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高安的事,我会解决的,不会让你难做的。”
唐越泽一脸真挚地说道,盯着萧鸾飞的目光是那么深情,那么坚定,恨不得摘下天上的星辰哄佳人展颜。
萧鸾飞:“……”
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了这样,偏又对着唐越泽说不出一个不好来,甚至还得做出十分欢喜的样子。
微风习习,轻轻地吹起她的裙摆,猎猎作响,衬得她的身形越发纤细,她的裙摆与他的衣袍彼此交缠,纠纠缠缠。
萧燕飞几乎全程憋着笑,乖顺地抿着唇,就像一只温驯无害的小白兔。
“殿下,大姐姐,你们聊,我们先走。”萧燕飞温温柔柔地跟两人道别,熨帖地说道,“大姐姐,你与殿下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要说清楚得好。”
此话一出,唐越泽对她投以颇为赞赏的目光,觉得他之前确实是误会了,还迁怒了她。
其实小姑娘还是很懂事的,一心盼着他与鸾儿好。
萧鸾飞胸口的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压抑而憋屈,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继续做出长姐的风范,谆谆叮嘱道:“二妹妹,这行宫比皇宫还大上一倍,你小心点,别乱走,免得待会儿找不到路……”
鸾儿果然关心她的妹妹。唐越泽温柔地凝视着萧鸾飞。
哎,是他之前完全想岔了,幸好还不晚,来得及补救。
他得让鸾儿没有后顾之忧。
“大姐姐,我知道了。”萧燕飞点了点头,脆生生应道。
她一夹马腹,就驾着马朝水榭那边小跑了过去,身子随着马儿的步伐一上一下有节奏地起伏着。
等走远了,避开了唐越泽与萧鸾飞的视野,她才轻声笑出来,笑得乐不可支。
好玩,实在是太好玩了。
萧燕飞一手捂着嘴,笑得纤瘦的肩膀抖动不已,连她□□的红马也愉快地“恢恢”叫了几声。
“咳咳。”
后方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萧燕飞像是被冻结似的僵了一下,赶紧收住了笑,转而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转头一看,就见三四丈外的梧桐树下倚靠着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形,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层层叠叠的过滤后,在他身上、脸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
萧燕飞清晰地看到他面具下方的薄唇含着戏谑的笑容。
风一吹,上方的枝叶随风轻轻摇曳,连顾非池身上的光影也随之摇晃,宛如一幅细心勾勒、设色浓丽的古画。
“呼——”
萧燕飞登时松了口气,脸上那种乖巧可人的表情在眨眼间又散去,恢复成慧黠灵动的样子。
顾非池就看着她在短短几息之间表情变了好几变,不由莞尔。
明明他素来不喜别人在他跟前装模作样,可现在看着她这翻脸像翻书的样子,却令他觉得有趣,令他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她就像是开在泥潭中的一朵野花,即便土壤贫瘠不堪,但她依然恣意地生长,只要一点阳光,就会从泥泞中探出头来,开出娇艳无比的花朵。
“很顺利?”顾非池的声音轻而缓,如春雨飘来,又似珠玉轻轻落在玉盘上。
他的那匹汗血宝马就在树干边低头吃草,偶尔甩动着长长的马尾,油光水滑的红色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嗯。”萧燕飞忍俊不禁地点了点头,美滋滋地与他分享起她的小秘密,“而且……还有了点意外的收获。”
萧燕飞笑得不能自己,左脚踩了踩马镫,确定自己踩实了,就打算下马。
她下马的动作十分生涩,实在是因为这是她生平第二次下马,上一次,还是宁舒郡主和宫女合力扶着她下来的。
没了旁人扶她一把,她心里就有些发虚,突然觉得这匹矮脚马还是有些高。
是谁说,一回生,两回熟的?
她努力勒住缰绳,让马儿别乱动,可小红马反而不安地踢了踢蹄。
“别动。”顾非池道。
他这么一说,萧燕飞就不敢动了,虚虚地坐在马背上,身子绷得紧紧的。
顾非池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小红马的缰绳,温声道:“呼气。别紧张,你紧张,只会传递给马。”
顾非池很高,抬眼望来时,恰好与马背上的萧燕飞平视,两人面面相对,离得比那日在藏经阁还要近。
近得萧燕飞几乎能数清他纤长浓密的眼睫,看到他的鼻翼微微翕动,金灿灿的日光下,肤白如雪。
萧燕飞听话地放松身体,开始调整呼吸,而小红马也在顾非池一下下的安抚下放松了下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即便顾非池也没扶她一把,有他牵着马,萧燕飞便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觉得安心了不少,她大着胆子抬腿腾空,翻身下了马。
这一次,动作流畅了不少。
然而,右脚落地时,她才发现自己用力过度,身子因为冲力踉跄了一下,而她的左脚还踩在马镫上。
萧燕飞轻轻地“呀”了一声,身子往小红马上歪了过去……
下一刻,她感觉腰身上一紧。
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掌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稳稳地托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几乎可以感觉到青年掌心的温度,不由全身僵硬,鼻尖萦绕着他身上仿如雪落竹林般的清冽气息。
萧燕飞忙不迭将踩在马镫上的左脚也放了下来,这下,双脚总算脚踏实地了。
她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
见她站稳,顾非池就收回了手,白皙修长的右手不自觉地握了握,粗糙的掌心似还在留恋着少女柔软的触感。
她的腰很细,细得他几乎一掌就能整个握住。
谢了!萧燕飞愉快地对着顾非池嫣然一笑,眉眼弯弯。
顾非池淡淡一笑,提醒道:“马镫的位置稍微高了点,下一回调好了马镫再骑。”
受教了!萧燕飞乖顺地直点头。
顾非池面具后那优美的狐狸眼翘起,漆黑的瞳孔中一点点地漫上了笑意。
“顾世子。”
细眼睛的小内侍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给顾非池行了礼,目不斜视,“皇上请世子过去说话。”
顾非池对着萧燕飞略一颔首,就随那内侍信步往澹碧水榭的方向走去。
萧燕飞把那匹小红马交给了马球场边的另一个内侍,去了天一水榭。
一进门,她不用找,就一眼看到了人群中心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宁舒郡主。
宁舒郡主正忙着在给那些押了乙队胜出的人兑现。
赔率是三比一,押了一两银子就可以赢三两。
赢了的人很高兴,而坐庄的宁舒郡主更高兴,她不仅赢了赌金,还赚了庄家的那一份,赚了两头。
“燕燕!”宁舒郡主也看到了萧燕飞,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两人合力,两盏茶功夫后,才差不多发完了钱。
下一步,就是她们俩庄家分赃了。
“燕燕,我们就二一添作五。”宁舒郡主眉开眼笑地把一半赚头分给了萧燕飞,笑眯眯地与她咬耳朵,“我还从来没赢过这么大一笔钱。过两天,我请你去看戏。”
“京城最近新开了一家戏园子,听说戏唱得很不错,曲目也很新……他们的花旦还特别漂亮!”
宁舒郡主说是她俩赚了一大笔,其实大伙儿都是赌着玩的,也就押一些金锞子银锞子什么的罢了,皇帝押的玉佩已经是最值钱的一件了。
“皇伯父,这是您赢的!”宁舒郡主乐颠颠地去皇帝那里献宝,把皇帝赢的那一份交了出去,“您押侄女胜,那就押对了!”
皇帝被小侄女逗得龙心大悦,凑趣道:“朕这回倒是沾了你的光了。”
皇帝也就是玩笑地逗一下自家侄女,紧接着,就相当大方地说道:“今日你们赢了比赛,朕就赏你们一人一匹良驹、一杆鞠杖。”
众人皆是眼睛一亮,喜笑颜开,皇帝赏的马可是御马。
皇帝背靠着一个大迎枕慵懒地坐着,轻轻一个招手,高安就带着两个中年内侍过来了,内侍的手里捧着一杆杆雪白的鞠杖,还有一块块代表御马的木牌。
高安亲自把这些赏赐一样样地交到众人手中。
等走到萧燕飞跟前时,他笑得分外亲切暧昧,目光也异常的灼热。
小姑娘家家稍稍打扮一番,就比平日里更美了,肌肤细腻无瑕,吹弹可破,哪怕近看也看不到一点瑕疵,直看得高安心痒难耐,很想掐上一把。
“萧二姑娘,这是你的。”高安把弯月形的鞠杖递向萧燕飞,一只手往她嫩白的柔荑探去,想顺势摸上一把。
但是萧燕飞早有提防,动作很快,不仅避开了他的手,还抓着鞠杖“不经意”往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啪!”
这声响不清不重,高安只觉右手背一痛,赶紧收回了手。
他的眸色瞬间就阴鸷了下来,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丫头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早晚能到手。
但凡是他看上的,这京城还有谁敢与他争!
高安目露贪婪狂妄之色,那猥琐的样子,几乎让萧燕飞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
那天在巷子里还是揍少了!萧燕飞差点就一脚又踹了过去,但抬眼瞥见皇帝身边的大皇子唐越泽时,心念一动。
她抓着手里的鞠杖,“受惊”地往后退了半步,缓缓垂眸,一副似哭未哭的样子,又咬了咬唇,有些怕的小心翼翼地看了高安好几眼。
她后退的动作让唐越泽一眼就注意到了,不由蹙起了剑眉。
唐越泽眼神沉了下去,差点没拍案而起。
他才刚刚跟鸾儿保证了,不会让高安再打萧二妹妹的主意,可现在高安当着他的面就敢对萧二妹妹不恭,还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唐越泽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凝眸想了想,就笑着对皇帝道:“父皇,那您给儿臣什么赏赐?”
皇帝一愣,抚掌笑了,语气亲昵地调侃儿子道:“你输了比赛,还想要赏赐?”
皇帝笑容满面地与柳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慈爱地问道:“阿泽,你想要什么?”
他心里还以为皇儿也是想要一匹良驹,不想,唐越泽慢慢地抬起了手指向了不远处的高安:
“要他!”
这两个字清晰地响彻整间水榭,原本喧闹的声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他的手望着同一个方向——高安。
皇帝有些意外地挑眉,一手抓紧了短榻的扶手,眸色深沉如海。
这个皇长子是他与皇后唯一的嫡子,又是长子,从小得宠,和他不同——先帝有七个皇子,他既非嫡,也非长,是从一众兄弟中杀出来,才登上了如今这位置。
因为皇儿从来不需要去争去夺,性情中总少了几分杀伐果决的血性。
可现在,皇儿竟然敢开口问他要他的大太监高安了。
同样的事,同样的话,若是放在别人那里,那就是觊觎君位。
看着三步外的唐越泽,皇帝却是心情不错地笑了,眉目舒展。
这是好事,皇儿就应该要这样。
他的皇儿必须变成一头猛虎,那么有朝一日他继位后,才能镇得住各怀心思的满朝文武,镇得住各州的封疆大吏。
皇帝低低地笑了,目光变得异常的明亮,片刻后,才徐徐地点了点头:“好。”
什么?!高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色大变。
高安下意识地去看唐越泽,唐越泽的眼神似一潭寒水般深不见底,漠然、平静而又幽深,不知怎么的,让高安心里毛毛的。
第34章
“……”高安嘴唇翕动不已。
虽然他早就有意对着皇后与大皇子示好,给将来留一条后路,可是,他没打算现在就跟着大皇子啊。
他现在是正四品的御前总管,是宫中内宦第一人。
一旦去了大皇子那里,大皇子身边的内侍品级最多也就是六品的掌事太监,和现在的地位可谓天差地别。
他又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御前总管不做,屈尊去当一个区区掌事太监呢!
他连忙躬身上前了两步,恭声道:“皇上,奴婢自潜邸时就跟着皇上,这都二十几年了,奴婢只想侍奉皇上跟前……”
他做出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试着用那段潜邸的往事来打动皇帝。
皇帝轻轻一振袖,淡淡道:“高安,大皇子讨了你是你的福气。”
皇帝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一种睥睨众生的傲慢。
知皇帝如高安一听就知道皇帝心意已决,伴君如伴虎,他也只能躬身做了一个长揖,应道:“奴婢遵旨。”
四个字说的无比艰难。
接着他又往另一个方向的大皇子唐越泽走了两步,行了一礼。
也好,来日方长,等到大皇子登位,他依然会是内廷第一人的御前总管,梁铮之流依然会被他踩于脚下。
不想,他的头还没抬起,就听头顶上方传来了唐越泽平静的声音:
“来人,把他拖下去。打。”
高安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面容上的血色在刹那间急速褪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皇子特意讨了自己,就是为了打自己一顿?
这是哪出啊!
高安慌张地转头看向了皇帝。
皇帝挑了挑眉,依然慵懒地倚靠在短榻上,姿态不曾改变分毫。
他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没有置喙。
不过是一个奴婢,既然给了大皇子,就是大皇子的人,打杀也由他。
几步外的梁铮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对着两个亲信内侍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内侍立即上前,动作利落地把高安钳制住了,粗鲁地把人往外拖,其中那个细眼睛的内侍还皮笑肉不笑地对高安说:“高公公,得罪了。”
“殿下……”高安颤声惊呼,想求饶,但才一张嘴,立刻就被堵上了。
“打完了,就把人送去撷芳殿。”唐越泽又补了一句,心道:要是萧二妹妹还不消气,照三餐打也行!
想着,唐越泽目露希冀地朝隔壁的天一水榭望去,热切地搜寻着萧鸾飞的倩影。
他这事办得这般漂亮,鸾儿一定会高兴的,也不会再怀疑他对她的心意了吧。
萧燕飞望着像死猪似的被拖出了水榭的高安,弯唇浅笑,悄悄地竖了个大拇指。大皇子这事办得真是稳、狠、准!
宁舒郡主同样觉得大快人心,谢了恩后,就愉快地拉着萧燕飞退出了澹碧水榭。
皇帝没在意其他人,目光深沉地看着唐越泽,道:“高安给了你,就是你的人了。”
“以后,你好好当差。”
“父皇,儿臣会的。”唐越泽爽快地应了,眉眼舒展,眸光明锐。
父子之间其乐融融。
旁边的柳皇后看着父子俩,数次欲言又止。
来行宫之前,她就和皇帝商量好的,今天要给大皇子挑个皇子妃,哪怕不是正妃,侧妃也成,可是,这一来二去的,都被搅和了。
“皇上……”柳皇后低唤了一声,特意转了转手里的金镶玉镯子提醒皇帝。
这个镯子是她为皇子妃准备的,本是打算在皇帝赐婚后,就把这个镯子赏赐给未来儿媳妇的。
皇帝明白她的意思,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今天皇儿被他当众拒婚,已经扫了颜面了,若现在他再强行赐婚,皇儿怕是又要闹起来。
皇儿是未来的储君,岂能被当着众人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压,失了皇长子的威仪。
闹得太过的话,怕是有一些人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不妥。
“……”柳皇后迟疑了一下,艳丽的红唇抿了又抿,终究没有说话。
但皇后提到赐婚的事,倒是让皇帝心念一动。
今天他会来这千芳宴,也不止是为了皇儿,更是为了……
皇帝眸底波澜暗涌,转头望向了独自坐在东窗边的顾非池,顾非池手里拿着一个酒杯,正在悠闲地小酌着,身形挺岸,如松柏似青竹。
那个身姿,让皇帝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卫国公;那明亮魅惑的狐狸眼,又似是当年的顾明镜。
皇帝下意识地捏紧了茶盅的底托,看似不经意地问皇后道:“朕听说,朝云得了把好琴?”
“那的确是把好琴。”柳皇后笑着颔首。
不远处,柳朝云闻声站了起来,落落大方地对着皇帝说道:“皇上姑父,侄女也是运气好,偶然间得了名琴‘绿绮’。”
“这‘绿绮’实在名不虚传,琴声清越,音色绝妙,有余音绕梁之感,也难怪位列传世名琴。”
柳朝云优雅地笑着,眉心那颗鲜艳的朱砂痣衬得她越发端庄,发型、衣衫、首饰皆是一丝不苟,完美无瑕。
“朝云,可带了琴?”皇帝放下了茶盅,笑着提议道,“弹一曲朕听听。”
“那侄女就献丑了。”柳朝云眼睛一亮,忙不迭应了。
她特意把“绿绮”带来行宫本就是为了在帝后跟前一展琴艺。
两个宫女飞快地搬来了一张琴案,摆在了水榭中央。
旁边放上一尊三足香炉,熏香袅袅。
柳朝云亲自把“绿绮”琴放在了琴案上,净手,焚香,然后才将双手在置于琴弦上,试了试弦。
不一会儿,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在水榭间幽幽响起。
柳朝云动作娴熟地抚着琴,纤纤十指在琴弦上舞动,姿态优雅无比,周身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指下的琴声清澈如山涧清泉,又似春风徐徐拂来,一点点地洗去众人身上疲倦的尘埃,让人觉得仿佛看到了春暖花开的一幕幕。
众人沉醉在这优美的琴音中,水榭内的气氛也随之变得舒缓惬意。
清越的琴声从春季、夏季、秋季一路走到了冬季,最后又回归春季,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一曲罢。
琴声止,众人却觉得他们的心弦似乎随着琴声持续震荡着。
余音绕耳,犹有余韵。
柳朝云自得地收了手,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这等好琴果然只有她配拥有,要是落了宁舒的手,那就是好琴蒙尘!
柳朝云眉眼含笑地去看宁舒郡主,难掩自得之色。
结果,宁舒郡主根本看也没看她,正和萧燕飞头碰头说悄悄话,萧燕飞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柳朝云只是一个愣神,就听前方的皇帝连连抚掌,赞道:“好!”
皇帝满意地看着柳朝云。
柳朝云论样貌,论人品,都不错,想必卫国公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更重要的是,柳朝云是皇后的亲侄女。
“向阑,”皇帝看向另一边的顾非池,意味深长地问道,“你觉得朝云这一曲弹得如何?
顾非池的指节漫不经心地在茶几上叩动了两下,语声淡淡地说道:“回皇上,臣不懂琴。”
刹那的沉寂后,皇帝朗声一笑:“向阑谦虚了,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
自周朝起,君子六艺便是勋贵王室的男子必学的技艺,顾非池可是堂堂卫国公世子,在卫国公的精心教养下长大,他怎么可能不懂乐呢!
顾非池气定神闲地说又道:“祖父曾言,顾家孩儿只需能上马,能提枪,能读兵书便可。”
顿了顿后,他语调放缓,又补了一句:“姑母也不懂琴。”
他说的姑母是先皇后顾明镜。
顾非池不近不远地迎视着皇帝的目光。
“……”坐在主位上的皇帝表情有一瞬僵在了那里,瞳孔翕动。
顾明镜。
这个名字在皇帝的心头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伴着一道英姿勃勃、明艳照人的倩影。
顾明镜能提枪,能领兵,还有一手百步穿杨的好箭法,曾以一介女流之身率领几万大军亲上战场,于两百步外一箭射杀了敌军主帅,令得敌方军心溃散,溃不成军。
可是,对于女子所应该会的琴棋书画,却不甚精通,连首曲子也弹不全,更别说女红。
这样一个女子,粗鲁、骄横、霸道……一点也没有一个女子该有的温雅娴静。
水榭内静了一静。
“顾明镜”这个名字不仅是皇帝心头的一根刺,更是深埋在柳皇后心头拔不掉的一根刺。
柳皇后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心里很是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