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映在月光里

作者:映在月光里  录入:05-09

  赵寰就着热闹的人间烟火,将汤饼吃得见了底。
  赵神佑饭量小,她只吃了一半。赵金铃勉强吃完了,赵金姑回到北地之后,饭量见长,也将一碗汤饼吃得干干净净。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清空吃完了自己的那碗,将赵神佑分出来的半碗汤饼,呼噜噜吃了,勉强混了个八成饱。
  平时他们吃饭从不挑食,更不敢浪费。清空抚摸着肚子,虽还能吃上一些,他知道不能吃太饱,懂事地没再要。
  会账后离开铺子,见离小院近,天气不冷不热,几人商议着一起散步回去,顺便消食。
  赵寰边走边问道:“先前的汤饼好吃吗?”
  几人齐齐答了好吃,赵金铃抱着赵寰的胳膊,笑叹道:“铺子里的生意真好啊,东家可是发大财了。”
  赵神佑道:“才不会发大财呢。汤饼用的可是白面,还加了海蛎,多添几只大虾,才贵上五个大钱。除去米面粮油的本钱,若铺子是东家自己的还好,赁来的另需要付赁金。伙计的工钱,衙门的商税,一碗能赚两哥大钱,就已经顶顶好了。”
  赵金铃啊了声,道:“若赚不了钱,东家为何要开铺子?”
  赵神佑道:“两个大钱也是钱,积少成多,赚些辛苦钱罢了。买卖可不是谁人都能做,能不亏本就算有本事了。”
  赵金铃不服气地道:“那尚富贵可是赚了大钱。”
  赵神佑咯咯笑,道:“全天下都找不出几个尚富贵,但他也有亏得血本无归的时候。先前吃饭的那两人说话,你听见没有,他们说到了汉源的花椒。尚富贵上次从汉源拉到燕京的花椒,不小心受了潮,就全部坏掉了。”
  赵金铃一脸后怕,道:“看来,做生意也得小心。”
  清空在一旁停着她们说话,笑呵呵不做声。
  赵寰问道:“清空觉着谁说得对?”
  清空转动着清澈的眼珠子,笑嘻嘻道:“师父最赚钱,一本万利的营生!”
  赵寰忍俊不禁,道:“仔细你师父揍你。”
  清空缩着脖子,瑟缩了没一会,见到前面茂盛的石榴树枝,长到了院墙外。他几步冲上前,就地一跃,跳起来抓着树枝一扯。
  院墙里传来一声怒喝:“又是哪个调皮小子想要偷石榴了,看我不揍你!”
  清空脸色一变,赶紧丢下树枝,一溜烟跑了。
  院门开了,一个妇人探出头,看到清空已经跑远了的身影,怒不可遏。收回视线,看到走上前的赵寰几人,见她们气度不凡,虽面露愠色,到底没敢再骂了。
  赵金姑正准备上前赔礼,清空已经蹬蹬瞪跑了回来,抢先长揖到底,道:“娘子,请恕小子手痒,断没有要偷娘子家的石榴,还请娘子见谅。”
  妇人脸色缓和了下来,道了声无妨,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赵金铃骂道:“就该让她揍你一顿,省得你成日逗猫惹狗。”
  清空挠头笑,也不还嘴。
  赵神佑道:“算你有担当,自己惹的事,没让九姑母替你去赔不是。”
  清空被夸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与赵神佑嘀嘀咕咕说笑起来。回到院子,分别回屋洗漱歇息。
  午歇起来,赵寰领着他们去了船坞。船坞离得远,马车过去约莫要大半个时辰。船坞由兵丁看守,闲杂人等绝不允许靠近。
  马车在船坞大门前停下,甘岷山满头大汗飞奔着跑了来,喘息着上前见礼。
  赵寰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们就是来随便看一看,你别管我们,去忙你自己的事。”
  甘岷山拿帕子擦拭着汗,恭敬地道:“下官也没甚大事,先前看入了迷,来得迟了些。”
  赵神佑望着高大宽敞到望不到边的船坞,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赵金铃叹道:“这船坞的作坊,比皇宫都还要宽大!”
  甘岷山解释道:“要造大客舟,地方小了可不行。”
  赵神佑若有所思,问道:“那般大的船,如何能搬下水?”
  甘岷山难得卖了个关子,道:“小娘子去前面去看过就知晓了。”
  几人都兴奋不已,赶紧加快了步伐朝前走去。待走进了,方看到造了大半的船,在一个望不到边的坑里。几百工匠师傅搬动船板,有条不紊忙碌着装配船板。
  甘岷山解释道:“这方深坑,与海离得不远,待船造好之后,凿开口子引入海水,船漂浮起来,就能驶入海中试水。“注1”
  赵金铃转动着脖子,缓缓从左看到右,不禁失声道:“好大的船,比客舟还要大几倍!”
  赵寰望着她花了大钱打造的船,也忍不住微微激动。
  眼前的庞然大物,正是她要打造的远洋巨船木兰舟!
  南边朝廷也开了海贸,虽比不上北地,但明州以及泉州等港口,除了船只多外,出海的经验,远比北地丰富。
  哪怕他们官员再腐败,海贸还是赚了不少银钱。
  北地想要增加船只出海,不过轻易而举的事。但到达的那些国家,哪怕是富裕的波斯,也没那么多货物可贸易。
  南北两地皆如此,要竞争出海,需要拿出更多的货物。比如丝绸,纺丝需要养蚕种桑。粮食重要,赵寰严格控制种桑麻等经济作物,与种粮食的土地占比。
  至于瓷器,烧窑对土地、山林的破坏更加严重。
  赵寰打造的远洋船,她要让商队到达南美洲。
  南美洲有土豆,玉米,辣椒,番薯等各种作物!“注2”
  甘岷山叫来管事,领着赵寰他们看了一圈,细细禀报了进度:“海边冷,待到下雪时,外面就不好做工,只能在船里做些活。照着下官的预计,在入冬时,差不多可以造好试水。”
  赵寰颔首道了辛苦,“一切以稳妥为主,不要为了赶而赶。”
  管事忙应下,退了下去忙碌。时辰不早,赵寰领着还在震撼中的几人回了城。
  跟着前去了大食的尚富贵,已经在小院等候。赵寰几人回去,他忙上前见礼,拿出送给赵神佑他们的匣子,道:“不值几个大钱,你们拿去玩吧。”
  赵寰不允许送他们贵重礼物,尚富贵不敢违抗命令,每次都是带回来些当地新奇的玩意送给他们。
  几人捧着匣子,很是有礼道了谢,赵金姑领着他们回了屋去玩。
  尚富贵亲自捧着一个紫檀木匣子上前,道:“赵统帅,你瞧瞧这可是你要的东西?”
  赵寰望着匣子,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不管可是我所要,至少这匣子就值不少钱。”
  尚富贵上前,小心翼翼将匣子放在赵寰的手边,笑道:“这匣子来自交趾,他们那里产紫檀,不值几个大钱。就是做工粗糙了些,比不上大宋,上好的木头都浪费了。”
  匣子上了锁,尚富贵慎重其事取钥匙打开了,取出里面的物件。
  赵寰呼吸微顿,她目光灼灼,伸手接过来,难掩高兴地道:“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火器营铸造的大炮,解决了炮膛与火药等一系列难题之后,又出现了新的难题,就是炮射击的准确度。
  尚富贵从波斯带回来的,正是用在大炮上,测量大炮角度以及准确度的象限仪!
  赵寰只记得象限仪最早出现在古希腊,后来引入了阿拉伯等地。尚富贵前去大食,赵寰解释了一通,让他帮着找寻。
  没曾想,他真找了回来。眼下的象限仪用生铁铸成,表面已经起了绣。
  不到三斤重的象限仪,赵寰捧在手中,像是捧着了整个天下。
  火炮营的工匠们虽没见过象限仪,但他们是能发明指南针,造纸术,火药,印刷术的华夏子民。
  只要拿到象限仪,他们就能很快琢磨明白。
  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最近金国又在边关蠢蠢欲动。
  赵寰要拿着大炮,将完颜氏轰得粉碎!
 
 
第115章  
  秋日的清晨, 轻纱笼罩在田间地头,沉甸甸的谷穗上,尚挂着晶莹的露珠。
  余阿五向来勤劳, 天刚蒙蒙亮, 就来到了地里, 睁大着眼睛仔细扫视,不放过任何一颗稗子。
  “侬个庄稼么,长得真是好来!”邻居田阿土赶着驴车路过田坎, 停下来与他打招呼。
  余阿五从地里站起来, 古铜色的脸上布满了笑,像是对着稀世宝贝,将弯掉的谷穗扶了扶, 搭话道:“今年的雨水好,收割了这一茬,挨千刀的野草收拾干净了, 还能长上一茬。”
  这两年朝廷被北地看着, 官府不敢再巧立名目乱收赋税。搁在以前,田阿土家的驴,也得交上一份牲畜税。
  绍兴府离临安, 车船皆不过大半个时辰的路程。加上宰相李光是绍兴府人士,他升任中书省宰相之前, 在绍兴府任知府, 对家乡的百姓经常护着一二。
  田阿土附和了几句, 他以前在外随着商队走南闯北做帮工,见多识广, 道:“可惜了,再一茬也长不了几颗稻谷, 空壳多,只能拿来喂猪喂鸡鸭。听说岭南之地炎热,种植占城稻,一年足足可以收成两季呢!”
  余阿五祖祖辈辈都生长在此,最远也就去过府城,他不懂岭南的情况,羡慕归羡慕,听了也就没放在心上,问道:“你这是打何处来?”
  田阿土指着身后板车上的麻袋,道:“家中米缸没了粮,去粮铺里买了些往年的稻谷回来舂。你家中可缺粮了,快去买上一些,一石比起上个月,要便宜五十个大钱呢!”
  庄稼尚未收成,哪怕是收上来的粮食,交掉租子赋税,只留些尝鲜,大多都拿去卖了,换些粗粮陈粮吃。

  余阿五家中也缺粮,听说陈谷便宜如此多,不由得一喜。这份喜悦只停留了片刻,一下楞在了那里。
  粮食丰收,余阿五早喜滋滋盘算过,今年交了秋税,卖掉粮食之后,能多得足足两贯钱。
  眼下陈粮便宜如此多,只怕新粮也卖不上价钱了。
  余阿五不由得靠在了田埂上,愁眉苦脸地道:“这可如何是好啊,多收了三五百斤粮食,倒落了个不如灾年时值钱。”
  田阿土也琢磨出了味,跟着脸色一变,与余阿五一起哭丧着脸,唉声叹气道:“老天不长眼,竟不给百姓留半条活路啊!”
  南边好几个州府,粮食降价的消息,传到了临安。
  户部郎中张小娘子拿着手上的文书,前去寻找上峰沈侍郎。
  沈侍郎官廨门开着,正在盘算秋赋的差使,见到张小娘子进门,下意识眉头微皱,无奈地道:“张郎中,你又有何事了?”
  张小娘子脸上堆满了笑,道:“沈侍郎,下官见到这份粮价,左右感到不对劲,想让你瞧瞧。”
  沈侍郎听到粮价,忙问道:“可是涨价了?”
  张小娘子将文书递过去,道:“没涨,是便宜了。”
  沈侍郎顿时松了口气,粗粗扫过文书,笑道:“粮食便宜可是大好的事情,百姓都能买得起粮吃了。”
  张小娘子肃然道:“下官并不这般以为,粮食降价是好事,可都是些往年的陈粮,再不卖就得坏掉。这些粮食,大户人家的下人都不要吃,全是些穷苦百姓买。穷苦百姓手上没有余钱,能买几颗粮食?他们平时的饭食,不过是些豆子,菜蔬,加几把粗粮罢了。”
  沈侍郎笑道:“没想到张小娘子还懂这些。不过,你无需担心,精细粮食也一并跟着便宜了下来,今年粮食丰收,粮商们定会自发降价。”
  张小娘子知晓沈侍郎在笑话她身在权贵之家,却知晓底层百姓的日子。她自从考中春闱之后进了户部做郎中,平时旬休的时候,不是去乡下庄子看穷苦百姓过得如何,就是去街头的铺子,市坊里打听各种货物的价钱。
  看民生,要真正走近百姓去看,别只停留在表面,看官员的奏疏。
  北地使节姜醉眉临行前对她们说的话,她全部牢牢记在了心中。
  这几年下来,端靠着张俊,张小娘子早就能升迁。但她自己回绝了,官场倾轧是一回事,而是她希望能靠着自己的本事,做出一翻政绩后再升官。
  张小娘子不肯退步,据理力争道:“沈侍郎,北地要求南边朝廷,时刻注意粮食价钱。无论大幅涨价,或者降价,都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早日出手,遏制住不怀好意的人趁机作乱。”
  沈侍郎烦恼不已,张小娘子背后有张俊在,他也不好得罪,将文书递回去,敷衍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做事吧。”
  张小娘子哪能看不出沈侍郎的推诿,再将文书推了回去,急切地道:“沈侍郎,你可不能不管啊,这后面肯定有人捣鬼。今年是丰年,他们这样一弄,到时候百姓的粮食卖不上价钱,生生从丰年,折腾成了灾年!”
  沈侍郎也有一肚皮的苦水,苦涩地道:“张郎中......”
  张小娘子出身权贵之家,哪怕是得罪了人,最后也能安稳无虞。他却不同,出身贫寒,中进士之后,娶了座师礼部尚书的女儿为妻,才升到了侍郎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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