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他心痛,双手更加搂紧他,并用脸在春满柔软地黑发上轻轻摩蹭着,就像很久的从前,他用脸蹭在他身体上时所做的那样。
他无言的温柔让春满感到不能言状的感动,以及莫名其妙随之涌上的熟悉……
“奇怪,难道我以前也做过这样的梦?”这句话春满是在问他自己,却让听的人眼中的柔情更加浓郁。
“你全身都跟雪是一样的颜色,可你却是那么的暧和,好舒服啊!”这么说着,春满双手反搂住白衣人坚韧的腰,让自己更加深入享受这份舒适。
可能也真的是很舒服,春满这才感到连日来的疲惫一并占据了他的身体,让他倦得睡意越来越浓。但又怕一闭上眼,这份温暖也跟着消失,只好苦苦撑着不让自己合上干涩的双眼。
不知道白衣人是否知道了春满此时的想法,在春满终究抵不过睡意的侵蚀,就要进入那黑甜穴时,他轻声问他,“想不想这样跟我在一起,永远的……。”
“嗯……。”也不知是呓语还是回答,春满已经闭上眼睛的脸带着满足的笑容。
不管这是他的回答还是别的什么,白衣人凝视着他睡脸的眼睛依旧那么温柔。
不知何时,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衣人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青灰色的俊朗身影,久站之后,他轻声问着一直目不转睛看着怀中人的白衣人,“宗主,他就是您找了许久的那个人?”
“嗯。”以为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的白衣人却回答了,只是目光还凝聚在原处。
“那么,宗主,您最大的一个心愿总算了结了。”
“是啊。”白衣人的声音有些感慨,“以为历经了七百多年时光的自己早已经习惯了这份等待的感觉,却发这份等待是越等越迫不及待。”
“……。”灰衣人无言地望着眼前俊逸的身子感叹。
谁又让谁心疼,如果宗主心疼怀中人十几年来所受的苦,那么他七百多年的寻找、失落、等待、寂寞——又有谁来为他心疼……
次日清晨
城门大开,原以为北方的霸主轩泽家长子娶亲的事会轰动整个北城,可没曾想,自新娘的队伍进城以来,除了几个好奇的人对几辆红得刺眼的马车投进几个好奇视线以外,别的人就当没看见有这几辆马车经过。
这些还不大要紧,可能是轩泽家处事低调,不爱张罗这些事,因为这一向都是轩泽家的处事作风,就算今天是轩泽家长公子娶亲。可真正让人惊讶的人迎接新娘的人居然不是轩泽家长子轩泽宇本人,而是家里的总管!
虽然说不知道轩泽家为什么这么做,可这明显的轻视对待早已经让万家大小姐感到不满,她不好出面,于是她让媒婆出面,可得到的回答竟是这是这里的风俗。无奈之下,万家大小姐也只得坐上轩泽家安排的花车里,慢慢进入轩泽家。毕竟这里是离南方十分遥远的北方,她也已经不是万家的大小姐,而是嫁到远方无依无靠的媳妇。
尽管如此,万家大小姐万崇玲的不满连跟在后头步行的奴仆们都能感受得到,也因此——
“我真的不懂了,轩泽家怎么可以这样,就算这里的风俗是这样的又怎么样。好歹大小姐家也是南方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他们不看小姐的脸也看看万家的脸吧,好说也至少按咱们那的习俗让新郎来接人呀!现在居然找个总管就打发了,这算什么呀这是……”
“春福……。”春满叫住一开口就没完没了的人。
“什么?”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可不可以不用笑的?”
“啊,我有吗?”春福摸摸自己一张笑嘻嘻的脸。
“春福!”春满警告他。
“好了好了。”春福摆摆手,“说几句又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在为大小姐抱不满嗳!”
春满斜着眼睛看他,一脸不信。哪有人是笑嘻嘻着为人抱不平的?
知道是春满老实性子发作的春福也不管他,仍旧是笑嘻嘻的一张脸。他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好到谁也不能破坏的程度。
“哇!哇!哇!哇——!”
春福的怪叫在见到轩泽家的大门时起就没停过。
春满就算没跟春福一样大叫,他的惊讶程度却一点也不比春福小,只是他惊讶得连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轩泽家占地很广,大到可以跟一个可以容纳十几万人的大城市相媲美,根本就是一个城中城。
别以为进了轩泽家那金碧辉煌的大门后就是主屋了,这其中还得经过无数个花园轩榭。光是沿途的美景都能够让头一回进入这儿的人大开眼界了,但当他们步入轩泽家的大厅时,他们又再次为这里的一切惊叹起来。南方的雅致,北方的豪迈,雪地的圣洁,春色的绿意完完全全被制造者用他精湛的双手描绘得淋漓尽致,美不胜收。
原以为北方的屋子就只是厚厚的泥坯砌成能够挡风雪的大屋,没想到却一点儿也不比万家逊色,如果万家用“精、美、绝、伦”来形容,那么轩泽家的大厅则是“然、淡、雅、致”,这样的要求才是最难能可贵。因为人们很难做到这点,所以就用炫彩来掩映,可是轩泽家的大厅却能完完全全地把它表现出来,这看来,如若不是主人的精心安排,不是制作者的鬼斧神工,是根本做不出来的。
“我想说不定轩泽家比万家还有钱呢!”春福搭着春满的耳朵小声地说着。
“嗯!”春满深有同感的回答。
他们的大小姐早已经被人带到其它地方去了,想来是去新房的,她在走之前的背影已经不再僵硬,看来她也很满意这儿的环境。
连他自己都很喜欢这里,他觉得如果是让他在这里生活并且工作的话,他一定会干得很起劲的。
春福看了一眼前方正在安排陪嫁过来的万家奴才婢女的轩泽家总管及其下人后,又小声对春满说道,“真希望是跟你一块干活,要不然就惨了。”
春满先是看了看站在他们前两排的万家奴婢和轩泽家总管,知道他们没有注意他们的时候他才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轩泽家那么大,要是咱们不在一块干活,以后光见个面都得光上一大堆时间。”要是他跟春满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那更惨,要见面说不定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哪!
“对呀。”春满恍然大悟。
“哎!算了,我们被怎么安排也无所谓了,只要我们努力,以后还很有可能会见到面的。”生性乐观的春福转了语气又说道。
“嗯。”是呀,以后他们干得好了,可以求总管把他们分到一块儿,再说现在他们会不会分开还不一定。
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最后就只剩下了春满一个人。
低着头的春满想着春福在被带走前留给他的那个保重眼神,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最后他的双手不停扯着他的衣摆他也没注意。不安、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命运。
至到有一道声音传来,“春满少爷……。”
“是!”紧张过度的春满马上恭敬的大声回答,没有注意到这道比他还要恭敬的声音。
一抬头就看到轩泽家的总管笑容可掬的脸,春满声音涩涩地问,“总管有什么吩咐?”
总管一听到春满这么一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春满少爷,这话是我说的才对。”
“咦?”春满觉得他刚刚听错了什么。
春满少爷?!不是叫他的吧,他是怎么也轮不上这种称呼的。
春满是个易懂的人,他的喜怒哀乐全会表露在脸上,这也证明了,他是一个单纯的人。
他脸上的表情表明了他此时的心情,总管当然看出来了,他笑着向他解释,“春满少爷,我就是在叫您啊。”
“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春满反而更加惊讶了。
“是您啊!”轩泽家的总管点点头向他肯定。
“大总管,您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所以才会把他误会成为另外一个人。
“没有错的,春满少爷,我叫的就是您!”总管摇着头说着,粉碎了春满的猜测。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叫他?!春满实在不能理解。
“春满少爷,您只要见了我们宗主您就明白了,现在您可以不可以跟小的走一趟?”总管没有向春满解释什么,只是侧过身子表示让他过去。
“你们宗主?!”他认识的吗?春满不由得又开始想。
“是啊,我们宗主,轩泽家的真正主子。”说这句话的总管眼睛里有着难掩的自豪。
“轩泽家的真正主子?!”春满不自觉间成了应声虫,这也实在是因为他的疑问随着总管的回答越来越多,多到不知道他该说什么了。
非常明了春满此时的疑惑是随着他的话越来越多,但也知道这不是该由他为他解答的大总管也只是笑笑,“春满少爷,您现在只要跟我来,见着我们宗主,他什么都会跟您讲清楚的。”
“是。”虽然轩泽家大总管一口一个少爷,但还不能问清事实的春满还是以往的恭敬口吻。
看上去面慈心善的大总管了解的也不强迫他,只是让春满跟在自己的后头走,由他亲自带路,向着轩泽家族极少有人能进去的融雪居走去。
而一直跟随在总管后头的春满已经没了再观赏四周美景的心情,他不停在想着,那位轩泽家的宗主是谁?他的地位一定很崇高,因为大总管说过他才是轩泽家真正的主子,可是他又是在什么时候见到过这个人?他又是何时认得自己的?能当上这种大家族的主子,年纪一定很大了吧?他是很严肃的一个人,还是跟大总管一样看上去很慈祥?……
想着想着,春满的心思又飘到其它的地方上,他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做的那个美梦,在梦中他遇上了一位有着白发的天神,那位天神坐在雪地里的磐石吹着动听的箫声,而他并不责怪他的打扰,反而像是对待他最爱的珍宝那样把他轻轻的搂入他的怀中,让他体会到什么叫作真正的温暖。如果不是醒来看见自己躺在床上,他会被那真实得不像是梦境的温暧迷惑,只想永永远远被那位俊逸的吹箫人这么温柔地抱着……
一直在胡思乱想的春满并不知道大总管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他跟着老总管走了多久,就这样任由自己在思绪中翱游,直到清澈的箫声在他的耳边响起,他才如被电击般惊醒。
怎么可能?!春满只是听到箫声,所以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已经把身子转向他的老总管。
慈祥的老总管微笑着朝他点点头,让他过去找寻吹着如此悦耳箫声的人。
不知道是否是太过于激动,还是太害怕这又是一场梦,春满竟久久不能移动步伐。
直至想一窥究竟的心情带动着他向声源走去……
他听到箫声越来越动听,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他听到箫声中隐隐带着抑止不住的兴奋,是不是因为他自己兴奋的缘故?
不过快近了,就快到了,只要见再到他一次,什么就都能明了——
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春满冲过层层回廊,总算见到了那位吹着悠扬箫声的人——
白色的衣,白色的发,及他如蓝天般清明却又深邃的眼,他所有的一切皆都令他那么的沉醉着迷到失去自我,只能在他眼神的带动下慢慢向他走去……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柳永 《蝶恋花》
“啊——!”尖锐地声音突然的响起,声音还完全落下,就又听到木桶掉在地上发出一连串扑通、扑通的声音。
“春满少爷,你在干什么?!”玲珑的大嗓门发出不满的责怪。
春满先是看了一眼已经在地面上停止滚动的木桶,然后很无辜地回答,“提桶打水洗脸啊。”每个人早上起床都要做的事情之一,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
可是他的回答更是让玲珑火大,“春满少爷,我说过很多次了,你要做什么就跟我和旁月讲就是了。你为什么还要亲自动手呢?”
“自己的事情自己动手啊,为什么还要麻烦你们。况且这些事情我以前早就做习惯了。”
“春满少爷,你现在是今非昔比了,你现在是主子,
是我们的主子,你这样做会让我们很为难的你知道不知道。”她不愿对他这么没大没小的乱吼的,可是她的这些话她说了不下百次,可有人就是听不进去。
他的身份可是娇贵无比的啊。这光从他还没来之前,她跟旁月为了能够更好的照顾服伺他,而受过非常严格的训练就可以看出来了。
说真的,她跟旁月都是轩泽家里资深的奴婢,是万中挑一的丫头,且是能够被宗主亲点上的人选。从这几点就可以知道她们是多么的敬业,更何况她们这次要服伺的人是她们最敬重的宗主最最珍视的人,她们可谓是想竭尽全力做好本分的事,让春满少爷感舒舒服服的就成了。可是——春满少爷就是把她们为他所做的一切当成白废,什么事都是趁她跟旁月不注意时自己动手。
从洗澡更衣到起床梳头,甚至是现在的打洗脸水,他都要亲自己来,理由就是千篇一律的“这些事他都会做”!
这、这、这——那她们要做什么?!
当主子的没主子样,你要她们这些当下人的该怎么办?
“可是这些我都会做啊。”
又来了!玲珑朝天空翻白眼,很是无奈。
“春满少爷!……”她快没气了,“我说过了,你现在是主子,而我们是下人,主子跟下人抢工作,你让我们做什么?”
总不会是她们坐着看主子劳动吧?她们就算不被处罚,她们还怕自己会羞愧至死呢!
“这……”春满搔搔脑袋,说不上来。可是他就是不习惯什么事都有人帮着做,以往都是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自己动手的,有时候累得够呛了也还得干活。现在让他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吃——光是想他就觉得全身不对劲了。
“那干脆这样——”春满兴致勃勃地提议,“你跟旁月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来管我了,而我呢,有需要时再让你们帮忙。”
“春满少爷……——!”她想哭……
“怎么了?”就在此时,玲珑的身后传来了一道悦耳的声音。
玲珑一听见,立即正色退到一旁,对来人恭敬地躬了下身,并且叫道,“宗主。”
略为点点头,已经把白发的长发束起却仍旧是一身白衣的轩泽视线自一开始就定在春满身上。
“怎么了?”他轻声地问看见自己出现后显得很开心的春满。
“轩泽,是你啊!”非常地高兴能够见到他,春满兴奋得想冲过去抱住他,却又想到这儿有人且他的显赫身份后就压制住了那份冲动。
自从昨天见到他起,除了知道前天晚上他遇上他不是一个梦境外,还知道了他就是大总管口中所说的轩泽家宗主,轩泽家真正的主子,轩泽家的提姓人轩泽。其它的,他都没有跟他说清楚,包括为什么他会对他自己这么好的原因。
他只是笑笑着对他说,他以后就会知道了。
他不说,他也就不多问,但是他知道他是真的对自己好的。莫名其妙的绝对信任,让他默默地接受他对他的好,慢慢地等待水落石出的那天。
似乎是觉察到了春满此时的心情,轩泽微笑着走了过动去,双手交叠在他的腰上,轻轻搂住并且问他,“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嗯!”他对他的好是他心情大好的主要原因,春满笑着用力点点头。
怎么会不好嘛!那可是连万家的主子们都没有的柔软床铺呢。他不清楚里头是什么构造,被套床单是什么做的,不过它们真的好舒服好暖和啊!他可是一觉到天亮呢!
“那就好,我还怕你睡不习惯呢。”因为他的满意,轩泽加深了他脸上的笑意。
“对了,你刚刚在做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
“这……也没什么,我只不过想洗洗脸而已。”春满忽略重点地回答,因为他知道轩泽要是知道他跟玲珑在干什么时,他帮的一定会是玲珑。
可是有人就是不想让他的计谋得逞——
“宗主!”站在他俩身后的玲珑大声为他加上重点,“春满少爷他想‘自己’打水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