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东都——楚潆

作者:楚潆  录入:05-03

  “使不得,这……这是我听那些种过田的亲兵侍卫说的,是他们的经验之谈,对吧,李六郎?”
  上次李奏在船上和洛泱谈起过旱灾的事,洛泱说的“占城稻”他要派人去找,她还说了另外几个法子,可行性倒是很强。
  她刚说的多打井、改种少水蔬菜,就是其中两条。现在她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还真是出乎李奏意料之外。
  “李六郎?之前我看你也帮着劈竹子的……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好法子?”殷侑这时并不认识李奏,只当他是苏府亲兵。
  李奏面色平静,毫不迟疑道:“还有,节度使要让百姓多种树。”
  种树?这比挖井、种豆角难理解多了。殷侑追问道:“种树不是更耗水?又不能变成食物,这对缓解旱情有什么用?”
  “一年没有用,三年、五年后总会有用。数年战火烧毁城池、村落,重建家园大家又大量砍伐树木,不但造成水土流失,同时还会影响降雨。”
  好吧,这都是洛泱的原话,为了解释树木对降雨的影响,她还给自己画了一幅从水到雨再到水的变化图。
  虽然当时自己半信半疑,但因为想了好多遍,竟然也能脱口而出了。
  李奏瞄了一眼坐在前面的洛泱:
  看她那背影姿势……
  像是师傅考了学生……
  那般得意洋洋!
 
 
第七十九章 李好古
  殷侑虽然不甚明白,为什么树林能对一个区域的降雨会有影响,但李奏那句“战后重建家园,砍光了树木”,确实触动了他。
  这是他原来没有考虑过的事,且不说影响天气,不种树,儿孙怎么办?何况他也有直接感受:树林子里面,永远比没有树木覆盖的地方潮湿。
  他倒了酒,走到李奏面前,才发现这郎君眼眸如矿,闪着沉淀之后才有的光芒,既无见到高官之惶恐,也无自视清高之张狂,倒是有几分宪宗皇帝脸上的意气。
  为何会想到先圣?殷侑走了一会神。
  “多谢殷节度使抬爱。”李奏抱拳道。
  殷侑笑道:“李六郎一表人才,老夫都要嫉妒苏将军了,儿子优秀不说,连部将也那么出类拔萃。老夫敬你一杯!”
  一声“李六郎”让云里雾里的李好古猛然抬起头:对了!难怪觉得眼熟,是他?不应当啊……
  李奏端着酒樽向李好古的方向举了举:
  此举虽然有些冒险,但以自己多年来对李好古的了解,且敬他前世为李唐而死,有意想收这么一位忠于李唐,又没有私心的宫人。
  更何况,他正位于皇权周围。
  收得此人,自己如虎添翼;收不得,此行便送他走前世之路。
  李好古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苏元桢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也举起酒樽敬道:
  “元桢一路多得李御使关照,亲军侍卫多有放肆,但他们也只是一心为了黎民百姓,希望天下人皆能度过灾年,方得国祚延绵。苏家一片赤胆忠诚,还请御使见谅。”
  原来苏家已经……
  那我这一路走下来,除非回去就报与圣上,否则难逃瓜田李下,可他们还能让我回去报告吗?
  李好古能历经四朝走到今天,他有他的处事之道:守住底线,予人方便。
  否则,他也不会因为见苏元枫故意引导杨丽娘留下,便顺水推舟收下这个义女----他这一路还要仰仗苏家,既然苏三郎看上个女人,自己不过举手之劳。
  他笑着举起酒樽,对元桢和李奏都举了举,笑道:
  “少将军客气了。苏府有能人,仅是路过魏博、义昌两地,就能做出于百姓有利之所为,若这都要指责,某岂不是瞎了眼?”
  殷侑哈哈大笑道:“看到年轻郎君如此,大唐后继有人,老夫就算是告老还乡,也无所牵挂了……对了,还有位不让须眉的小娘子,可不能漏了她。”
  李好古一听,不禁冒出冷汗:还好刚才自己接下来了!
  这“大唐后继有人”,难道殷节度使也……同理,魏博何兵马使与他们走得如此亲近,难道何节度使也……
  罢罢罢,都是皇族的人,一样是先圣子孙。
  更何况,六郎一向为人正直,深得人心,否则也不至于被圣上忌惮,才利用王守澄冤枉他谋反,削爵断腿,成了多少大臣心中遗憾。
  站在龙椅旁的李好古,比谁都清楚这一切。
  如今,圣上有意扶持仇士良,可王守澄势力还在,这两方终有一搏,自己素来靠不站边自保,这个法子估计已经用到了尽头。
  漳王殿下有意露底,要就是想杀了我,要就是想招纳我。他若有夺位之心,我兴许还能劝劝,那位置可不好坐……
  酒过三巡,殷侑便起身告辞,元枫带着洛泱、李奏、阿冽送他下船,李奏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递给殷侑道:
  “殷节度,某已将刚才说的几个缓解旱情的法子写下,还画有一张无根水、地上源之相生图,您一看便知。”
  “哦?你早有准备要将此法送与我?”殷侑有些吃惊,还是接过了那几张纸,侍卫连忙将火把凑近些,好让节度看字。
  李奏摇头道:
  “非也,里面还包括我们在魏博所遇,某不过是随时记录心中所想。只是,今日亲见节度在辖地有如父母官,亲力亲为抗灾,还不辞辛劳找到我们,这份心意令某感动,这才敢向节度献丑。”
  殷侑打开一看,果然如他所言,忽然,两行字跳入他的眼帘:
  寺庙所铸神佛像,用石像代替铜像,一来金石同源,并无不妥,二来官方熔铜铸币,可增加流通所需。
  寺庙所纳僧人,须年过四十,一心向佛之年轻人出家,则其徭役赋税皆转移至家族,不可消除。
  真是妙啊!
  其实这也不是洛泱原创,她不过是中和了武宗过度灭佛,和宣宗盲目恢复寺庙时,两者的有益举措,走了个折中的方法。
  殷侑忍不住拍拍李奏的肩膀,哈哈笑道:
  “你愿不愿意跟随老夫在藩镇干苦力?你若愿意,我立马写信给老苏,要他让给我一个人才!”
  “节度,您可不能这样当面挖人,”元桢兄弟都笑了:“您只要记得我们的好,什么时候有需要,那不是一封信的问题?”
  “好!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李六郎、苏娘子,你们有了什么好点子,别忘了写信告诉我。我今年跟朝廷借了牛,终归是要用米帛还的。”
  殷侑满面春风,一点不似六十老翁。
  洛泱心中感动:原来,在大家印象里,晚唐藩镇节度使全都各自为政,与朝廷离心离德,这并不是全貌。
  前有惩贪伏贼的何弘敬,后有爱民护国的殷侑。能救大唐的不是占城稻,也不是我脑子里记得的矿藏,而是这些拥护大唐,又有能力守护大唐的人。
  送走了殷侑,洛泱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李奏眼里流出一抹笑意:她定是以为我将她那难看的字给了别人。他缓缓道:“放心,我的字很端正,节度能看得懂。”
  哼!字写得好了不起啊!还我原稿!
  腹诽一句,洛泱“噔噔噔”的沿着河边向前跑去,只听元枫在后面叫:“慢点!再掉下水,又该不记得人了。”
  嗯?这个问题……
  元枫、李奏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刚回到舱庐,李好古跟着就上了船,见到李奏跪下便拜:“殿下!多日同船,老奴有眼无珠竟没能认出殿下。”
  “免礼。我若存心避你,如何会让你认出?”
  李奏此话一出,李好古心里有了底:殿下有意招他,必不会取他性命,他忙问:
  “殿下此行何意?告与老奴知,老奴也好知道如何做。”
  “因我得到消息,杨志诚要反。听说,他龙袍都已做好,只等你们过去宣旨,带去节钺,你们便可安全返转,若无节钺,他要用使臣人头向朝廷叫阵。你可有节钺?”
  李奏声音不大,每个字却像大锤一样锤在李好古心上:杨志诚是留后,并非正式任命节度使,哪里来的节钺?他颤声道:
  “此事……何以不报圣上?您这般亲身涉险,若有意外,岂不让老奴心有不安?”
  “依你之见,皇兄会信我的话?”李奏反问。
  李好古沉默了。
  良久,他抬起头来:
  “殿下,老奴已是知非之年,从您祖君起,伺候过四朝圣上,老奴本想劝您远离是非……您是有主见之人,且有过人胆识,老奴晓得怎么做了。”
  出去的时候,李好古朝站在角落的柳青点了点头。
  柳青顿时热血沸腾起来:
  王守澄你个老猴子,等我们杀回京城,定要你把阿爷的金子吐出来!
 
 
第八十章 赌局
  与李好古摊牌后,等于船上主要几个人全都知道了李奏身份。
  李好古邀请他上客船,他却不愿意。只好往别船搬了些货物,腾出半个舱来,也算能够住得舒服些。
  既然告知了李奏身份,洛泱的身份索性也透给了他。李好古这才知道,“心尖上的人”,竟是苏将军的亲闺女。
  苏将军……莫不是有意让女儿和殿下培养感情?
  李好古突然觉得,给他七窍玲珑心也不够用了。
  说实话,总比说谎话容易得多,现在最轻松的人便是苏洛泱。她已把伙夫的职责交给了邵春、季扬,自己每天游手好闲。
  这日洛泱早上刚起来,睡眼惺忪出了舱庐,正要伸个懒腰,就看见对面有人拉弓对着自己,不由得惊叫到:
  “不好,有刺客!”
  旁边的亲兵非但不惊,反而都嘻嘻哈哈笑起来:“小娘子,您看看清楚,三郎君瞄准的是挂在庐墙上的草靶子。”
  洛泱绕过去一看,还真挂了个校场上用的箭靶,“咻”的一声,一支箭飞过来,正中靶心。元枫笑着走过来:
  “我和大兄商量了,反正在船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教你些武艺,遇到危险也可防身。我们还打了个赌,每人教你一样,让你学得最好的算赢。”
  “啊?用我来打赌?每人一样,我岂不是要学两样?你们想累死我,好瓜分阿娘留给我的甜饼?”
  洛泱又撅起了嘴。
  元枫笑得更开心了:“不,不是两样,是要学三样,因为你表兄也要参加。”

  周围篙夫、亲兵都哄笑起来:
  “小娘子,还有我们,我们可全都下了注。”
  洛泱哭笑不得,都说唐人好赌,你们手痒好久了吧?好容易逮住个机会,就想把我摁在甲板上摩擦?她鼓着腮帮子嘟囔:
  “这么说,我还非学不可了?我就一点自主性都没有?”
  “有,”李奏走过来说:“你可以选,一天里边先练哪样。”
  洛泱有种不好的感觉,忙问:“三兄,莫非你也下赌注了?”
  “那是自然!我当然赌我赢。”元枫晃晃他手里的弓笑道。
  “你们都能下赌注,我也要下,要不……你们玩,我就不参加了。”洛泱眨巴眨巴眼睛道。
  你不参加我们还赌什么?元枫只好说:“行,你赌谁赢?别给自己作弊就行。”
  “我也赌我赢,三样打平手就算我赢。”洛泱暗戳戳想:大不了,三样我都学不会,反正这也是打平手。
  平手?这个没开注,好像也有道理。
  阿冽在旁边忙举手道:“我要改注,我赌小娘子赢!”
  你个叛徒。李奏正要给他一个蔑视的眼神,邵春、季扬也纷纷举手表态:“我也改赌小娘子赢。”
  旁边亲兵一看,势头不对啊!这几个是原先就认识小娘子的,莫不是小娘子有何过人之处?不行,我也得改,毕竟是全部身家……
  “我也改。”
  “我也改!”
  造反了,你们?元枫摸出一枚金铸的“天下太平”钱,摊放在掌心道:“我加注!谁跟?”  
  金钱不流通,但能到各地柜坊换成铜钱,是存家财的首选。这枚“天下太平”,足够买二十六斗米。既然三郎君下了血本,那当然……
  “我们都赌小娘子赢!”
  “哈哈哈……”看到阿兄、表兄脸上的尴尬,洛泱忍不住拍手笑起来。
  李奏不动声色从腰间解下一把带鞘的匕首,问:“你是先练弓箭,还是匕首?”
  嗯?对喔,赌谁赢还不都是辛苦我练……洛泱嚣张的笑容不见了。阿冽带头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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