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蟮故意让她痛哼的声音传了出去,虞意看着越发狂躁的人,努力忍住声音,她不能指望薛沉景,她得想办法自救。
曲蟮笑嘻嘻地对内道:“没用的,你就这么和我融为一体吧,我们一起享用人间的香火供奉不好吗?这不比你辛苦修炼来得容易?”
虞意冷嗤道:“歪门邪道,你休想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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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蟮就如它的那些信徒一样深陷妄念,早已无法自拔,“我已经是神了,我就是月神。”
外面忽然传来薛沉景的冷笑,方才还急躁不安的人,这会儿不知怎么突然平静下来,他周身狂躁的气息都收敛回去,抬起头,漆黑的眼眸望着神像,勾唇阴阴地笑起来。
曲蟮心里咯噔一声,浮出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预感成真,满殿的触手朝着神像汇涌,将这一尊高大的月神像托举而起,神像顶开了神殿的屋顶,冲上半空。
月神庙外已经聚集而来许多信徒,焚毁的桂树林引发了众怒,贺云更和闻理两人对着一群愤怒的民众解释不清,又不能对他们动手,很是憋屈。
神庙当中剧烈的动静传出去,外面众人都觉是月神娘娘发怒,要绑下两人进神庙赎罪。
当巨大的月神像从屋顶升上去时,外面的纷闹才终于停了,所有人都仰头望向那一尊升空的神像。月神娘娘一手抱月,一手持桂枝,慈悲地俯瞰众生。
皓月当空,悬于神像背后,仿佛神光普照向大地。
“娘娘,月神娘娘显灵了!”
地面上的民众顿时哗啦啦跪了一地,朝着上空神像跪拜。
贺云更趁机抓住师弟,两个人身形一闪,从包围圈中遁逃出来,退至一旁谨慎地仰头打望。
半空当中,薛沉景身形隐匿在神像背后,抬手并指,从上往下划过一道弧光。地浊从他指尖涌出,在月神像前凝聚出一柄长弓,长弓与霜月同色,泛着莹光,他另一手做了一个拉弓上弦的动作。
那柄悬在神像前的长弓随之绷紧,弓弦之上凝出一根尖利的长箭。
魔鬼般的声音从神像后幽幽传来,“下面就是你最虔诚的信徒了吧?你猜,当他们亲眼看到,月神娘娘亲手屠戮自己的信徒,他们还会坚定地信奉你吗?”
曲蟮尚且镇定,“你们身为修士,讲究道心,是不能对凡人动手的。”
“哈?”薛沉景轻笑一声,低喃道,“我可不是修士,我是魔,魔什么都敢杀,何况区区凡人,他们供养出了你这么个东西,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指尖轻轻一抬,神像前方,悬空的长弓发出嗡鸣,绷紧的弓弦蓦地一松,利箭携带银月霜华破空而下,朝着地面跪拜的一个凡人射去。
曲蟮终于慌乱,想要设法阻挡,又被无形的屏障拦隔在内。
长箭呼啸而下,拖拽出一条闪亮的银尾,地上凡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眼见那枚闪着银月光辉的长箭要将那人捅个对穿,一道身影忽然闪身挡在那人前方,抬剑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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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尖与剑刃相撞,发出锵一声锐响,刺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贺云更持剑的手剧震,虎口一瞬撕裂,长箭却并未被挡下,只是偏转了一个角度,从他的剑刃上滑开,穿透了另一个人的身体。
那人还维持着跪拜的姿势,长箭从他左肩穿入,右腰传出,钉入地面。箭上银光从他身体内爆发出来,好似道道月光,将那人切割得支离破碎,哗啦泼出一汪鲜血。
只在眨眼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成了一地残破的血肉尸块。
天上地下都静默了片刻,旁边被溅上一身血的人终于回过神来,发出凄惨大叫,瘫软在地上,双脚并用地往后挪开。
地下跪拜的信徒彻底乱了套,有埋头叩首,大呼“月神娘娘息怒”的,也有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县城方向逃跑的。
贺云更愤怒地扬剑指向半空神像,“对信奉自己的凡人下手,你也配为神!你到底是什么妖孽?”
半空中,月神像前的长弓已经又一次紧绷,满弓上弦,箭尖指向下方。
薛沉景并未理会底下的两个修士,问道:“月神娘娘,这一次你想射谁?”
他指尖滑动,弓上的箭一分二,二分三,三箭齐发出去。贺云更和闻理急忙追着长箭而去,挥剑劈断,但仍有一箭贯穿了一个信徒。
惨叫声响彻山野。
两人对视一眼,闻理回剑刺入地面,结起一道剑气屏障,将桂树林里的人笼罩其中。贺云更持剑冲向半空,撞上虚空中挥来的一道无形之物,被重新压制回地面。
许多人被吓得慌不择路,四处奔逃,逃出了剑气屏障。
月神像前的长弓便稍微扬起,箭尖对着远处逃散的人。
薛沉景玩得兴起,就像曲蟮先前在神殿中嘲笑他一样笑呵呵道:“这底下的信徒信奉你,我就杀光他们,奉盛县的人信奉你,我就屠了整座城,梁州信奉月神,我就灭了梁州,我看你这个月神还如何当神。”
曲蟮头一次遇到这么疯狂,这么无所顾忌的人,它惊慌道:“不,不要!你的主人在我手里,你要是再乱来,我就杀了她!”
慌乱当中,曲蟮没有注意到,一丝一缕的黑雾正从神像表面渗入,顺着泥塑身上细微的气孔钻进去,捕捉到了身后人想要的气息。
虞意只觉一股阴冷之气渗透入她的身体,一道符文忽而在她体内成型,她身上被腐蚀的灼烧感瞬间消退了。
她神识扫过体内的符文线条,认出了这一枚符箓。
替身符,薛沉景在她身上施了一个替身符。
替身符成型的时刻,薛沉景手背刺痛,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上被腐蚀溃烂的皮肤,一想到曾经握在手心里的完美无瑕的手掌,方才正遭受着这种侵蚀,他的怒火就冲上头顶。
薛沉景气急而笑道:“好啊,那我们就试试看,是我先杀光你的信徒,还是你先杀了她。”
月神像前长弓抬起,一支长箭射向半空,在空中如烟花一样炸裂开,碎裂的光点在月光下拉长,凝做新的箭矢,缓慢往天边延伸,铺开在这一片夜空下,每一枚箭都尖锐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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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蟮虽然叫嚣得厉害,但它根本杀不了虞意,否则也不是将她困在神像内想慢慢腐蚀她了,那毕竟是一个金丹圆满的修士。
它发现自己对外威胁不了薛沉景,只好对内求助,“你快叫他住手!你身为正道修士,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屠戮百姓!”
第70章 人念(6)
虞意透过神像的双眼, 看向天空中排布的光箭,光箭反射着月光,像一条蜿蜒流淌于夜空的银河。
这个时候, 曲蟮已经彻底慌了神,它并非真正的月神,只是一条掺入月神像中的蚯蚓, 以那种损人利己的方式满足信徒愿望,以此获得香火供奉才能生灵。
根本不需要薛沉景屠灭奉盛县,也不需要颠覆梁州,光是这底下一群最为虔诚的信徒,就能够威胁到它。
漫天的箭矢威势极重, 还在不断地铺开阵势, 却没有立即射下。以虞意对薛沉景的了解,他若是想杀,便绝不会对底下的民众心生怜悯。
这就是一个心理角力的过程, 他想要以此逼迫曲蟮先行崩溃。
她若是一旦开口阻止了薛沉景,那他们两人将彻底落入下风,被曲蟮完全拿捏住。但若是她不阻止,薛沉景可能真的会落下箭雨, 肆意屠杀下方的民众。
她的脑海里转过了许多念头,却也不过只在须臾之间,虞意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拖的时间越长对她来说, 越不利。
薛沉景应该知道的吧,她不是喜欢滥杀之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以信他一次吗?
虞意悬着一颗心, 笑了一声,满不在意道:“我连自身都难保了, 又怎么管得了他。他有句话说的不错,能供养出你这么个东西的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想来都是杜家那样自私自利之人,杀了也不足惜。”
曲蟮没料到她竟会这么说,急得跳脚:“你们这些正道修士,果然都是道貌岸然之徒!”
夜空之下,光是利箭悬空的威胁就已吓得许多人脚软,众人见逃不出利箭覆盖的范围,便也不再徒劳奔跑。
他们绝望地跌坐在地上,从最开始的叩首祈求月神息怒,到最后对着月神庙破口大骂,骂它是伪神是妖孽,神爱世人,怎么可能会这般残忍地杀戮自己的信徒。
聚于曲蟮身上的信仰开始流逝,眼看着箭雨要往地面倾泻而下,曲蟮大哭道:“我认输!我放了你主人,别杀他们!”
月神像怀里的银月盘大亮,一道身影从月光中跌出来。虞意刚现身,就被一条触手射来卷住腰肢,拖拽入神像背后,被人用力抱住。
虞意道:“收箭……”
“我知道。”薛沉景紧紧搂着她,垂头埋在她肩膀上,瞳孔化作银白的尖刺。
漫天落下的箭雨蓦地一停,散做缥缈的白雾覆盖住地表抱头尖叫的人群,痛感未落到身上,才有人陆陆续续抬头,一抬头便对上雾气当中浮出的一双诡异的银白色瞳孔。
一道认知被植入白雾笼罩下诸人的脑海里。
月神像直坠入下方神殿,堪堪要砸落在地时,又被几条触足撑住,将它完好地送上了神龛。
曲蟮受宠若惊,当下哭哭啼啼地想要与人和解,可神殿当中早已不见另两人的身影。触手飞快从神殿中抽离,缩往神殿后方。
月神殿一墙之隔的后院,虞意被人抵在一株粗壮的桂花树下,下巴被人托起,热烈的亲吻落在她的唇上。
薛沉景捧着她的脸,毫无章法又粗鲁地亲着她,磨蹭她的唇,舌头像蛇一样侵入她的口腔,勾缠住她的舌尖,往他嘴里带,汲取着她的津液。
近距离下,虞意能看到他颤动不休的睫毛,垂下的眼睑上那一粒鲜艳的朱砂小痣。
她听到薛沉景喉间急切的吞咽声,还有他鼻子里野兽一样的呜咽。虞意被亲得发懵,有种自己并非正在被人亲吻,而是正在被野兽品尝、吞吃的荒谬感觉。
“唔,薛……”他们之间毫无空隙,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舌尖上生出了被吸吮过度的刺痛。有冰凉的触感从她的裙摆和袖口钻进去,贴着她的皮肤往里进犯。
虞意脑子混沌起来,被他太过粗鲁的亲吻逼出了眼泪,不自觉地张口配合起他来。
感觉到她微弱的回应,薛沉景惊喜地掀开眼睑看了她一眼,越发沉迷。
虞意终于抽出空隙喘了口气,说道:“轻一点……”
随即,她的话音又被堵回嘴里。周围失控的触手攀爬上桂花枝,绞缠住粗壮的树干蠕动,树冠飒飒抖个不定,细碎的桂花如雪一样飘下。
直到那冰凉的触感超越了界限,碰触到不该碰触的地方,虞意浑身一抖,用力并拢膝盖,混沌的大脑霎时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瞪向他,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抓到他手背上溃烂的皮肤,薛沉景痛得闷哼一声,虞意指尖一松,皱眉咬了他一口。
薛沉景这才睁开眼,无辜地退开了一些。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表情,生怕惹她生气,急忙解释道:“阿意,我没想杀那个人,我只是想恐吓一下月神,被我选中的人是骨魔假扮,都怪那个修士多管闲事,我的第一箭才会射偏。但是后面那个人我射准了,是骨魔假扮的,你不要生气。”
虞意诧异地抬眼,她没想到薛沉景竟会因为她,而做成这样的考量。
“你……”她张嘴刚吐出一个字,又因为裙子下的动静而顿住,抬手擦了擦唇,满面通红,气恼地说道,“把你的拟足收回去!”
薛沉景一脸委屈,但垂挂满树的触手还是听话地收回,惹得桂花树又是一通摇晃,落下一阵花雨。
虞意的袖摆和裙裾飞扬起来,贴在她身上的触手也依依不舍地退离,缩回的腕足上尚带着从她身上沾染而来的体温,而显出了模糊的轮廓。
先前,薛沉景大半身心都集中在亲吻上,拟足只凭本能而动,此时接收到拟足的反馈,别样的气息涌入他的感官。
他眉尖微蹙,偏头看向那条拟足,细细品尝着拟足传递过来的更加浓郁的属于她的味道。
虞意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颊仿佛着火一样烧起来,一把拽过拟足,捏起袖子用力搓揉它柔软的末梢。
薛沉景痛哼,“阿意,疼疼疼。”
“疼死你活该。”虞意擦完,一脚把那条拟足踹开。
拟足委屈地退回薛沉景身边,他伸手抱住拟足,捧到眼前细看,还耸动鼻子嗅闻。
虞意被他的举动臊得脑袋都快要冒烟,青竹剑唰地横至他面前,剑尖抵在那一条拟足末梢,气笑道:“不如,我帮你斩了算了。”
薛沉景:“……”他松开手指,拟足倏地一缩,消失不见。
薛沉景见她余怒未消,试探性地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抵开她的剑尖,袖摆滑落,露出从手背蔓延到手肘上的一大片腐蚀溃烂的皮肤。
虞意的目光果然被他的伤吸引走,她垂下手,收回青竹剑,拉过他的手查看,“你将我身上的伤害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你不是很怕疼的吗?”
“是啊,主人,我真的很疼。”薛沉景话音中含着浓重鼻音,显得可怜又委屈。
虞意从储物袋里翻出伤药来,挖出一个凝脂状的药膏小心地抹到溃烂的皮肤上,“你这是那条蚯蚓腐蚀的毒液,我不知道这个药膏有没有用,但是应该可以缓解疼痛。”
“有用的。”薛沉景笃定道,这点伤他其实可以自愈,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虞意涂过药了,他低头看她专心地抹药,问道,“蚯蚓?什么蚯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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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意将在神像体内和蚯蚓的对话简要说了。
薛沉景啧一声,嫌弃道:“蚯蚓,这种东西比我的拟足丑多了,竟然还妄想和你融为一体。”
虞意:“???”重点是这个吗?
两人正说这话,前殿忽然传来骚动声,薛沉景唇角翘起,伸手环抱她的腰,“主人,我带你去看个好戏。”
虞意一见他这个表情就头皮发麻,她还没忘记他上次说要带她看好戏时,是差点毁了一座城。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薛沉景已经兴致勃勃地拉着她飞上了月神殿的屋顶,他施了一个隐匿身形的术法,两人趴在神殿破了个大洞的屋顶往下看去。
神殿当中灯火通明,许多人举着火把进来,抓着石头,污泥,甚至一些臭烘烘的呕吐物往月神像上砸,痛骂月神是恶神,妖孽,魔物。
这些人刚刚经历那样的恐吓,就算不再信奉月神,对它也应该有畏惧之心才对,可现在,底下那些人激愤得有些不对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薛沉景得意地扬起眉梢,“只是在他们心中植入了一个小小的念头,他们以后再也不会为这座月神庙贡献香火了。”
原本圣洁的神像被污秽沾满,曲蟮在神像内无助地哭泣,它的信仰飞快流逝,虞意以心镜照看,能看到缠绕在月神像上宛如血管一样的红线在一寸寸萎缩。
最终那些红线收缩进月神像怀中的银月盘内,银月盘上出现一道裂痕,从月神手中脱离。
银月盘摔落地上之前,一道身影从月神像下掠过,将银月盘抄入手中。
贺云更飞快退出愤怒的人群,退到月神殿外,他屈指掐了一个清洁术,洗净银月盘上的泥污,对着已经西落的圆月照看。
银月盘上浮出一张扭曲哭泣的脸,面容稚嫩,看上去竟还是个小孩。
闻理也凑过去看,哼道:“原来就是你这个小鬼在背后作乱,怎的这样残忍!”
曲蟮哭道:“不是我,我是被威胁的!我在奉盛县被供奉了五年,所有法力都源自民众的香火,怎么可能会伤害他们。”
贺云更问道:“是谁威胁你的?”
“是魔,是个魔头,是他藏在我背后,张弓搭箭射杀凡人,他说要杀了我所有的信徒,要屠了整个奉盛县,灭了梁州,杀光所有人!”
贺云更嗤笑道:“什么样的魔口气这样狂妄?”
梁州是在他们逍遥门辖地内,想要剿灭梁州,得先问问他们逍遥门答不答应。
曲蟮有问必答,添油加醋地描述道:“一个扎着长发的少年,皮肤苍白,嘴巴血红,牙齿又尖又利,他肯定活吃过人,两只眼睛黑洞洞的像鬼一样,周身都冒着魔气,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修,是他的主人。”
贺云更和闻理面色都凝重起来,“豢魔的女修?”
曲蟮道:“对,那只魔就是她养的,只听她命令。她也长得极其吓人,白皮肤红嘴巴,肯定一起吃过人,两只黑洞洞的眼睛……”
闻理听它这个描述,好奇地指着自己,打断它道:“那你看我长得怎么样?”
曲蟮朝他看过去,费力地描述道:“长头发,白皮肤,黑黑的眼睛,红嘴巴。”
人还不都长这个样子。
闻理扑哧一声笑出来,“那我是不是也吃过人?”
曲蟮闭上嘴,它如今法力尽失,落在他们手里,只能任人宰割,当然不会傻到说他们坏话,“你们是名门正派的修士,当然不可能吃人。”
两人见再从他嘴里问不出别的,只好作罢。
贺云更冷声道:“月神娘娘在梁州许多地方皆有庙宇供奉,就只有奉盛县闹出怪事,你这妖孽小鬼借神灵之名,行不端之事,亦不可饶恕。”
他将银月盘掷于地上,提起长剑用力刺下,银月盘被剑光绞得稀碎,一道扭曲的暗影从银月盘中逃逸出来,又在剑光下化作了飞灰。
第71章 弄假成真(1)
虞意没料到曲蟮就这样被杀了, 一时有些惊诧。
薛沉景看出她的想法,贴上前去,凑在她耳畔轻声说道:“还没死。”
他说话时, 气息都撩入她的领口内,虞意耳心里一阵麻酥酥的痒,鬓边细小的绒毛都竖立起来, 忍不住缩起脖子。
她想叫他说话时别离她那么近,还未开口,底下的变故又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曲蟮确如薛沉景所说,并没有死。贺云更只是将它栖身的银月盘绞碎,在曲蟮魂魄消散之前, 闻理忽而从袖中甩出一面黑金色交杂的三角旗帜。
旗帜中射出的金线交织成罗网, 将曲蟮的魂魄缠绕住,硬生生拽入旗中。
待金光收拢,两人展开旗面看了一眼, 黑底金纹的旗面上绣纹了许多奇怪的花纹,看上去花里胡哨,在众多花纹当中,又新增了一条扭曲的暗红绣纹。
闻理扒拉着那条绣纹看了半天, 啧道:“原来是一条小蚯蚓。”
曲蟮一进入旗帜当中,便感觉环绕在四周阴森可怖的气息,怯声问道:“这里是哪里?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贺云更说道:“收妖幡,这旗帜里面都是同你一样犯事作乱的妖魔鬼怪, 待回到宗门后,将会一并对你们的罪责进行审判。”
曲蟮被周围恐怖气息吓得发抖, 哭哭啼啼地求饶。
贺云更便又道:“至于你说的魔,你若是能协助我们除魔的话, 亦可以将功补过。”
曲蟮立即道:“我可以!诛妖伏魔天经地义,我愿意协助两位。”
闻理扑哧一笑,无情地戳破它的妄念,“小蚯蚓,你就是妖。窃月神香火久了,竟还真把自己当成神了?”
此时此刻,逍遥门两人想要除的魔,正趴在月神殿的屋顶上。
薛沉景目光黏在身旁人的侧颜上,从红痕未退的眼睛滑到因他粗鲁的亲吻而略微红肿的唇,他目光定格在她下唇上破开的一条小口子,喉中又干渴起来,哑声说道:“主人,对不起,下次我会轻点……”
“什么轻点?”虞意听得莫名,终于舍得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他,她回眸便对上薛沉景一双迷离的眼,他脸颊潮红,呼吸沉重,紧盯着她的唇,一副又要扑上来咬她的模样。
虞意抬掌抵开他越贴越近的脑袋,无意识抿了一下下唇,恼道:“想都别想,没有下一次了。”
方才她只是被他猝不及防的举动搞懵了,所以没来得及拒绝而已。
薛沉景不理解,“为什么啊?阿意,我会好好学的,下次不会再弄伤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我错了,我会轻点,会轻轻地舔你含你,不会再咬你,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把我的牙齿敲碎也可以,这样就不会伤到你了,可以吗?”
他在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