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桌可以坐八个人,但只有他们五个人吃。
因为预留的席面够,所以都坐的比较松散,村里人更爱和熟人坐在一块吹牛打屁。
记人情的那个人也来吃饭,看到胖驴友,他点头打了个招呼,在他和隔了两桌的位置坐下。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那一桌人全部看向他们,眼神说不上的奇怪。
胖驴友放下蹄髈,纳闷:“难道是我吃的太不文雅了?还是他们觉得我们是陌生脸庞,所以好奇。”
楚逢月没有应答,她夹了块茄子送到嘴边,然后又扒拉了两口大米饭。
北方的大米就是好吃,还特别香,她一会儿就吃了小半碗。
侯师傅也心事重重,这个地方有些诡异,他的第一直觉就是不舒服。
他和法器待久了,身上的气场浓厚,所以对于一些不好的东西感应力极强。
不能在这久待!
“吃完饭我们就走,”他说:“我总觉得这里不对劲。”
“嗯。”楚逢月颔首,嚼着米饭,“可以。”
堂屋里一直有人在说话,可能是主持婚礼的长辈,这在胖驴友看来很正常,菜也是他们这里摆酒常做的。
没看出来哪里不对劲,不过侯师傅他们都这么说了,他肯定是跟着走。
在这种方面他们算得上是专家,乖乖听话准没错。
到了新郎新娘拜谢宾客的环节,胖驴友下意识往门口瞅。
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他大惊失色,手里的蹄髈也掉在桌上。
“楚……楚小姐……”
我滴个乖乖,他看到了什么?!
男女方家属分别搬着两个身穿喜服的纸人出来,另外有个人提着袋子开始发喜糖。
温珩眸色渐深,平静地看着那两个纸人被搬到桌前。
“新人谢宾客。”有人高声喊道。
说完,五袋喜糖分别扔在桌上,亲属又搬着纸人去另外的桌子。
“……”
胖驴友的嘴巴就没合上过,他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看到的东西多了去了,这种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结阴魂啊,”即墨有些惋惜,“我现在没办法给他们祈祷祝福,到时候买点纸钱烧给他们当随礼吧。”
“帮我也带两斤,”楚逢月面不改色道:“谢谢。”
“……”胖驴友本来以为这一桌就自己一个人害怕,看到侯师傅脸色也不太好才知道,原来玄学界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楚小姐和她的朋友那样。
吃完饭,他们要走的时候,新郎的家人过来道谢——
“听说你们是洋洋的朋友,特意赶来的,谢谢你们啊,洋洋这孩子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说着说着,新郎的母亲眼泪就下来了,他父亲也好不到哪去。
胖驴友没了辄,自己说的谎自己圆,又劝了新郎母亲许久,这才和楚逢月他们一起离开。
走出村子的时候,他步伐发飘:“楚小姐,我有点腿软。”
刚才是真的被吓到了,难怪那些村民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原来是这么回事。
还新郎请他来的,人都没了怎么请的啊,托梦啊?!
胖驴友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乔豹啊,你真是什么席都敢吃啊!
即墨还调侃他:“胖哥,是不是吃少了?要不然再回去和你朋友家打个招呼。”
胖驴友觉得这个大巫师也是个黑心肝的玩意儿,不对,黑心肝的洋玩意儿!
他忿忿不平想道。
楚逢月打开后备箱,从行李袋拿出一双从白家拿的布鞋以及登山装备,换上后她走了两步。
眺望远处的平原,她说:“去山上看看。”
“啊?”胖驴友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换了双解放鞋,然后问:“楚小姐,我们不是要去找马师傅吗?”
“说不准就在这呢。”楚逢月眉眼弯弯,“不知道徐家给儿子儿媳找的墓地在哪,我们去找找。”
胖驴友不解地看向侯师傅,侯师傅也利落换上鞋子,而且没有解答的意思。
他估摸着侯师傅自己也不知道楚小姐要做什么。
温珩倒是不动声色看了眼楚逢月,他用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出去,过了两分钟,消息还在聊天框打转。
“这里没有信号。”
“嗯?”胖驴友掏出手机试了一下,真的拨不出号码,他爬上车顶找信号,一格也没有。
侯师傅说:“如果是这种情况,当先的随身法器失去效果就很正常了。”
村里的气场乱如麻,他去后备箱找出罗盘,递到胖驴友面前:“你看。”
指针哗啦啦转个不停,就像无头苍蝇。
从这就能看出村子有问题,至于村民有没有问题,还有待商榷。
几人一起从旁边的小道上山,山路就在村子旁边,他们的举动也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随便他们吧,”新郎的家人说,“不管怎么样,他们也是洋洋的朋友,说不定是去祭拜他的。”
这边多平原,没有高耸的山峰,爬起来也没那么费劲。
他们在草丛里行走,侯师傅捧着罗盘,“这里也不行,看来这一块的磁场都乱了,到底是因为什么?”
没有人能解答他的疑惑,即墨摘下一只耳机,他伸手,清爽的风从指缝中穿过。
温珩时刻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也同样张开五指。
“风?”温柔的嗓音响起,他笑了。
“现在这个季节刮的应该是东北风,风不该往西南吹。”
楚逢月看着野草被吹倒的方向,她继续往前走,其余的人都跟在她身后。
气候反常必有妖,越往前走杂草生长的越茂盛,大概走了十几二十分钟,前面有两个还没封土的墓穴。
马师傅正从坑里往上爬,看到他们时,眼底从怔然到狂喜。
“楚师傅!师兄!温部长!”
他赶紧爬出来,跌跌撞撞跑到他们面前,“你们怎么来了?”
在这里看到他,侯师傅明显没有反应过来,这和他预想的差太多了。
最差也会被狠揍一顿吧?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知道他的想法后,马师傅十分无语:“我的手机没电了,在村里借到充电器又没信号,所以没能和你们报信。”
“村里也没有固定电话?”侯师傅冷笑,一甩袖袍,“你就是故意让我们着急是吧?”
“楚师傅刚回国连口气都没喘匀就被我拉来这个山卡拉找你,马当先啊马当先,你真不是个东西啊!”
说着,侯师傅气冲冲地就要走,楚逢月他们几人在旁边看热闹。
“真不是这样,”马师傅赶紧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服软道:“师兄,你们来的正好,我在这也碰上事了。”
“?”听完他的话,胖驴友拧眉,“你是说那个徐洋和徐丽的尸体根本就没找到,他们家里就给安排阴婚,然后用纸人下葬?!”
这他妈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吧。
正常父母哪会这样做啊!
“我在这里住了两晚,这个村子不太对劲。”马师傅苦笑道:“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徐洋和徐丽这两个人。”
他把之前发生的事细细说来——
“两天前,我刚把乌云送回去,就回了铺子。”
“当时我还想着如果没生意就放一天假,第二天去给乌云开家长会,结果有个人找上门来,说他儿子和儿媳被大水卷走了,尸骨无存,想要给他们找一块墓地合葬。”
这种事马师傅很拿手啊,再加上他觉得这家人可怜,就接了活。
“到了这里我才发现不对劲,新郎家里家徒四壁,但是我来的机票是他们出的。”
“而且还是头等舱。”他说:“这样的家庭条件还能买个国内长途的头等舱,本来就很反常。”
既然遇到事了,他肯定不动声色想找师兄帮忙,可不管是打电话还是发短信,都不行。
完全没信号。
“我也想过要不然不管这件事了,说不定是针对我下的陷阱。”
马师傅伸出手,上面有大大小小的擦伤,血痕已经干了。
“可不管我往哪个方向走,最后还是会回到村子。”
刚才看到他们的时候,马师傅还有些不敢相信,生怕是幻觉。
试探一番后,就这个狗脾气,是他师兄没错了。
“障眼法。”侯师傅皱眉,偏头问楚逢月,“楚师傅,这是巫蛊一族使的手段吗?”
他们最擅长用巫术害人,说不定这两个大坑都是假的。
“那个是真的,我亲手挖的。”马师傅苦哈哈道:“随便找了块地说是风水宝地,刨了半天,村里的人也不来帮忙。”
侯师傅不知道该骂还是该笑,他现在的心情十分无语。
眺望远处广阔的平原,楚逢月恍神片刻,长舒一口气,了然道:“这里有真龙大结之地,他们诓你过来就是想让你找龙穴。”
平地一突值千金,胜过山地万仞峰。
第143章 高一寸为起,低一寸为伏
马师傅虽然傲,专业方面还是没话说,在陵城也是排得上号的风水师。
对方诓他除了因为他和楚逢月走得近,还有就是他实力不错。
只不过没想到被他看出端倪,在这划了两天水。
他们在这里说话的时候,新郎的家人也找了过来。
“马师傅——”
新郎父亲气喘吁吁向他招手,问道:“都办好了吗?”
马师傅一看到这家人,顿时变成苦瓜脸。
本来很自信没被他们发现,但自己在这刨了两天坑也没人帮忙,他突然有些不敢确定了。
“差不多了,挑个时辰准备下葬吧。”
新郎父亲点头,目光转向旁边这几人,叹气:“你们是想看洋洋入土为安再走吧?他这辈子有你们这样的朋友也值了。”
新郎的母亲一直在旁边抹泪,倒是新娘的双亲没有出现。
胖驴友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小声和旁边的即墨说:“我上人情的时候报的是马师傅的名字,这家人应该知道了吧,他们怎么没反应?”
即墨似笑非笑睨他,“你问问啊。”
“算了吧,顺着演呗,就看谁先沉不住气。”胖驴友无所谓道。
反正楚小姐在这,只要不得罪她,他是不存在有什么危险的。
听到他的想法,即墨勾了勾唇角。
见他耳机线垂在旁边,随便捞了一只,胖驴友听了一下,眼神一言难尽。
“……”
谁在这种时候听dj版的大悲咒啊!
果然,楚小姐身边除了自己没几个正常人。
几人又应了新郎父亲的邀请,跟他回了村子,新郎新娘定在明天下葬。
作为新郎的“朋友”,胖驴友他们理所当然在村里住下,而且还是住的新郎家。
他家是土砖房,没有二楼,除了杂物间和厨房就是几间土房,回去的时候左邻右舍在帮着收拾桌子。
过了半小时,喜宴的热闹散去,徐家冷冷清清,门上的喜联也透着几分诡异。
楚逢月站在大门口,看到里面穿着喜服的两个纸人,她脸色平静。
侯师傅说:“这种活还是洛观小道长手艺好,这个太过粗陋。”
“家里没什么钱,只能随便弄一下。”新郎父亲端来茶水,叹气道:“洋洋是家里的独子,除了务工,我们老两口也没有别的经济来源。”
“请马师傅过来已经把洋洋的积蓄用完了,希望他地下有灵不要怪我们。”
如果是以前,侯师傅估计会让师弟免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收费,就当是义务看风水了,到现在他没有出声。
谁知道这徐家到底是什么人,反正不是普通人。
再看看后续发展吧。
马师傅也是这个意思,他随便和徐父夸了几句那块墓地有多好,然后就转移话题问了别的。
楚逢月偏头看即墨,他在用手机玩游戏,对于这些事显然没放在心上。
巫蛊一脉的手段在大巫师眼里算不上什么,她觉得这家伙肯定已经看出来了,但就是不说。
比如眼前的土砖房,都是幻境。
温珩端着茶杯,轻抿一口又放了回去。
现在是秋季,他里面穿了件白衬衫,外面是黑色长风衣,桌子下有只猫在他黑西裤裤脚蹭来蹭去。
男人恍若未觉,眼睛始终带着温润的笑意。
时不时有小孩子跑过来在桌上抓一把喜糖,又揣些瓜子花生在兜里,徐家人看到了也不说,徐父坐在那一个劲抽闷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