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烟波泛泛

黑猫舔了舔自己肥厚的爪子，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轻快地跳上了床，一只爪子搭上了慕容十九的肩膀，然后——开

口说话了：“外面来了一个讨人嫌的道士，说要来收妖。”

慕容十九“哦”了一声，眨了眨眼睛：“你怎么没被收去？”

黑猫两只爪子都搭上了慕容十九的肩膀：“你跟我走，我便走。”

慕容十九翻了个白眼，伸手拎着它的背毛把它放回到茶几上：“你且说说我为什么要和你走？”

“前世你与我有恩。”黑猫砰的一声变出了人形——一个穿着黑袍的俊俏男人——他弯下腰凑近了慕容十九的脸庞，

缓缓地勾出一抹淡笑，“我是来报恩的。”

慕容十九目光闪了闪，微笑：“天这么热，你不要靠这么近。”

“我以身相许如何？”猫妖靠得更近，墨黑的瞳仁中闪过些妖媚。

慕容十九打了个呵欠，居然点了头：“行啊，你既然愿意以身相许，我又不吃亏。”说着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又睡

了。

猫妖轻笑了一声，扳过他的身子看着他的脸：“你连我为什么要报恩都不问？”

慕容十九懒懒地睁开眼睛看他：“你为什么报恩对我又不重要，何必要问？”

“我的名字你也不问。”猫妖似乎有些不豫。

慕容十九眨了眨眼睛，道：“这的确有问问的必要。你叫什么名字？”

猫妖轻轻笑着，道：“我叫绿川。”

慕容十九偏着头看着他，似笑非笑：“这名字好。”

绿川也笑：“十九郎，你难道不记得这名字是你给我取的？”

“是么？”慕容十九又打了个呵欠，“我现在困了，你想法子对付外面想要收妖的那个道士好了。让我再睡会儿。”

“外面那个道士有阿飘兄和狐狸老弟对付。”绿川挨着慕容十九一起躺下了。

“阿飘兄？狐狸老弟？”慕容十九好奇。

绿川微笑：“阿飘兄么，就是那个鬼，他有个名字不过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他总是飘来飘去的，所以我喊他阿飘。

狐狸老弟么，就是下午跟着那只凤凰一起来的狐狸精。”顿了顿，他笑着看向慕容十九，道，“十九郎，你与那只凤

凰缘分不浅，上辈子你帮他不少，这辈子他都要还。”

“凤凰？”慕容十九看着绿川。

绿川浅笑：“就是凤王。难道你看不出来他真身？”

慕容十九懒洋洋地笑着：“看出他真身对我有什么好处？”说着他伸手拿了一旁的扇子扇风，又道，“我可是要睡了

。你若闲不住便出去溜达，可别再闹我。”

绿川从他手里抢过扇子来，笑弯了眼睛：“我陪你睡，好不好？”

慕容十九一本正经地想了想，道：“睡是可以，可别动手动脚。”

绿川听着这话，一下子乐不可支了：“十九郎，难道有人对你动手动脚过了？”

慕容十九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翻了身，不过一会儿便果然睡去了。绿川在他身旁支着脑袋看他，突然笑了一笑。侧

耳去听外面嘈杂的声音，这次来除妖的道士似乎比从前的都强悍很多，也不知道阿飘兄能不能抗住啊！绿川如此想着

，低头看着慕容十九，嘴角微微翘起来。

月明星稀的夜晚，树影摇摇，有风。

慕容十九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绿川一双手抱着他的腰，牢牢地把他揽在怀里面，让他动弹不得。他转头去看绿川，对上

一双漆黑的眸子。绿川道：“十九郎，我总觉得你似乎差点什么。”

慕容十九微笑：“差什么？”

绿川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一笑，道：“差什么都无妨，大不了我以后为你补上。”

“太热，你别抱着我。”慕容十九继续微笑。

绿川吃吃笑起来，道：“要不我带你去我的洞府，那儿可是四季如春。”

“太远了，懒得动。”慕容十九漫不经心地说。

绿川道：“我带你过去还不是弹指之间的功夫？”

慕容十九认真地想了想，道：“是你要以身相许为什么我要跟着你走？太不公平。”

绿川喷笑出来，顺手捏了个咒诀让屋子的温度降下去，然后道：“这样可不热了吧？”

“的确凉爽许多。”慕容十九笑道，“看来让你以身相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绿川道：“既然凉爽，倒不如做些别的事情。看你今日已经睡太久了。”

慕容十九道：“这么晚了，正好是睡觉的时候，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绿川笑起来，道：“十九郎不觉得长夜漫漫……”

“会吗？”慕容十九已经闭上了眼睛，“长夜漫漫，正好睡觉了。”

第二天慕容十九醒来的时候绿川已经不在了，管家一脸阴沉站在他的床边语气不善：“十九少爷，老爷叫你过去。”

“这么早……”慕容十九把头埋进被子里面。

管家语气僵硬且不善：“十九少爷，现在已经快中午了。你已经睡了整整一个早上。圣人有云，一日之计在于晨……

”

慕容十九无力呻吟：“好吧好吧，我这就过去。”一面说着，他不情愿地爬起来。

管家又道：“十九少爷，你不能穿得太随便。记得一定把头发绾好。”

“是……”慕容十九扶额。

管家继续道：“我先去老爷那里等着少爷过来。”说完，他便转了身出去了。

慕容十九盯着管家的背影半晌，不情不愿地起身，再环视周围才突然发现院子里面似乎连一个仆人都没有了。难道连

一个仆人也不给？慕容十九痛苦叹气抓住雕花的大衣柜欲哭无泪。

“不过是个管家嘛，你何至于弄得好像被人欺负了？”绿川的声音从窗台上传来。

慕容十九循声看去，只见一只黑猫正惬意地坐在窗台上舔爪子。

绿川一跃从窗台上下来，迈着猫步走到他跟前来，一双猫眼闪着绿光：“十九郎，你可别是忘了你昨天答应了要我以

身相许的吧？”

慕容十九沉默了片刻，语气镇定，缓缓开口：“变出人形来，帮我穿衣服！”

绿川耳朵抖了一下，仿佛迟疑了，过了会儿才变出人形来，满脸堆笑：“嘿，我来给你找件好看的。”一面说着，他

打开衣柜认真地在衣服堆里面扒拉。

慕容十九从容淡定地让到一边去脱衣服，等脱得只剩下件亵裤了，绿川拎着一件月白的衣裳转了身，盯着他看了会儿

，咕咚一声倒地变回原型。慕容十九挑眉，拿起落在地上的衣服拎起变回原型的绿川：“不是叫你变人形的嘛，怎么

就一下子变回去了……”

绿川睁开猫眼悠悠转醒，声音有些干涩：“你穿了衣服我再和你说话……”

“呿，要是我能自己穿好衣服还要你伺候干嘛？”慕容十九笑眯眯。

绿川爪子抽了一下，竟是抬起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你不是每天懒洋洋地不是睡觉就是睡觉，怎么还长这么好……

连肥肉都没有！这……这也太……”

“我都被克扣得连晚上的宵夜都没有了还能长肥那才是有鬼。”慕容十九嗤了一声，顺手把绿川扔到一边去，“你要

是不愿意帮忙就一边呆着去。”

绿川砰的一声变出人形来迅速黏到他身旁，弯腰捡起衣服顺手扶住了他的腰，上下流连一番啧啧开口：“别的不说，

十九郎你这腰可真够劲。”

慕容十九懒得搭理他，伸开双臂等着他给他穿衣服。

绿川见他这样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口血含在喉咙里面没有喷出来：明明他就是个不受宠的，也不知是怎么养出来个养

尊处优的少爷性子。

衣服穿好以后，慕容十九又在镜子前面坐下，从镜子里面去看绿川：“你会梳头发么？”

绿川沉默了一会儿，走上前去认命地拿起梳子，口里面嘟嘟哝哝：“人都说以身相许应是双宿双飞甜蜜似鸳鸯，我怎

就成了你伺候你的仆人呢？”一面说着，他耐心地把慕容十九的头发梳顺了，口里面继续念念叨叨，“怎么连头发都

这么好，老天对你也太不公平。”

慕容十九支着脑袋从镜子里面看他梳头发，漫不经心地接过了他的话：“怎么不公平了？”

绿川撇撇嘴，伸出手去捏了他的下巴，对着镜子感慨：“你明明是个人，怎么比我这个妖精长得还好看？这还不叫做

不公平？”

慕容十九拍开绿川的手，换了个姿势继续支着脑袋：“长得好看如果可以让爹多喜欢我一点的话，那才有点用。眼看

着院子里面的仆人越来越少现在都没了，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怎么过呢……”

绿川翻了个白眼，道：“现在你家已经不是你爹当家了你不知道吗？”

慕容十九挑眉：“有这回事？”

“……我不知道你每天躺在家里到底是在干什么……”绿川有点无语。

慕容十九坦然摊手：“睡觉啊！还能干什么？”

第 3 章

到前厅的时候慕容十九才惊奇地发现家里面的人居然都聚集在那里。他爹，也就是慕容老爷闭着眼睛坐在太师椅上，

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样。管家看到他，低低咳嗽了一声才开口：“十九少爷来了。”

这话一出，前厅里面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慕容十九尴尬地环视一周，虽然不愿，还是恭恭敬敬地喊人：“二叔，二

婶，三叔，三婶，四姑，四姑爷……七叔，八叔，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姐……十六哥，十七哥，十八哥。”

一圈喊下来，口干舌燥。

慕容十七少慕容惜端了一杯茶到他旁边来，笑道：“你这一圈喊下来，听得我都累了。快喝口水。”

“谢谢十七哥。”慕容十九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一抬头，对上了自家老爹的目光，眨了眨眼睛，心想最近好像很乖地

呆在院子里面连凤王府都很少去，应该没惹出什么乱子才是。

慕容老爷咳嗽一声，撇开了目光，不紧不慢地开口：“今天把大家都叫来，是有件事儿要与大家说。”

慕容十九又喝了一口茶，继续盯着慕容老爷看，说起来他见到自家老爹的机会还真是不多，他记得小时候慕容老爹还

是颇为喜欢他的，后来嘛，就不怎么喜欢了。想到这里，他倒是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了，聪明的小孩谁都喜欢嘛，一旦

不聪明了自然也就不喜欢了。

那边，慕容老爷继续道：“自从老祖宗走了，我便属意要举家搬迁到江南。如今已经在那边置了宅子，一切都已经收

拾妥当。”

去江南？慕容十九竖起耳朵去听，这么一大家子怎么去江南？

“我的意思是，京城中让小一辈的留下。”慕容老爷道。

慕容十九耷拉下耳朵，看来是去不了江南咯，不过留在京城也好，毕竟是呆了十九年的地方了。

“我们走后，家中就由老大来当家。”慕容老爷说。

慕容十九看向他大哥慕容忻，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会不会像自家老爹一样克扣自己啊……

这时，慕容老爹的目光落在了慕容十九身上，轻轻咳嗽了一声：“十九郎。”

“啊？”慕容十九微微一愣，看向慕容老爹。

“你不要惹事。”慕容老爷扶额，自家这十九郎小时候明明是个灵透孩子，怎么当初吃过那道士的丹药就变成这么个

懒惰样子，这些年他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好把他晾在一边，以为他自己能够变回来，结果反而是变本加厉的懒惰

。但毕竟是自家儿子，也讨厌不到哪里去，哎，家里也不是养不起他，只是，小时候明明那么灵透的。

慕容十九也很想扶额：他哪里有惹事了，他分明是每天很老实地呆在家里面，除了偶尔去凤王府转转。

“十九郎，以后要听你大哥的话。”慕容老爷说。

“好。”慕容十九点头。

慕容老爷摆摆手：“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慕容忻你留下。”

慕容十九撇嘴，这么急急忙忙地把他叫来也就这么几句话，以后老爹走了就要靠大哥了。不知道大哥是不是和老爹一

样看他不顺眼啊……一面想着，他一面向自己院子里面走去。

走了刚几步，慕容惜几步追上了他，嘻嘻哈哈地开了口：“十九弟，听说昨儿有道士到你院子去了？”

慕容十九停下脚步，眨了眨眼睛：“昨天晚上我睡得很早。”

“那些道士最是讨厌了，整天说我们家不干净，我看他们才是不干净呢！”慕容惜有些愤愤不平。

慕容十九摊手：“他们想来，关我们什么事？”

“好吧……你狠。”慕容惜翻了个白眼，“难怪伯父不待见你，你这性子也的确招人不待见。”一边说着，他便转身

走开了。

慕容十九歪歪头：自己这性子这么坦然，还不招人待见？难不成要弯弯绕绕笑里藏刀才好？！

.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看到绿川和那只葡萄精在葡萄架子底下讲话，那只不知从哪里来的鬼和昨天跟着凤十七来的那只

狐狸精在窗户底下……下棋。慕容十九揉了揉眉心，心想自己院子里面还真是和谐。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看到绿川和那只葡萄精在葡萄架子底下讲话，那只不知从哪里来的鬼和昨天跟着凤十七来的那只

狐狸精在窗户底下……下棋。慕容十九揉了揉眉心，心想自己院子里面还真是和谐。

绿川看到他，急忙撇下葡萄精笑嘻嘻地扑了过来，窗户下那只狐狸精抬了抬眼皮，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慕容十九向

右躲闪了一下绿川半途转向终于还是扑了空。

“怎么样，我就说你家要换当家的了吧！”绿川虽然扑了空，但还是得意洋洋。

“那又怎么样？”慕容十九看了他一眼，从容不迫向屋子里面走去，走到屋檐下，他脚步停了下来看向了那只鬼，“

你干嘛不去投胎？”

那只鬼慢条斯理看向慕容十九，然后放下棋子：“自杀的鬼没法投胎的……”

狐狸精看向慕容十九，摇了摇它那蓬松的大尾巴，然后砰的一声变出人形来，是个穿着红衣裳的俊俏男人，他恭恭敬

敬地拱手行礼：“大人，您久等了。”

绿川满头雾水地看着那只狐狸精，然后看向慕容十九：“他为什么喊你大人？”

狐狸精笑眯眯地看向绿川，道：“大人虽然已经转世为人，但仍然是我们赤狐一族的王，自然要称为大人。”

绿川挠了挠头：“他是仙人转世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