
沈淮周没问司纯,见司纯几米之外时就盯着就知道她喜欢,挺豪放全买了,她手里吃着厚多士又没手拿,沈淮周帮她抱着。
低头看着里面放着的野花,还有些土培在里面,不知道在哪儿野地里新鲜挖出来的,大冬天挖这玩意也不容易。
“喜欢花?”
上次他订了花给她,也没觉得她很喜欢,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因为同情小女孩。
司纯点了点头说:“喜欢啊,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十八岁收到花跟九十八岁收到花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我十八岁都已经过去了。”
司纯十八岁生日那天他没给她送过什么。
跟别人不一样,十八岁之前的司纯没人宠爱,自然得不到该有的仪式感,后来跟他分开,也跟唯一的家人断了联系,更没有了。
说什么仪式感没那么重要,只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委屈自己以顾全别人。
她懂事到让人心疼。
“成。”
沈淮周颔首说:“今年生日送你很多花。”
司纯继续吃着冰淇淋不以为意,后来真到了生日那天她才知道,沈淮周送了她一个巨大的庄园。
那里繁花盛开,无处荒芜。风吹那天,如见春天。
到了餐厅门口,旁边挂着的纸牌上写着正在举行一个小游戏。
司纯瞄了两眼停下脚步,盯着上面的一张纸条看。
是个挺普遍的游戏,跟最重要的人排序相反,选择死亡顺序。
纸条上写了爸爸、妈妈、恩师、最亲密的朋友、为人民贡献的警察、男朋友/老公、有过巨大贡献的科研人员。
如果选择让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第一个会选谁。
司纯看了面前的小女孩一眼,随口问:“那我活着吗?”
倒是没人问过这种问题,小女孩懵了一秒,说:“你想给自己设定什么就是什么吧……?”
司纯点了点头,捏着笔在纸条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用笔在一个称谓后打了个勾,折好放在小荷包里,挂在了前面墙壁上。
趁着人去挂的时间,女孩笑着跟沈淮周说:“你可以猜猜她会选什么,如果猜对可以打九折哦。”
“她肯定选我。”沈淮周的语调漫不经心,回答得毫不犹豫。
这骄傲的语气让女孩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听错了让选择的是什么了。
“啊?”
她有些狐疑地问:“你是说,你女朋友会选择第一个让你死吗?”
“嗯。”
“……”女孩有点懵逼。
他在开心什么啊?
第75章
司纯挂完走过来跟沈淮周进了包间, 他也没来过,就随意点了几份招牌菜。
刚坐下两分钟,警察给沈淮周打了电话, 问他第二天有没有空跟司纯来一趟公安局, 沈淮周看了司纯一眼, 问:“我自己去不行吗?”
“我们需要调查些情况,还是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毕竟这件事情牵扯不小。”
司纯扯了扯他的衣袖, 无声点了点头,沈淮周才说:“行,明天下午吧,上午起不来。”
“……”
后面一句可以不用说。
挂了电话, 沈淮周才挨着她坐下, 眼神毫无波动地看着她,几秒后又放软了眼神,问:“你怎么知道的?”
司纯乖乖回答:“看到警察给你发消息了,我给删了。”
沈淮周害怕出现意外, 不光安排了人, 还报了警,毕竟有人丢了枪逃了狱, 即便没出事也不可能不管,可有些事情似乎是怎么都防不住的, 范回蛰伏了那么多年, 就是想要报复他,不仅仅是想要他死那么简单的报复。
沈淮周眉心跳了跳, 忍也忍不住冷笑了声:“真牛逼。”
“嗯嗯。”司纯说, “你刚才已经夸过我了。”
“……”
沈淮周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噎死。
“司纯,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了,我能好好活着吗?”
她没想过,她只是想也好好保护他,像是他对她那样。
沈淮周压根没敢动一点气,揉捻着她的手在掌心紧紧扣着,轻声说:“你躺床上没动静的时候,我没有一秒不害怕。”
看着前几天还在自己怀里活蹦乱跳的人闭着眼一动不动,只有冰冷的机器在跳动,他连呼吸都困难,仿佛在被刀子凌迟,一次次因为机器的跳动而揪着心脏,钻心的疼。
后来她养病那几天,沈淮周都时常不说话看着她,某些瞬间觉得她在自己面前会说会笑,好像已经是上天最大的馈赠了。
司纯安慰似的亲了亲他的嘴角:“现在什么都好了。”
沈淮周安静地抱了她一会儿,又把脑袋埋进她的肩膀处,深吸了一口气,说:“真好啊。”
司纯鼻尖忽然有些酸:“我也觉得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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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邢林日报刊登了一则新闻,华昱的老板给各大医院以及高校捐款巨额,以及对某些落后县城的多所中学资助,诚邀名校毕业生去支教,会额外给予极高补助。
本没有过度宣传,可捐献数额巨大,事情也足够轰动,怎么都瞒不过记者的眼。
有不少日报社预约想要采访,都被一一拒绝。
一直到后来好几天,一些无良记者不知道怎么追问到了司纯那,毫不知情的司纯满脸茫然,只是很抱歉地说她不太清楚这件事。
但也能猜到沈淮周是因为她,心疼她过去的遭遇,大学的艰苦以及后来危在旦夕。
下了班回家她倒是没问这件事,推开门就瞧见已经下班了的沈淮周坐在沙发上在捣鼓手机,看着还挺认真,司纯就以为他在处理工作,也没吭声叫他。
过了两分钟,手机响了一下,司纯打开手机看了眼,是沈淮周发来的一张图,方方正正的图片里是一只脑袋上顶着零食在打游戏的小猫咪。
司纯没懂,问:“什么?”
沈淮周撩起眼皮说:“换头像。”
等换完,重新打开跟他的界面时,他本来毫无温度的黑色头像也换成了个卡通图片,一只正在努力做家务拿着扫把满头大汗的小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