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拉着她说了好多。
“你小姨其实也没那么狠心,再怎么样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亲小姨,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找她。”
姜执宜抱着姜南珍的胳膊撒娇:“怎么说这个啊。”
姜南珍摸摸姜执宜额头:“没什么,就是告诉拟拟别那么累,坚强可以,但你也有家人。”
姜执宜笑着:“我当然有啦。”
那晚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如果姜执宜发现垃圾桶里带血的纸巾,事情可能会变得不一样。
-
2014年的第一天,是个很好的艳阳天。
周栩应竟然那么快的就买到了新手机,零点时,姜执宜收到一条短信。
“胜者的顶峰是属于你和我,一起。”
姜执宜说:“那你一定要摘夺桂冠。”
“嗯,为你。”
-
MV还需要的两个镜头今天恰好合适,收到许星野消息时姜执宜正在准备下楼见周栩应。
【许星野:下午一点可以吗,镜头比较简单,不会耗时太长。】
姜执宜有点纠结,但又不好因为私事耽误拍摄。
周栩应看出旁边姜执宜的小动作,拉了一把她的手腕,姜执宜换位到人行道里。
“怎么了,有事?”
“下午有个拍摄。”
“什么拍摄。”
姜执宜一顿,想起这个事情没和周栩应讲过。那个时间,他们好像在...类似冷战。
周栩应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身边的人忽然没了声。
他视线瞥过去,看见姜执宜勾住了自己手指,讨好似的。
周栩应眯起眼,脑海中忽然划过某个画面停住。
“那个男的。”
姜执宜仰着头小声道:“你不会吃醋吧。”
周栩应直言:“我上次就吃醋了你看不出来吗。”
姜执宜:“......”
第43章 海水
姜执宜不是没有接不上的话的时候, 但周栩应这句就像是两个人走在路上,她脑袋里忽然被人炸了一枪,然后嘟噜嘟噜的冒出灰粉色的烟。
这个词和他非常不搭,周栩应就是那种情绪很少外漏的人, 这个人冷冷淡淡的, 捉摸不透也难把握。
“嗯?给你反应。”周栩应似笑非笑, 看不出真假。
姜执宜啊了声:“我们没什么。”
“我知道。”
“知道你还...”姜执宜皱着细眉看他一眼, 后面两个字说的不顺口,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你就这样。”周栩应认真, 又低笑了声,姿态吊儿郎当的散漫思忖:“第一次谈恋爱,还挺新鲜的。”
“什么新鲜。”
周栩应单手搭上姜执宜肩膀,推着人往前走:“吃醋也新鲜。”
......
那天最后是周栩应和姜执宜一起过去的,手还没松开,就碰见灯光组的一个小助理。
女助理手里拿着设备, 正在低着头发语音消息, 没看见前面过来的人,和姜执宜差点迎面撞上。
周栩应眼疾手快地拉了姜执宜一把到自己怀里。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女助理步伐很急, 应该是有事情要忙,“没碰着吧。”
姜执宜摆摆手:“没有。”
女助理给她解释,导演急用。
“那你快去吧, 我没事。”
女助理笑了下准备走, 也就是这时候才发现姜执宜旁边还跟着一个男生, 她随口一问:“诶?这是你男朋友吗。”
姜执宜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
女助理走前还笑起来夸了句:“挺帅的。”
这句话刚好被走过来的许星野听到,他已经换好服装, 和姜执宜同款的棕色外套,看见周栩应的时候挑了下眉, 倒也没说什么。
两个人还打了个招呼,许星野说:“来了啊。”
反倒是姜执宜有些不自在,因为那场是整个MV里面最暧昧的一场。虽然不加任何私人感情,但周栩应就在旁边看着。
公交车站牌的阴影下,人群拥挤,烈日下少年挡在少女前面,拽了一把她的手腕避开人群到了阴影背面。
后面是吵嚷的鸣笛和交谈,姜执宜靠在玻璃牌上后背冰凉。
可能是周栩应在,她觉得后面面临的画面更烫了。
剧本上写的是男女主两个人之间终于捅破了窗户纸,男主俯身和女主说悄悄话时不小心碰了下女生耳垂。
一个青涩而悸动的不算吻的吻。
许星野从一开始就和姜执宜说过,这个镜头会借位,所以她也没怎么想。
但许星野靠近时,姜执宜手指倏地抓紧,身体下意识的僵硬。
她出戏了,大脑做出的第一反应就远离和道歉。
但导演意外的没喊卡,姜执宜硬着头皮按剧本走。
她屏住了呼吸,有点戒备。许星野手堪堪的揣在口袋,除了镜头中的借位,两个人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个部位相碰。
许星野侧着头微低,姜执宜忽然听见他笑了声,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完了,他看见了。”
姜执宜视线微动,和许星野倏地对视。
“卡!不错啊,最后那个对视加的不错!”导演盯着屏幕看了一遍回放,“女演员的紧张青涩状态还真演出来了。”
姜执宜歪打正着,抿了抿唇也没说什么。
她偏头,周栩应就坐在最后面的一个位置,蓝色的布椅,和她对视。
姜执宜原本只是僵硬,被周栩应看了一眼之后耳尖忽的发烫。
她看了一眼许星野,导演还有许星野的个人镜头要拍,没什么她的事儿了。
许星野接收到姜执宜的求救信号,点了下头,姜执宜进了试衣间换下衣服就跑回周栩应身边。
第一句话:“周栩应,刚刚是借位。”
周栩应嘴里咬着个薄荷糖,听见动静仰头压着眼尾,身上是自然流出来的一股锋利和压迫。
姜执宜视线一直盯着他,喘息起伏,刚刚换衣服应该是挺着急的,白腻的皮肤上带着点热。
周栩应顺手拧了一瓶旁边的矿泉水给她:“跑什么。”
这就一个椅子,周栩应站了起来,姜执宜喝了两口平息呼吸,却还是一直看着周栩应。
少女脸上还带着淡妆,眼下一点腮红,不知道是什么色的唇釉,和她本来的唇色很像,又夹在了一点透亮的诱人。
像是待人采摘的春日樱桃。
那个时候是下午四点三十,明亮的天色中又带着点橘粉色的云。
“看什么呢。”周栩应眸色有点深。
矿泉水被横握在手心,姜执宜手臂和他贴在一起,眨了眨眼实话实说:“怕你又吃醋。”
他不置可否,回头看了眼场地,几个人围着许星野在给他补妆。
“还行。”
周栩应牵着姜执宜往外走,一切正常,像是真的不在意。
过了会儿,走到红绿灯下,姜执宜听见他又说:“你看我的时候,脸红多了。”
姜执宜捏着矿泉水瓶的手忽的收紧,瞳孔微微放大,还没说什么,周栩应指腹刮了刮她脸上的淡色腮红。
“你乱说什么啊。”
周栩应睨了她眼,给她反驳的机会。
姜执宜恼了几秒,憋出一句:“不是。”
“那是化的妆。”
话落,周栩应没移开的手指又刮了两下。只不过这次是用指盖,故意的。
“啪”的一声,姜执宜打掉周栩应的手。
周栩应也不恼,哼笑了声。
绿灯正好,“走啊。”
“去哪啊。”
“把不说实话的卖掉。”
“......”姜执宜狐疑地看他一眼,“幼稚。”
但幼稚姜执宜也跟着他走了。
去了周栩应的公寓。
第一次来这里是大雨的夜,过道潮湿又滑,姜执宜什么也不记得。
这次她才好好看了看。
周栩应指纹摁在门锁上,滴的一声,姜执宜刚好问:“你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吗。”
她去看周栩应,门开,手腕被拉住。
下一秒,天翻地覆,门哐的被推上。后背的蝴蝶骨抵上门框,姜执宜唔了声,刚抬头,口中的话就被堵在唇齿。
和下午在公交车站牌底下一样的姿势,换了个人,燥热猛地爆开。
他靠的更近,也不是借位。他在她耳后吹了一口热气,距离极近,几乎贴上,挨着她的耳垂,声音含着散漫的笑调侃:“真红。”
姜执宜视线一颤,身子后缩的把手心贴在了檀色的门上,冰与火的冲突,明明还没有昨晚过分,但人烧的更厉害。周栩应竟然还有更过分的,姜执宜喉咙的音节还没准备好,温软的湿濡忽然咬住了她的耳尖,她听见周栩应沙哑的声音还有滚烫的呼吸:“是这样吗。”
像电流经过剩下酥麻,姜执宜躲闪,却被他手掌压在怀里,凸戾的青筋盘旋,忽视不掉的存在感。
“周栩应,你...”姜执宜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身子倒在他怀里,陌生的情潮涌上来的羞恼都有,“你是狗吗。”
周栩应鼻息溢出懒散的笑,毫无节奏的敲在姜执宜耳膜,他单腿撤了步,冷白的后颈压得更低,他咬噬着那块细软的皮肤,往下,埋在她脖颈里吻了吻。
姜执宜咬着下唇哼出一声呓语,反应过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姜执宜呼吸更急促了,她慌了,手掌推着想挣开周栩应。
周栩应笑得更明显,他认下:“可以。”
“但还是你男朋友。”
那天周栩应把她骗过去,一字一字问她剧本上怎么写的。
然后他自己改起了剧本,把她抱在腿上摁在墙上又覆在她耳边问:“这样跟我拍是不是更好。”
她唇上的浅色唇釉都掉没了,周栩应还想了下,说:“没味儿,忘了。”
气的姜执宜毛都炸了。
那段时间是姜执宜冬天里最好的一段回忆。
元旦结束,周栩应回到学校。
和他一起参加京大竞赛的另一个同学成绩险过,刚好获得保送资格。
对比后的周栩应就显得更为落寞。
比起别的大家更喜欢看天之骄子掉进淤泥这种桥段,那些流言一日没有呼应,一日就发酵的更为厉害。
李丝菱再到姜执宜面前时,姜执宜直接摇了头:“不想听。”
李丝菱小声地哦了声,又问:“那周栩应打算怎么处理啊。”
“不知道。”他说多少她听多少,也不多问。姜执宜和那天说的一样,不想他多难过。
“还是处理一下吧,就算不知道,这种东西看多了心也挺难受的。”
果不其然,课间姜执宜去接水时又听见了这个话题。
“周栩应回来了诶,我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呢。”
“人家为什么不回来啊,有钱人嘛,干点什么都不奇怪的。”
“什么意思啊。”
姜执宜冷水冲着手,后面的人还在说:“就是表面看着好干净,背地里谁知道是人是鬼。”
“他女朋友不是九班那个女生吗。”
“那个女生听说也不太好诶,就是前段时间和慈好闹起来那个。”说这句话的人顿了下,“对了,慈好也回来了,这周真神奇,学校的两大风云人物都回来了。”
姜执宜动作忽然停住。
慈好确实是回来了,她和之前差不多的样子,精致的妆容,散着头发,只不过没之前那么张扬。不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就是出去玩,连装都不会装了。他们说是回来混一个高中毕业证,有高考成绩比较好申请国外的学校。
但她确实没再对姜执宜做什么,除了碰面时会翻几个白眼来恶心她。
姜执宜不在乎,她想的更多的是周栩应的事情要怎么处理。
“这么担心我啊。”周栩应捧着她的脸蹭了蹭。
姜执宜抿唇:“觉得你在惩罚自己。”
周栩应没说话。
姜执宜又说:“不想你这样,爷爷他肯定不会怪你。”
周栩应还是静静地看着她。
最后,姜执宜抱住了他:“我也会心疼。”
姜执宜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一样不撒手:“不想你一直困着自己,别留在原地。”
他那么骄傲的人,就应该一直往前走。
“没。”周栩应捏了捏姜执宜后颈的软肉,看不出什么。
那时候快过年,姜执宜便问:“周栩应,你有什么愿望啊,我可以帮你实现。”
周栩应被这句话惹笑:“圣诞都过去了你才当圣诞老人啊。”
姜执宜不乐意,抓着他的衣服追问:“你有没有想要的啊。”
“或者你以后想做什么,我可以和你一起。”姜执宜眼睛亮亮的。
他没什么想要的,任性过一次就够了,代价太大。
周栩应笑了下:“不是说了想要你吗。”
“我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周栩应垂下眼睫,瞳孔漆黑地看着她,挺认真地问:“你喜欢什么,我应该都能做。”
姜执宜唇线抿直,批评他:“你这话就挺像资本家的。”
周栩应扬扬眉不在意:“有吗。”
“有。”姜执宜推开他,不想理了。
“但我觉得你挺适合那种科研人员的,你物理不是很好嘛。”姜执宜想了想周栩应穿白大褂的样子,冷淡矜贵手也好看,还挺禁欲。
她没抬头,垂着眼玩着周栩应的表扣,所以也没看见他眼中停住的晦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执宜那句她心疼的难受,还是周家出手了。
辟谣很快出来,因为影响重大,公告说散播谣言的幕后人已经锁定,后续会有司法程序跟进。
再加上周栩应还是那副处事不惊的样子,看戏的同学渐渐动摇,舆论又变成了:“那可是周栩应,怎么可能干那种事儿啊,估计就是嫉妒吧。”
“他就算不用保送也能上京大啊,所以才这么张狂吧。”
不过也有人不信:“据知情人士爆料,被删的都是真的,有钱人的洗白手段罢了。”
只不过赶在寒假前,考试多,这件事也逐渐被冲淡。
高三上学期的最后一场考试,姜执宜发挥的还可以,年纪第十,是上京大的苗子。
寒假来了,那时距离过年只有五天。
姜执宜思来想去,还是带着姜南珍去京市比较好。
她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也可以勤工俭学,手头也有一部分存款,够她们在京市的生活。
开始姜南珍的态度还是模糊的,可除夕那天姜南珍咳嗽的特别重,呼吸还有些困难。
肺阻塞严重本来就可能呼吸不畅,姜执宜吓哭了。姜南珍心软,哄着她说自己没事,也答应了跟姜执宜去京市。
“周栩应,如果我去不了京大,你会牵别人的手吗。”
“不会。”
“你不会去不了,我也不会喜欢别人。”
姜执宜看着窗外的月亮,听见答案她弯起眼:“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外面烟花灿烂鞭炮闹耳,辞旧迎新,万家灯火明。
心脏变得无比柔软。
她看的见他坦荡的喜欢和明确的在意,发了疯一样的在烈日下扎根滋长。
那是姜执宜十七岁时遇到的最好的少年,她的愿望还只是想和他一起去未来里更好的明天。
但人生就像是一条你看不见前方的迷糊森林,不知道哪一脚下去就是沼泽。
姜执宜记得很清楚,那是大年初四,立春的前一天。
街道亮着霓虹,树枝挂着灯笼,周家过年礼节繁琐,周栩应去了几天京市,初四回来,所以他们也约在初四见面。
那天她里面穿了一件白裙子,头发也编的很好看。
应该是特别特别好的一天,粉紫的晚霞都像是告白。
直到晚上八点,姜执宜打开门。
屋内漆黑,她打开第一盏灯,映入眼帘的玄关一片混乱,东西掉在地上,有被人翻找的痕迹。
姜执宜一怔,呼吸忽然停止。
“妈,妈妈。”
她慌乱匆忙地跑进卧室,脚下感到突兀,像是踩到了小石子。
姜执宜机械生锈一般的低头,月光盈盈,她看见散落一地的药粒和昏迷不醒的姜南珍。
第44章 海水
救护车笛声刺耳的驶过红灯, 在亮如白昼的夜晚留下深痕。
地上的鞭炮纸屑混着灰尘,红的破旧。而姜执宜从来没觉得红色那么刺眼,手术室的灯光亮了一夜,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冷淡, 大脑停止运行, 手心冒着涔涔冷汗, 身体僵硬地倚在墙上。
准确地说, 姜执宜并不记得那段时间有多久, 每一秒都像一年。
眼前是无尽的白, 耳边模糊地传来开门声,穿着无菌手术衣的医生停在她面前说了已经尽力。
“尽力是什么意思。”姜执宜一把抓住医生的衣角,她蹲在地上腿脚发麻,还没反应过来声音已经哽咽,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我妈妈早上还是好好的,为什么, 什么就是尽力了啊。”姜执宜说的乱七八糟, 声音哑的厉害,“求求你们再看一看好不好, 她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求求你了医生。”
姜执宜膝盖磕在地面,血液凝结。
白色的大理石泛着冰冷的光泽, 上面聚着一团一团的水渍。
“患者本来就有心脏遗传病史, 肺的问题也很严重, 再加上长期的疲劳和受到过大刺激,是突发性的心梗。”
“家属节哀。”医生带着口罩, 只露出一双怜悯的双眼看着在手术单上签字的单薄女孩,“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