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宅地契后,顾瑾言就想着该把它交给顾小碧。即便昨夜是醉酒越了界,顾瑾言也不打算收回昨晚的许诺。既然是主母,就该让顾小碧管家,总归败不到哪去。他从不缺这些东西,但如果顾小碧拿着能安心点,由她收着也无妨。
顾小碧也乐意管不是吗?回想先前他们对管家的讨论,一切更像是命中注定的。
顾瑾言办事素来利索,不单宅子买好,东西也立刻让人添置了进去。即便是临时住上一段,顾瑾言也没有丝毫随便的打算。他不能让顾小碧一直住在客栈里,那地方鱼龙混杂,即便是上房,饭点时也能听见楼下大堂的喧闹声。睡都睡不安生,还谈什么调养身体、生孩子。
顾瑾言借着秦坚的名义行事,风风火火行事张扬。他自个知道顾忌,却丝毫不顾及秦坚会不会被人参折子。可谓是将秦坚利用彻底,反过来秦坚还得谢他信任。
顾瑾言买卖敲定得快,但等他从新宅往客栈赶的时候,也已近黄昏。
他命人将马车停街上采买,在客栈附近的成衣铺翻冬衣。他表面看起来是要随便挑两件带回去,实际把铺子积压的女冬装都买完了。
不仅如此,从成衣铺出来,顾瑾言又瞄上了对门的书铺。他进店买了两本启蒙书,想着找点事给顾小碧做,帮助她耗点气力,免得一闲下来就要找活干。
随行护送的秦家亲卫跟了顾瑾言一天,只当顾瑾言的书是给未出世的孩子买的,再观顾瑾言得知顾小碧有孕后连路都不赶了,又是买宅子、又是置衣裳,妥妥一个傻爹模样。
他们总算明白,顾瑾言为何会如此得他家少爷维护,傻人遇傻人,蠢一块去了。
顾瑾言的形象在亲卫们心里发生了割裂,前天还运筹帷幄、冷静自持的人……冷脸施压得他们这群亲卫惊颤不已,生怕耽误主子的任务。
今日却是个知道媳妇有娃、手足无措的傻爹,跟那些头脑不灵光的寻常男子无甚区别。
亲卫们达成共识,私以为顾瑾言不大可能装得这么像,自家主子的担忧,多半可以放下。只要神医拿捏住那个孩子,就不愁顾瑾言反水背刺漳州。这一招棋、下得稳了。
顾瑾言顾及不到那么多,京城的事他都有意放一放,更何况区区一个漳州。
他眼里没有这群亲卫,更是不会在乎这群无关紧要人的想法。他挤坐在塞满冬衣的马车上,翻书思考该从那里给顾小碧教识起。
……
等顾小碧再见顾瑾言,就被顾瑾言带来的‘礼物’淹没了。她和秦坚的亲卫一样,感受到了顾瑾言对孩子的热情。
直到顾瑾言将一张宅地契塞她手中,顾小碧隐约才知道怕。
少爷,该不会受贿了吧?
顾小碧坐在书案后吓得心脏扑通直响,顾瑾言却还从后抱住她,一副求夸奖的态度与她道:“你先收着这个,等回京后我让管家把府里的账本整理出来给你。”
顾瑾言想起上辈子顾小碧画的银子和计数划,声音闷闷道:“你放心,在那之前你会学会看账本的,你若不会,我都可以教你。”
顾小碧抬手摸顾瑾言的额头,颤颤巍巍道:“少爷,您有些糊涂了……”
作者有话说:
顾瑾言:给你、给你,都给你。
亲卫:他是个傻爹。
肖远:他脑子有病。
顾小碧:少爷脑子糊涂了。
胖妈:看戏(嗑瓜子)。
第28章
顾瑾言一行人搬进了阳城的新宅。顾瑾言这些天除了看着顾小碧, 就是到肖远的药房帮忙煎药。
顾瑾言头回来的时候,肖远乐于有个打下手的,随意差遣他、什么活都指着他干。可顾瑾言后头越来越频繁, 人来也就算了,还偏偏带了张嘴。
果不其然, 这次, 顾瑾言煎着药,又开始念叨起来。他坐在小板凳上扇药炉, 幽幽叹气道:“我不过是不想她熬坏眼睛, 她现在一有时间就给那孩子做衣裳,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性,一坐坐大半时辰, 喊她跟我走走也不情不愿的。”
顾小碧身边没有亲朋,上辈子肖远待顾小碧像亲闺女似的, 顾瑾言习惯把肖远当她娘家人, 逮着机会就忍不住找他吐槽说道。
可苦了肖远,大老远跑来给人治病,一把年纪、还得接受病人家属每天以‘你看看你女儿’的口吻向他发动干扰,他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都熬不住顾瑾言了。
肖远现在极度后悔,第一次就不应该接受顾瑾言‘她觉得我受贿,竟然怕我变成赵锋那样的人’的话题。
在管不住嘴这件事上,肖远第一次吃瘪。
肖远勉强参与话题,与顾瑾言道:“她今天不是走过了吗?你老盯着她做什么?”
找点自己的事干吧!
肖远的弦外之音顾瑾言并不在乎, 他自顾自地吐槽道:“她以前很爱动的, 又不是买不起孩子的衣裳, 用得着她天天急着做?她最多只给我缝过衣服, 对我可没这么上心。”
肖远经验丰富地避开可延伸的话题, 回话道:“那丫头也是怕跟孩子亲近不了多久,等你正妻迎门孩子就要被抱走,让她为孩子多费点心怎么了?”
顾瑾言一下没意识到肖远的话,他只是需要找个人倾吐,呢喃道:“连识字她都先考虑孩子先学哪个简单,她再这样我就不教她……”
顾瑾言话说一半,愣怔地停下扇风的手,蹙眉看向肖远,不解道:“神医哪里听来的话?谁告诉您,我要迎正妻进门、把她孩子抱走的?”
肖远分拣着药材,随口道:“这有什么好瞒的,那丫头都跟我说了。”
肖远摇头道:“你这主意也不是不行,就是好坏得看主母秉性,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啊。”
顾瑾言抓蒲扇的手微微收紧,脸色渐沉,染上一层薄愠。
顾小碧,好样的!
顾瑾言怒急要朝炉子发火扇风,又想着不能坏了药性,硬生生忍了下来。
他总算知道,这几日顾小碧为什么总是摸着肚子,惋惜不舍的模样。他还当她是担心孩子身子,介怀自己母体不够康健,原来他每回跟顾小碧都说不到点上。
顾瑾言口不择言道:“我没要抢那东西,我说的是娶她。”
这句话让肖远听入了心,他难得认真了几分,抬头看顾瑾言道:“你要娶她?”
“她蠢笨成这样,我不娶她,她能过得下去?”顾瑾言越说越觉得顾小碧负他,恼怒的同时又有些苦涩,合着这些天他对顾小碧上心,她根本感受不到。
顾小碧真是磨人,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克他一样。
肖远也意识到自己和顾小碧误会了顾瑾言,也是顾瑾言的‘岳丈’态度太深入人心,肖远凭空对顾瑾言生出几分惭愧歉意来。
肖远尴尬道:“那你就说清楚点嘛。”
近几日的相处,令肖远彻底掌握拿捏顾瑾言的方法。他把顾小碧搬出来当挡箭牌,说道:“唉,那丫头一直以为你要另娶呢,这些天只怕不知有多伤心,闷心里不敢跟你提……”
顾瑾言闷闷道:“谁让她笨。”
肖远心中嗤笑顾瑾言嘴硬,偷偷在心里打赌他坐不到一刻钟。
这不、一帖药没煎完,顾瑾言就急不可耐地将蒲扇还他,人也跑没影了。
……
顾瑾言确实生顾小碧的气。这些天,他被顾小碧扎下不少软钉子,他想待顾小碧好些,又苦于无从下手。顾小碧木得很,仿佛眼里根本看不见他,顾瑾言心里有点急,迫切的想要从顾小碧身上获得一些回应,让她认可他的好来。
他不想顾小碧对那个孩子太好,顾小碧对那个孩子越上心,就越是提醒他、上辈子顾小碧会有多难过。
顾瑾言情绪有些低沉,离开药方回屋的路上,他遇到了前来禀报的秦府亲卫。
对方将一封急信送来,说是京城寄出的。
顾瑾言发现这封信是管家送来的,他以受伤为由暂停阳城修整,京城那边都收到了消息。
顾瑾言拆开信,除管家照吩咐送信的一些后续外,还将当初书院调查的结果回禀告知。
管家为他讨回了那方砚台,收放入库于京城顾府,另外随信寄放了一个半个拳头大的小细镯。
管家对此事上心,打听得十分详尽。当初顾小碧在客栈帮工,客栈提供吃住,她便每月象征性地收几个铜板。平时她会外卖绣品、接一些绣活,攒点余钱拿去书院给他。
顾小碧的谢师礼,是她去当铺当了这个细银镯凑的。当铺伙计对顾小碧有印象,顾小碧单纯老实,问时便说是她娘亲留下的遗物,当铺伙计听说她要买来送礼,临了还劝说过,让她选个能往回赎的方式。顾小碧仔细听完几种赎回的方式,都觉得钱不够用,最后还是签下了死当。
这个银镯管家找得不容易,毕竟是死当,在那个小镇上已经流转了好几手。
管家也怕耽误帮顾瑾言送信,好几次都想放弃,最终他还是做主重金寻回,总算将镯子重新买了回来。
顾瑾言张开手,看向手心那个小小细镯。这镯子太小,理应是个童镯。
青州的地方习俗,幼儿出生后,父母担心孩子压不住金子,就会买些款式精致的童镯,祝福祈祷平安。他小时候也有过一对,只是早不知道被他玩丢到哪去了。
这类镯子大多上香供庙、做过祈福法事,好的镯子卖得比金子还贵。可顾小碧的这个镯子,样式简单粗糙,连花纹都没有,只是细细的一个小圈,说是随便拉卷的也不为过。
顾瑾言的心五味杂陈,每当他以为这就是顾小碧极限的时候,她总能有办法往他心口再扎上一刀。
顾瑾言还记得初入顾府时那个小黑豆芽,瘦弱成那样,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那时的她,理应是戴得上这个镯子的。
他生气顾小碧和李大壮之间有个镯子,不想自己早就有了一个。
顾瑾言没有立刻赶去见顾小碧,他坐马车出府,路上放自己冷静了下,随后进了阳城最大的首饰铺。
掌柜亲切地招待了顾瑾言,台柜上摆满各式各样的童镯。与那些雕着精致花纹,附有寺庙开光文书的童镯相比,他手里的细镯太轻了,轻得几乎没有重量,让他险些快要抓不住。
顾瑾言头回有了、也要给顾小碧的孩子买件礼的心思。他从众多镯子里挑个寓意最好的,那镯子由名寺开光,显厚却不怎么重,还可以调节大小,幼童戴着也合适。
除此之外,顾瑾言另外买了个银镯。他在店里看见摆着的婚镯,这类镯子本意是男方买来、当聘礼添置的。掌柜的看出顾瑾言家底丰厚,可劲地朝他推荐金镯,顾瑾言却不去看,对着银镯细细挑拣起来。
顾瑾言和顾小碧身边都没有长辈,礼节上的事,顾瑾言随手吩咐便有人为他备齐。顾瑾言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给顾小碧的聘礼中,是否也有这样一个婚镯,最后记在那本厚厚的账本上,给他退了回来。
掌柜还在从旁暗示,说是银镯只有些平民小户会买。顾瑾言不介意,他要像李大壮一样,买个定情的银镯给顾小碧。金子顾小碧不会往外戴,银镯却能时刻留在她手上,只要她看见就会想起他。
当然镯圈不能买太大……出于私心,顾瑾言并不希望顾小碧有能力摘下来。
顾瑾言亲自进首饰铺买首饰,这是两辈子第一回 。他喜欢上想着顾小碧挑选东西的心情,觉得以后给顾小碧下聘,自己也应该亲自过手一遍才行。
顾瑾言回到新宅,踏进屋门便见顾小碧在榻上缝衣。都多久了,还捧着那件衣服宝贝。
顾瑾言抓着顾小碧的手,一句话没说,先将自己买的镯子套顾小碧手中。他原本希望这镯子再小些,最好刚刚卡进顾小碧的手腕,让她怎么也摘不下来。可掌柜的偏说女子怀孕慢慢会有孕胖,非要他再买大点。
顾小碧摸着忽然到手的银镯,不解道:“少爷?这个、给我的?”
“给你的。”顾瑾言本想好好解释,话说出口又有点酸。“你不是退了李大壮一个,我买个补你。”
单凭顾瑾言这样的人物,时至今日还记得李大壮的全名,就知道他对这个人的存在有多怨念了。
顾小碧摸着手上的银镯,这镯子看似花纹简单,却十分精细,美得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顾小碧柔软道:“谢谢少爷,只是会不会很贵?少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太多银子,我给少爷收着,回京我们还有好多地方要用上钱的。”
如果不说后面那句话,那就不是顾小碧了。
顾瑾言苦笑地揉揉她脑袋,说道:“送你的,是你的了。”
顾小碧失神地看着镯子,想着那这就是属于她的,是她这辈子第一个正儿八经的首饰了。
顾小碧有些触动,但很快摒弃了这个想法。算了,她还是给少爷收着吧,等少爷需要的时候,她就还他。
顾瑾言看着这样的顾小碧,想了想、大概明白顾小碧为什么会对玉石不感兴趣,更加喜欢金子、将所有金银首饰都上秤计数了。
顾小碧跟着他苦惯了,总是掰着铜板过日子,当铺将她意义非凡的母亲遗物挂上秤,最后得到的只是寥寥几个数。珍珠玉石那些她不懂,她更喜欢看得见的东西。
如果只是顾小碧自己,她没必要做那本账本。她总怕他乱花钱,所以即便不识字,也要将那些东西记下来,以防有朝一日他会用上。那一定是她全部的东西,跟随多年、她没有从他顾瑾言身上拿走一分。
顾瑾言坐在顾小碧身后,将她环抱在怀中,头埋在顾小碧颈肩。他心绪低沉地从怀中掏出两个银镯,将它们放在榻上矮桌。
顾小碧解开包裹银镯的手帕,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当初当掉的童镯。
她拿起来沿着内壁转了转,摸到了娘亲划刻的那道长纹。顾小碧眼眶微红,仰头问顾瑾言道:“少爷,您从哪把它找回来的?”
“我让管家去找的。”顾瑾言抱歉道:“我不知道以前他们把月银全断了。”
顾小碧抓着镯子,往顾瑾言怀里缩了锁。她轻声哽咽道:“外祖父送给我娘,我娘又把它给我了。”
顾小碧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爹娘,打小她知道顾瑾言不想买自己,多年来一直有份负疚在。顾小碧对顾瑾言敞开心扉,边道歉边落泪道:“少爷对不起,小时候我不是故意要抓着夫人不放的。我爹病死了,家里为了给爹治病,娘亲把能卖的都卖了。后来大夫说,娘亲也要活不长……娘亲头总是疼得厉害,她没办法把我养大了。”
顾瑾言听着这些话怎么可能不心疼,他把顾小碧抱得更紧,觉得她脆弱得就像一滴水一样。
顾小碧伤心道:“娘亲没办法,只能求牙婆们收卖我,好让我有口饭吃……她怕牙婆毁诺将我买到花馆里,就一直偷偷在后面跟着。我娘亲说,如果她们带我去花馆,就带着我一起死。可是她想我活着,她头疼得难受,路上两天才舍得啃一个馒头,都要跟着我。”
“牙婆说,等从府里出来,就要把我带到花馆处理掉,我娘亲就要死了,我不想她再为我哭。”顾小碧泪水决堤,抽泣着上气不接下气,顾瑾言怎么拍哄她都没有停。
顾小碧道:“夫人心善,愿意花比别人更多的钱买下我。我娘应该拿那钱回家,托人处理她的身后事,让她和爹葬在一起的。可是她骗我,夫人答应让她入府来看我,她一分钱没要,偷偷给我藏枕头里了,连祖父送给她的镯子都留给了我。”
“不哭了。”顾瑾言哽咽着用里衬给顾小碧拭泪。他不知道,他小时候只当她缠着娘,觉得她心机深……难怪娘会那么怜惜顾小碧,她那时候那么小,入府被他那么捉弄欺负,不怪爹要抽他,他也想打自己两巴掌。
其实顾小碧入顾府,根本没有享过几天安生的日子。不过一年,顾府就败得彻底,顾小碧的娘亲若是知道女儿这些年受的委屈,只怕还会后悔,当初没有就这么带她走了。
顾小碧抬头看顾瑾言,她哭得鼻尖有些泛红,整个人不受控地哽咽着,看向他的眸子却一如既往的清澈柔和。
顾小碧看出了顾瑾言在为她难过,她压着哭腔道:“少爷,其实也没事。我娘离开的时候很开心,夫人待我好极了,我娘很放心,她要我一定要记着夫人的恩德,一辈子待夫人好。”
顾小碧伸出双手抱住顾瑾言,难过地向顾瑾言道歉道:“可是我没有照顾好夫人,夫人让我去煮面……”
“不是你的错顾小碧。”顾瑾言语气强硬,像是要逼顾小碧将这句话刻进脑子里。
顾瑾言真怕顾小碧钻死胡同,拿这件事介怀。他抱着顾小碧,一点点在她耳畔边轻声念道:“你那时候才九岁,我娘心存死志,有意支开你,你怎么守得住她。”
顾瑾言上辈子糊涂,埋怨过顾小碧很多事。她放跑了他的新娘、她背叛他当了眼线、她偏听偏信受人离间不理他……但他从没怪过顾小碧没看住他娘亲。他分得出来,这绝不是顾小碧的错。
“我明明感觉到奇怪,整天都跟着夫人,但是最后夫人说肚子饿……”
“顾小碧!”顾瑾言厉声呵斥她,脸色阴沉着双眸却写满关切。他捧着顾小碧的脸,与她四目相对,逼着她听他说。顾瑾言语气近乎哀求道:“求你了,那不是你的错,这是娘亲自己的选择,她知道的。”
“你想,我娘亲那么疼爱你,知道你一直因为这件事难过,她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顾小碧,你怎么从来不告诉我呢?你怎么从来不告诉我呢……”
顾瑾言说到最后,凑上前亲吻顾小碧的泪珠,不断呢喃自语着。
他不知道顾小碧会这么自责,他那么没用,甚至想不到什么办法宽慰她。
顾瑾言与顾小碧额头相靠,哑声与她道:“顾小碧,想想我们的孩子。你别哭,哭了他也难受。我娘那么疼你,不知道会有多喜欢这孩子呢,娘知道会不开心的。”
顾瑾言此时无比庆幸,他们之间有个孩子。
这简直成了拿捏顾小碧的利器,顾小碧哭着打嗝,往他怀中埋头。她将哭意压下去,渐渐疲倦睡下了。
顾瑾言始终轻轻拍打顾小碧的后背,心疼不已。他把那镯子带来,是想哄顾小碧开心,没想到反而让她难过成这样。
顾小碧怎么什么都敢往心里憋,她这么苦,他疼得都不知道怎么替她。
……
顾小碧哭着睡着了,她情绪忽然崩溃,连顾瑾言准备给孩子的另一个镯子都没发现。
顾瑾言将顾小碧抱上床,确定她安眠无梦后,苦笑着把童镯收了起来。他好像也没来得及解释正妻的事……
算了,等顾小碧好些了,他再慢慢找机会跟她说。
顾瑾言担心顾小碧,之后特意去找肖远,将顾小碧的情况告知,让他去给顾小碧诊脉。
肖远嘴上说着怀身子心情起伏大,听完顾小碧娘亲的事,又默不吭声地收拾起药箱。
两人做贼般猫着身子进屋,就怕闹出一点动静、将顾小碧吵醒。肖远把脉确定问题不大后,让顾瑾言往屋里点了一支安神香。
夜里,顾瑾言睡在床的外沿,枕着手臂侧着身看顾小碧。
哭成泪人一样的顾小碧,被他们的孩子哄住了。直到此刻,顾瑾言才领悟了女人对孩子天生的那份母爱。
如果顾小碧那么喜欢看重那个孩子,他也一定会好好的疼他、爱护他。
毕竟是顾小碧的孩子,理所应当值得最好的。他不会让顾小碧像他们的母亲那样,他们的父亲护不住母亲,但他一定会护住顾小碧。
他不会再犯上辈子那样的错了,即便那朵七瓣盘幽花和沈淑敏的性命挂钩,他也不会选她。这是属于顾小碧孩子的,顾小碧、和他的孩子。
……
顾瑾言抱着顾小碧,两人一觉睡得很沉。
只是深夜,秦府亲卫忽然闯了进来,兵刃交锋惊醒了两人。
顾瑾言抱住顾小碧,将她护在身后,上辈子练就的潜意识反应,令他立刻清醒、明白这是场暗杀。
顾瑾言从床头摸出匕首,亲卫冲过来急道:“顾大人,刺客来者十数人,都往这边来了。小的护送你们先退到安全的地方。”
顾瑾言起身抓起顾小碧的斗篷,捂着惊慌失魂的她,揽着她的腰将她护送出去。
秦府的亲卫一路护送两人撤退,肖远听到动静,不顾生死竟也跑了过来。亲卫突出重围,保护三人暂撤到后院,只待情况不对,随时可以驾马逃离。
这群杀手训练有素,下手狠绝,但秦府的亲卫人数更占优势,除了一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慢慢的也未见败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