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映在月光里

作者:映在月光里  录入:05-09

  皇宫大殿内烧了炕,炕上铺着各种皮褥子。皮子的怪味, 加上天冷久不沐浴, 吃多了大酒大肉后, 身上浓烈的膻味,混在一起浑浊不堪。
  好在大家都闻惯了, 并无感到半点不适。西夏使节礼部李侍郎来访,完颜亶, 完颜宗弼等都入宫,迎接使节到来。
  只殿内众人,许久都没人出声,脸色都不那么好看。
  先前寒暄之后,李侍郎随口问了句,最近金与北地可有打仗:“我来时,听说贵国出兵韩州府,最后战败,当时我还在想,这消息只怕是假。贵国岂能不打没准备的仗,听说韩州府驻兵不过五千,守将是徐梨儿,一个妇道人家罢了,哪能就打了败仗。”
  完颜亶脸色阴沉得几欲滴水,他将手上的茶盏往炕几上一扔。天青釉牡丹纹杯从炕几上滚落,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完颜宗弼脸色铁青,视线久久落在了杯子上。
  大宋钧瑶昂贵的茶盏,就这么碎了。从大宋抢回来的宝贝,各种花瓶茶碗杯盏本身就少,折损得又快,如今已经所剩无几。
  牡丹花栩栩如生,看上去好似真能闻到牡丹香气。
  完颜亶的目光,从地上的牡丹花,缓缓移到完颜亶的身上。
  完颜亶身上华贵的龙袍,绣着蔫答答,无精打采的九龙。金国缺乏绣工精湛的绣娘,能绣出龙来,已经大为不易。
  龙袍是缂丝制成,缂丝比绣娘还难得。女人能做针线,绣花琢磨一二,也能勉强学会。
  至于缂丝,从纺纱到织布,技艺复杂至极。哪怕是抢了能织缂丝的纺机,缺了懂得织缂丝的织娘,摆在那里就是一堆废木料。
  贵人能读汉人的书,习汉人的字,他们的技艺与本事,却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学来。
  完颜宗弼见完颜亶又要发疯,止不住地怒意上涌,眼里阴霾密布。
  完颜亶神色狰狞,阴寒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你们说北地不堪一击,这就是不堪一击!”
  完颜亮坐在角落不吭声,阴恻恻的目光从完颜亶的脸上掠过,嘴角轻蔑下撇。
  完颜亶就是个疯子,他凭什么能做皇帝!
  李侍郎见好奇问了句,就惹了完颜亶发火,完全不顾他的面子,顿时脸色也沉了下来。
  西夏再弱,也不容挑衅。李侍郎刚要开口,完颜宗弼已经厉声道:“裴满氏先前主动请缨领兵攻打韩州府,韩州府就一个娘们儿镇守,裴满氏都没能打赢。先前我反对裴满氏领兵,更反对贸然出兵。是陛下一意孤行,如今打了败仗,倒将火气撒在了我们身上,陛下实属太不讲理!”
  完颜亶想要亲政,将权势拿在自己手中,完颜宗弼已经对此不满已久。
  金国对大宋节节败退,完颜宗弼苦心孤诣,极力稳住完颜氏内部的稳定。
  谁知,他们却只顾着自己的权势,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私底下依然斗个不停,自相残杀。
  比起大宋以前那群勾心斗角,结党营私的官员,也没什么不同。
  完颜宗弼感到心力交瘁,大宋的富裕繁华,金国立国不过短短时日,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其相比。
  以前就算打败了大宋,也只敢烧杀抢掠一番后就走。估计就算完颜阿骨打还活着,也万万不敢想能守住那般多的州府。
  完颜亶见完颜宗弼发火,额头青筋直冒,嘴紧紧抿着,手紧握成拳头。
  总有一天,他要将殿内的完颜氏,全部屠杀得一干二净!
  完颜宗干死后,还有完颜宗望,完颜宗隽,完颜昌,数不清的完颜氏,打着辅佐他的旗号,夺走他手上的权利。
  完颜亶极力克制,使得狰狞的脸更加可怖,咬牙切齿地道:“敢问王爷有何高见?”
  完颜宗弼冷哼一声,道:“高见倒不敢,既然大宋如此张狂,大金再龟缩着,显得大金比以前的昏德公还要软弱。大都的天气严寒,金国的兵在冬日寒冷时,打起仗来更占优势。等到凛冬时节,再出兵攻打韩州府!”
  韩州府是金国通往中原腹地的要道,无论如何得拿回来。
  完颜宗弼看向李侍郎,客气地问道:“不知贵国陛下可有打算?两国联手起来,一起出兵如何?”
  李侍郎是领了李孝宗的旨意前来,打算与金国联手,分别出兵北地。
  西夏意在夺回甘州府,那可是西夏水草丰饶,土地最肥沃的“塞外江南”。
  金国先前有与大宋联手,灭了辽国之后,又对大宋出尔反尔,将答应给大宋的燕京,幽云十六州,全部抢了回去。
  李侍郎当然不能一口答应,得时刻提防金国使坏。
  西夏的沙州甘州乃至兴庆府等地,从唐时就开始热闹繁华。在安禄山造反之后,沙州凉州一地被吐蕃占领,没落了多年。后来“归义军”张议潮起兵赶走吐蕃,几州府再次回归大唐,重现了以前的繁华。
  到了大宋时,西夏原先的国都兴庆府,西凉等地,都属于大宋的疆土。被太.祖李继迁占领之后,太宗在兴庆府建造了宫殿,定位国都。
  李侍郎初次到大都,他当时就懵了,以为自己迷了路,走错了地方。
  以前西夏的兴庆府,城内足足有二十道坊。虽说平民百姓住的都是些低矮土屋,贵人却都住在富丽堂皇的宅子里。
  而金国都城王公贵人们的王寨,在李侍郎眼里,还比不过兴庆府京郊的村落。贵人们住着的土墙屋,奴隶们都住毡房,穷酸得令人咋舌。
  再一看金国的皇宫,甚至连他以前在兴庆府的宅子都比不过___
  想到这里,李侍郎心痛无比。
  可惜,兴庆府被赵寰攻占,西夏皇室与朝廷,眼下暂且避在沙州。
  李侍郎也不管金国会觊觎甘州兴庆的富裕了,金与西夏的共同敌人就是赵寰,先联手报仇雪恨再谈其它。
  李侍郎与完颜宗弼等人商议起来,你来我往互相讨价还价,终于达成了共识,在冬至后就出兵。
  西夏夺回兴庆等州府,则还是归于西夏。金国依旧立足于北地,原先打算定为都城的燕京等州府,则归金国。
  论罢之后,自然要把酒言欢庆贺。酒过三巡,大家都兴奋了,完颜宗弼召了些底下奴隶家中的小娘子前来陪酒。
  李侍郎打量眼前瑟缩拘谨的小娘子们,选了一个搂着,对嘴吃了两盏酒。他眼珠一转,对完颜宗弼挤眉弄眼道:“听说那赵二十一娘被诸位好些享用过,大宋帝姬都养尊处优,那滋味,定当美妙至极。”
  完颜宗弼啜着牙花子,朝李侍郎笑得意味深长,道:“帝姬自是不同于凡人。岂止是帝姬嫔妃,就是那寻常的宫女,平民百姓.....啧啧。”他眯缝着眼睛,一脸回味。旋即,脸色又变了变,眼里阴狠闪过。
  赵圆珠与陈艳那两个小贱人,居然敢逃跑!韩企山与郦琼也是徒有其表,拍着胸脯到了燕京。费了天大的功夫,最后一事无成,将自己也折在了燕京。
  韩企山郦琼自己没出息,死了也怪不得别人。可是赵圆珠与陈艳,完颜宗弼咬紧了牙关,暗暗发誓。
  待打到燕京,定要将她们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侍郎哪能不懂完颜宗弼的意思,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遗憾地拍着大腿,道:“哎呀,都怪我来晚了!”
  “浣衣院的大宋女人,随便由李侍郎享用。你可不知,那赵构的亲娘,皇后都在。”
  “不但可以当赵构的便宜爹,还能当赵眘的便宜爹!”
  李侍郎听得笑歪了嘴,恶狠狠道:“我谁都不要,就要那赵二十一娘。她落到我手上,看我如何弄死她!”
  完颜宗弼握着酒盏,不屑地道:“那赵二十一娘,生得跟男人般高大,没半点女人的娇柔,连宫女都比不如。路上早早被破了瓜,后来有了身孕,还小产过。那般多的娇媚娘子,谁还看得上她。既然没人要,就打算将她赏给听话的奴隶。”
  李侍郎打着哈哈笑了过去,没追问为何没能将赵寰赏赐给奴隶。
  因为之后发生的事,全天下无人不知。
  金国的老巢都差点被赵寰一锅端了,她领着那些女人杀了出去。
  西夏也是被赵寰将占领的土地夺了回去,彼此都是她手下败将,就别互相戳脊梁骨了。
  屋内众人一起笑,纷纷说起了当年帝姬嫔妃们美妙之处,浣衣院的销魂享乐。
  李侍郎与完颜氏们,唾沫横飞说起了当年玩弄大宋女子之事,越说越欢快。那些在她手上吃足苦头的恨意,仿佛在此刻得到了宣泄。
  大家饮酒正酣时,守卫惊慌失措进了屋,上前结结巴巴禀报道:“回陛下,王爷,北地.....北地打过来了!”
  完颜宗弼用力摇了摇头,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守卫再次惊骇地道:“守兵来报,岳飞领着三万大兵,已经快逼近大都了!”
  李侍郎嗷地一声,将怀里的小娘子推开了,差点没哭出声。
  他的命真苦,被北地的正义军从兴庆府赶到肃州,再从肃州逃到沙州。
  辛辛苦苦来到了大都,居然北地的兵打了来,他又再要次逃命了。
  完颜亶脸色苍白,无助地看向了完颜宗弼。他手上没兵权,大宋都打到都城来了,他得逃,赶紧逃!
  完颜宗弼脸色变幻不停,拳头一下砸在了炕几上,尤为不够解气,干脆一下将炕几掀翻在地,杯盘碗盏哗啦啦掉了一地。
  又是岳飞!
  完颜宗弼数次败在岳飞手里,他敢打到大都来,这口气如何都忍不下去。
  若丢了大都,往更北之地逃走,回到女真发家之地,松水以北,也能蛰伏着活下来。
  但金国,从此等同于灭亡了!
  完颜宗弼一咬牙,厉声道:“不过三万兵力而已,速速整兵迎战,这次,我们要用全部的兵力,让他有来无回!”
  岳飞骑在马上,身穿盔甲,大氅随着风飘飞。
  身后朱红的“正义军”旗帜,亦随风猎猎飞扬。
  大都放眼放去,山林湖泊被积雪覆盖住,冰天雪地,人烟稀少。
  眼前的大都城墙,不过是些石头与泥土砌成的矮小土墙,城门低矮又不堪一击。
  岳飞以前惟盼着,能驱逐金贼,收回失地。
  赵寰派他作为统帅,领兵攻打金国时,他激动得不能自已。经过多年,终于能再与金人一战了。
  离大都越近,岳飞的内心就愈发沉重。
  强大的大宋,竟然被一个小破寨子的首领,打得国破城亡。
  此刻岳飞深刻明白,赵寰为何不亲自领兵,前来复仇。
  赵寰告诉他,金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远远不是大宋的对手。
  除非,大宋自己人不争气,成日忙于内斗。
  岳飞想到那些不战而降的官员与守将,愤怒上涌,紧紧拽紧了手上的缰绳。
  怪不得,赵寰要活剐丢了长江以北大宋疆土的杜充,费劲心血改善大宋的朝廷官制,严禁朋党之争。
  马蹄阵阵,金兵从城墙内,东西的王寨中,一起奔袭了过来。奔跑在最前面的是轻骑兵。接着,阵阵铁器摩擦的刺耳声响起。
  岳飞望着金人摆好的阵仗,按照他们的一贯打法,先用轻骑兵冲锋,再用引以为傲的“铁盾军”,跟在后面绞杀。
  完颜宗弼的帅旗,在队伍中高高扬起,金兵的喊杀喊打声,响彻云霄。
  岳飞冷笑一声,完颜宗弼同他交战过,一次都没能讨到好。
  这次,完颜宗弼照样会败在他手上。岳飞谨慎,并未曾有半点轻敌,仔细观察着金兵的情形,待到他们离得近了,抬手下令。
  完颜宗弼骑在马上,被亲兵拥簇在中间,警惕地望着眼前的正义军。
  正义军最厉害的骑兵营,在最前面一动未动,完颜宗弼不禁得意地冷笑连连。
  看来,赵寰再嚣张,岳飞身经百战,还是会忌惮他的“铁盾军”,不敢轻举妄动。
  岳飞挥旗下令,完颜宗弼以为他会指挥骑兵营出战,便做好了准备,让“铁盾军”整装待命。
  谁知,骑兵营并未冲上前,而是哗啦啦散开退后,露出用桐油布盖着的不明物。
  桐油布被兵丁揭开,完颜宗弼眼珠定住,死死盯着眼前怪异的铁铸物。
  铁铸物的圆形口子,好像是张开的黑洞,对准他们,要将他们全部吞没进去。
  岳飞再次挥旗下令,完颜宗弼尚未看清楚发生了何事。
  “轰隆”巨响,地抖了抖,马引颈嘶鸣,不安扬蹄。
  马与兵丁扬起在了半空中,手臂身子泥土,如雨般簌簌掉落。

  硝烟的气味,混着血肉的腥气,钻入鼻尖。
  “震天雷!震天雷!”侥幸没被炸到的金兵回过神,吓得慌乱大叫,不顾一切奔逃。
  完颜宗弼耳朵脑子都嗡嗡响,随军迎战的完颜亮,见他跟傻了一样,大吼道:“快整队,整队!”
  完颜宗弼没有动,他张了张嘴,嗓子发紧,几乎目眦欲裂。
  正义军推着他们那能发出“震天雷”的冰冷铁杀器,继续往前到来了。
  “铁盾军”身上穿戴着沉重的铁甲,行动困难。
  再次“轰隆”一声,“震天雷”落在了“铁盾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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