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烛光下,他瞧见司徒玉红红的双眼,哑然失笑。
「你是又怕我要偷溜?」这小鬼的疑心病可不是普通的重哪!
司徒玉可怜兮兮的点点头叫道:「谁教我睡醒后就没见到师父,我不想离开师父嘛……」
任烜无奈的瞥了司徒玉一眼,将他安置在身边的位子上。「你肚子饿了吧?吃饭。」
此时有人添上一副碗筷在司徒玉面前,任烜也夹了一些菜放到司徒玉的碗中。
独孤垣和维宓见着此景,相视一笑。
这对师徒的感情还真好,瞧任烜那细心照顾他的模样,还真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司徒玉的爹呢!这个看来
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长得也真可爱,圆圆的脸蛋与纯真的神情,着实惹人怜爱,让人想好好疼惜他一番。
看来他不像任烜说的那样可怕嘛!
然而一阵声音传来,立刻狠狠打破他们的美好印象--
「唏哩……呼噜……唔……好、好吃喔……嗯嗯……」
独孤垣与维宓的笑脸瞬间僵在脸上,瞪着司徒玉在一转眼间就解决完碗里的食物,然后不客气的又同其它
菜进攻,行动迅捷得一如秋风扫落叶,席卷整桌食物。
任烜难堪的别过脸,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他。
独孤垣总算回过神经咳一声,笑意又逐渐堆聚在唇畔,不过这次却是带着戏谑。
「任烜,幸好你当官时还存了些钱,不然日子可就难过了。」他调侃道。
瞧这小孩的食量,可以知道餐餐肯定都花了不少饭钱。
任烜苦笑了声,还未答话,就见司徒玉抬起头,嘴里塞满菜,还有些菜屑黏在嘴边,模糊不清的问--
「师父有当官?」
任烜只得拿起一条布巾替他拭净。「过去的事了,还有,拜托你吃相好看点,别老像个饿死鬼投胎好吗?
」自己可没少喂他一餐过,怎么他的胃就像个无底洞般填不满?
哇,当官耶,肯定很威风,师父果然厉害!司徒玉眼中瞬间充满崇拜之色。
自己哪一日才能变成像师父一样呢?
他用力咽下口中的菜。「那我也要当官。」他好想快点追上师父的脚步,不要让他丢下自己。
「你?」任烜失笑的看着他,忍不住出言讥嘲这个懒鬼:「你连个玺字都懒得记,成天也只会吃跟睡,当
官?下辈子吧!」能当个人而不是猪,就很了不起了。
司徒玉小脸一垮。「我行的,我会很努力的!」至少别让师父老将他当值累赘,也不必天天害怕自己会被
丢下。
任烜听了,也只是一扬唇,拍拍司徒玉的头。「你说的,可别反悔了。」
该是教他些东西的时候了。
※※※ ※※※
擎叶甫踏入征远侯府,就听见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好痛啊!」伴随而来的是令人不忍心听的哭声。「痛死人了!鸣……」
他踏入大厅,看见独孤垣正端坐着与维宓下棋。
「你们府里最近很热闹啊!」擎叶纳闷的道。一向安静的地方竟变得像市集一样吵,发生什么事了吗?
「来了两位客人。」独孤垣起身招来下人奉茶。「任烜和他徒儿。」
「任烜!」擎叶一听可高兴了,「那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的话甫说完,就见任烜拎着司徒玉步出。
「维宓,可否请你帮他敷个药?」他将哭得一张脸都皱起来的司徒玉往维宓面前一放。
维宓闻言,只得起身去拿药箱。
独孤垣看了哭得凄惨的司徒玉一眼。「怎么了?」活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要练拉弓,被弓弦划伤;要练剑术,舞没几下就被手上的木剑敲到手;要练拳法,挥没几下就被自己绊
倒。」
任烜重重叹一口气,显然已是无语问苍天了。
「那还真是幸苦了。」擎叶呵呵一笑,看着这个有趣的小娃儿。
「咦?」任烜这才发现擎叶也在。「擎叶,好久不见了。」
「是啊,我来这里要与侯爷讨论些公事,不料遇见这么有趣的场面。你怎么会收徒弟了?」
「一言难尽。」任烜又叹了口气。
自从收了这个徒弟后,自己叹气的次数爱得多很多,要是明日起床看见镜中的自己忽然添了几根白发,他
也不会讶异的。
此话一出,正让维宓处理手上伤口的司徒玉立时哀怨的瞅了任烜一眼。
一言难尽?师父说得好委屈喔!他也很委屈啊!为了追上师父,吃了好多好多苦头,呜……痛死了!
「好了。」维宓替司徒玉包扎完毕后,拍拍他的头。「以后要小心一点,过两日我再帮你换药。」
「谢谢。」
任烜此时也道:「我流了满身汗,想先回房沐浴一下,擎叶,过几日我再登门拜访了。」
「随时欢迎。」
第四章
房间内,任烜要了桶热水,脱下衣服便进入木桶中,靠着桶边小憩片刻。
闭上眼,他想起一些尘封许久的住事。
今日见到擎叶,他才忆起两年多前的回忆。
迷叠啊……脑海中再度翻掘出深烙未褪的身影……
不知她过得可好?修烈王死了,那她们这些宫里的嫔妃又被做何处置呢?
如果是被遣送回民间,那自己不就能再遇见她了?思及此,任烜胸口一热。
好想她,思念一旦穿透记忆而出,便源源不绝的涌上,溢满整个心头。
明日就去向擎叶打探一下,顺便去她家里探视好了……现在的她不知变成什么样了?一如往昔,或是已为
人母?她……可还记得自己?
一声敲门声打破任烜的冥思。
「是谁?」任烜起身打算找衣服披上。
「是我。」司徒玉的声音。
任烜一听是司徒玉,又将手上的衣服往旁边一放。「进来吧!」都是男人,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司徒玉立即推门进入,一踏入就见到……
啊--师父的裸体!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上瞬间发热,一双眼睛顿时不知该往哪儿看。
师父的身材好好喔!胸肌起伏的胸膛,宽阔的肩头,细窄的腰身,还有下面那个……啊啊,他不敢再看了
,可又忍不住想再偷瞄一下……
都是男的,怎么会差这么多?
这一看害司徒玉一颗心开始乱跳,只差没从胸膛蹦出来。
任烜没发现小色狼正明目张胆的窥伺自己,他拿起一条布巾,丢给司徒玉。
「你来得正好,尽点徒弟该尽的责任,替我擦擦背吧!」自己今日可真的是让他折腾够了。
「哦!」司徒玉乖乖拿着布巾,走到桶子边用水沾湿,放在任烜光裸的背脊上擦拭着。
师父看来斯文,原来身材这么好啊!司徒玉开始胡思乱想……若是自己也勤奋一些锻炼,是不是就能像师
父一样?
好,从明天起自己就要加倍认真了,一定要变得像师父一样顶天立地,更要有一副好身材,然后也许能顺
便让那里变……啊,不行!要流鼻血了,还是别再乱想的好。
司徒玉连忙专注的帮任烜擦背,以助于驱散脑海中不该有的画面。
「嗯!擦背这件事你倒做得挺好的。」任烜舒服的瞇起眼。「顺便帮我搥一下背。」他开始觉得收这个徒
弟有价值了。
「好。」司徒玉闻言丢下手上的布巾,开始帮任烜搥起背。
他的手才触到任烜光滑的肌肤,一股热流就从指尖往上窜。
哇,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忙缩了缩,有点愕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怎么会感觉麻麻的?心还一直怦怦跳?
「怎么了?」任烜转过身,不解的看着司徒玉的动作。「弄痛手了吗?」他差点忘了这小鬼手指有伤。
任烜大掌一握,将司徒玉的手抓到眼前要看个仔细。
哇啊!师父,你别再抓我了,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司徒玉急着要挣脱,却让任烜以为是自己抓痛他了。
「还是会痛?」任烜微一松手,却不知道自己是弄痛司徒玉哪里,可别又流血才好。
室内幽暗未点烛火,他索性从水中站起,要去点起蜡烛看个仔细。
他这一起身,让司徒玉又看个清楚明白,而且距离更近。
他不行了,呜呜……鼻血开始流下,真的要昏了……
咚!
※※※ ※※※
「我的天,你还好吧?」任烜连忙将不知为何倒在地上的司徒玉抱到床上,顺便点上蜡烛。
室内顿时亮了起来,也让任烜看清司徒玉的异状。
「你怎么流鼻血了?」任烜赶紧拿来一块布要替他止血。「来,头向前倾一些。」不是手流血或头流血,
却是流鼻血?
这一向前倾,任烜的好身材又让司徒玉看个精光。
不只是流鼻血,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已跳到无力……
为了性命着想,司徒玉连忙闭上眼睛,不敢再贪看「绝佳风光」。
「你吃了什么,大寒日的竟会上火?」任烜不解的看着满面通红的司徒玉。
司徒玉呻吟一声。「豆腐……」
他的确是吃了师父的豆腐,才会流鼻血的。
「什么?」豆腐吃多会上火?任烜愕然的望着看来已经语无伦次的司徒玉。「那你明天就先别练武了。」
大概是司徒玉今日太累,才会有这些症状出现吧?又流鼻血又头晕!
「不要。」司徒玉竟拒绝了,他虚弱的呻吟着。「我要练,我要变得跟师父一样,我要努力跟上师父,让
师父不会想丢下我……」
鼻血已不再流了,司徒玉睁开眼抬头看着任烜。
嗯嗯!不要看下面应该就比较好了。
「师父,我一定会努力的,你一定要等我,别丢下我!」他急切的说道。
烛光下,任烜看着司徒玉认真的小脸,眼里还有一抹不知留存多久的不安与害怕,他心头窜过一阵怜惜与
心疼。
这小鬼,想要练武竟是为了这个原因?
任烜好气又好笑的睇着司徒玉。「为什么你总是认为我会丢下你?」自己的信用有这么差吗?
司徒玉望着任烜,早已是满眶泪水了。「因为我只有师父一个,我好不容易才让师父收我为徒,可是师父
一定认为我笨手笨脚的,是个累赘。我天天都怕一睁开眼睛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我才在想,若是自己能够
再有用一点,是不是就可以不会被师父嫌弃,不会被丢下来了?」
他咬咬下唇,神色尽是凄惶。「师父,我会很努力的,你别丢下我好不好?只有自己一个人,真的好恐布
、好可怕……」
眼泪啪答一声落下,司徒玉这次不像以前一样哭得感天动地,相反的,他只是呜呜咽咽的,就像之前收养
他的伯伯死掉时一般,小声的悲泣着。
他不是个没有知觉的人,他也知道任烜收自己为徒是不得已,更知道自己贪懒,老是不肯努力。
但他真的想认真学了,所以可不可以请师父别再用无奈的眼光看他?别再望着他叹息?
任烜凝视司徒玉布满泪水的小脸,有种莫名的情愫在衍生。
心里头那份紧紧纠结的感觉是什么?
总是以为司徒玉不过是个不解世事的小鬼,所以忽略了他心头的脆弱。任烜低头望进他惶惶不安的漆黑双
眸,眸光里是依赖亲人的渴望,还有早已不知存在多久的寂寞,自己为什么都没注意到呢?任由他在自己身后
跌跌撞撞追着,然后哭泣、再爬起……
原来,这种感觉是满满的、几乎要溢出的爱怜哪!想好好的保护这个老是哭得惊天动地要引自己停下脚步
回头的少年,让他能够无忧无虑的成长。原来从一开始的停下脚步,自己就已不打算置之不理了。
任烜像以往一样,伸手拭去司徒玉的满脸泪水。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保证。」捡了他,就会负起责任,而这一次以后,自己会更加注意他心头
的感受,不再忽略。
司徒玉闻言,本来要破涕为笑的,可是下一瞬间,任烜居然将他整个拥入怀中。
「所以,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一早就如你所言,再继续练下去。」
任烜放开司徒玉,打算让他早点休息……
「玉儿?喂,你怎么又流耳血了?你刚刚到底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吃了什么?天哪,这次怎么用喷的?快压
着,我去叫维宓来看看!」
就说了是豆腐啊,而且这次还吃太快,噎着了……
※※※ ※※※
「擎叶,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坐在擎叶的王府大厅中,任烜为这次来访的主要目的开口。昨日因为教司徒玉练武而耽搁一日,今日总算
觑了个空来了。
「什么事?」
「关于令尊死后,那些嫔妃……都如何处置?」
虽觉任烜问起这事很奇怪,但擎叶还是如实回答了:「有孩子的便仍旧住在府内,没有子嗣的则返回民间
。」
「哦?」任烜忙问:「那留在王府中的可有名唤迷叠的?」
「迷叠?」擎叶抚着下巴沉思,然后道:「没有。」
整座藩王府中并没有这号人物,所以应是返回民间了。
「那就是回去她原本在民间的家里了?」任烜不确定的想再确认一下。
「应是如此没错。」擎叶道。
除非宫中根本没有这个人,或是已经死了。不过既然任烜会问起,应该是真有此人,也的确存在过吧!
「多谢了。」得到答案的任烜脸上掩不住兴奋之色,忙站起身向擎叶告辞:「我还有些事,得先走了,改
日再来。」
「喂,怎么不再多坐一会儿?」
擎叶还要留他,任烜却一溜烟的跑走了。
呜,他待在王府内很无聊耶!又不能老是出府去找独孤垣,更不能溜到中原玩乐,想说要再向任烜问一些
奇闻异事的,他居然又跑了,唉……
※※※ ※※※
迫不及待的来到迷叠的昔日住所,任烜难掩心头悸动,敲了敲紧掩的门,手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离别两年后的重逢,多么令人期待啊!
门被推开,一位回鹘族老妇拄着拐杖走出来。
任烜认出此人。
「伯母,是我。」他用回鹘族语向那名老妇急问:「妳还记得我吗?」既然迷叠的母亲还住在这儿,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