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剩下了无事可做的春满和专门盯住他不让他没事找事累着自己的玲珑跟旁月。
起先是春满一个人坐在放满零嘴的圆木桌旁的,后来在春满的极力劝说下,站着的玲珑和旁月此时也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三个没事做的人围在一块除了聊天说话还能做什么?
于是,三个人就怎么有一搭一和地聊了起来。
“玲珑,你在轩泽家多久了?”春满拈起一颗甜枣放进嘴里后问吃得正尽兴的玲珑。
玲珑好辛苦的把嘴里的零食咽下肚子并且喝了一口茶水后才回答他,“我呀,我好小就来了,到现在大概也有两百多——啊!”
玲珑没有心机的回答被旁月在桌底狠狠地踹了一脚。
“怎么了?”春满不知道玲珑刚刚受到的苦痛,还以为她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没……”玲珑面有哀色的看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品尝美食的旁月。“只是被一支特大的蚊子叮了一下。”她知道她刚刚说错话了,但旁月也用不着下那么狠的脚吧!
“咦?这么冷的天气还有蚊子啊。”
优雅地吃着食物的旁月笑笑,“春满少爷,北方的蚊子耐寒。”
“哦。”春满还真信了旁月的瞎扯,“对了,玲珑,你刚刚好像有说两百什么,是什么呀?”
迎上春满的好奇视线,玲珑当下天南地北的吹着,弥补她刚刚说错话的过,“春满少爷,这是我们北方的一种说法,我本来想说的是二十年,对!二十年。”
“二十年!”春满颇为惊讶地盯着她猛瞧,“那你今年多大了?”看玲珑的样子,他还以为她顶多十七岁左右呢!
“用人类的算——啊!”玲珑的小腿又被某某人赏了一脚。
“又被蚊子叮了?”见她这个样子,春满下意识地这么认为。
“唔!”玲珑幽怨地点点头,“而且还是同一只。”
“哇,你是怎么知道的?!”连被什么蚊子叮都知道,很厉害啊!
“因为这只蚊子叮人特别痛……。”
说这话的玲珑把目光移到正为自己倒茶的旁月身上。
旁月则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喝下自己倒的一口清茶后悠悠然的说道,“真是怪了,为什么我们三人之中只有玲珑你被叮呢?是不是因为你的皮特别痒!”
春满看不到的地方,旁月丢给玲珑一记警告的眼神。
知道刚刚自己又险些说错话的玲珑也只能低头无言。
“怎么了?”没有见到她们方才的眼神交流,只见到爱说话的玲珑突然间低头沉默,春满奇怪的问。
“春满少爷,你不用担心,玲珑她只是吃得太饱了。”饱到只会说错话。
“那她刚刚有说——”春满好奇玲珑方才没有说完的话。
“哦,玲珑她刚才想说的是如果用我们北方人的算法的话,她有二十岁了,我们这儿是在娘胎里时就开始算年纪了的。”旁月冲春满微笑,面不改色的为玲珑补漏。
“那要这么说的话,我跟玲珑同岁数了!”真是意外,他以为玲珑比他小多了,“那么旁月你呢?”
旁月应该比玲珑小吧,因为她看上去是那么娇小可爱,虽然脾气有些老成。
“我?”旁月挑挑眉,“我比玲珑还大一岁,我二十一了。”
“不是吧?!”春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玲珑跟他同岁他就已经很意外了,他认为年纪应该不大的旁月居然比他大一岁。“那么轩泽呢?他多大了?”该不会又是让他一诧吧。
“宗主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况且,我觉得春满少爷还是你自己去问宗主好了。”
“哦。”春满了解地点点头,的确,主子的事情并不是当下人的可以多嘴的,“不过,轩泽是什么时候当上轩泽家族的宗主的,你们可以说了吧。”
玲珑一听,立即为他解答,“我们还没来之前,宗主就已经是宗主了。”
她的快嘴被旁月白了一眼,然后如同旁月所料的一样,春满整个人几乎都快跳了起来,“那轩泽不是很小就当上轩泽家的宗主了?!”他猜他的年纪最大也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玲珑来这有二十年了,且他还是在玲珑她们来之前就已经是轩泽家的宗主了,那他不就是三四岁就成了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的主子了?!
他诧异地话让还没有吸取教训的玲珑下意识的回答他,“才不是咧,那个时候的宗主已经——”一块香脆可口的绿豆饼塞满了玲珑多话的小嘴。
而在玲珑嘴中塞绿豆饼的旁月则灿烂地笑着,为玲珑补上她被逼下肚子里的话,“春满少爷,那个时候的宗主已经懂事了。
”
迅速给被突然塞到嘴里的绿豆饼呛到的玲珑扫了一记眼光后,旁月坐正了身子。
现在她有一个很大的疑惑,玲珑究竟是怎么被宗主选上来侍候春满少爷的呢?
“就算当时的轩泽已经懂事了,可是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管那么大的一个家族——!”这样不是很过份吗?春满没注意到他说这话的语气里有着满满的不舍与心疼。
“春满少爷,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兴许是甜的东西吃多了,旁月又喝了一口茶水,“这世上是无奇不有的。”
旁月在说这话时,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就像在无言的在对他诉说什么?
可是春满还不能领悟,他因为旁月的这句话突然忆起了一些事,“无奇不有?就像前些日子我刚到北方时在万里晴空的时候突然下雪一样吗?”
他的话让总算是缓过气来的玲珑惊讶的抬起头,与同样觉得奇怪的旁月面面相觑。
“春满少爷,北方的寒季虽然比南方早些日子来临,可是从寒流初到至现在为止,这儿都没下过雪啊。”嘴快的玲珑还是比旁月早一步开口。
“怎么会?我来轩泽家时,雪都还没融化——”等等,他来到轩泽家里就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起初他一直想不起来是什么,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就是他在轩泽家里没有看到一丝下雪过的痕迹。
“可是我们都没有见到过有下雪啊。”玲珑俏眉紧皱,一脸疑惑。
“你们没有见到下雪是不是因为你们一直都呆在轩泽府没有出去过?”
“我跟玲珑一直都呆在轩泽府没有出去过。”旁月平静地回答他。
她们不出去除了轩泽府里几乎什么都有外,还因为她们不想面对外面的那些人。
“就算是这样,春满少爷,北方还没有辽阔到东边下雪西边晴吧。是不是你记错了?”
“不会,那天见到下雪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况且我说过了,我来之前,雪都还没有化完。”春满此时的心情比旁月她们还疑惑,“而且那天——”他还遇上了一件奇怪的事,他不由自主的追逐着一只有纯白色毛皮的狐狸,最后莫名其妙的昏倒了。
可是在事后他问春福时,春福说他没有见到有什么东西。他只是看见自己无缘无故地向前方跑去,随后就一头栽在雪地里不醒人事了。
难不成那个时候是他眼花看错了,可是——他又有那种这件事确实发生过的强烈感觉。这到底是为什么……?
“而且什么,春满少爷?”春满没有说完的话让旁月注意并追问。
“而且,那天……的几天之后,我遇到了轩泽。”春满并没有把这件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说出来,他顿了一会儿后才继续说道,“见到轩泽的那天雪还没化完呢!”
他想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见到轩泽的那画面吧。
轩泽坐在雪地里的磐石上吹着箫,任他如同有生命的白发在风中轻轻飘扬时的绝美画面……
他当时还把他当成天神呢!
仅是在那片浩荡的草原中看见他如若深潭般轻易就能让人沉迷其中的天蓝色眼睛时,他就已经把他深深的记在心里。在那天见到他的那一刻,就算他把见到他当成一场梦,他还是被这场梦里的他勾去了他的心。
“宗主?!”旁月跟玲珑又是不约而同的相对而视。
“如果是宗主的话,那一切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旁月喃喃自语。
“什么?”刚好自神游中回过神的春满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说,每天这么忙的宗主怎么会有空闲跑出去呢?”旁月左顾言它,因为有些事情,是由宗主才能为他解答的。
“轩泽很忙吗?”这几天他天天一天到晚都能见到他,而且还是他带自己在轩泽家里到处游玩呢!他一直以为轩泽很有空的,就像万家老爷一样,虽然有很多的生意要管,但他都是丢给万家少主子们或是总管他们做,除非是非常重要的大事,否则他是不插手的。这样他就多了很多时间跟其他夫人们到处转悠。
“当然了,宗主他可是要管轩泽府里的所有生计呢!有时候他会忙得几天几夜都不能休息。以前在光是在北方做生意就够他忙的了,更何况现在还要把生意扩展到南方,那他就更忙了。”玲珑说完后看了没有什么动作的旁月一眼,暗暗呼出一口气,她这次总算是能把话完整的说完了。
“轩泽真的有这么忙吗?可是这几天轩泽他几乎天天都来融雪居里——,”陪他啊,“而且今天他不是一大早就来了吗?”
“春满少爷,宗主他不是天天来融雪居,而是他天天都在融雪居,因为融雪居就是他住的地方。而他一大早就出现在你面前的原因除了因为他来实现他允下的诺言外,还因为宗主他想来见你一面。宗主他,真的十分在乎你。”
听完旁月的话,春满呆了一下,他居然不知道轩泽就住在融雪居,“那他住在融雪居的什么地方?”
“书房。”
“书房?!”春满又是一愣,“融雪居难道没有其它房间了?”
“没有。融雪居就只有你睡的这间是卧房外,其它的不是书房就是客厅。融雪居因为是轩泽家主子的地方,从不用来招待宾客,因此,也就没有客房。春满少爷,你现在所睡的地方原先一直都是宗主睡的,现在你睡了,宗主就住在书房了。”
“那他为什么要让给我呢?”他真的没想到这几天来,轩泽睡的都是书房,天气这么冷,他受得了吗?
“春满少爷,奴婢刚刚说过了。宗主他在乎你,甚至比在乎他自己还要重视在乎你。他只想着你能不能吃好住好,其它的,奴婢想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了吧。”
听完旁月说完的话后,春满兀自陷入深思,没有见到旁月望着他的眼神里是那么的深具含义……
天空是万里无云的蓝,是清澈得几乎透明的蓝。
但是它又像是能包容一切般深深吸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为它而迷失自己,沉醉在它温柔地拥抱之下。
像是举手就能触摸到它,于是他想伸手。
却发觉——他的全身不能动,甚至感觉不到雪带给他的寒意……
他就如同一个被谁遗落在雪地里的木偶,动弹是一种奇迹,知冷知热是神的恩赐。
他为自己悲哀,他连发出声音的权力都没有——
神啊,是谁把他遗弃在这里,又是谁让他有了晓得喜怒哀乐的情感!如果能,让他变回一个真正的木偶,就算是让他永远消逝天地间也可以——
他不要这样的身躯,连想流下苦涩的泪水都不能……
是什么?!他竟能感觉到有什么滴在自己的脸上!
是什么?
他急切地想寻找,但他连动一下眼睛都是奢望——
神啊,不要对他这么残忍,他只想知道是谁留下什么在自己的脸上……
神啊——
蓦地,他看到与雪一样的白覆盖了他眼前的视野,然后那一颗颗滴下的……是泪水——!
春满一张开眼,印入眼帘的是白得就是在发光的发丝。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还在梦中——带着在梦中几欲要流下泪来的悲伤,在看清面前的人是轩泽时,春满不顾一切地投入他的怀中。
“做恶梦了?”轩泽轻柔地搂住他,细声问他。
感觉到轩泽火热的手在自己的背轻轻安抚着,春满奇迹般地觉得方才那由梦中惊醒而纷乱的心竟渐渐平静下来了。
“嗯。”春满在轩泽怀中的头点了点。
“做什么样的梦了?”
春满无言。因为刚刚的那个梦太过于怪异,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惊醒前的那一幕,莫名的才是最让他心酸到想哭的。
还是一只狐狸,还是一只有着雪一样颜色的狐狸,它在他的脸上流下一滴滴的泪水,他在那一刹间感受到它泪流不断的彻底绝望。让他也跟着痛苦到想哭的悲哀。
他的无言仿佛让轩泽听到他的心声,于是他柔声说道,“没事了,只是一个梦,忘了它就好。”
“嗯。”他的温柔让春满喉咙一酸,又想哭了。
不知道是夜太过于清冷,还是因为他的怀里特别的温暖,春满在此时才真正的领悟到他对自己的好是真心实意的。
他对他温柔到令他感动得想哭。
一直以来,他以为他的泪水早就让现实生活消磨尽了,现在他才发觉,不是他没了眼泪,而是没有人能够让他放心在他面前哭。
春满带着哽咽地声音让轩泽以为他还在被噩梦惊吓着,于是把他搂得更紧了,“不怕不怕哦,我在这,我一直都会在,我永永远远都守在满儿身边,不会再让任何不快乐的事情出现在你面前。”
“你真的会在吗?”春满因为脸埋在轩泽怀中,所以声音有些闷闷地。
“会。”轩泽向他肯定。
“就算我睡着了你也还在?”
轩泽的回答顿了一下,“会。”
“如果我让你抱着我睡到天亮呢?”
轩泽笑了,很深情地,“我会,而且可以永远。”
“不去书房睡了?”
轩泽的轻笑呵声回荡在宁静的深夜里,“不去了。”
他的满儿在向他撒娇呵!
“你答应了的,不许反悔。”抬起头望着轩泽的春满,眼睛里是乞求答案的认真。
“答应你的,永不反悔,至死不渝。”他带着醉人的深情,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烙上一吻。
“我相信你,永不反悔,义无反顾。”他闭上眼,接受他的深情。
有他在,他可以什么都不怕了。
就算只是短短地一生……
没有什么温暖的太阳刚刚把第一缕阳光照射到以白色为主的房间里,一道绿色的倩影猛地推开门,冲了进来。
“啊呵!春满少爷,今天我总算是比你早起了。这次你不可以再自己梳头了吧,春满少爷——啊!”以为一揭开纱缦看到的是春满一张奢睡的脸,没想到眼前竟然飘散着让人心神荡漾的银丝,然后玲珑就看到了轩泽虽面无表情,却依然俊秀非凡的脸。
没想到轩泽会在这时候出现的玲珑吓得腿都软了,“宗、宗主!”
就在玲珑吓到快要跪下认错时,她看到她今天早上来找的人出现在让她吓得脚软的人身后时,她瞪大了眼盯着眼前坐在床上衣着还带着睡后零乱的两个人:难、难不成宗主昨个儿晚上是在这儿睡的?!
兴许是一大早就被吵醒让轩泽有些不悦,他说话的声音带着寒意,“玲珑,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一大早咤咤呼呼什么!”
再多的不解被轩泽能冻结人的话音一吹都被吹个干干净净了,玲珑方才没跪成的脚咚的一声跪下了,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着,“宗、宗主,奴婢知错了。”
这几天宗主对春满少爷的温柔让她都快忘了他其实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了。
“别怪玲珑,是我让她早上叫我起床的。”见到玲珑吓到脸色都发白了,春满赶紧对轩泽说道。
见春满为玲珑推托责任,轩泽也就没有为难她,不过他还是交代了几句,“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是,奴婢再也不敢了。”玲珑为能逃过一劫而在心底感激着春满。
“出去准备漱洗的东西吧,为满儿更衣的事情我自己来。”
“是。”听令后的玲珑立即退出去。
玲珑刚刚掩门,春满立刻跳下床抓起早就放置在衣架上衣服自己穿上。
诧异他的动作敏捷,轩泽的反应更胜一筹的马上挡下他的动作。
“满儿,让我帮你。”
“不要。”
春满坚定的声音让轩泽怔了一下,这会儿他才注意到春满至方才就一直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