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肃王妃也不急吧,毕竟原来有太子妃在前头扛着……”
“呵。”恒王侧妃冷笑道:“就怕不是肃王妃不急,是肃王没有这份心。”
当年三皇子状告肃王觊觎兄嫂,失败后被遣去封地,只得了个‘安’的封号,至今未能封王。‘安’预示着安分守己,明摆定罪三皇子当年栽赃嫁祸。
三皇子和恒王以前关系最为密切,其中内情,恒王也知晓不少。
什么一见钟情、私定终生,肃王与太子妃早相识那么多年,一见钟情、见的还不知道是谁。如果肃王心里真的没鬼,为什么被举证的时候选择沉默不自证,最后还是甄蓉儿出面见圣,说的此事。
经历当年事的人,有多少是真信、有多少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是皇帝想要保太子,没人敢深究罢了。
太子为了权势真是能忍,竟然放任这么大一顶绿帽在眼前晃着,与其称兄道弟这么多年。
恒王侧妃道:“走,我们去拜见肃王妃。”
……
甄蓉儿受拦见了众人。
今日赏菊宴,宁昭本来就无心参加,独留甄蓉儿在前厅听完一众正妃的道喜,又被不大熟悉的甄家夫人语重心长嘱咐要尽快有孕。
甄芙儿没有要费心待客的意思,赏菊宴上只有她一个人玩得最是开心。甄芙儿不上心,事情就都积压在了甄蓉儿身上,甄蓉儿忙前忙后,等接待完人,也想着避开热闹喘口气。
可就是这样,偏偏撞上了恒王侧妃等人。
恒王在朝堂上和太子不合,他的两个妃子,正妃在前头道喜,侧妃便在后面煽风点火搞事,手段不算高明,但却十分烦人。
恒王虽然比宁昭年长,但甄蓉儿毕竟占了个‘正’字,也就受了众人拜见。
湖边长廊上,恒王侧妃领着众人跟甄蓉儿说笑道:“肃王妃,今日赏菊宴,可辛苦您了。听说许多事都是您在帮忙,要不是有您,太子妃身上有孕,只怕要腾不出手来。”
恒王侧妃称甄蓉儿为‘菩萨心肠’,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再懂事的主母也做不到像甄蓉儿这样,圆扁任戳,还事事尽美。在恒王侧妃眼里,甄蓉儿完美得都不像个人,就跟庙里菩萨似的。
恒王侧妃未出嫁前,听说甄蓉儿的存在,免不得赞叹嫉妒。嫁入恒王府知道当年之事,恒王侧妃对甄蓉儿很是佩服、甚至还有点怜悯。多可怜的人,外面再光鲜亮丽又如何,未出嫁前爹不疼、娘不爱,出嫁后也没办法讨夫君欢心,跟她比起来差远了。
“这些都是我该做的。”甄蓉儿回话,平静道:“林侧妃和诸位可以往前头走走,那里的菊花开得更艳丽。”
“累了、累了。”有个皇子妃年纪比较小,有种小孩强装大人的感觉,她直言道:“这么大的别院,太子对太子妃情深义重,叫我等好生羡慕。”
恒王侧妃道:“我们是没这个福气了。肃王妃,您多加把劲,我们也等着听您的喜讯呢。”
“是啊。”
“等肃王妃有孕,想必也会这么热闹。”
一行人从湖边长廊走出来,甄蓉儿想领着她们到前头去,顺便摆脱她们。
却听恒王侧妃道:“就是要让肃王再用点心。真是、不知道肃王怎么想的,放着您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王妃不见,成天跑京郊大营过日子。唉,听说太子妃和肃王从小一起长大,拜的先生都是同一位,肃王妃何不找太子妃出出主意,别总让肃王往外面跑,这可怎么行。”
恒王侧妃这句话,有心之人听得懂,但大部分人都没往深处想。
甄蓉儿也很坦然,步伐未变,眉头也没皱半分。她疏离漠然道:“王爷心系朝廷,自然做不到事事无疏漏,我身为肃王妃,理当支持王爷,不能让王爷因为顾虑我而生忧。”
话已至此,谁都听得出来甄蓉儿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众人纷纷收敛了起来。
唯独恒王侧妃,见达不成目的,忍不住过激道:“再怎么忙,也不应该不把子嗣放心上啊。这不知情的,还以为肃王待您无情呢。我可是听说,以前少年时,肃王待太子妃不是一般的用心,怎么轮到自己的王妃,反倒还不如起来……”
“林侧妃……”
“你在胡说八道、挑拨离间什么!”
甄蓉儿凝神冷言,正欲敲打恒王侧妃一番。谁知上方土堆竹林里蹿出来一个身影,甄芙儿拨开竹子,骂骂咧咧地从土堆跳了下来。
“太子妃、太子妃,您小心点!”
“别跳啊,太子妃……”
跟在甄芙儿身后的婢女们急着往下跳,有两个身手不好的,还摔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被忽然出现的甄芙儿吓愣住,甄蓉儿看甄芙儿一副气头上的模样,想要阻拦她,却被她指着鼻子推搡。
“你走开!你这么包子,只会让这个贱人更加得寸进尺!你维护不了阿昭,让我来!”
“太子妃。”甄蓉儿也随之加重了语气。
恒王侧妃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她见甄芙儿受了挑拨,自然要抓住机会把事情闹大。
恒王侧妃道:“太子妃我说了肃王什么?我说肃王有错,有肃王妃看着,您动什么气?用您挺着肚子,这般维护……”
“你这个贱人!”甄芙儿听言猛地冲上前去,直接抓住恒王侧妃的头发,摁着她骂。“谁让你散播这些谣言的!你想胡乱诋毁我的名声是不是,告诉你,我和阿昭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
甄芙儿活这些年头,印象最深最抵触的就是当年那副画,她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在这里,‘名声’两个字,是真的会害死人。她亲身经历了当年那件事,宁昭被软禁、她也被传成祸国殃民的狐狸精,说她勾引小叔子,一个两个逼着宁睿休妻。
当年的事才过去了多久,她现在好不容易怀孕稳定下来,这群红眼怪就是见不得她好,嫉妒她、要害她!
“太子妃,林侧妃不是这个意思……”
“太子妃,有话好好说!”
所有人一窝蜂上去拦甄芙儿,甄蓉儿担心有人趁混乱暗中动手脚,连忙呵斥下人把其余人拉开。
“太子妃,小心自己的身子!”甄蓉儿不敢上前,便在旁提醒道。
甄芙儿似乎也醒悟过来,她大骂一声:“靠!差点中计了!”
甄芙儿抓着恒王侧妃的头发,猛地将她往湖里一甩。恒王侧妃被人当众如此羞辱,涨红脸怒上心头。她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对甄芙儿下黑手,便在落水前顺手一抓,将坏她事的甄蓉儿拉倒、拖着甄蓉儿一起摔入湖中。
“肃王妃落水了!”
“王妃落水了!”
“林侧妃,怎么办,快来人啊!”
“怎么办,肃王妃沉下去了!”
一群人在湖边嚷嚷大叫,甄芙儿倒是识水性,但刚刚的纷乱让她很是警惕,不敢随意下水救人。
甄芙儿呵斥命令道:“都愣着干嘛!没有人会水就去叫人!想办法砍些竹子来,找东西让她们抓着……”
甄芙儿的确是故意推恒王侧妃落水,但她没想伤害甄蓉儿。现在这情况,她多少不占理、到底有些心虚。
眼看甄蓉儿沉入水中,有几个不识水性的婢女见情况危急,也斗胆抓着湖边大石想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身影从尖叫呼救的众人旁一跃而下,跳入水中。黑影的出现,没怎么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大家仍然在惊呼慌乱着。
此处的纷乱引起前厅的注意,几位在附近闲聊的皇子王爷也赶了过来,随行的侍卫得知情况,连忙下水救人。
甄芙儿在水面上已经看不见甄蓉儿的身影,她抬眼发现宁昭,急得疯狂招手、向湖对面呼唤道:“阿昭!蓉儿掉进去了!快点、快点!”
宁昭对甄芙儿的呼唤很是敏锐,他听言脸色一变,心脏骤缩,没有多想就跳入湖中,朝恒王侧妃还在扑水的方向游去。
此时,不大不小的景湖里到处都是救援的人。宁昭沉入水中,看见恒王侧妃被人先一步救起,他搜寻着甄蓉儿的踪迹,最终发现一个黑影托举着她。
宁昭加快速度游了过去,与两人一前一后到达湖边。宁昭游到岸边时,只来得及帮蒙面的余烬搭了一把手。
白下水一场的宁昭,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宁昭被岸边的护卫拉起,待他上岸查看甄蓉儿的情况,发现余烬正以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姿势、坐在地上抱着甄蓉儿。
宁昭眉头微蹙,他记得这个护卫,在猎场时他们打过照面。泽安寺里这个护卫救过甄蓉儿,甄蓉儿说人是她外祖父派来的,对其很是维护。
宁昭压下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
秋日寒凉,宁昭扯开护卫披在他身上的裘衣,将它盖在甄蓉儿身上。宁昭无视自己浑身湿透,从余烬手中抢走甄蓉儿,将她打横抱起。
作者有话说:
秋天落水,好冷好冷~
第58章
秋日的湖水如冻冰般寒凉, 落水的甄蓉儿很快被冻得浑身发抖。她被宁昭抱着,蜷缩在裘衣中隐隐发抖,小脸惨白、牙齿止不住打颤。
甄蓉儿呛了水, 惊吓过度,对外界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她被宁昭放到床上, 稀里糊涂中被婢女收拾妥帖。她病晕在床上, 微蹙着眉头艰难入睡着。
屋里烧着暖炉,太医进门小待片刻, 便已满头大汗, 唯甄蓉儿还冷颤不止。
风寒亦会取人性命, 况且甄蓉儿此次还是死里逃生,太医不敢含糊, 从始至终都满脸愁容,连带宁昭神色也凝重起来。
直到入夜, 甄蓉儿情况稳定下来, 才从太子别院离开。
因为赏菊宴这一出,皇后勃然大怒,骂的自然不会是怀有身孕的甄芙儿,她将矛头对准恒王侧妃。传的都是‘恒王侧妃诬蔑挑事,与肃王妃起冲突,太子妃上前相劝,推搡间肃王妃和恒王侧妃意外落水’,完全没有甄芙儿动手这个说法。
皇后将挑事的恒王侧妃禁足训斥, 连带恒王母妃也因此受到牵连。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太后耳闻其中内情, 看在甄芙儿腹里皇嗣的份上, 没有把事情挑开明说, 只是将甄芙儿传召入宫,叮嘱警告了一番。
赏菊宴的热闹,没有赢家,全让外人看了笑话。整个东宫被蒙上一层阴影。
甄蓉儿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昏沉醒来。
夜已渐深,甄蓉儿因为感觉额头湿润,缓缓睁开眸子。她还未来得及理清情况,便对上正在帮她换额头湿布的宁昭。
宁昭手上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转身,将湿布丢入架上铜盆里。
甄蓉儿头还有些沉,她拿下湿布,撑着身子坐起身。宁昭本想阻止,但很快改变主意,收回手唤人将煎好的药端来。
甄蓉儿起身的动作,挪移导致被子里进了些许寒风,她有些畏寒、下意识抬起被子,把自己捂得更严实些。
宁昭注意到甄蓉儿的举动,余光看了她一眼。婢女很快便将药端来,宁昭挥手遣人退下,直接将药递给甄蓉儿。甄蓉儿也没说什么,自己靠坐起来,接过药碗就开始喝。
宁昭摩搓着指尖余温,望着甄蓉儿、神情俱是打量。
在宁昭看来,很难理解甄蓉儿因为恒王侧妃的几句话起冲突。
赏菊宴在太子府别院办的,里外都是太子的人。知道事情实情的人不敢掺和,唯一能自辨的恒王侧妃也受惊病倒,没能得传召。现在全是东宫这边的说辞,以宁昭和太子的关系,自然不会加以怀疑。
他真的以为,是甄蓉儿跟恒王侧妃动了手。
宁昭自己也很困惑,说甄蓉儿为了维护他也不像,唯一有可能就是说到孩子有些激怒她。他们成亲三年,不久前才圆房,未来、他确实不可能给她一个孩子。
宁昭以己度人,觉得自己因为甄芙儿在赏菊宴上强颜欢笑,甄蓉儿自然也因为没有孩子在忍耐着众人的目光。加上那些好事者有意挑拨,甄蓉儿或许说不上动手,但意外推搡落水,也是有可能的。
宁昭对甄蓉儿感情有些复杂,他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要相信甄蓉儿,可看见甄蓉儿颤抖昏迷,严重到用药需要灌的情况,就感觉心里有块石头压着,怎么也舒缓不起来。
甄蓉儿是他墙边的一幅画,即便他知道这幅画只是一副赝品、即便知道它拙劣丑陋,可他每日每夜地看着,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直到忽然有人要伸手撕他这幅画,看着画揉皱破损,他心里也有火气。
宁昭也意识到,他对甄蓉儿有些太上心了。是那夜那碗生辰面,也或许是导致他能在醉酒时向甄蓉儿靠近的点滴日夜。总归,赝品只是赝品,他不想再让这幅画,留在他的墙上了。
宁昭盯着甄蓉儿一口口喝完药,他将药碗接过,随手放在旁边高几上,与甄蓉儿道:“母后和皇祖母处置惩罚了林侧妃,她会就此禁足,然后降为良媛。你也没讨到好,年前你都别想出肃王府了。”
“是。”甄蓉儿见宁昭没有提及甄芙儿,就知道皇后将事情推揽到了她身上,甄蓉儿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表情微苦地应下。
宁昭误以为甄蓉儿不服,忍不住与她多说了两句。
宁昭道:“你也清楚你我亲事是怎么来的。本王劝你、放弃那些不必要的幻想。与其留在肃王府白费心思,不如趁还来得及,早些离开。”
甄蓉儿不解地看向宁昭。
宁昭发现甄蓉儿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很是讶异。宁昭有点不服的微愠,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宁昭道:“等过段时间,太子妃顺利生产,本王会禀明母后,以‘三年无出’为由与你和离,你若是愿意,离开后本王可以给你一笔补偿,足够你风光另嫁,不会有人非议你。”
甄蓉儿确实有些惊讶,她本以为,宁昭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个挡箭牌。毕竟,她确实是宁昭当下,最适合的肃王妃。
甄蓉儿心情复杂地看向宁昭。
宁昭不大习惯甄蓉儿这样的眼神,莫名其妙、像是在可怜他。
宁昭补充道:“本王不会让你有孕的,你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你若执意这么蹉跎下去,就别怪本王不给你机会。”
甄蓉儿仍旧沉默着,宁昭皱眉不满、主动询问道:“你的意思呢?”
甄蓉儿垂眸回道:“好。”
等得了甄蓉儿的同意,宁昭又觉得甄蓉儿放弃得太过轻易,心里那股奇怪的不适感又涌了上来。
他真的看不懂甄蓉儿,为了当上肃王妃,甄蓉儿编出那样的弥天大谎,却偏偏总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她费尽心思、到头来只是因为他说不给她孩子就放弃了。
或许她也是在三年时间里,一点点被磨耗掉棱角,这回多半觉得自己撞到南墙……
毕竟命悬一线、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害怕了也正常。但三年夫妻名分不假,宁昭觉得有些事自己还是要说清楚。
宁昭道:“本王不会管你再嫁,你再嫁如何、是你自己的事。皇室宗亲这边可能会对你有些意见,本王会说服父皇母后,只是你也要明白,你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高嫁。你的身份、对你再嫁夫家肯定会有影响,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是,臣妾明白。”与宁昭的认真相比,甄蓉儿就显得有些敷衍随意。
宁昭怎么看甄蓉儿都不像是要和离的情绪,他怀疑甄蓉儿是有些烧糊涂了。宁昭抬手摸甄蓉儿额头,发现还是有些余热。
宁昭表面微叹,心里却缓了一口气,有种‘无奈’‘原来如此’的感觉。
宁昭道:“你现在还不清醒,等你病好了再跟本王说,本王给你时间考虑。”
宁昭起身要离开,甄蓉儿却忽然抓住他的衣袖。宁昭有些莫名,他回头看向甄蓉儿,只觉得病中的甄蓉儿、做着示弱的动作,有些讨好撒娇,难以表述的‘软’。
“臣妾愿意和离。”甄蓉儿一字一顿的表态,像是生怕宁昭没有听懂她的意思,补充道:“如果王爷可以说服父皇母后,臣妾愿意。”
那股压在心头、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宁昭沉着脸掰开甄蓉儿的手,用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冷言、厉声道:“那你就安分地待到那时候,不要再闹出什么岔子,给人添麻烦。”
宁昭留下话后便要离开,他迈开步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甄蓉儿道:“首先就是你的那个护卫,蒙面黑衣的打扮到底有没有把皇子护卫放在眼里。让他卸去伪装,到管家那换个明点的身份,本王警告过你,要他多学规矩,出了什么事、别怪本王不帮你。”
甄蓉儿这才想起,似乎是余烬救的自己。
她与宁昭缓声道:“是,臣妾即刻让他去办。”
宁昭甩袖而去,也没再多留一刻。
等宁昭走远,甄蓉儿苦着脸、掀开被子想下床。
暗处、余烬的身影忽然出现,他走到甄蓉儿床沿,抓着被子将甄蓉儿摁回原位。
甄蓉儿抬头正想抗议,嘴里被余烬塞了一块软糯方糖。甄蓉儿含着糖,面容上的苦色才渐渐消退。
“谢谢……”甄蓉儿含糊道谢。她拉高被子躲回被窝,整个人变得温顺放松下来。
宁昭没有看错,病中的甄蓉儿确实有种一别以往的乖顺。
余烬复又去给甄蓉儿倒了杯温水,待她洗去嘴里苦味。
所以人都以为,甄蓉儿身体有恙,被寄养在外祖家,其实并非如此。甄蓉儿从小到大都很少生病,她讨厌药材煎熬过的苦味,偶尔受寒逼不得已,喝得都很痛苦、过程尤为漫长。
适才宁昭在旁盯着,甄蓉儿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当着他的面喝下,然后忍着反胃的感觉、与宁昭对话。
甄蓉儿总算缓过来,看见余烬,或许是病中、不免对他亲近了些。
“适才王爷的话,你听到了?”甄蓉儿问道。
余烬扶着甄蓉儿躺下,用湿布重新敷在她额上。
余烬回道:“是。”
“嗯,那你明日便去见管家……”甄蓉儿道:“你放心,我会让管家把你派来我这,不会将你调到它处。或者你有什么别的打算,都可提出来,你救我一命,能做的我会尽力试试。”
余烬半跪在床沿,对甄蓉儿摇头,垂眸道:“小的希望能一直留在王妃身边。”
甄蓉儿微微侧头看向余烬,她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与余烬道:“既然你明日便要卸下这身,我能否提前看看你的模样?”
余烬望着甄蓉儿,此时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已然离得很近。
余烬迟疑问道:“王妃、为什么想见小的……”
甄蓉儿自己也难以解释。“总觉得你很熟悉……”
甄蓉儿说完从被子里伸出手,试探性地伸向余烬蒙脸的黑布。余烬没有拒绝,他一动不动地等着。
甄蓉儿确定余烬不抗拒,这才抓住黑布,缓缓往下拽。
其实只要等到明天,甄蓉儿一样会见到余烬卸去伪装的样子,但是甄蓉儿心里总有种奇怪的预感,促使她现在就想看看余烬的真面目。
黑布被拉下,露出的是一张年轻平凡的脸。余烬的眼睛很亮,但五官组合到一起却只能说是普通,看完全脸、总有种对不上这个人的感觉。
甄蓉儿养在深闺,对外面的事认知并不深。可她还是眉心渐拢,伸手摸向余烬的侧脸,下意识做了一个她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动作。
余烬猛地抓住甄蓉儿的手,甄蓉儿发着病,可余烬的手似乎比她更烫。甄蓉儿的手被余烬抓着,仿佛贴触到了余烬的侧脸,她眉头蹙紧,挣扎着将手缩了回去。
甄蓉儿缩回被窝里,她刚刚想确认余烬容貌的真假,她意识到自己过线了、跟余烬已然靠得太近。
甄蓉儿转回头躺平,头有些晕晕的,病中的她呼出的气息有些微烫。
甄蓉儿没有深究余烬的行为,只是呢喃问着余烬道:“我们见过面吗?”
余烬没有明说,只是沉默须臾,回道:“您不认识我。”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管家给余烬安排王府护卫的差事, 除此之外还从府里额外调了两个人与他交接。
管家知道余烬是甄蓉儿的人,但想起宁昭那看似有意无意的交代,管家还是暗示了两句, 让另外几个人看住余烬,别让余烬这个不懂规矩的, 靠离甄蓉儿太近。
只是这番叮嘱, 效果似乎有些偏微。
一日午后,甄蓉儿在靠窗处执笔作画, 她跪坐在案边, 细心认真地点缀着画上图案。婢女进门送糕点, 便见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