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礼拿着酒杯的手微紧,继而嗤笑一声,仰头一饮而尽。
*
另一边。
尤枝挂断程意的电话,躺在床上,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许冰要回锦市总部一趟,尤枝去机场送了他,又不想这么快回家,就一个人在外面逛到天黑才回来。
也许真的累了,尤枝很快沉入睡眠。
她久违地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复读那年的四月份,离高考还有两个月,复读班的学生大多是各个学校凑在一起的,同学情谊并没有很深。
但还是有几个活跃的同学拿了本同学录分发给班里的人。
一块去苏老师那里补习的学生里,有一个很活跃的男孩给了苏老师一张,又在其他人的怂恿下,壮着胆子给了刚好下楼的谢承礼一张。
其他人写完卷子出去休息,尤枝仍安静地准备下一张卷子,也是在这时,谢承礼将那张同学录随手放了过来便离开了。
尤枝控制着跳动不止的心跳,偷偷地看了一眼。
他的字很漂亮且遒劲,写得格外简单,只填了个姓名,大概又觉得太敷衍,在最喜欢的花上,随手写下“向日葵”三个字。
很久以后,久到尤枝和谢承礼在一起后发现他根本不喜欢向日葵,久到尤枝已经真的喜欢上了向日葵后,才隐约想起,那天,有人送给苏老师两支向日葵,苏老师随手插在了客厅的花瓶中。
而谢承礼,大概是在客厅写同学录时,随意瞥到了那两支向日葵而已。
闹钟声突然响起,梦也戛然而止。
尤枝睁开眼,眼神有片刻的迷茫,却很快清醒过来,给自己做了早餐便直接去了公司。
这几天不只是许冰回了总部,还有几个管理层的上司也都跟着去了,幸好电影庆典已经忙完,大家可以轻松几天。
周四这天,尤枝和王姐接到了个专访任务。
两个多月前的一部小成本纯爱电影,因为前段时间没有竞片上映,竟然拿下了近八亿的票房。
尤枝之前就预约过电影导演、演员以及幕后工作人员的专访,对方一直在忙,这次却不知怎么,竟然主动联系了台里。
尤枝和王姐还有团队的几个人当天下午就一块去了采访地点。
这次的专访异常顺利,电影相关人员都很配合,采访氛围很好。
夜幕降临时,对方的负责人拦下了正要离开的尤枝几人,笑着说:“大家都辛苦了,今晚团队刚好要小聚一下,几位不嫌弃的话,就也一块来吧?”
尤枝一时觉得有些莫名,但看团队其他人因为和明星同聚会的缘故,满眼的兴奋与跃跃欲试,也不好意思说出回绝的话,只能跟在王姐身边。
负责人派了专人开车送几人去到一家会员制的俱乐部,尤枝跟在负责人身后,越朝包厢走,越觉得心中隐隐不安。
当包厢门打开,看见堪比宴厅的包厢另一端牌桌上的谢承礼、程意几人时,尤枝突然记起这部纯爱电影的投资人,正是谢承礼的朋友,而他正坐在谢承礼的左手边。
果然,拒绝了又怎么样?
对方不过稍稍用点手段,还是得乖乖出现。
尤枝只觉得有些烦躁,她已经很努力地开始新的生活了……
“导演带来几个面生的来啊,”程意调侃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承礼,你觉得呢?”
谢承礼眉眼漠然,扔出一张牌后才随意扫了眼来人,随后定在了某处几秒钟,察觉到对方避开他的视线后,瞳仁深了深,收回视线,看向程意。
程意对他挑了挑眉。
接下来的时间,谢承礼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程意乘胜追击,竟然真的赢了一轮。
程意得意地将谢承礼面前的筹码拿了过来,而后慢悠悠地站起身,煞有介事地说:“赢了就不想玩了,真奇怪,”说着看了眼沙发那边,“大家有会玩牌的吗?麻烦先代代我?”
尤枝正躲在沙发的角落里,不想被同事知道她认识那些与她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听见程意的话,更是低下头,朝王姐身后避了避。
天不遂人愿,程意还是走到尤枝跟前,故作惊喜:“尤……记者,我在锦市的时候见过你。”
尤枝身子一僵,不用抬头都能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最终只能硬着头皮抬头,勉强地笑笑:“程先生。”
“我在这边也没什么熟人,尤记者代代我吧,”程意对尤枝爽朗地笑笑,又看向王姐,“这位姐姐,能放人吗?”
王姐知道尤枝是锦市总部那边来的,也只当尤枝采访过眼前的人,见对方没有恶意,自然点头。
尤枝抿了抿唇,看向牌桌时一眼便迎上了谢承礼看过来的目光,她顿了下,心里莫名的有些生气。
看程意现在的态度,分明还当她和谢承礼是以前那样的关系。
谢承礼明明可以告诉程意,他们早就不是之前的关系了,顶多算是朋友。
可这么多人看着,她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满眼不自在地挪到牌桌旁。
程意为她拉开座位:“尤记者放心玩,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他瞥了眼左边,笑了两声打着哈哈,“也算我的。”
尤枝如坐针毡地坐在牌桌旁,身子紧绷着,目不斜视。
服务生负责发牌,尤枝也只凭着自己的那点入不了门的牌技,随意地打着,一心只想着输了后就顺势离开牌桌。
可每一次在她随手丢牌时,上家的牌总会刚好是她少的那张。
尤枝控制着自己不朝谢承礼的方向看,牌桌的其他两位却隐约看出了端倪,看了看不久前还出手快准狠的谢先生,又看向抿着唇一声不吭的尤枝,默契地让了牌。
第一局尤枝居然赢了。
多来了几局后,就连围观的人也看出不对时,尤枝再受不了地转头看向谢承礼。
她以为经过那天他摔门离开后,两个人就该默契地维持着表面朋友的关系就够了。
可迎上谢承礼幽深的目光时,尤枝突然觉得很没劲。
这一切都好像他在告诉自己,她牌艺不精又怎么样?他可以随意操控牌局的输赢,连她也不例外。
刚好手机响了一声,尤枝松了一口气,将面前的筹码推开,站起身:“我回复个消息。”
说完,她起身朝包厢外走去。
打开门刚好碰见折返回来的程意,看见她时惊讶地问:“尤枝……记者,怎么不玩了?”
“不想玩了。”尤枝低声说了一句,径自去了包厢不远处的露天平台。
程意迷惑地回到牌桌旁:“赢这么多?”
随后便看见周围人鸦雀无声地站在那儿,而谢承礼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下颌紧绷,良久起身离开。
尤枝站在露台的栏杆旁,看着海城的夜景,缓和了一下心情才拿出手机,是许冰发来的一条微信:
【在干嘛,吃晚饭了吗?】
还配了一张锦市特色菜的照片。
尤枝看着照片,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打开相机,拍了一张露台外的夜景照片:
【吃了,和王姐专访了一个电影团队,出来聚餐呢。】
谢承礼走到露台时,看见的正是她拍照片的动作,而后似乎将照片发给了什么人。
谢承礼顿了顿,莫名想起一年多前,尤枝有段时间也爱给他发照片,一些寻常的景色,她总能拍出些趣味来。
可那时,他刚察觉到她对自己的感情,没有理会。
后来,她就再也不发了。
谢承礼抿紧了唇,心中有些郁结,他走上前,沉默了几秒钟说:“我不知道今晚你也会来。”
尤枝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看清是谢承礼后,又看向包厢,确定没人看见后勉强平静下来,应了一声:“嗯。”
谢承礼看着她的动作,神情微紧,还要说什么,尤枝的手机再次响了两声。
他动了动唇,没有开口。
尤枝低头看去,大概因为在吃饭,许冰这次发来了两条语音:
【这么好?】
【不过马上要月底了,不要喝太多冰的。】
谢承礼的下颌紧了紧,皱着眉不悦:“你真打算和许冰来往?”
尤枝沉思了一会儿:“他很好。”
谢承礼默了默,冷笑一声:“哪儿好?”
尤枝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他对我很好。”
“只是这样?”谢承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尤枝,你……”
“你也会这么关心程意的感情吗?”尤枝突然发问,语气带着几分针锋相对。
谢承礼蓦地安静下来,没有说话。
良久,他垂下视线,夜色里仿佛低叹一声:“尤枝,如果你真的想找个很好的人,”说到这里,他的喉结用力地滚动了下,声音沙哑,“我可以帮你……”
“谢承礼。”尤枝猛地打断了他。
谢承礼看向她。
尤枝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谢承礼,你能不再打扰我的感情生活吗?”
第23章
海市的夜晚总是不眠不休的。
灯红酒绿与纸醉金迷渲染在夜色之间, 无声却又莫名喧嚣。
尤枝说出那句话开始,露天平台就十分安静,只能隐约听见楼下的鸣笛声。
过了很久, 谢承礼看着尤枝,却是反问:“什么?”
尤枝知道他听见了, 移开了目光,专注地看向远处的霓虹灯:“谢承礼,如果你真的愿意当我还是朋友,我希望你可以支持我的决定, 而不是一味地否决我。”
朋友。
在此之前,谢承礼从没觉得这两个字有一天也会这么刺耳。
他垂下双眸, 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一丝玩味的痞气, 漫不经心地说:“支持你和许冰在一起的决定?”
尤枝点点头, 想了想又摇摇头:“不论以后和谁, 都是我自己的私事。”
谢承礼的目光漆黑如墨,落在不知名的地方,而后抬头眯了眯眼睛看着她,近乎尖锐地说:“哪怕那个人……”他停顿了一会儿, “平庸至极。”
尤枝因为他的话紧皱眉头,紧抿了下唇角:“在你眼里, 有不平庸的吗?”
谢承礼一滞, 下意识地看向她。
尤枝避开了他的视线, 人已经冷静下来:“谢承礼,你不用觉得亏欠我, 又是朋友又是要帮我介绍……”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白了,你也送了我不少东西,那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出来,都抵得上我一年甚至几年的薪资了。”
“而且,我们也只是相处了一年多而已,不是吗?”
对于漫长的生命而言,这一年的时间,太不起眼了。
谢承礼听着她平淡地说出“一年而已”,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怒火。
也许他潜意识里清楚,她说的是对的。
就算他知道尤枝喜欢她,但一年而已,能有多深的感情?
可是被她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他还是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紧攥住一样,沉闷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这种感觉让谢承礼心中越发不适,他欠了欠身子,许久抬眼盯着尤枝的眼睛,怒极反笑:“这是你想说的?”
尤枝点头:“是。”
谢承礼扯起唇角:“好。”
而后,转身离开,径自越过了包厢门口,朝电梯走去。
尤枝仍站在露台的栏杆旁,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长廊,好一会儿低下视线。
意料之中的反应。
谢承礼骨子里就是高傲的,宁折不弯。
可想到他刚刚没有说完的话,这个曾和自己有过最亲密关系的男人,说要帮自己介绍别的男人,她还是觉得讽刺。
幸好,她已经死心,所以不会再伤心了。
尤枝在露台停了一会儿,回复了许冰的消息,又给王姐去了一条消息,只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便离开了俱乐部。
回到出租屋时,快九点了。
尤枝安安静静地洗澡、洗漱,换了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进入睡眠状态。
这晚尤枝睡得很好,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做噩梦。
接下去一段时间,尤枝每天认认真真地工作、下班,出外采,偶尔会去电影拍摄现场采访一下演员及幕后工作人员,出镜与演播厅连线的次数也在逐渐增多。
和许冰一起去锦市的管理层人员在一周后便回来了,只有许冰请了几天假去了一趟秦市,看望他的母亲。
早在锦市,那次团建许冰看见她的平安绳时,就提及过他的母亲身体不好,因此听见许冰请假后,尤枝打电话安慰过他几次。
有一次许冰还把电话开了外放给许母听,尤枝有些不好意思地和许母打了声招呼,许母也笑着回应了她。
通话最后,许冰关了外放,笑着说:“我妈说,她很喜欢你。”
尤枝当时正在做晚饭,听了这句话后手顿了下,耳根微微热了热。
这段时间,尤枝只见过谢承礼一次。
那次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导演在拍一部关于都市饮食男女的电影,有一场需要拍关于豪华酒店的戏。
尤枝作为探班记者去了酒店后,才发现酒店是程意家的。
当时她和高奇拿着摄像机进去,而谢承礼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身后跟着几个男人出来。
二人错身走过,全程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眼神的接触。
次月初。
这天尤枝整理稿子忙到晚上八九点,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囫囵吃了一点晚饭,洗漱后就睡着了。
朦胧中,她听见了手机铃声不停地响起。
尤枝睡眼惺忪地摸过手机,没等看清就按下了接听键,喑哑着问了句:“喂?”
听筒里一片死寂。
尤枝又“喂”了一声,才把手机拿离耳边,率先注意到了时间是11:59,屏幕上显示着:
谢。
尤枝此时才迟钝地听见听筒里隐隐传来几声沉沉的呼吸声。
很熟悉。
尤枝抿紧了唇,再没有开口。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直到跳过了零点,手机那端“嘟”的一声断了通话。
从头到尾一句话没有说。
尤枝拿着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日期,九月八日,有些出神。
谢承礼的生日,是在九月七。
去年生日时,谢承礼在公司加班。
在零点快要到来的时候,她在锦思的楼下给谢承礼去了一通电话。
他大概还在忙着,有翻文件的声音,进入工作状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清:“喂?”
尤枝故作不知地轻声问他在哪,还在忙吗,他都一一应了。
直到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在零点时,尤枝推开他的办公室门,安静地说:“谢承礼,生日快乐。”
听筒的回声与现实的声音先后响起。
谢承礼起初愣了下,而后拿着手机慢慢抬头。
尤枝将准备好的小巧却不会甜腻的蛋糕放在桌面上,拿出了自己做的他爱吃的饭菜,笑看着他,还不忘掩饰地说:“因为你送我的礼物太过贵重,所以我要感谢你啊。”
那天,尤枝和谢承礼两个人在他的办公室过完的生日,而后一同回了格泰。
第二天清晨,尤枝在客厅阳台的落地窗前看见了谢承礼的背影,他抽着烟,指尖烟雾缭绕,不知道醒了多久。
见到她醒了,谢承礼将烟熄灭,眼神复杂地对她说:“以后不要这样了,尤枝。”
现在想想,尤枝觉得自己早该察觉到——
爱意太明显,会把他推得更远。
尤枝从记忆中回过神来,讽笑一声将手机静音,倒扣在床头柜上,重新睡了过去。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醒来,肚子坠坠的疼。
尤枝去了洗手间发现生理期来了,大概前段时间一直熬夜加班,生理期推迟了一周,她也只当像往常一样熬过白天就好了,吃了片止痛药便去了公司。
尤枝本打算向主管申请今天不出外景,没想到刚到公司便听说海城这边原本计划在月底开园的星梦幻乐园,提前到了今天。
听说,是因为锦思总裁来的缘故,园区负责人加快了进度,又因为锦思总裁马上就要飞回锦市了,这才将开园仪式提前到今天。
尤枝得知谢承礼要回锦市时愣了愣,很快又平静下来。
两个人这样,大概就是结局了。
只是提前开园一事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台里人手不够,尤枝作为采访过锦市乐园的记者,只能咬咬牙跟着一块跑了一趟。
到达园区时,内部的开幕仪式正在开始。
尤枝有了之前的经验,让王姐先去采访大厅占位子,自己则在园区出外景。
录制的过程中,尤枝感觉到小腹的疼痛感越发强烈,浑身发冷,高奇也发现了异常,高效率地录完,扶着她进了内场。
开幕仪式已经结束了,下面是记者提问环节。
尤枝刚进去,便看见了坐在最中间的谢承礼,他也看到了她,却也只停顿了两秒钟,而后收回视线,起身离开了采访大厅。
“谢先生怎么突然走了?”
“听说是要赶飞机。”
“这么着急吗,不是说下午的飞机?”
“……”
尤枝低着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整理出这次采访的内容调给王姐。
也许是看她的脸色太差,王姐看了眼采访内容后,便让高奇先送她回去。
尤枝并没有逞强,她感觉自己这一次和之前的生理期疼痛有些不同,比那几次都要痛些。
却没想到刚走出园区,还没坚持到停车场,她再忍不住疼痛,眼前一黑,意识也恍惚起来,只听见高奇担心地叫了她一声:“尤枝姐?”
*
漆黑的库里南停在专属的车位前。
谢承礼靠着后座闭眼假寐,眉头紧皱着,神情带着丝疲惫。
直到车门被人打开,程意弯腰坐了进来,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啧”了一声:“怎么突然要跟我一块回锦市?还不直接回,特地拐个弯来出席个什么开幕式……”
等到坐稳了,程意又问:“之前不是说要月底回?”
谢承礼的眼睑动了下,睁开双眼:“在这也没事。”
程意默了默,理亏地耸耸肩。
自从俱乐部那晚后,谢承礼和尤枝就再没联系过,生日都没表示的那种,就像是……彻底闹崩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那次聚会怎么说也是他安排的,他的确有了那么点愧疚。
不过归根结底,程意还是觉得和谢承礼的关系更大。
毕竟尤枝妹子喜欢他,但凡他有点表示,二人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承礼,”程意顿了顿,“你觉不觉得,你有点讳疾忌医了?”
谢承礼转眸睨了他一眼。
程意迟疑了会儿:“你不能因为伯父伯母的事情,就……”
“他们什么事情?”谢承礼看着他,而后露出一抹类似嘲讽甚至恶劣的笑来,“两人出车祸,一起当场丧命的事?”
程意一滞,最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看向窗外。
当车辆转过弯朝停车场出口驶去时,程意突然发现了什么,落下窗子朝后看:“承礼,好像是尤枝妹子。”
谢承礼神情微凝,继而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早就猜到她会来了。
“她好像出事了……”
*
高奇一手提着摄像机,一手吃力地将尤枝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撑着她往前走。
刚走几步,突然趔趄了下,正在高奇犹豫着护摄像机还是抓尤枝时,肩膀上的重量轻了许多。
他松了一口气,忙抬头看去,而后愣在原地。
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手揽着尤枝的肩膀将她接了过去,英俊的五官深邃立体,正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脸色苍白的尤枝。
“谢谢您,谢先生,”高奇认出来人,忙将摄像机放下走上前,就要接过尤枝,“我同事身体不舒服,我现在送她回去……”
谢承礼转眸睨向他,只那一眼,高奇伸出的手指蜷了蜷,莫名缩了回来。
谢承礼收回视线,又看了一眼尤枝,唇紧抿着将她横抱起,朝不远处的库里南走去。
后座很快下来了一位穿着休闲装的男人,脸色难看地瞪了眼车里,继而看向高奇:“内什么,蹭下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