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最后会变成怎么样呢?”丁子淳贴墙而坐,感到男人就在墙的另一面。
“不知道。”虽说不知,伏罗却能揣测子淳毁婚,定会惹恼将军府和皇室,要判重罪!更别提他自己硬闯宫中,引起骚乱,要被皇帝砍去脑袋吧?他怪自己思虑不周全,要害了子淳,丁进贤更不会饶恕他了。
别再想不吉利之事,他只瞥着面前的铁栅栏,好想挣脱锁铐、拆掉牢门,到子淳身旁!唯恐来日不多,“子淳,”他唤他,停了片刻,再开口说:“我喜欢你!”压在心底很久的话终于坦白。
闻言,丁子淳震惊多过喜悦。“姐夫……?”脸贴上门栏,只能瞥见隔壁牢里的锁链,无法看到人。
不能与于淳面对面,伏罗反而轻松些。“也许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是把你当做你的姐姐来看待,可现在不同了,我终于清楚,你就是你,不是别人,更不是玎妹,如果我先前的行为伤害了你,我很抱歉!”
说出真心话,他长吁一口气,胸口不那么烦闷了,他要对他表白:“子淳,我真的喜欢你,我会想抱你、亲你,过来找你,没有别的,全是因为我喜欢你,我要待在你身旁。”只有自己在讲话,对方一直没吭声,他猜他生气吗?他不敢再讲下去。忽地,细碎的啜泣声传入耳里,他紧张:“你哭了吗?是不是我又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
哪里会不高兴?丁子淳是喜极而泣,一时之间接不上话。他从没想过伏罗除了爱着姐姐,也会注意到他,喜欢他,他真的会喜欢他这样弱势的男人?他高兴得仿佛身体里开出一朵一朵的花儿,要升上天空!“不是的,我很高兴……”他低哺,只想着他喜欢他,不敢追问他喜欢上他的哪一点?怕这般的美好只存短暂,就要消失!“姐夫,先前你问了我喜欢谁?我没告诉你,现在,我敢说出来了……”趁此机会,他一定要告诉他:“我喜欢的人,是你。”
俩人虽然让厚墙阻隔,却阻止不了爱情蔓延。
“子淳……”伏罗接受情意,胸里充满炽热:心跳太快,要爆开!
“姐夫,我这样的……是不是很不正常?”男人竟会喜欢上另一个男人?他面红耳赤,羞于自个儿太大胆。
“你不正常,那么我更不正常了,竟然会这么喜欢你,见不到你,我老是想着你!”伏罗嘴角飞扬,不可思议会再一次有恋爱。以为玎妹离开他,他会抑郁终身,许是她在天之灵对他不忍心,要让子淳出现在他面前,救他脱离苦海!
“我也是啊……姐夫,我见不到你,老是想着你。”丁子淳低语。他瞅着阴暗的牢房,锁链“锵啷锵啷……”响着,担心他们不能渡过这一劫!
第七章 鸿门宴?
武湘湘哭哭啼啼的回家后,武泽宝也听说了所有的事情。
他勃然大怒,除了找丁子淳算帐,也把气出在丁家全部的人头上,且不再与他们来往。
为此,丁进贤叫苦连天,除了承受与武泽宝交好的朝廷官员排挤,更担忧丁家香火不保,唯一的儿子要丢掉性命!以为儿子没死在玉面观音的手上,从此会大吉大利,没料到又为了婚事,在劫难逃……他已经够烦了,还要照顾妻子。
“你别哭啦。”他劝她,她没听,整天以泪洗面。
她对丈夫抱怨:“我怎能不哭?我们的儿子要被皇上杀头啊,你去想办法,救他回来!”
“我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皇上执意要杀淳儿,他没罪及我们丁家,已经是万幸,我还能想啥办法?”他愤愤不平:“说来说去,这全部的事,都是因为魔教之徒挑起的,我们根本不该让伏罗那种人进来家里,现在可好了,惹祸上身!”
伏站在走廊转角处,就听见外婆哭泣,外公不停的骂阿爹,他惶惶然,不晓得自己能帮什么忙?
武将军千金的婚事告吹,即使有皇帝与皇后下令宫中之人别再到处乱嚼舌根,仍旧有消息流出宫外,让这事件在长安城内传得沸沸腾腾。
寻常百姓不能得知武丁两家婚事取消的真正原因,还是听说了,皇帝要把丁子淳相夜闯皇宫的伏罗一块处死!
这些事,也传人东方翎和段三少的耳朵里。他们能猜出伏罗会去找丁子淳,可没想过他竟是用这样冲动的方式——
“伏左使不是小孩子,怎么没考虑清楚就一个人去硬闯皇宫?太乱来了!”
“你打算怎么办?”段三少瞅着满脸担忧的人。
东方翎眉宇深锁,伏罗就像他的兄长,他岂能弃他于不顾?他没有选择,只道出一句:“去救人!”
不到几天,正月要过去……
大地万物从严寒里解冻,纷纷冒出头来,迎接春天。
此时,皇帝在守备严密的宫中,已经定出犯人的砍头之日。
哈卡夏王阿罗斯站在唐朝皇帝与后的旁边,不免要问:“牢里的那两个人,明天真要处死?”
“当然。”皇帝说道:“丁子淳恶意毁婚,不仅坏了武湘湘的名节,还让朕、武将军,所有来送贺礼的国家与官员都尴尬,颜面无光。王于那个黑鹰教的伏罗更不用提了,之前他已经欺负过朕的波斯美人,现在还敢闯进皇宫,判他两个死罪还嫌少呢!”
听到话,武皇后不满:“皇上还讲那波斯女人!不已经查明白了,是她到处勾引男人,与护送她的黑鹰教伏罗和他的手下无关?而且她也受罚了,被逐出宫,皇上还要旧事重提,定舍不得她?”
“没这回事啦……皇后多心了。”
阿罗靳观看皇帝怕老婆,觉得好笑。
武皇后注视异国人,询问:“瞧国王似乎很关心那俩人的事,是认识他们吗?”
阿罗斯一愣,随即回答:“算是认识吧?伏罗与我心爱的人有一些过节,所以这一次居然能在此地碰到面,太令我惊讶。”记起东方焰与他哥哥、还有黑鹰教的仇怨,他皱眉,突然心有所想,开口要求:“既然伏罗跟丁子淳是将死之人,皇上和皇后可否卖给我一个面子,把他们俩人的命交给我来处置?”
丁子淳在牢里睡不好,每一天都担忧,刽子手的大刀何时会架在他相姐夫的脖子上?
直到一日,几个狱卒进来,打开牢门,拉他出去,见到伏罗跟他一样的,被拖出来,不同的是,伏罗手脚上的锁铐仍旧在。
“姐夫——”他唤他,想多看他一眼都不行,立刻让人抓着上阶梯,离开牢区。
“子淳!”伏罗不知对方要被带往哪里?自己也受狱卒控制,不得自由。
丁子淳让牢房外头的阳光射得刺眼,一会才能适应了,他张大眼睛看前方,有几天吃不好也睡不好,身体自然虚弱,几乎没走路,都让左右两旁的狱卒架着前进。
“两位大哥要带我去哪儿……?要上断头台,杀掉我?”
“别罗嗦,跟着我们走就对了。”
“锵啷……”
丁子淳循着锁链响声回头望,伏罗就走在他后头,顿时他稍减恐惧。
伏罗眼观四方,已经走过长廊,穿越花园凉亭,渐渐的,他奇怪狱卒没将他跟子淳带到刑场,反而是进入一宫殿的房室之中?
丁子淳瞥着许多异国士兵把守在房室周围,也觉得不对劲,才让人架着跨入门槛,就看见,“教主,段三少……?”他惊呼。
除了东方翎和段三少站在一旁,室内还有一长桌的食物,桌边另有俩人席地而坐,是阿罗靳与东方焰!
“人都到齐啦,大家坐下吧。”阿罗斯笑看四个人呆若木鸡,没有移动,他再催促,还叫人解开伏罗的锁链。
四人见到门禁森严,无法逃脱,只能挤在一排,都坐下来……
“你们怎么也进来皇宫?”
“还不是为了你!我原本去找皇帝,看他能否念在与我们黑鹰教有生意往来的份上,放过你和丁子淳,没想到最后是让哈卡夏王的士兵带过来此地。”东方翎悄声回答伏罗。至于段三少,他不要他来冒险,他硬是要跟着他,甩都甩不掉……唉!
害了教主与段三少,伏罗满是歉疚,更心疼子淳给牢狱之灾折腾得虚弱,他再看向东方焰、阿罗靳,两个人的表情不同,大家会在同一个地方聚首,这局面真够怪异了。
丁子淳偷瞄伏罗的两手腕上还留着锁链铐过的红痕,想他跟他一样,在牢里很不好受。现下,他呆看着桌上摆满美食,感到与之前有天壤之别。他忍不住要问:“我和姐夫不用死吗?皇上……不杀我们了?”
“你们的皇帝跟皇后给我这远道而来的客人面子,把你们两个人的命交给我来处理。”
阿罗斯笑嘻嘻的讲话,东方焰则是一脸诡谲。伏罗看了,直觉俩人是故意的,故意引来教主,想把他们都一网打尽!他瞪着美酒佳肴,全无胃口,沉声道出:“这一桌是干什么?鸿门宴吗?”
“怎么了,伏罗你是因为酒和菜里放毒,不敢吃?”东方焰冷笑。
直截了当的话令伏罗、丁子淳、东方翎和段三少不敢动筷子,就怕菜一入口,肯定死状凄惨!
酒菜香气四溢,可室内情况死寂沉重。
好一会了,东方翎不得不先开口说:“焰,请你放过伏左使跟丁子淳,毕竟丁玎是死在你娘的手下……”
“丁玎死了又怎的?你们不是也杀死我娘!”东方焰瞪视翎和伏罗,与他们有过的仇怨还没算清楚呢。
“你哥哥与伏左使没杀死二夫人。当日在教中,他们看她被关住之后,忧郁成疾,就让她出牢房,再回去自己的住处养病,却还是迟了……她病死以后,你哥好生安葬她,打点她的墓地,你也回去乌岭看过她的,不是吗?”段三少试着游说。
东方焰嗤之以鼻:“那个时候,我是看过娘的墓,却不能表示什么。她到底是你们杀死的?还是病死的?我没亲眼看见,随便你们怎么说都成。”
“现在你的意思是,要我和伏左使都死了,你才会罢手?”东方翎恼怒。
“没错,不只你跟伏罗,段三少、丁于淳也一块去死吧!”
恶狠话语教丁子淳打颤。他和姐夫没上断头台,却要被人毒死……他盯着热腾腾冒白烟的菜,怕得吞咽唾沫。
“你别欺人大甚!”东方翎冲着焰,拍桌子大骂:“那是你、我、伏左使三人之间的仇怨,段三少和丁子淳是无幸的,你何必牵连他们?”
“你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你认为你有资格对我大声说话吗?”东方焰冷冷的哼一声。
段三少与丁子淳互看一眼,都想这地方让哈卡夏王的人手戒备得滴水不漏,纵使东方翎和伏罗武功盖世,能逃出此地,也不能赤手空拳在皇帝这迷宫般的殿宇群中,击退上千人的卫队,逃脱成功!
阿罗斯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瞅着坐在对面的四个人脸色难看,他不出面不行啊。“焰,别再吓唬他们了。”他握一握身旁人儿绷紧的肩,再看向伏罗那些人,微笑说出:“你们放心,这些酒和菜都没下毒,吃吧。”
听到这种话,谁敢放心的吃!四人还是没动碗筷,只跟对面的俩人大眼瞪小眼。
许久之后,丁子淳叹一口气,拿来筷子,夹青菜——
“不可以!”伏罗忙出手阻止。
丁子淳直视男人,幽幽的一笑:“不管这食物有没行毒,都没关系了,这几天,我知你心意,有你陪伴,已经很满足。”
听见话,伏罗情绪激动,想他和子淳本来就要被皇帝砍去脑袋,如今能坐在这里,也是多活片刻,早死和晚死又有什么差别?但是……看着受他连累的伙伴,他除了愧疚,还是愧疚,只能说:“教主,段三少……对不起了。”
“子淳,倘若今日是死期,我们就死在一块!”
“喂,你们俩别干傻事!”东方翎跟段三少要制止两个人吞下毒物,却还是慢一步,他们心惊肉跳,瞪着伏罗、丁子淳将死……
见状,阿罗斯一拍大腿,朗笑说道:“哈哈,原来伏罗也是一个有情人?”
在东方焰和哈卡夏王的注视下,喝了毒酒的伏罗、吃下毒菜的丁子淳应该要死了,可等半天,却没有死!他们怀疑,“怎么会……?”不禁摸一摸自己身上,没有腹痛如绞,没有出血,没有任何不好的感觉,他们两个人依旧活得好好的?
“我都说酒菜没下毒,这下子你们总该相信了?”阿罗斯瞅着四人张口结舌,模样好笑。
东方翎与段三少惶惑不安,不晓得阿罗斯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性命还留着?伏罗与丁子淳对望。此刻,他们的心情犹如被人拖入阴暗的巷内狠狠地揍过,又被带到温柔乡里,让姑娘的软嫩小手安抚…… “那又是为了什么?”伏罗瞪向东方焰,不能理解。
“为什么?你问他吧。”东方焰瞟了阿罗靳一眼,悻悻然说道:“这酒席全是他的主意,与我无关。”
“怎么会与你无关呢?焰,我是为了你,才做这些啊。”
东方翎和段三少惊讶阿罗斯对焰温柔轻语。
只是焰闹脾气,在别人面前不愿与他太靠近,阿罗斯却所谓的耸一耸肩,对着东方翎那些人再说:“我与焰在哈卡夏一起生活,每天都非常的开心。但是我晓得焰对于家乡,还是心存遗憾感伤的,所以有机会的时候,我要带他来中原看一看,可没料到会碰上你们。”
四人面面相觑,也没想过自兰州一别,会发生这许多的事情,到最后,大家要在长安相聚!
“东方翎,伏罗,我们会在这皇宫里见面,算有缘份了。我已经想过,我很希望能在回国之前,帮助焰和你们化解仇怨,如果焰能跟你们和睦相处,就太好啦,以后焰想家的时候,也有一个家乡能回来……”
“你不要多管闲事,我才不想跟害死我娘的凶手和解!”东方焰打断阿罗斯的话,怪他自作主张。
段三少瞧着焰要离开,却让阿罗斯劝几句,又勉强待在原位。他诧异焰那般高傲顽强的性子,也能为别人而改变,竟然同阿罗斯一起来这宴席。人家在努力,他可不能浪费机会,赶紧附和:“大王说的极有道理,冤家宜解不宜结,翎,你说是吧?”身边的人没回应,他再加把劲,“你们是兄弟,是一家人,就应该相亲相爱,何必老是怒目相向?”
丁子淳见东方翎和焰互相瞪视,快要擦出火花。
“东方翎,你是明白的,去找你们的皇帝没用,要靠我出面说项,还排除了武泽宝要报复,伏罗和丁子淳才能逃过死罪,现在你才能再看见他们。你不看在我给你的这份情面上,对你的弟弟讲一讲话?”
众人默然聆听阿罗斯所言。直到此时,才稍微感觉这不是一场鸿门宴,而是化解仇恨的饭局!
在别人的地盘上,东方翎还能怎的?他要顾到身边的几个人,意识到要活命,非得对焰好些。其实除此之外,在乌岭上,他不是没想过焰的事,如果他跟焰之间没有怨仇,应该会是好兄弟吧?不由得,他瞥向段三少,他似乎在鼓励他,让他能试着去淡化焰做过的坏事,记着他小的时候多可爱……终于,他调整了心情,面对弟弟,“焰,我知道你离开家的这段时间受苦了,如果你想回黑鹰教,哥哥随时欢迎你回……”
“你不用假好心了,你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东方焰嘲笑,没等对方讲完。
东方翎忍住火气,挤出笑脸,“难得有缘,大家能坐在一起,说真的,弟弟,我们就趁这机会和好吧?”他拿筷子,夹了一个香喷喷的鸡翅,要放到弟弟的碗中。
东方焰拒绝,不客气了回答:“我要吃的菜,我自己会夹,不劳你动手。”
众目睽睽之下,东方翎难堪,他已经试过和解,是别人不领情!他忍不下去,脱口而出:“焰,你就是这么不可爱,难怪我会讨厌你!”
“东方翎,我更讨厌你,不对,应该说,我恨你!”
“你对我的恨意从没少过,现在多加一些也无妨。”
其他人战战兢兢,感觉翎和焰的耐性到达临界点!
阿罗靳、段三少察颜观色,都忙着劝说自己的情人:“你们要好好的谈啊,别吵架……”
“闭嘴!”
丁子淳被翎跟焰一起发出的吼声吓到,至于被吼过的段三少、阿罗靳,他们果真乖乖的闭紧嘴巴。
东方焰气呼呼的,顺手抄起酒壶,却见翎竟敢伸手过来?“你干嘛要抢我的酒?”他很不满。
“你的酒?奇怪了,这酒壶上头又没刻你的名字,我为何不能拿?”东方翎更是不爽,非要焰手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