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色氤氲——望烟

作者:望烟  录入:06-02

 
  说着,她看了一眼纸张的末尾,随后在桌上翻找对应的下一张,对齐理顺。
 
  “你能看懂?”贺勘问,写在纸上的字不同于嘴中说出的话,之乎者也的,一般人难看懂,更不说他上头记了不少海外的东西,器物、地名、风俗……
 
  女子大多读书少,看些易懂的杂书便罢了,这样记录文志是看不下的。这一点,在秦淑慧身上就能验证,仅些简单的书籍就让她一脸苦相。
 
  “有些罢。”孟元元应了声,没太多在意,只是见到某些海上地名的时候,手里会停顿一下。
 
  轻微的纸声,摇曳的烛火。
 
  她的手指灵活,哪怕捡纸的时候也有一股独特的轻盈,这和她打小练习弹阮有关。很快,一沓子乱纸被她打理整齐。
 
  “好了。”孟元元双手一送,给去了贺勘面前。
 
  贺勘正打开方才的帕子,注视着上面的两枚物什,细细看着。闻言,他抬头,伸手接过,没想到她这样快。
 
  他随后翻了翻,居然每张的顺序都是对的。原本以为要再费时写一份,如今亏着她能捡回来整理好,省了一番功夫。
 
  “辛苦你了。”贺勘手指摩挲过纸面,遂放去桌边一角,“去人家,要带些礼物罢。”
 
  “自然的。”孟元元嘴角软软一勾,然后看去了贺勘的手边。桌面上铺着一方雪白的帕子,上头两枚鲜红的小物什。
 
  是两块珊瑚,只是不大,皆是小拇指大小,看着像是大株上截下来的小枝。
 
  贺勘颔首:“明日正好有车去码头,你可以跟着。”
 
  “好。”孟元元应下,想着这样也方便。
 
  年底了,贺家底下不少庄子会运送东西来,想是马车去码头取东西罢。随之,她对他欠了下腰身,拿起桌边两册书准备离开。
 
  “元娘。”贺勘眼见人已转身,唤了声。
 
  下一瞬,孟元元回过头来。
 
  “你认得这个?”贺勘坐在凳上,示意着桌上两块珊瑚。
 
  方才见她一直盯着看,一双眼睛也跟着变幻,很是灵动。
 
  “认得,”孟元元点头,于是重新站回桌边,“一块是产自大渝东海的火珊瑚,一块是南洋的红珊瑚。”
 
  贺勘看去桌上,那两块珊瑚在他眼中并无分别,就是颜色看上去也差不多。一个没怎么见识过外面的女子,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好像是知道他的疑惑,孟元元指着其中一块稍小的:“这是火珊瑚,在海中生长缓慢,很难采得,它的颜色更加鲜亮,通体艳丽;相对而言,南洋的这块仔细看,光泽上差了一些,而且洞眼儿较大。”
 
  她不好直接上手去动他的东西,为了看仔细,就弯着腰凑近。
 
  这样的接近,贺勘薄唇抿了下,女子身上的水仙淡香猝不及防就钻进鼻息,像是沾染着某种浅甜。她认真的解释着,声音柔软,纤长眼睫时而呼扇两下,两颗时隐时现的酒窝,总让人觉得她在甜笑。
 
  “原是这样。”他道了声,搭在桌上的手指不禁收起。
 
  “是,”孟元元点两下头,说起这些她总是有兴趣的,“不过看着,像是从大株上取下来的。”
 
  她看向他,似乎是在等着他确认这个答案。
 
  “对,你说的没错。”贺勘颔首。
 
  话音落时,他在她眼中看见一闪而过的笑,温软又柔和,像是在说果然说对了。
 
  “这些你从何处得知?”他问,不知是不是进屋一直没喝水,总觉喉咙略有干燥。
 
  喉结不禁滚动了下,抬眼就是那张芙蓉美面。这个妻子,其实这样看着,是有些顺眼的,而且,那缕水仙香气,并不让人厌烦。
 
  孟元元直起身,淡淡一笑:“我爹教的。”
 
  父亲是靠着海运过活的人,知道的很多,什么都会教她。她当时觉得有趣,竟也听得进去,不止珊瑚,还有旁的她也知道,珍珠、香料、药材等,过去这样久了,这些仍旧记得清楚。
 
  贺勘是有想到这点,毕竟知道她是权州人,原先家中从事海运营生。
 
  这两块珊瑚是贺滁给的,让他分析下不同之处。他本还想在翻几本书查看,现在被孟元元三两句话就讲出,倒是简单。她其实挺爱说话,只是他之前不愿与她说罢了。
 
  还有前日老太爷寿辰,秦尤所作所为真相大白,贺勘明白,这一年多的不管不问,孟元元其实过得并不容易,可还是撑下来了。
 
  孟元元见人一直看着她,一时猜不透他想什么,往后退了步:“还有一件事,我想问公子。”
 
  陡然,鼻尖的花香气消失,贺勘随之收回视线:“你说。”
 
  “便是赌债那事,与我后面是否会有麻烦?”孟元元问。
 
  那天,是亲眼见着秦尤被带走,那些要债的也不会笨到和贺家对抗,事情看着似乎是解决了,可心中总想要个确切的答案。
 
  贺勘从座上起身,手里三两下包起帕子,收进掌中:“他无权将你抵掉,这件事已经过去,你安安心心住下就好。”
 
  那日的话说的明明白白,就算有秦家哪位糊涂长辈做主,当众他认下她,也是告诉那些人自己的态度。
 
  世道本如此,弱肉强食,有时候那本律法也管不上用,千百年的陋习,已经深刻在某些人的骨髓中,难以根除。
 
  话说回来,他与她挂着夫妻名分,秦尤还敢明目张胆的欺辱,无非就是觉得他不会管她。不过这回,终究是错怪她了。
 
  孟元元听着,心中暗松一口气,赌债这事儿到底是过去了。
 
  回想那日种种,她总觉得贺勘不会就这么放下秦家的事,毕竟也不是一星半点的家产,那是秦父操劳一辈子积攒的家业。当然,这些不必她去费心思,那是他与秦家的事。
 
  过去了就好,一点点往好的方向走。
 
  没有了被抵债的阴霾,得到了一点儿关于父亲的消息,淑慧慢慢好起来。坚持往前走,总会将险阻解决。
 
  “不打搅公子,我回轻云苑了。”孟元元轻一颔首,往后退了退。
 
  “等等。”贺勘道了声,随后迈步进了内间卧房。
 
  孟元元等在原地,只见面前人影一闪,鼻间感受到男人淡淡清冷气息。这是今晚,他第二次叫住她。
 
  没一会儿,贺勘走回来,两步外伸手:“拿着。”
 
  孟元元看他,视线有落到他的掌心,上面躺着一个小瓷瓶,是和昨日一样的药油。
 
  “昨日的还有剩,而且今日已经好多了。”她没有接。
 
  贺勘的手擎在那儿,要说好了,可方才她的抬高手臂的时候,明明皱了眉。还是她其实不想接受,因为和他之间从来都是清清淡淡的,自来有着一种距离。
 
  “带回去罢,”他手一落,将瓷瓶放在孟元元手边的桌面上,“备着也好。”
 
  如此说着,孟元元攥上了药油。也是,万一秦淑慧磕碰着,可以用到。

 
  又是静默,灯火晃了两下,闻听见外头的敲更梆子咣咣两声。
 
  贺勘看到药油被收走,桌面上只剩一沓纸,就是孟元元方才整理的那些,此时静静的搁在桌子一角。
 
  看着她嘴角淡淡的笑,他想起两人刚成亲的时候,她会主动与他说话,会帮他装订纸册。
 
  要说她,其实嫁给他之后,一直也是安分的。侍奉秦家父母,照顾小姑都做得不错。等忙过这阵儿,便正式给她安排,让她入这个家门。
 
第19章 第 19 章
 
  打从住进轻云苑,这儿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可能不会明着过来打听,但是私底下肯定会有传言,尤其牵扯着红河县秦家,总有些敏感。
 
  关于大公子昔日娶的村妇,就在府中传开,且纷纷暗中往这边看热闹。只是,轻云苑始终安安静静,整日里就是秦淑慧养病的消息,也没见那个村妇出来走动,一度让人以为没有此人。
 
  突然间老太爷生辰,后门处的那场闹剧,让所有人知道了孟元元的存在,说是大公子当众承认了她。
 
  承认了,那便是会有名分。可也有很多人是不信的,毕竟是正儿八经嫡长子的夫人,正妻啊。
 
  这些变化,孟元元不太去理会,但是也能细微感受到,这个从秀巧身上就能明显看出。
 
  “嫂嫂,这件衣裳好看,你明日穿这件罢?”秦淑慧站在不大的衣橱前,从隔板上取下一件,似乎很满意鲜亮的布料。
 
  她身板单薄,面颊尤带苍白,因为病弱而显得一双眼睛特别大,但小脸儿又很是认真。
 
  孟元元坐在床边,拿布巾仔细擦着阮琴,闻言看去在自己房中待了好些时候的小姑:“怎么突然想着给我选衣裳?我明日只是去阿伯家走走而已。”
 
  秦淑慧回头,嘟嘴看去床边:“我想让嫂嫂穿得好看。”
 
  明明那样美的人,偏偏整日素淡的粗衣,连着发髻上也只一枚桃木花簪子,贺府中的丫鬟都比她打扮的鲜亮。
 
  小姑娘抱着衣裳走过去,二话不说就往孟元元身上比着。
 
  孟元元抬头,略觉得有趣:“看来我家慧娘长大了,开始照顾我了?”
 
  秦淑慧脸颊一红,小声嗫嚅:“你都不在意二哥吗?至少好好收拾下自己,穿戴点儿好的。”
 
  话到这里,孟元元心里头就有了数,这个小姑是又在瞎撮合她和贺勘。结合白日里人说的话,基本也能猜出来。
 
  那赵家姑娘邀约秦淑慧过去,是抱着打听的意思,看来目的是在贺勘身上。议亲罢?他毕竟是嫡长子,又高中举人,有可能还是未来家主。
 
  正常的。
 
  见孟元元一副不在意,秦淑慧急了,在她心里,只认这一个嫂嫂,别人谁都不行。
 
  “好,我穿。”孟元元哭笑不得,摸摸小姑娘的发顶,后者听了欢喜的咧嘴笑开。
 
  左右是去郜家,穿得鲜亮一点儿也没什么。
 
  如了愿的秦淑慧乖巧坐下,依偎在孟元元身边:“嫂嫂擦琴做什么?”
 
  孟元元手指勾了两下琴弦,带出明亮的声音:“试试音色。”
 
  “好听啊。”秦淑慧眨巴着眼睛,这样近,嫂嫂娇美的脸一览无余。
 
  “晚了,快回去睡罢。”孟元元道了声,把阮琴放在一旁。
 
  秦淑慧摇头,更往人身上赖紧了些:“我要和嫂嫂一起睡。”
 
  “你都是大姑娘了,还这样?”孟元元无奈笑着,便也多摆了一个枕头,算是答应。
 
  “才没有,”秦淑慧摇头,抬脚就钻进床里头,“等二哥把你要回去,我就捞不着和嫂嫂睡了。”
 
  今晚不就是吗?二哥带着嫂嫂去了他的住处。
 
  孟元元站着,放床幔的手一顿。一起经历过磨难,要说自己离开的那天,秦淑慧定然是她心中放不下的人。
 
  一夜过去,又是新的一天。
 
  孟元元是从那扇小门出的府,没人会在意。随后绕出后巷,到前头大门等着。
 
  时辰稍早,街上空旷,呼呼的北风刮过,像要揭掉人的头皮。
 
  刚出巷子口,兴安跑着迎上来:“少夫人,快上车罢。”
 
  孟元元和人应了声,遂跟着到了马车前,怀中抱着包裹严实的阮琴:“你也要去码头?”
 
  再看看,前面好似还有一台马车,正停在大门外,几名下人等在寒风中,张望着府门。
 
  “嗯,”兴安弯腰,帮着摆好马凳,抬脸笑道,“我要跟着的。”
 
  孟元元没多问,只当人是去办事,便掀帘进了车内。
 
  帘子一落,隔绝了外头的晨光,厢内略有些发暗。她在靠窗的位置跪坐下,没听见外面有动静,想是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出发。
 
  她解开了包裹阮琴的布袋,甫一松开,就露出精美的琴头,四根琴轴各在两边。等整把琴出来,瞬间让暗淡的车厢有了光彩。
 
  孟元元端正腰身,整张阮抱在怀里,手里试着调了调琴轴,这厢活动了下手指,便按上琴弦弹出了几个音。
 
  清脆的声音传出,于寒冷中有了些生气,只是很短,人的心绪才刚要随着琴声沉浸下去,那把琴音已经停住。
 
  贺勘站在车旁,等了等,琴音并未再响起。他伸手挑了门帘,里面抱阮的女子似乎没料到,下意识整个人一僵。
 
  相比之前,现在的她身着一套碧色袄裙,整个人玲珑亮丽,像是春日那抹翠绿生机。
 
  “公子?”孟元元稍感意外,然后就看见人进了车来,随后到了正对的位置坐下。
 
  贺勘坐下,手里整理着袍摆,一条长斗篷遮住大半的身形:“有件事做,正好去南城一趟。”
 
  说着,他不由往她的那把阮琴看去。
 
  孟元元从一旁拿起布袋,一点点仔细套上阮,边道:“我不知道是公子要出去办事。”
 
  昨晚他说有车,可没想到他会是一起。
 
  “无妨,”贺勘收回视线,看着前面轻晃的帘布,“正好我去南城,顺道儿。”
 
  过了会儿,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几声吱呀便稳稳向前。
 
  “你带着琴做什么?”贺勘想开口问,耳边还萦绕着那缕短暂琴音,恰似春雨轻叹。
 
  孟元元抬头,双手交叠搭在腿上:“琴弦老旧,正好听说城南有一个制琴先生,想带去让他看一看。”
 
  贺勘点下头,没再问什么,自身上取出一本书册看起。
 
  外头马蹄哒哒,车轮碾压过石板路,留下一串沉闷声音。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人的位置,谁也不说话。
 
  惨淡的日头终于露出来,照着这座才苏醒的城镇。
 
  “有软垫。”贺勘道。
 
  蓦然的一声话语,孟元元正被马车晃得有些晕,下意识就看去对方,眼神尤带懵怔。
 
  “那儿。”贺勘眼神示意车厢的角上。
 
  孟元元顺着看过去,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缎垫子:“谢公子。”
 
  她微笑浅浅道谢,却并未探身去取那垫子,还是安静的坐在原处,腰身端正,很是规矩。
 
  如此,也就到了码头。
 
  相比于上一回经过这里,码头冷清了不少。一艘大船停在江中,前面是宽阔的甲板,船尾修着双层楼阁,很是气派。
 
  孟元元不声不响,安静跟随着上了船。
 
  船上风大,贺勘去了楼阁二层,平座上,站了一个中年男人,正扶着木栏瞭望茫茫江水。
 
  “是京城贺家大爷。”兴安小声道,走在前面引路,“和公子一起去城南办事。”
 
  孟元元本没想打听什么,只是兴安对着她很爱说话,也不知是不是跟着话少的贺勘,憋了太久。
 
  她被安置在一层的一间小房内,进去时,里面已经生了炭盆,暖融融的。
 
  大船离了岸,飘摇在江面上,船身偶尔吱嘎两声,伴随着哗哗江水。
 
  兴安不用跟去二层,索性就留在这儿跟孟元元说话:“京城贺家可了不得,这位贺家大爷据说也很了得。”
 
  他嘴里不停说着,虽然不是很懂,但是跟着贺勘多年,多少也知道些。
 
  孟元元同样知道京城贺家,贺滁的父亲任职参知政事,相当于副宰相,同时掌管三司,大渝的财务必是要经他之手。这也难怪洛州贺家对人这般在意,如此招待。
 
  “公子是否年后就会入京?”她问,指了指桌上茶水示意。
 
  兴安会意,咧嘴嘿嘿一笑,走到桌边倒水:“对,最迟也是出正月罢。春闱在三月底,要提前过去看看,不出岔子,到时会住在京城贺家。”
 
  孟元元嗯了声。在红河县时,她就看出贺勘对于仕途的强烈,如今有贺相提携,将来必是一片坦途。
 
  而她,那时候也应该已经离开洛州府,回去权州。
 
  大船沿着江岸走了一圈,接近晌午时,停靠在南岸的码头。
 
  孟元元收拾好准备下船,有人推了门进来。是贺勘,他应当是饮过酒,身上沾着微微酒气,只是脸上仍旧如初。
 
  他走到窗边,靠着椅子坐下,揉揉眉心:“让兴安送你过去罢。”
 
  “不用,”孟元元想也没想,顺手倒了杯茶给人搁去手边,“很近,我认得路,兴安跟着公子就好。”
 
  贺勘薄唇抿平,手指一勾握上茶盏:“那让兴安把阮给先生送过去,你去做自己的事。”
 
  他抿了口茶,温热穿过喉咙,冲散些许酒意,舒服不少。余光中,女子静静站立。
 
  “我自己去罢,要调哪里也说得清。”孟元元回了声,声音浅淡。
 
  贺勘手指不禁一紧,方才说了两件事想要帮她,皆是被拒绝回来,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是因为喝酒的缘故?
 
  “那,你便留在郜家一日罢,省得来回匆忙。”
 
  门扇半开,传进来外头停船的吆喝声。
 
  “只是去看看,应当能赶回去。”孟元元软唇一抿,腮颊酒窝浅浅,“也未同淑慧说。”
 
  贺勘的半边脸隐在阴影中,手里茶盏随手搁下:“已经晌午,你还要花功夫去修琴,多一日没那么匆忙。淑慧,我让人回去告知她。”
 
  孟元元看着他,遂点了下头:“好。”
 
  船已经靠稳,她抱起阮琴转身离开了房间,很快通过走道上了甲板,留下一串极轻微的脚步声。
 
  贺勘深吸一口气,借以想疏散胸中的憋闷,萦绕鼻尖的淡香也渐渐消散。
 
  兴安推门进来,将新沏好的热茶端去桌上:“公子,要派人跟着少夫人吗?”
 
  “不必了。”贺勘轻掀眼睑,她适才说不用。
 
  兴安嗯了声,往后退到一旁:“年底了,南城这边不比北岸安定。我刚才和船工聊话,就听说有那恶徒会尾随女子,欺负抢掠。”
 
  “你腰上的是什么?”贺勘往人瞥了眼。
 
  “哦,小的差点儿忘了,”兴安赶紧抽出别在腰间的信封,双手递上去,“公子记得前街的刘则吗?”
 
  贺勘手指一捏,信封到了自己手中:“刘四婶子家那个小子?”
 
  “对,”兴安点头,“方才北岸上船的时候,正好碰见他从一艘船上下来,可巧是来找公子你的。你也知道,府中不太喜欢红河县来人,是以我偷着带他上了船,人就在下仓。”
 
  贺勘看着黄色的封皮,没有写收信人是谁。抽出里面的信纸,上面的字也不甚好看,像是出自孩童的手。
 
  他看着,一行行字迹在眼中闪过,说的皆是关于秦家这一年来的事情,秦家两老的故去,秦尤卖掉田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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