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东都——楚潆

作者:楚潆  录入:05-03

  郑注急忙道:“查陈金水,他这生辰纲必有来处,五千多缗铜钱,说不定是从下面收上来的,与焚毁币无关。”
  “你意思是,我们户部认错了,故意与神策军为敌?”户部尚书刘麟在裴煊的引导下,已经深信不疑。
  王守澄已经决定放手郑注,他知道圣上刚才就是不想追查过去的事,要用郑注对此事做个了结,他又怎会支持郑注查案?
  毕竟自己下属是不是被韦元素收买了,他也不敢赌,当场喝到:
  “郑注,你不要信口雌黄,挑拨神策军与尚书省的关系!”
  圣上正要发话,下面已有人说话:
  “圣上,臣弟有话。”
  “讲。”
  只见李奏自己推着轮子出了列。
 
 
第二一三章 暗涌
  圣上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李奏说话,心里觉得怪怪的:
  他以前能站着的时候,尚不爱在大殿上发言。坐下来反而有想法了?
  大殿之上,岂能容两人坐着?今日他若是胆敢议论朝政,那……他就再也不用回长安了。
  对付不了王守澄,我还对付不了一个瘸腿的皇弟?
  站在李奏旁边的安王,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六兄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事不该有多远躲多远吗?皇兄要砍人头,你出来喊“刀下留人”,不是傻就是蠢,我倒要看你如何收场。
  颍王冷眼看着六郎,他觉得六弟这次回来,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难道是这张样子有点怪的轮椅,给了他激怒皇兄的勇气?
  李奏脸色平静,仿佛釜底的柴都烧起了大火,他那釜里的水还纹丝不动一样,他缓缓道:
  “臣弟听到这县名耳熟,想了一下,竟是圣上刚刚赐给洛泱郡主的封号。
  臣弟曾听说,伊阳、陆浑两县有妖怪,那妖怪的脚印大如蒲,走路时附近如同地动,叫声响彻云霄,遇人不吃,人却血肉全无,空剩皮囊。
  现在想来,应该是这陈金水在伊阳嗜血盘剥,才让百姓编出这样的妖怪来暗指他。”
  妖怪?圣上心头举起来的七尺陌刀,暗暗放了下来。
  苏元枫接下李奏的话道:
  “禀圣上,巢县公所言非虚。伊阳的妖怪传说,还与苏家的地有关,这其中还有一桩公案未了。
  说来讽刺,因为主人少去,我们在伊阳的地,竟然被人占了,所占之地闹鬼,而占地之人便是这伊阳县令陈金水。
  他利用县衙掌管地界划分的权利,把当年珍王收地时留下的首尾一概推翻。苏家派人到县衙找陈金水理论,见他处处吹嘘,自己与郑郎中、王大将军的关系。
  陈金水一边上报县里产瑞麦,骗取圣上嘉奖,一边又将农户的麦子当做次麦低价收购,逼得百姓交不上税,只得背井离乡做流民,也早就民怨载道。
  微臣那时还在洛阳军中,便让家将带人收集陈金水的罪证。可惜尚未做完,遇上我父换防同州,我们也离开了东都。
  近日御史台招募吏员,那家将离开苏家亲军,做了巡使。
  那日在街头偶遇,他匆匆说了一事,说那陈金水的族兄,在昭义军做军佐时,因违反军规,被当时的昭义节度副使郑注,下令杖杀。
  说不定,他就是这个原因,才要故意攀扯郑中郎、王大将军。
  圣上可传这位巡按判官来,一问便知。”
  御使见提到属下的巡按忙道:
  “我们最近确实招募了些有军旅经历的巡按,充实对上京城内管理。这位巡使判官,名叫史小北。”
  “圣上,既然陈金水还涉及苏府私案,现三司皆在殿中,不妨唤这位巡使前来一问,也好为郡主主持公道、还伊阳一片青空。”
  王守澄见巢县公说了个妖怪故事,殿上风向顿时变了,陈金水搜刮民脂民膏成了重点,他可不能放过。
  “传史小北。”
  长安城里,太宗朝时突厥人就已超过十万,经过代代融合,至今还使用突厥姓氏的胡人并不多。
  李奏想到,要让他们这些突厥小子尽快融入上京,就需要改个汉姓,否则,永远只能做流外吏员,而不能做官,就算是在军队,也只能做到低级校尉。
  让阿史那.夔去做御史台巡使前,苏元枫就找阿夔、阿南商量此事,他们不忧反喜:
  这是将来还要让他们做大官的节奏。
  几人一商量,在“阿史那”三个字中,取了个“史”字做他们的姓。
  史南还好,史夔怎么学,都不会写那个“夔”字。
  洛泱在驿站听来接他们的元枫说后,觉得感同身受、深表同情,便笑道:
  “他的草原在大唐北方,干脆就叫史小北。”
  阿夔听说是洛泱给他起的名字,想也不想就同意了。试着写了写,确实好写,第二天去报到签名问题也解决了。
  威武霸气的阿史那.夔,在长安变成了可可爱爱的史小北。
  阿夔很快被带到大明宫。
  他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这雄伟的宫殿、迤逦的山水花园:
  这就是中原皇帝住的地方,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让她住一辈子……太和殿前面空旷,她骑马也方便,能种上草就更好……
  正在胡思乱想,他已被领到太和殿上。
  “史小北,你奉苏府之命去查陈金水,可曾查到什么情况?圣上面前,从实招来。”
  王守澄首先发问。
  刚才听苏元枫一说,大家知道,今日恶钱之事,应该就结在陈金水身上了。刚才说出恶钱来历,户部、兵部似乎要和神策军刀剑相向,殿上大臣们都捏了把汗:
  皇城里里外外都是神策军,连龙椅上那位都不敢动王守澄,你兵部去点那个爆竹,岂不是连累我们一起送命?
  陈年旧事,圣上都不想提,现在只清算一个县令……真是太好了。
  万众期待中,阿夔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来:
  “这些只是陈金水的部分罪行,他欺上瞒下、不择手段,还存心报复朝廷官员、搅乱朝廷。”
  李好古“噔噔噔”的,将那叠罪状送到圣上面前,翻了两页,果然见苏元枫说的那桩事。陈金水被军棍打死的族兄叫陈洪昌。
  这事还真巧,那天一群人在柜坊后院吃暖锅,阿夔说起他们听墙角听到的一件事,大家都笑,陈金水连兄弟的尸骨都吃。  
  原来,陈洪昌真是陈金水族兄,按说他就算不为族兄报仇,也应该远离郑注。
  哪知这个龟孙为了拿到县令一职,拼命去接近郑注。郑注不理他,他竟然拿出当年被打死的族兄博同情,郑注终于同意见他一面。
  本当成笑话来说,李奏却添油加醋做了改编,还用在堂上:
  今生此时郑注还没有为皇兄治病,还不是权臣,此时让他领苏家一个人情,他还能为自己所用。
  朝堂之上,尔虞我诈。
  要想擎得住奸臣,必须比他更会算计。
  从李奏的角度看不见郑注的表情,但他跪在地上的背影,肩膀微微有些放松。
  他知道,他的事,因为说起闹鬼是民心,又有苏家用切身利益作证,这莫名其妙的恶钱来源,就算是大风吹过乌云散,给糊弄过去了。
  李奏料得没错,不但是郑注,连王守澄也暗暗对他有了一丝改观:
  巢县公吃一堑长一智,变得比以前更圆滑。
  这次算你识相,懂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有来,我有往,我王守澄记住了。
 
 
第二一四章 半夜查库
  好好的一场庆成节宫宴给搅了,这放谁身上都不会高兴。
  这天夜里,圣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翻身起来叫李好古:“告诉王守澄,朕要去内库看看。”
  “圣上,这都亥时了,辛苦一天,您还是早些休息……要不,叫个妃嫔过来陪您?”
  “去吧,朕心里总有些不安,出去走走,散散心。”
  李好古不再说话,唤来宫女替圣上穿衣,自己出了内殿。
  很快,圣上坐了步辇,晃晃悠悠到了内库侧门。因为此门通内宫,外面只有两名内卫把守。
  圣上深夜到访,把他们吓得不轻:“回圣上的话,里面只有两位值夜的司钥姑姑,其他人都回了。”
  “还不快去,把林常侍叫来!”李好古对内卫低声斥道。
  “算了,朕又不是要查库,就是随便看看。不必叫他们,让管库女官候着吧。”
  圣上没什么目的,只是内心不为人知的,埋藏着今日的深深遗憾:
  今日殿上,竟无一人敢站出来,说要彻查“被焚毁恶钱重现长安”一事。
  这还是朕在前朝,没有能里应外合的心腹大臣……
  里面的女官匆匆出来向他行礼:“司闱女史方欣、徐清涟拜见圣上,不知圣上驾到,有失远迎。”
  “朕赐你们无罪,带朕进库房里看看吧。”
  方欣转身要去开门,徐清涟却愣了一下:圣上来不是要看某件宝贝,而是要进库房?
  “怎么,朕自己的库房,看也看不得?”
  见那女官一脸呆呆的看着自己,圣上不禁有些好笑,心情也好了许多。
  “不是不是,清涟这就去开门。”
  圣上一笑,让徐清涟有些脸红,她赶紧找出钥匙,和方欣一起打开了私库的外门,进了门房,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内门。
  她们的内外门钥匙是分开放的,这次徐清涟陶钥匙又慌慌张张,一串钥匙都散开掉在地上。
  这下麻烦了,钥匙都是一模一样,区别只是钥匙齿,这下还要一把一把的试。
  “去把赵司闱请来,管库最要精细,这女史用不得了。”李好古交代身旁的小内侍。
  徐清涟本来还在捡钥匙,听了这话,连忙跪道圣上脚下哭丧着脸道:
  “圣上饶了我吧,因这几日内库繁忙,要增派人手,前日我才进的库房,值的是夜班,就是怕白日里办事失了分寸,哪知圣上是夜里来的,清涟初次面圣,心中惊慌……”
  圣上索性坐下来,看着徐清涟道:
  “朕就如此令人还怕?你抬起头来。”
  徐清涟缓缓抬头,朦胧泪眼中,看见年轻的圣上并没有生气,脸上反而有了笑意,他又问:
  “你是幽州人?听你说话有些幽州口音。”
  “是……是……跟着父母逃荒来的,父母先后去了,清涟走投无路卖身葬母,被一位好心官人所救。
  他说,宫中正在招女官,让我去试试,进了宫,我就衣食无忧了。听了他的话,我才拼尽全力入了宫。
  圣上,您不要赶我走,我会写字,学过算经,若是能做您的女官,一辈子不出宫我也愿意!”
  女官和嫔御不同,她们在宫里以服务为主,是仆人。

  嫔御是圣人的妾侍,是皇室。
  所以招女官对家世、外貌要求会低一些,然而这徐清涟长得并不粗糙,反倒眉清目秀,有些官家子的气质。
  “锁打开了。”
  方欣运气好,只试了三把钥匙,就将门打开了。圣上站起来,也不看地上跪着的徐清涟,抬腿往库房里走去。
  此时王守澄和赵司闱也进来了,看见跪在地上的徐清涟都吃了一惊。
  等听她简单说了一遍,王守澄淡淡道:“你们都在外面候着,这样的小事,圣上还不至于发火。”
  赵司闱连忙向王守澄行了礼,拉着徐清涟到门厅里去了。
  库房里按照实物品类分了几个区,圣上背着手,从两排架子中间走了进去。
  方欣跟在圣上身后,以备圣上发问。
  圣上见王守澄跟上来,眼睛虽看着架子上的一件金器,嘴里却便笑道:
  “那个徐女史,不要惩罚她,她父母都没了,既然是初进宫,就给她留一条活路吧。”
  见王守澄颔首应下,圣上很高兴,似乎觉得自己从王守澄手下救了一个人,也不是那么没用。
  等圣上看了自己满屋的绫罗绸缎,架子上的金银器,整箱整箱的银铤,终于消除了白日里的阴影,心满意足的回去睡觉了。
  王守澄临走前给了赵司闱一个眼色,门关上的时候,赵司闱才拍着自己的胸口说:
  “徐女史,算你运气好,躲过了一劫。”
  “多谢司闱,清涟以后一定多加小心,再不敢给您添麻烦了。”徐清涟诚惶诚恐。
  赵司闱却笑道:“你是王大将军推荐进来的人,就算是圣上,也不会不给王大将军面子。”
  徐清涟弯腰行礼,直到赵司闱出了门才直起身来。
  方欣在她身旁冷冷道: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剪断管事环让钥匙撒了一地,你若是下次再敢拿库房公事来做戏,我就把这根管事环交到尚宫手里!”
  徐清涟慌忙去抓那根串钥匙的铁环,却被方欣抓在手里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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