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舟横手,挡住她巴掌大的小脸,对着店员讲,“别管什么原因坏的,能修就修,修不了的话换同型号新的,里面东西帮忙倒出一下,尽快。”
“你是这个意思吗?”音色温柔了两个度。
晏柠橙点头如捣蒜,伸手去把自己的备用ipad与坏了的手机对掉,压在胸口才松了口气,应该没被他看到吧。
林寻舟漫不经意地问,“要一起喝个早茶吗?”
晏柠橙眨眼,狐疑不决地看他。
站得其实很近,不过半肘的距离,能嗅到泠冽清淡的木质香尾调。
“要是没记错的话,晏小姐似乎还欠我个狡辩吧?”林寻舟转向她,轻描淡写地逼问。
回过神来是人已经端坐到了林寻舟车里。
迈巴赫后座宽阔,车内没饰品,清冷的纯黑真皮原饰,冷气打得有点儿低,晏柠橙拢了拢裙摆。
“空调关了吧。”林寻舟忽开嗓。
晏柠橙软语轻喃,“谢谢。”
林寻舟捻了张湿巾,一根一根地清理着手指,随口问,“有什么想吃的?”
晏柠橙不挑食、忌口少、就是挑口味,难养活。
她有两个月没有外出觅食了,答不出个所以然。
林寻舟了然,“那就早茶可以吗?”
“可以。”晏柠橙回。
林寻舟对司机报了个陌生又熟悉的店名,姿态闲适地翘起腿,右手搭在膝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曲臂撑车窗檐托腮,侧目看向窗外。
雨霁天晴,街景后置。
晏柠橙余光三番四次地扫过去,心跳的频率随着林寻舟指尖的动作忽快忽慢。
西裤勾勒出腿部劲瘦的线条,因为动作原因,裤脚上缩些许,哑光的黑色袜子包裹着骨骼分明的外脚踝,再向下是锃光瓦亮的皮鞋。
满身黑,可材质的搭配又层次感很足,晏柠橙见过的人不太多,无人比林寻舟更矜贵禁欲。
“看够了?”含着笑得声音响起,琅琅如泉水击石。
晏柠橙乍然被问到,脱口就是心声,“没有。”
林寻舟偏头,视线落定在她身上,温润讲,“那就再看会儿吧。”
晏柠橙慢吞吞地摘下口罩,露出全脸。
哪怕相识十年,林寻舟还是意外得挑了下眉,晏柠橙是那种皮相与骨相兼备的极端明艳款大美人,混了四分之一的血,雪肌蓝眸,头身比优越得惊人。
狐狸眼内圆外翘,妩媚潋滟,攻击性和侵略性绝伦。
偏偏性子软糯到不行,杂糅起来反差得可怕,讲话总带着点儿天然的娇,他不止一次的想弄哭,然后抱在怀里哄,有厌弃自己的劣根性,但并不准备更改。
绯红自被长发遮盖的耳后扩散到脸颊,晏柠橙小小声和他解释自己在车上还戴着帽子的缘由,“我……出门着急,没洗头。”
“嗯。”林寻舟突兀喉结滚动,摸出手机划开,递到她面前,“自己看。”
他还拿着,晏柠橙双手去接,仿佛是烫手般生怕碰到林寻舟的手指,最后被斜着角安放在手心。
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整个人坐得更为乖巧端庄了。
微信聊天界面右边的头像昵称都是她自己,比截图更直观真实。
手机展示的界面比电脑小一些,但是还露了仅半张略缩图就让人脸红耳热的……浴室play。
晏柠橙快速扫过,瞳孔放大,把手机捧得更高。
因为图后面,就真的接了一句表白。
川中岛白桃:【我喜欢你。】
三分钟后林寻舟回了导致电器罢工的内容:【收到,所以,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再下面的内容与时间都和她与林寻舟聊天的几近一致,礼数让晏柠橙不会随意碰触别人的手机。
左上角的消息原来是2,在她发愣的时候变成了4。
这无疑是微信界面而不是截图。
是,平时她是经常在和密友舒悦窈侃大山时百无禁忌,自己没经验,画黄图时候咨询,打游戏看动漫讨论纸片人,常常随口就来,“我今天也好喜欢林寻舟哦。”
可今天……真的没有吧?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失鞋。
晏柠橙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熬大夜恍惚发过,她之前是三个端口都登录微信的,消息延迟、不同步的情况也有。
见她局促不安,林寻舟温和道,“你是可以上翻的确认的,我不在意。”
得到了允许后晏柠橙抿唇,微微往上划动了一点点。
是上个月,她祝林寻舟生日快乐,万事顺遂。扆崋
时间点极其精准的17点21分。
暗恋者隐晦的心思,怕零点祝福太多、太刻意,真正的5点20和13点14不敢发。
最后挑了才选了个不上不下的,故此印象深刻。
睫毛覆下半弧,晏柠橙深呼吸,鼓起勇气讲,“我。”
车在下个字还没出口时停下,目的地已经到了。
“没关系。”林寻舟宽慰,又叹了口气道,“我习惯了。”
“……”晏柠橙并不敢确信那转瞬即逝地哀怨控诉是否真实存在,林寻舟绅士地为她开车门,手掌抵着车顶蓬迎她下来。
面前是栋独立的仿古建筑,亭台楼阁,古意十足。
中堂悬狂草题字,店名“归憩”。
晏柠橙的思路回笼,这家店的确是熟的,她学建筑,这家店是她老师受人之托,潜心几年的作品,前阵子才开业,她还没来得及打卡学习。
进门处是曲水流觞,正挡住了大堂散座,含苞待放的荷叶随水波流动,池鱼摆尾嬉戏,假山奇石,藤萝翠竹点缀,每处布置都极具意蕴。
她和林寻舟并肩走在连廊,散座间有插屏隔断,立柱无不雕梁画栋。
老师的水准和审美无可挑剔,但这种茶楼注定自负盈亏,幕后老板该是个财力雄厚的雅客。
包厢挂着立牌,同门口的草书,张扬无比,叫“未已”。
被参天修竹稀释过的日光透过冰裂纹的棂花散进室内,斑驳陆离。
晏柠橙坐在光影里昂头,同样浸润在光里的林寻舟脱了西装外套,宽肩窄腰、翘臀长腿,是她梦中和画里的模样,近在咫尺,触手可拥。
入室再戴帽,实在不礼貌,她摘了,趁林寻舟挂衣,快速的笼着长发绑成个高丸子头,指尖勾着扯到蓬松。
“有什么想吃的吗?”林寻舟回身问她。
晏柠橙写道:【你可以帮我决定吗?】
林寻舟回,“当然可以。”
抵是知道她不喜言语,所以在确认无忌口后,林寻舟没有再多问。
“茶有特别的喜好吗?”林寻舟翻到折页菜单末尾讲。
说来惭愧,晏柠橙能识茶品茶。
可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拿极品毛尖做暴打柠檬茶,用老同兴普洱做奶茶的暴殄天物选手。
家里人宠她,会特地搜罗上等的茶叶,供她花事自制。
可你要真问她想空口喝什么,其实都差不多。
这些都非重点,重点是被林寻舟接受的乌龙表白。
一而再,大概率不会有三了。
这是晏柠橙最后的机会,可她还需要时间,来思忖缕顺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很怕我?”
她的坐立不安和抠手捏裙子的小动作还是被觉察。
晏柠橙摇头,竭力否定。
林寻舟则没有再提,他问,“介意我抽烟吗?”
晏柠橙轻软回,“你抽。”
木窗半开,林寻舟长腿斜撑,靠墙捻了只烟,在晏柠橙的注视下点燃。
青白烟雾聚了又散,细碎的光在男人宽阔肩头翩跹,给他渡了层薄薄的晕。
茶馆清幽静谧,只有风压着竹叶的沙沙声。
晏柠橙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开来,视线遽然虚空逢迎,忘了移离。
林寻舟偏头逆着风向吐掉口中烟雾,懒声问,“我记得中学时候,你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叫莫什么来着,她后来怎么样了?”
老同学见面,脱不开的旧事重提。
因为后来的发展是爽文走向,爽文结局,所以晏柠橙没有刻意回避过。
若有人问,她就会说。
只不过林寻舟是头一位问到的。
晏柠橙莞尔,眸中水波盈盈,烘得初夏的日光黯然失色。
她说得非常慢,要在脑海里边回忆边过才能表述完全。
“我那时候经常被团体针对……后来莫莫家濒临破产,有一单生意能出货就能转危为安,可是当时全港只有我家里能拿得出那么大量的货源,他父母来寻求合作。”
先上桌的是茶点八拼,晏柠橙取了只圆鼓鼓的橙子,捧在掌心,平和地陈述下去,“因为以前和她关系好,常邀她来家中做客,两方父母本来就是认识的。我父母问我想怎么做,有什么要求,要我不必考虑利益关系,这单我家原本就有更大的利润可以做。”
“然后呢?”林寻舟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会在合适的时候发出语气词,表达出自己想听下去的意图。
晏柠橙顺着橙子顶端开始剥,“我说我要莫莫对我诚挚道歉,会考虑合作。”
“我记得破产了吧。”林寻舟衔着烟,看女孩子素手破新橙。
晏柠橙有点儿强迫症般的顺着一条缝隙扒开,软糯而温吞地继续,“没有合作。”
往事繁复在心头。
莫莫来道歉那天的扮相可谓凄惨至极,与构陷晏柠橙一样是个连绵的阴雨天,泡得人筋骨酥软。
少女裙角沾染了大片泥污,左脸掌痕红肿,再不见昔日盛气凌人。
泪在莫莫眼眶里打转,低着头哀婉地冲晏柠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辜负你的信任,不该那么对你,都是他们逼我的,我也是迫不得已,不那样对你的话……”
“就说到这儿吧。”晏柠橙打断她,她安坐在沙发里,狡黠的狐狸眼转动。
莫莫的父母促狭地立在女儿身后,静候着命运的审判。
晏柠橙以为自己想问许多事,诸如:我曾经拿你当知心朋友,待你如己,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却发现对某个人失望到极点后,是懒得再要答案的。
通通都不重要了,心意已决。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才叫道歉,到现在还在把锅甩给别人,是你身不由己,大有种我都已经惨成这样在你面前道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的道德绑架。”晏柠橙粲然,眸光一凛,幽幽讲,“只可惜我没有道德、对你的善良也早耗尽,我偏要见死不救,把你曾经对我做的事情,百倍奉还给你。你家破产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我只会敲锣打鼓的庆祝。”
花了大半个钟头。
讲述完毕。
整只橘子褪掉了外皮,晏柠橙低眸,仔细的清理着附着果肉上的白色丝络,试探问,“你……会觉得我过分吗?”
“不会。”林寻舟斩钉截铁回。
眼前桌面被阴影覆住,清淡的尼古丁气息混着木调香。
晏柠橙抬头,撞到林寻舟眼底,心跳迟了半拍,磁沉的嗓音拖长,带着丝丝缕缕的缱绻蹿进耳蜗,“爱憎分明,我喜欢极了。”
第5章
各把着四方木桌的斜角,一坐一立,俯仰之间。
近得能看到彼此脸上的细小绒毛。
对视的时间被拉得无限长,分不清是谁得呼吸浑浊,脉搏飞快。
林寻舟骨相硬朗,三庭五眼,标准到拿尺卡出的建模脸,凤眼狭长,内眦双眼皮开扇而窄,极为锐意锋利。
晏柠橙感觉世上没人可以再和他的对视里不落下风。
周围的摆置褪色,时光逆流定格在霓虹缤纷的ktv包厢中,多年前他们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视。
起哄着噤声注视,计时器为他们倒数。
少年时代的晏柠橙尚无当下这般自我封闭,港城的中学又不分初高中,七年制。
最初有过融入集体的想法,受邀参加班级活动,本以为是春游、秋游之类的,聚餐说笑,结果并非如此。
被推搡着进到KTV包厢时晏柠橙还不觉有异,以前关系好的朋友也会来唱歌放松。
结果玩的是“国王游戏”,见她满脸茫然,也没人解释,只说,“这局你先看大家玩,看着看着就会了。”
签筒传递到每个人的手里,随即抽取一张,有人拿国王牌,可以指出几号与几号做些什么。
不确定性高、娱乐性颇强。
最开始国王命令6号和16号合唱。
选的曲目也是合唱曲目,一人一句。
在晏柠橙看来这算是很正常的“惩罚”,直到六号窘迫而无奈的唱着走调的词。
她曾天真的以为那是结束,没想过仅仅是开始。
明明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可是意外地玩得相当开。
“4号与14号拥抱三十秒。”
诡异的灯光里,脸红得滴血的女生被推进男孩子的怀抱里。
晏柠橙无法决断是否他们相互喜欢,所以“国王”做了这个撮合的决策,如果说这时她还戴着最大的善意在揣测,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不再拥有底线。
“1号和28号接吻。”
两个男孩子在哄闹里一触即离,腹中的不适感翻滚。
她起身,挣脱莫莫拉她的手,“我想去卫生间。”
走到门口时才看清光怪陆离慢散不到的地方,林寻舟正大马金刀地坐着,手中握着杯龙舌兰,装点的薄荷被融化的冰球带着旋转沉浮。
门没有被推开,从外面落了锁。
“你在做什么?”尖锐地嗓音叫停游戏,又柔下来,“卫生间的话包厢里就有,没有才玩就走的道理,对别人很不公平。”
林寻舟掀眼皮看她,那灯光太暗,晏柠橙看不清他神情,只见他点了点自己身边的空位,鬼迷心窍地没有再坚持,捋着裙角乖巧地坐下。
几轮下来无惊无险地平安渡过,每次开始叫号,她就开始祈祷。
“22号。”
身侧忽有阵风,清冽冷意的嗓音自头顶倾泻,林寻舟吐了个单字,“讲。”
晏柠橙不知道原本“国王”想拿出什么为难人的方式,总之偃旗息鼓般地说完,“22号与18号对视15秒。”
指缘往下挪。
达摩克利斯之剑最终落下。
“谁是18号?”有人拿起计时器问。
晏柠橙深呼吸,举起了手,坐立不安地掐扣着手。
林寻舟仰头,喉结滚动,饮尽了杯里的酒,往茶几上重重一磕。【看小说:玖橘推文】
单膝跪抵在沙发卡座边缘,缓缓垂头问,“可以能开始了吗?”
晏柠橙身侧是他重量带出的下陷,林寻舟是别过身来的,似有还无地完全遮挡住了她。
“计时开始。”
在彼此只能看到对方的十几秒里,眼神如丝线般缠绕。
晏柠橙想伸出手,去冲林寻舟要个抱抱。
那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婴幼儿时期对信任者的动作。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长凳没有椅背,她受不住的往后栽仰,肩头被轻抚摩挲着扣住,尼古丁和木质香侵蚀着感官。
叩门声把室内的旖旎打破,侍应生推车送茶进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家古色古香的茶楼,还配备了新式茶饮的diy方式。
白玉深盘盛碎冰,埋着鲜牛奶、冰博客、燕麦奶、淡奶油和脱脂炼乳,甚至还有融化好的奶酪块方便自制奶盖,另有冰桶和浓缩咖啡胶囊。
工具上从量杯到奶泡器,都一应俱全。
怕不是茶楼主人有位喜欢diy的妹妹或恋人,正常人谁能真把顶级的祁红香螺跟着奶茶套装一并上呢。
林寻舟慢条斯理地解袖口,挽了两折,露出段精瘦结实的小臂,开始熟稔的温具洗茶。
晏柠橙跟随着他的动作,把手中的橙子抛却脑后。
她的名字里带着两份柑橘科水果,说不上不喜欢,只是更为偏爱桃子。
袅袅水雾蒸腾,晏柠橙小心地把腹稿打了三次的话问出口,“你要吃橘子吗?”
“你是和谁都这样拘谨,还是只针对我?”林寻舟完成最后的步骤,坐回原处。
他们之间被茶具隔断,是晏柠橙这种社恐人士能接受的绝对安全距离。
林寻舟等了一盏茶沏好的时间,坐对面晃动耳朵的小兔子,嗫嚅着娇气答,“我都不和别人,讲话的。”
端着张冷艳的脸,委屈巴巴的说最软的话。
“一半。”林寻舟面色如旧,轻磨牙,掌心冲上,问她去讨要橙子。
晏柠橙掰开,把看起来大些的那一半放到他掌心
正当季的柑橘,汁水清甜,林寻舟心不在焉地咬着橙,窥视到女孩子的视线不知道如何落,总盯着手,于是试探性地在湿毛巾上蹭过后,落在了衬衫顶扣上。
晏柠橙舔了舔唇角,林寻舟从学生时代到现在的商业新贵,不论换过几个圈子,都是公认的穿衬衫最好看的人。
四季都扣在最顶,光风霁月,禁欲清冷。
把皑皑白雪捧在掌心弄脏,是晏柠橙许多漫画脚本里永恒的主题。
喜欢什么人,从十几岁开始定性,后来依然只喜欢他,自然就脱不出怪圈。
瘦长骨感的手指捻着灰黑贝母扣。
一颗,紧绷的颈线与突兀的喉结尽显。
两颗,平直的锁骨若隐若现。
林寻舟的手指停在第三颗扣子上,嘶哑而略带蛊惑,“有些热,我可以继续解吗?”
晏柠橙地注意力全在他手上,没太听清,甜软地把心声吐露,“我帮你解?”
“……”林寻舟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她,揶揄道,“看不出,你玩挺野。”
祸从口出。
晏柠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什么。
她绝望极了,三岁学说话,一辈子学闭嘴,对标的就是自己这种语言能力低下的人。
眼瞅着女孩子快把脑袋缩到桌下去了,林寻舟不逗了,他解到第四颗,扯松了领带停手,把话题转开来,“这茶泡太过了,空口会涩。”
“那你要。”晏柠橙顿半拍,“不要、试试别的喝法……比如奶盖茶吗?”
玻璃器皿里倒入融化好的奶油奶酪和牛奶,晏柠橙在海盐与炼乳间犹豫。
甜咸之争,兵家常事。
林寻舟开腔,替她做了决定,“芝士海盐奶盖吧。”
奶泡器高频工作,细密的泡沫沿杯壁爬坡膨胀。
原本分沏两杯的茶水,被林寻舟归入一杯,冰块的数量是由晏柠橙决定的。
冷冰坠入热茶,噼里啪啦地打着圈融开。
晏柠橙每次冷茶都会发呆,她觉得这幕像极了世界上所有的单恋故事。
明知不合适,偏偏以飞蛾扑火般壮阔地投入其中,直到消磨殆尽,总好过活一场。
雪白的奶盖覆在红茶上,层次分明。
晏柠橙把杯推到林寻舟面前林寻舟轻抿,漫不经心地把沾在唇边地奶盖擦掉,他感觉自己对面坐了只晃动大尾巴等待夸奖的布偶猫,蓝宝石般的瞳孔亮晶晶的。
想摸。
他也真就这样做了。
晏柠橙打奶盖时站立垂头观察状态,有几许碎发滑落,忘了拨。
“很好喝。”林寻舟由衷夸赞,他起身弯腰,手臂伸长,指尖虚空迟滞过,略过微嘟的粉唇,僭越地触到脸颊细腻的雪肌。
晏柠橙不明所以,可意外的坚信他不会伤害自己,就乖顺得没动,大有副任由搓圆捏扁的无畏模样。
温热的指腹带着薄茧,擦。蹭过时带起的酥麻感直冲天灵盖,余光里看到被勾缠的薄藤色发丝,耳根在发烧,原来是在好心帮自己挽头发啊。
晏柠橙正唾弃自己平时小黄图画太多了,满脑子废料,就听见林寻舟轻润的嗓音,叫着自己的名字。
他先拿粤语叫。
沉而低,带着异样的温柔,把她拽紧深海,溺毙都不愿上浮。
又换了字正腔圆地普通话。
郑重认真,“晏柠橙。”
“到。”晏柠橙近年来被喊到大名时,多在课堂,习惯性地报到。
林寻舟忍俊不禁,“知道你在我眼前啊。”
晏柠橙茫然,捧着玻璃杯的手指浅浅交扣。
清风鼓进窗沿,木架上的吊兰枝叶垂坠,含苞待放,被窗花分割过的光落在素净手背。
林寻舟正了下衣领,敛笑平静而认真地讲,“冒昧一问,你有结婚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