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叔,温珩跑了!”
族叔脑袋胀痛,不用想,这把火肯定是他放的。
当初就不应该留下这个孩子,后来没留意让他跑了出去,现在酿成大祸。
族老却转头看向满脸痛苦的孙真人,语气阴戾:“是你放的人?”
只有他在晚上抓了几个人回来,而孙真人和温珩以前也有点交情在。
“……我没有!”孙真人被体内蛊毒的反噬折腾的面目狰狞,他用力捶着胸口,几近癫狂。
像他一样的人很多,还有受不了在地上打滚的,村民倒了一半。
有下蛊的,也有中蛊的。
在族叔焦头烂额时,有人惊恐道:“那边……那边……”
“那边什么?!”族老没好气吼道。
祠堂已经被烧干净了,任何东西都没留下。
本以为水火不侵的蛊坛四分五裂,蛊虫的尸体早就焦黑,难以挽救。
“祖坟。”有村民咽了口吐沫,惊惶无措:“祖坟着火了!”
族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拐杖应声而落,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话。
那边红了半边天,离火和普通的火不同,楚逢月控制得当,只烧了他们的祖坟,没有损伤森林树木。
暗处的兰琳也瞠目结舌,许久才回神。
她呐呐细语:“果然,楚师傅还是改不了喜欢炸人祖坟的毛病。”
温珩怔怔地看着那边的方向,片刻后,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郁,逐渐扩散到脸上。
村里鸡飞狗跳,哭喊声怒骂声还有在地上打滚的哀嚎声。
虚脱无力的男人脊背抵在身后粗粝的土墙上,憋了许久的浊气总算彻底发泄出来。
族老从来没见过眼前的场面,他们一向是在背后使用阴险的手段,巫术咒术和下蛊。
这种摧枯拉朽般的雷霆手段,让他们失声良久。
玄学部门的人也收到命令赶到这里,他们配备的都是特制的武器。
桃木剑、锁魂枪,还有特殊的绳索和贴了符纸的手铐。
这些都是由法器大师制作的,不管是对付魂魄或者其它身怀玄学手段的人都效果显著。
族老率先反应过来,一团黑影将他笼罩,冲上去的玄学部门人员陷入幻境。
他们拿着武器在原地踏步,甚至有将绳索往自己人身上套的。
兰琳也不甘示弱,她从左边口袋里摸出一枚通体乌黑的印章,又从右边口袋掏出符纸。
沾了红色的朱砂,印在符纸上。
手一挥,铺天盖地的符纸从天而降,黑色雾气顿时消散。
胖驴友惊讶地看向她,随后翘起大拇指。
兰琳有些得意,虽然她没有提笔气场生的本事,画的符也比较草率。
这枚印章是师门传承下来的宝贝,沾了朱砂更是可破一切鬼魅邪祟。
虽然自己没什么本事,可不妨碍她啃老啊!
缓过神来的玄学部门人员快速将族老以及族叔摁住,孙真人见势不妙想要逃。
兰琳刚要追上去,才发现温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漆黑的乡间小道上,孙真人捂着胸口,狼狈逃窜。
几次跌落在地,他又挣扎着爬了起来。
温珩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
孙真人不敢回头,蛊毒发作他施展不了巫术,只能加快逃跑的速度。
他翻过山想回到乔家村子,那里有他养的阴煞,只要回去了就能缓过劲来。
跌跌撞撞往前跑,听到身后没有动静了,面上一喜,刚要回头看,却听见一道不耐烦的女声——
“你们玄学部门怎么办事的?这人不会还要我亲手来捆吧?他也配?”
孙真人僵硬抬头,对上一道居高临下的目光。
女人站在山坡上,冷冷看着他。
孙真人语气艰难:“是你……是你们!”
她们跑到乔家村去肯定早有预谋,她和温珩是一伙的!
“温珩!我当初就不应该心慈手软!”他捶胸顿足,“我应该直接把你练成蛊体,不让你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现在自己却跑不掉了。
一股无形的气场将他禁锢,寸步难行。
“嗯?”听到这话的楚逢月略微弯腰,眯眼打量。
“原来你就是给他下蛊的人啊。”她蓦然笑了,对他身后的男人说,“温部长,看来你命不该绝噢。”
追过来的玄学部门人员给孙真人戴上了手铐,温珩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楚逢月走在他旁边,摸了摸衣兜,发现还有几颗红色小野果。
估计在山上时是胖哥塞进去的。
见男人不想说话,她也没有过多打搅,不过看样子他和孙真人有些渊源。
在村里人被押上车的时候,温珩才开口,语气平静:“他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
楚逢月恍然,随后点头,想拍他的肩膀,但是想到晚上不能随便拍,又收回手。
“他不是本村人?”
“嗯,和我同一批被养大的。”他们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被当成蛊体,而且到了一定的年纪,身体能承受住时,才被喂蛊。
有些人成为蛊体后就是傀儡,下蛊的人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有巫蛊天份。”说到这,温珩有些好笑道:“被族中人选中后,他也成了族人。”
而温珩就是他第一个练手的对象。
孙真人总觉得自己和他们这些蛊体不同,对他虽然有几分玩伴之情在,可最后还是被同化了。
胖驴友有些唏嘘:“说不定他还是哪个豪门的少爷呢,现在只能蹲大牢了。”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们都知道了,对于玄学圈只有一句话的评价——
贵圈真乱。
真是什么事都敢做啊!
温珩没有再说什么,上车时,他对楚逢月道谢:“这次多谢楚小姐,有机会再见。”
楚逢月摆摆手,等浩浩荡荡的车队走了之后,才对胖驴友说——
“胖哥,你发财的好机会到了。”
“啊?”胖驴友没想到她话题转的这么快,茫然地看向她。
“楚小姐……”
“明天立刻把你爸妈的骨灰坛带回来,埋在那儿。”楚逢月指着被火吞噬一空的祠堂,“以后子孙后代富贵不断,做什么都一顺百顺。”
胖驴友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但是听到富贵不断,马上点头:“带,我今天就去带!我爸妈就埋在城里公墓开车过去也用不了多久。”
瘦驴友说:“我跟你一起去。”
“成。”胖驴友看向楚逢月和兰琳,“楚小姐,兰小姐,我把您二位送到城里开个酒店?”
楚逢月沉吟片刻,点头:“好。”
胖驴友自己翻山去另外一边把面包车开过来,让瘦驴友在这陪着她们。
这大半夜的,也怕有什么野猪之类的从山上溜下来,胖驴友觉得不管怎么说她们到底只是两个女孩子。
在等待的时候,兰琳问她:“楚师傅,你有没有察觉到这里不太对。”
“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浑身有点不舒服。”
“阴煞太重了。”楚逢月看向村子,她说,“这里是巫蛊一族按照蛊虫需要的生存环境打造的,不适合住人。”
“要么建寺庙镇压,要么就当成墓地开发来卖。”
这块地的归属权她也搞不清楚现在属于谁,村子都空了,全村男女老少加起来也就几百人。
这些人中涉及巫蛊的会被特殊部门关押,妇女儿童也会有其它的安置地,至于那些被换来的人,该怎么处理温珩心里应该有数。
兰琳想了一下,打电话给司徒正。
“司徒老板,这里有个新项目,你看感兴趣吗?”
阴煞不除就会害人,波及到周围的村庄,而建寺庙显然不太现实。
这荒山野岭的,没有足够的香火,寺庙都镇压不住邪气。
思来想去,还是开发墓地靠谱。
而且这里很适合安葬,利于后代,用这个噱头打广告,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有钱人抢购一空。
如果司徒正是个聪明的,就放出风声,说这是楚小姐亲自堪舆的阴宅,那肯定纷踏至来。
不用他做什么,别人就得费尽心思托关系走后门找他把地卖给自己。
起码那几个豪门是这样。
比如秦家,抑或时家。
他们会做一些讨好楚逢月的事,同时希望她能看到。
一般的有钱人对风水一知半解,也不知道宗师是什么,都是看那几个豪门世家的动静。
他们对楚逢月礼遇有加,自然都会闻风而动。
瘦驴友不是个话多的,就在旁边安静听着她们说话。
过了两三个多小时,胖驴友才姗姗来迟,开着破破烂烂的面包车把她们带去县城。
兰琳略微弯腰,手搭在前面驾驶座的椅背上:“胖哥,你爸妈就在县城,怎么会这么多年都不回老家?”
也就几十公里路,连去世都不落叶归根,这就有点奇怪了。
“这件事啊,”胖驴友专心开车,不敢分神,“我妈和我奶奶关系不好,差点被她逼死。”
“后来我爸就把她接到城里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这是他爸妈的说法,至于事实怎么样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兰琳也觉得应该不至于这么简单,不过这是人家家里长辈的事,和她没关系。
胖哥都是满脑子糊涂呢。
“还有件事,”胖驴友幸灾乐祸道:“我刚才回去取车,听到我二大爷在家嚎,好像是他儿子出什么事了。”
“孙真人出了事,他们家很难避免。”兰琳嗤笑:“活该呗,和这种人搅和到一起,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除了心心念念的钱没了,他们堂而皇之住在胖驴友家的地基上,孙真人进去了,阴煞的吞噬速度会越来越快。
这段时间他们肯定会感到明显的身体不适,如果早点搬出去还能逃过一劫,要是想霸占着人家的地盘不撒手,那就只能自己承担后果了。
楚逢月有点打瞌睡,胖驴友看了眼后视镜,他也不敢开快点,这里都是盘山路,羊肠小道。
而且还是下坡,现在就是求稳。
折腾了一晚上,到了县城已经是三点多,公墓的骨灰也不是你想挪随时可以去挪,只能等天亮去批手续。
开着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转悠,降下车窗,胖驴友探头探脑:“这个时间还有酒店吗?我们不会要住车里吧。”
他倒是扛得住,就是怕楚小姐和兰小姐捱不了。
外面零零星星的灯两三盏,这十八线的小县城不比繁华都市下面的县城,酒店都只有那么一两个。
兰琳哈欠连天,眼泪都出来了:“随便找个地方吧,有地方住就住,没有就在车里将就一晚。”
“行,你们在这等着。”胖驴友停好车,他招呼瘦驴友,“我们去找住宿的地方,找好了叫你。”
兰琳点点头,等他们关上车门,又往身后靠,实在是想睡觉了。
小腿也有些酸痛肿胀,都怪那个江湖骗子,大半夜还得翻山越岭。
又暗自骂了几句,偏头看到旁边的女人睡得很香,她嘀咕:“没心没肺!”
胖驴友和瘦驴友在街道到处窜,这里的酒店不像大城市,前台二十四小时值班。
平时没什么游客,前台一般都是老板自家的亲戚,到点下班回去睡觉。
胖驴友也很久没回来了,老城改造的风好像并没有波及到这里,还是很多陈旧的楼房。
最后他根据手机地图,找了家民宿。
“砰砰砰——”门页被拍的哐当作响。
原本一片漆黑的院子亮起灯,有人骂骂咧咧出来:“来了来了,这大半夜搞什么啊……”
打开门,对上瘦驴友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剩下的话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过了两分钟,老板才反应过来,点头哈腰:“大哥,您二位有事吗?”
胖驴友别开前面的瘦高个,操着家乡话笑眯眯道:“兄弟,这大半夜的酒店也关了,我们没地方住,你这接客吧?”
“是是是,进来进来。”老板赶紧让路,他也不敢说不啊。
胖驴友跟着他从院子进了大厅,办理完入住后交了钱,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子,他接过钥匙:“谢了,你这有厨房吗?能不能帮我们煮个面。”
见他们给钱大方又爽快,原来还有些害怕的老板已经没有任何不满。
“能,我立刻去!”
“四碗啊。”胖驴友扯着嗓子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