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色氤氲——望烟

作者:望烟  录入:06-02

 
  他蓦的从座上起来,一把推开窗扇,往码头上看去。稀稀拉拉的人,那抹纤细的翠色身影很好寻找,紧紧抱着阮琴,很快消失在拐角。
 
  “叫他过来。”贺勘一直看着那处拐角,万年不变的冷淡眼神闪过什么。

 
  很快,那个叫刘则的少年被带到了房间。
 
  “秦二……贺公子。”刘则下意识改了口,对着窗边男子弯腰行礼。
 
  贺勘原以为会听到一声秦二哥,最后还是一声客气的公子。
 
  “和以前一样叫我就好。”贺勘打量眼前少年,离别一年多,人长高了不少。
 
  一句话并没有让少年轻松,反而又拘谨几分,实在是面前人已不是当初秦二郎,是高门士族的公子:“那日收到嫂嫂的信,我娘怕有些事信上说不清,于是让我亲自跑一趟。”
 
  嫂嫂,指的便是孟元元。
 
  贺勘记起了两人当初的谈话,那时他并不相信秦尤会真拿她抵债,她说给刘四婶写了信。后面信没等到,等来了秦尤。
 
  “一路辛苦,坐下说。”他指指凳子,自己也坐去对面。
 
  刘则嗯了声,腰身僵硬的坐下:“嫂嫂不在吗?她右手好了吗?”
 
  “她有事,不在。”贺勘听到右手二字,想起那日孟元元肿起的小臂,“她手怎么了?”
 
  “那日秦大哥要抢房契,嫂嫂不给,说那是秦家最后的一点东西。大哥手重,推着嫂嫂撞在门板上,几个人上去才将他拦住。”刘则回忆着当日,说道秦尤时,明显的咬牙切齿。
 
  贺勘皱眉,这一年发生的许多事,到底他全不知道:“房契?”
 
  莫不是田产卖光,便想卖祖屋?
 
  果然和他的猜想一样,刘则肯定的说秦尤欠了大笔的赌债,无法偿还:“我正好跑腿儿去给赌坊送茶叶,刚巧看见大哥被放债的打,说没有地契就剁了他。大哥说,要拿孟嫂嫂抵债。”
 
  他也只是个十五岁的茶庄学徒,当场吓得躲了出来,回神便跑回家告知了母亲刘四婶。
 
  一字一句的,无比清晰入了贺勘耳中。
 
  秦父过世,孟元元一力操持,照顾着一家;秦母去世,她仍旧顶着那个家,与小姑相依为命;秦尤卖光了田产,她死死攥住最后的房契不松。
 
  “这么大的事,秦家的叔伯就不过问?”贺勘声调微冷,握着茶盏的手不禁收紧。
 
  刘则摇头:“他们说嫂嫂是妇人,什么都不懂,应当将全部家产给大哥。我娘说,要不是嫂嫂,秦家真的就全部败光了。”
 
  贺勘沉默着,原来他不知道的事情如此之多。是那个他一直不曾放在心上的妻子,扛下了这一切,原本是该他来抗的。
 
  “祖屋还在?”他问。
 
  “在,”刘则点头,“嫂嫂将门全上了锁,因为没有房契,大哥和放债的也没办法。嫂嫂让我娘帮着照望家门,说那是淑慧小妹最后的东西。”
 
  虽然知道秦尤在红河县做了令人发指的事,可亲耳听到仍是会被震惊到。就连一旁的兴安也是听得直咬牙,双拳攥起。
 
  刘则下去之后,贺勘独自坐在窗边许久,手边的茶盏彻底凉透。
 
  半晌,兴安轻着动作推门进去:“公子,该下船了。”
 
  贺勘回神,三两下叠起信纸塞进袖中,而后站起身来。他扫开衣上褶皱,迈步走出房间。
 
  “公子,”兴安往旁边一退,低着头,“秦家如今还能留下祖屋,亏了有少夫人。”
 
  一个女子无依无靠,身边带着体弱小姑,可想而知会有多艰难。又是一路到了州府,中间吃了多少苦?
 
  贺勘脚步微顿,颀长身影立在昏暗过道上,穿堂冷风直扑面门,拧起的眉头更深了深。
 
  兴安干脆深吸一口气,腰板一挺:“因为公子的不在意,那些人才敢如此逼迫少夫人。”
 
  贺勘眼底浓重,看着船舱出口,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
 
  这厢,孟元元先是抱着琴去找了制琴先生,说是琴有多处要打理,便暂时留在先生那边。
 
  她从先生家出来,便往郜家去。因为贺勘多给了一日的功夫,时候上并没那么紧张,便买了些点心带上。
 
  对于她的到来,郜夫人很是欢喜,拉着人就说个没完。还特意穿着上回孟元元给她做的夹袄,一个劲儿跨心灵手巧。
 
  自己送的东西被人喜欢,这让孟元元很开心:“粗粗赶制的,伯母过奖。”
 
  “元元,你说实话,上回没出来是不是贺家为难你?”说笑了一阵,郜夫人也就正经了脸色,关切问道。
 
  孟元元笑笑,端着茶抿了口:“没有,只是突然遇上一件事脱不开身。”
 
  郜夫人将信将疑,在她脸上巡视一番:“那便好。甭管是贺家那样的士族高门,还是咱这样的商贾人家,最重要是有个体谅自己的相公。”
 
  郜居在那边敲了会儿算盘,抬头看着自己娘子:“我常年在外,娘子打理这个家着实辛苦。”
 
  “哟,元元你看,”郜夫人哈哈笑出声,指着自己男人,“你伯父这是顺杆儿上,说自己是个体谅人的。”
 
  “那可不,”郜居把算盘一推,腰身靠上椅背,“明日还要带着娘子去万宝楼打一套金钗。”
 
  “你可少败家,”郜夫人嗔了男人一眼,“当着孩子的面儿,瞎说什么?”
 
  郜家夫妇你一言我一语的,孟元元在一旁抿着嘴笑,好似记忆中父母也是这样的。这大概才是真正的夫妻罢,彼此间什么都可以说,嬉笑怒骂。
 
  知道孟元元可以留下一日,郜夫人带着婆子去了厨房忙活。
 
  客厅里,就剩下孟元元和郜居说话。
 
  “怎的没见到兄长?”孟元元问。
 
  “年底乱,他守在渡头仓库,晚些时候会回来。”郜居喝了口茶,“方才当着你伯母的面有些事不好说,你过来是想知道古先生的事?”
 
  孟元元点头:“阿伯,那位古先生当真有我父亲的消息?”
 
  郜居手臂搭在桌边,习惯的拨拉了两下算盘:“应当是有的,说孟兄当年是往西洋走了,具体的你等他回来罢,亲自问。”
 
  “有劳阿伯。”孟元元道声谢。
 
  郜居无所谓的摆摆手,笑着道:“你这丫头总是客气。我听说即将上任的市舶使住在贺家?”
 
  从事海上贸易航运的商人,是要和市舶司打交道的,毕竟自己从海外带回来的货物,每一件都要经过市舶司。
 
  孟元元点头,说了几句关于贺滁的事,其实她并未见过那位贺家大爷本人。
 
  “说起来,当年也有一位市舶使与洛州贺家有关,”郜居仔细想了想,看去孟元元,“就是你相公的外祖,陆司使。”
 
  贺勘的外祖?
 
  孟元元对于贺勘的事知道的并不多,当然他也不会对她说。
 
  左右闲聊,郜居也就说起以前:“陆司使这人行事认真严谨,可惜后来犯了一桩大错,被举家流放琼州。”
 
  “流放?”孟元元一怔,琼州的确是很多犯错官员的流放地,不少人没有撑过去。
 
  “十年前的事,那时你还小,自然不记得。”郜居笑笑,也只当是一件谈资来说。
 
  可这边,孟元元在心中算了算。十年前,那不正是贺勘被捡回秦家的时候吗?
 
第20章 第 20 章
 
  郜居想到了什么,手掌一拍桌子:“这样的话,你可以跟你相公打听一下,毕竟他算是市舶使的侄儿,有些消息容易知道。”
 
  “那么多年前也会查到吗?”孟元元问,心中一动。
 
  可下一瞬,她又开始不确定,上回她想看眼海图,贺勘都没答应。
 
  “应当能查到,”郜居思忖着,“每次航运中发生的大事,市舶司会有专人记录下,去文库中便能看到。”
 
  孟元元一字一句听着,面上神情认真:“市舶司的文库?”
 
  那是官家的地方,又岂能随意让人进去?
 
  郜居好像也想到了这点,笑笑道:“这是直接的办法,方便时候让你相公帮着问问。”
 
  “省得。”孟元元应下,心中微微波澜。
 
  。
 
  贺勘是在船上过的夜,许是睡得晚,眼底躺着一抹倦意。
 
  昨日他陪同贺滁看了南岸这边的码头,今日看的是靠东的那一大片仓库,正是商人们囤聚货物的地方。
 
  风大,江水泛着层层水浪,受到影响,江面上见不到小船。
 
  “两江路真是一处富庶之地。”贺滁站在江边,斗篷翻飞,“所以,咱们贺家的根基还是这里。这才几年,南岸这边也繁华起来。”
 
  整个贺家的祖地就是洛州,只是后面一支去了京城,这么多年来也是两相照应。
 
  贺勘立于一侧:“这些年下南洋的船多了起来,洛州这儿便成了一处货物集散地,因此建了不少仓库。但是也有些麻烦,就是年底乱,有贼匪会破坏仓库抢取货物,是以我安排了些人协助官府,守在这边。”
 
  贺滁满意颔首,拍拍自己身旁的侄子:“做得好!看到你这样,伯父也欣慰。等年后进京,你直接住家里去,父亲大人还未曾见过你,他应当有许多话与你说。”
 
  看看眼前宗亲侄儿,再想想京城家中那几个不争气的纨绔子,心中重重一叹。
 
  两人一前一后转身,沿着江边道路往回走。
 
  贺勘将贺滁送上了船,抬头看眼半阴的天空,似乎连日头都冷得不愿放光。
 
  他从船上下来,往空荡的街上走去。
 
  见状,兴安快步跟上:“公子,要去哪儿?”
 
  “不用跟了。”贺勘扔下四个字,脚步不停,转眼拐过了前面的街角。
 
  走了一段路,他在主街上停下,这处街口是往渡头的必经之路。一旁馄饨摊儿的铁锅正冒着热气,冷风一来便全部带走。
 
  同样,这里也是一处风口子,风又急又冷,一般个单薄的人,怕是能被吹走。
 
  正往锅里添水的馄饨摊儿主奇怪的看着贺勘,大概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站在风口子上挨冻。
 
  贺勘拢了拢斗篷,分别往主街的两端看去。天冷人不多,始终没有看着那抹碧色。
 
  “公子,进棚避避风罢。”摊主实在看不下去,冲着喊了声。
 
  闻声,贺勘往馄饨摊儿看了眼,遂抬步走了进去。
 
  摊主舀了碗汤放去桌上,手里布巾利索抹净桌面:“公子等人呢?”
 
  “嗯。”贺勘拖出凳子坐下,手指碰上碗沿。
 
  摊儿上没什么生意,摊主也就攀谈起来,说年底了真乱,前日一个小娘子晚上出来,差点给人拖走云云。
 
  贺勘听着,心中生出一丝难言的烦躁,再次往长街两端看了看。郜家到底在哪边,他根本不知道。
 
  正想起身之时,西头街尾走来有些熟悉的身影,于阴沉天儿里,那身翠色着实好看。
 
  是孟元元。
 
  她双手端着在腰前,步履轻盈袅袅,正与身旁并行的人说着什么。她异常宝贝的那把阮琴,此刻信任的交给身旁的郜英彦帮忙拿着。
 
  郜英彦大概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孟元元扬起脸看向对方,回应着他的话,笑容明艳……
 
  这一切,贺勘看在眼中,桌上的手缓缓收紧,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那张明丽笑颜。记忆中,她没有这样对他笑过罢。
 
  他心中一哂,缓缓从桌后站起。然后,相隔几丈远,与孟元元对上了目光,眼可见的她笑容淡下来。
 
  他看见孟元元从郜英彦手里接过阮琴,与对方道了别,后者往他这里看了眼,随后与孟元元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孟元元抱着阮琴走来馄饨摊儿,小声唤道:“公子。”
 
  她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贺勘,再看他面前的汤碗,心中了然,他在这边吃东西。
 
  “元娘,”贺勘开口,发现自己等在这儿半天,如今竟不知道说什么,“阮调好了?”
 
  孟元元点头,对待怀中阮琴相当仔细:“好了,换了新弦。”

 
  “我帮你拿罢。”贺勘伸手过去,眼睛却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想看进她心底去。
 
  这时,摊主往这边看了眼,插嘴道:“原来公子是在等你娘子啊。”
 
  贺勘嘴角微不可觉得抽了下,不由看去孟元元。而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平静的双眸,微勾的唇角,摊主的话似乎并未影响到她。
 
  “我自己抱着就好。”孟元元浅浅一声。
 
  贺勘擎在半空的手慢慢回落,随后背回自己身后:“一道走罢。”
 
  他起步先走出摊子,在桌上留下几枚铜板,不知是不是风太大,隐隐有些头疼。
 
  孟元元抱着阮琴追到人身后:“公子不是有事吗?”
 
  “今日风大,江上没有渡船,先把你送回北岸。”贺勘没有回头,沿着来时路走着。
 
  孟元元跟在人身后,眸光看着前路,想起郜居的话。贺勘若是去查下当年父亲的船,应当会很容易罢。他本有功名在身,贺滁的提携之意也甚是明显。
 
  可一想到两人之间的别扭的关系,何必自讨没趣,不过多等两日,问古先生就好。
 
  很快,两人到了码头,前方大船正稳稳停靠江中。
 
  风大力扯着她的袄裙,裙摆招展开,整个人身形纤薄。
 
  贺勘看着她,就是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守住了秦家最后一点基业。而他以前,甚至没有耐心听她说句完整的话。
 
  “上船罢。”他背在身后的手指蜷了蜷,很想去帮她理下额前落发。
 
  孟元元弯腰一礼,当做感谢。
 
  “你先回房,送你回北岸后,我会跟着船送伯父一段。”贺勘道了声,或许是因为寒风太过凛冽,他的话语有些柔和。
 
  孟元元应下,便自己抱着阮上了船。
 
  码头上,伙计正忙活着搬运补给,大概这一趟下去,就是贺滁去往权州上任了。
 
  还是原先一层的房间,照旧里头生着炭火。兴安得闲跑过来说了两句,并转交了刘则送来的信。
 
  信上,刘四婶问了几句安好,便说秦家宅子还好好地,没有房契,任凭是秦家长辈也没办法动。
 
  孟元元将信收起,这又是一个好消息。以后秦淑慧长大了,最起码手里还能掌握点什么,莫要让秦尤全部糟蹋了才是。等离开的时候,她就把房契还给小姑。
 
  最后的一点儿东西,她藏得紧紧地。
 
  大船开始启动,船工吆喝一声,就试到船身慢慢的转动。
 
  孟元元看一眼躺在边上的阮,此时换了新琴弦,音色也被先生调过,方才取琴时走得急,都未来得及试试。
 
  如今没有事,她抱起阮端直腰身,秀巧的手指摩擦过琴弦,随后指尖一勾,弹出了第一个音。
 
  阮是母亲留给她的,也是母亲教她的,母亲是一个温婉的女人,所以琴音中也全是温婉,像春江之水般柔和。
 
  美妙的阮琴声响起,如珠玉相碰,穿透寒风、浪声,时而轻缓,时而急促。甲板上忙碌的伙计亦是停下手里活计,往船尾楼阁看去。
 
  房中的孟元元短短弹奏一曲,很是满意新换的琴弦,韧性尚可不伤手指,而且音色优美。遗憾的是,自己手法生疏不少。
 
  刚想将阮收好,就听见哒哒两声敲门,她走过去拉开门扇。
 
  外头站着一个清秀少年,见她出现弯腰抱拳行礼:“娘子好,我家主人刚才听到你的琴声,想看看你的琴。”
 
  孟元元端详着少年,也就十六七的样子,他说自家的主人,这船上的话,那不就是贺滁?
 
  少年一直等着,她只能抱上阮琴前往,一路由人领着上了楼阁的二层。
 
  才上了半截楼梯,就听见上头的说话声,一个男人道:“我道昨日听到两声琴音是错觉,不想竟是在船上。”
 
  “没想到大人也喜好琴乐。”另一个声音说着,是贺勘。
 
  “只是略有涉猎罢了。”男人哈哈一笑,正是去往权州上值的贺滁。
 
  楼梯处的脚步声,让上头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孟元元只能跟着上了二层。
 
  一上来,她看到了几步外的贺勘,一如既往面上无波。
 
  而在贺勘前面,一位中年男人站在窗边,透过窗口看着茫茫江水。闻听脚步声,便回过头来,第一眼看去孟元元怀中的阮。
 
  少女素手抱琴,完完整整的一张阮呈现出来。船舱的光线极好,琴身面板上的螺钿熠熠璀璨,夺目不已。
 
  “螺钿紫檀阮咸,出自前朝名士之手,”贺滁不由赞叹一声,上前两步,“果真好琴。”
 
  孟元元双手下意识收紧,将琴往身上揽。
 
  “能否给本官看一看?”贺滁问着,全部目光都在阮琴之上,尽是惊喜与赞叹。
 
  “是。”孟元元双手一抬,小心把琴送出一点儿。
 
  对方已是等不及,双手即刻接过,托着阮便到了窗前,细细观赏、琢磨。
 
  孟元元手里一空,缓缓落下手臂,眼睛一直跟随着自己的琴。贺滁说的没错,这把阮是绝世名品,当初父亲费了很大心思才寻到,送给了母亲。
 
  那边,贺滁忍不住一声声的赞叹,一遍遍摩挲着琴身,爱不释手。
 
  “好,很好。”他心情愉悦,干脆就坐在那儿,抬手弹了起来。
 
  男人弹阮与女子相比很不一样,更显力量与豪情,连带着琴音也高亢许多。
 
  然而在孟元元听来,完全感受不到琴声震撼,而是心里点点发冷。贺滁懂琴乐,他看上了她这把螺钿紫檀阮咸。
 
  果然,贺滁一把按住琴弦,乐声戛然而止,脸上仍是意犹未尽:“好阮,比我家中收藏的那几把强出太多。”
 
  眼看着他继续观赏阮琴,完全没有归还之意。孟元元心底是发急的,她知道这些权贵只要喜欢上什么东西,便会想方设法得到。
 
  万万不行,她爱惜那把阮不是因为多名贵,而是因为深刻着自己那段美好的过往,与家人点点滴滴的温暖。
 
  一旁,贺勘看着孟元元,女子侧脸恬静,清灵的眼睛一直盯着阮琴,眼底难掩紧张,双肩紧紧绷着,好似怕阮被抢走。她听小妹说过,这把阮是孟母留下的遗物。
 
  他往她靠近来,衣袂相碰在一起。
 
  孟元元感受到轻微的碰触,随后略有僵硬的侧过脸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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