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烟波泛泛

慕容十九摊手：“转了两次，上一世是狐狸，这一世是人。”说着他看向那狐狸精，道：“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不

必再说。”

狐狸精忙恭敬道：“大人喊我蜀桐便好。这次来寻大人，也是族中长老的意思，族中长老怕大人会受了委屈，特地让

蜀桐前来照顾大人。”

绿川腾地跳起来，指着蜀桐的鼻子道：“我就能照顾了，你快走开！”

蜀桐不看他，只看着慕容十九，道：“大人若嫌弃蜀桐，蜀桐这就回去与长老复命。”

慕容十九想了想，看着蜀桐：“你什么都能做？”

“是。”蜀桐忙道。

慕容十九挑眉：“洗衣服烧菜做清洁？”

“都可以。”蜀桐道。

绿川揪住慕容十九的袖子：“这些我也可以的！”

慕容十九沉吟片刻：“那就留下吧！正好院子里面一个仆人都没有了，绿川一个人还怕忙不过来的。”

蜀桐喜道：“多谢大人。”

绿川一脸阴沉地看着蜀桐，心中非常不愉。

慕容十九又道：“不要喊大人了，喊十九郎就行了。”

蜀桐道：“是！”

慕容十九点点头，推门进去，不再多看他们。于是蜀桐继续与那只鬼下棋，绿川愤愤不平地跟着慕容十九

进到屋子里面去了。

打散头发，脱掉外套，慕容十九懒散地仰躺在床榻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绿川几步就赶上来，一下子压倒在他身上，彼此之间呼吸可闻。“那只狐狸精还不是对你图谋不轨？你干嘛留他下来

？”绿川看着他的眼睛，满脸的委屈。

“天太热，你别离这么近。”慕容十九挪了挪身子。

绿川愤怒地丢了个咒诀出去，屋子里面顿时凉爽下来：“你果真是那什么狐狸一族的王？”

“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慕容十九漫不经心地说着。

“上辈子的事情你都记得？”绿川疑惑地看着他，“那你怎么不记得我？”

慕容十九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轻轻地笑了一笑：“有些事情记得，有些事情忘记了。无关紧要的事情都记得，

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绿川继续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慕容十九摊手：“你不信就算了。”

绿川想了想：“好吧，我信。”

第 4 章

慕容家长子慕容忻正式当家已经是秋天的事情了，正好还逢上了慕容忻升了官，慕容家上上下下无论是呆在京城的还

是跟着长辈去江南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不过慕容十九也照例是那个例外。

秋日暖洋洋的，慕容十九躺在院子里面晒太阳，绿川变出猫的原型躺在他身边晒肚皮，而蜀桐则变出了人形在一旁伺

候茶水。葡萄精努力地在一旁修炼，那只鬼么……自然还是在一边飘着。

院子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蜀桐耳朵动了动，看向睡在树下的慕容十九，轻轻咳嗽了一声。绿川抬起头来，摇了摇尾

巴，眯了他那双妩媚的猫眼看向门口。管家推开了门，绿川轻快地起身跳上了屋顶，蜀桐转了身。院子里面就只剩下

了慕容十九一人浑然不觉地睡着。

“十九少爷。”管家一板一眼地喊着他。

慕容十九翻了个身：“十九少爷睡着了。”

屋顶上绿川舔着自己肥厚的爪子，不以为然：睡着了的人还能说自己睡着了？

管家也不理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继续一板一眼道：“凤王爷来了，还请十九少爷出去迎接一下。”

“让他自己进来不就得了。”慕容十九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目光还有迷蒙，“每次他都不是自己进来的嘛，怎么这次

就要去迎接了？”

管家道：“就算从前凤王爷没有要少爷去迎接，那也只是少爷你的礼数不周。如今凤王爷要你去迎接，你就应该去迎

接。大少爷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十九少爷可不要耽搁太久。”说着，他转了身，趾高气扬地出去了。

慕容十九揉了揉眼睛：“我怎么觉得管家比我还像主人啊。难道不应该是我命令他嘛？”一边说着，他四处去寻蜀桐

的身影，“蜀桐，给我一杯茶。”

蜀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一杯热茶端上来：“今天凤王爷是公务来的，不是私事。”

慕容十九接过茶杯，眨了眨眼睛：“公务？”

蜀桐道：“慕容忻升官了，凤王爷代表圣上来祝贺。”

“还有这样的惯例？”慕容十九疑惑。

“圣上想要慕容忻娶穗安公主。”蜀桐继续道。

“难怪。”慕容十九喝了一口茶，看向远处，“那要我去干嘛？我又不娶公主。”

绿川从屋顶上跳下来，有模有样地甩了甩尾巴：“说不定公主看上的是你。”

“怎么可能。”慕容十九白了绿川一眼，把茶杯还给蜀桐，“看来还是得去一趟，否则啊这个月的月钱还要更少一些

。”一边说着，他掸掸衣衫，就那么向外走去了。

蜀桐眉头抽了一下，语调微变：“十九郎，你头发没有束起来。腰带也没有系。你确定要这么走出去？”

慕容十九脚步一滞，回头看向蜀桐，语气严肃：“你过来帮我吧！”

.

还没到前厅，慕容十九几乎就已经能够闻到凤十七身上那股香气，走得近了，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脚步迟疑了一

下，还是走了进去，一眼看到了站在凤十七身旁一个穿着深蓝色衣袍的男人，他挑了眉，先向凤十七行礼，然后看向

自家大哥。

凤十七微微一笑，向慕容十九笑道：“今天是有人想要见你，这位是西域客商谢鼎豪的小公子谢九重。”

话音刚一落，凤十七身旁那男人便笑着走上前来，声音温厚：“在下谢九重。”

慕容十九眉头跳了一跳，心想果然有些不对劲，怎么就突然要介绍个什么客商的公子来认识？

那边慕容忻向慕容十九怒喝：“十九弟！”

慕容十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向了谢九重，眉头又皱起来：这人看上去太眼熟了，眼熟到他几乎想不起来这人到

底应该是谁……他默默地鄙视了一下自己那半调子的记性，又想，若早知道喝了那玩意会落下个记忆残缺不齐而不是

全部忘掉，他就一点也不要喝了。

慕容忻见慕容十九呆愣在那里，几乎想要扑过去摇醒了他。倒是凤十七微微一笑，向那谢九重道：“倒不如你同十九

郎一起到街上逛逛，一会儿让十九郎送你回馆舍就好。”说着，他又看向了慕容十九，道：“十九郎，你觉得呢？”

慕容十九想了想，又看了谢九重一眼，虽然心中不情愿，但还是点了头，心想自己本也很少出去，借着这机会出去转

转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在家里被大哥念到臭头比较好。于是他看向谢九重，微微一笑：“那请谢公子随我来吧！”

谢九重抿嘴一笑，道：“不必这么生疏，喊我九重就好。”

慕容十九歪了歪头：这么自来熟？也罢，反正只是出去转转，怎么熟都无妨，于是从善如流：“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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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谢九重和慕容十九顺着路走，一路上惊起人群无数，少女含羞带怯面露粉色回头再三，又

有貌美公子差仆人来问候数次，两人倒是如出一辙的淡定自若地逛下去。

谢九重看着慕容十九，道：“像十九郎这样长得这么俊逸的男子到哪里都不多见。”

慕容十九礼尚往来：“像九重这样英俊的男人，放在京城也是十分令人瞩目。”

谢九重又道：“十九郎性子爽朗，倒是让在下十分想与你交个朋友。”

慕容十九道：“我们既然已经在一起逛了街，就已经是朋友了。”

谢九重道：“十九郎果然是利爽的人！今儿就由我来请客去吃酒。”

慕容十九道：“家兄管教甚严，喝茶倒是不错，喝酒了回去怕是会遭骂的。都说长兄如父，如今家父家母都不在京城

，兄长管教十分严格了。”

谢九重道：“喝茶更是一番易趣，我们不如去西陵阁。”

西陵阁是京城有名的茶社，是贵族子弟们最爱去的地方。慕容十九挑了眉，心想这人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客商公

子了，或者还牵连着些什么皇亲的关系呢！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愤怒，那凤十七怎么就给自己招惹了这么个人。

谢九重见他半晌都没说话，又道：“十九郎觉得那儿不好么？”

慕容十九忙道：“没有没有，只是在想这会儿去会不会已经没有位置了。”

谢九重笑眯眯：“没有位置了便换个地方，反正京城这么大，茶社也很多的，对不对？”

慕容十九忙点头，又留意看了看谢九重，只见他身上那件衣裳虽然看上去简简单单，但领口袖边都用暗色的丝线绣着

云腾的图样，想来一定价值不菲。目光落在他脸上，慕容十九皱了皱眉头，他就觉得他眼熟，但想来想去还是想不起

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谢九重见他这样盯着自己看，又笑了起来：“十九郎怎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啊？”慕容十九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脸上微红，“哪里呢，只是觉得你长得很眼熟。”

“眼熟？”谢九重嘴角的笑容似乎有些狡诈。

慕容十九自然不会错过这一微小的变化，越发是觉得事情有异，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只好老老实实地说道：“是

啊，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但又想不起来。按理说，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看过就不会忘记的，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

谢九重看了他半晌，欲言又止了半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路到了西陵阁门口，谢九重转身去看慕容十九，道：“十九郎，我是真心想与你交朋友的。”

慕容十九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只是觉得你很眼熟。”

“那能说明，我们或许是注定了要成为朋友。”谢九重道。

“但是这种眼熟让我有些不安。”慕容十九坦诚，“或许我们应该多来往一段时间，那样才能说明我们到底会不会成

为好朋友。或者……注定了只是路人。”

谢九重点点头：“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

到了傍晚，慕容十九与谢九重在谢九重暂住的馆舍门口分手。慕容十九自己寻了一家酒楼钻进去，点了一碟凉菜一壶

女儿红，听说书人说故事，听得兴起的时候跟着大家一起叫好。

支着脑袋看着那说书人眉飞色舞地讲故事，慕容十九不知不觉中倒是想起谢九重来。首先，他觉得这人长得眼熟，其

次，他觉得这人的名字也很耳熟，最后，他依然没有能够想起来这人到底为什么会让他觉得眼熟。

那说书人一拍惊堂木，道：

那一日空中降下五彩祥云，祥云之上站着一位神仙，各位看官，您道那神仙是谁，便是那侯府的小侯爷谢九重……

慕容十九愣了一下，不由得失笑了，自己还真是疑神疑鬼，或许那谢九重只不过是上辈子见过一两次有个朦胧印象罢

了。想到上辈子，慕容十九倒是有些不以为然了，自打他喝了那玩意，上辈子的事情就只记得个大概——怪只怪他上

辈子是个妖精，还是个修炼了快九千九百多年的妖精，那么长的时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就算他不喝那玩意，也

未见的能记得清楚明白。

第 5 章

回到家，慕容十九对着慕容忻的黑脸半晌都没出声，在外面晃荡了一下午倒是把自家大哥这一茬给忘了。看着他站在

自己院子门口挡着，慕容十九实在很郁结，不得不上前去低头：“大哥……”

慕容忻瞪了他半晌，兴许是瞪得眼睛酸了，才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这个月月钱减半。”

“啊？”慕容十九后退一步，“为什么？！”

慕容忻怒视他：“今天下午，你把我们家的面子都给丢尽了！你以为那谢九重是普通客商家的公子么？大名鼎鼎的嬽

歆长公主是他母亲你知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慕容十九扶额，之前又没人告诉过他，而且凤十七也只是很普通地说谢九重是谢鼎豪的儿子没有说

谢九重是嬽歆长公主的儿子啊……

慕容忻恨不能把他给叉出去，怒火更旺：“你还敢说不知道！你小时候老祖宗还带着你见过嬽歆长公主还和那谢九重

一起顽耍过一段时间！”

听着这话，慕容十九默默地怒了：“谁记得小时候那么多事情啊！”

“很好，你这个月没月钱了！”慕容忻最后瞪了他一眼，一甩袖子就走开了。

“这……”慕容十九有点欲哭无泪，就算他掌握家中财政大权也不能这样来克扣自己的月钱吧……没有月钱，这个月

是不是应该拖着绿川蜀桐一起到街上流浪去……一边想着，他垂头丧气地进到院子里面，蜀桐和绿川都变回了原型正

在葡萄架子底下打架打得不亦乐乎。

“十九郎你回来啦！”葡萄精从葡萄架子上跳下来欢快地跑到他跟前来。

“十九郎你回来啦！”蜀桐砰的一声变出人形顺手把挂在身上的绿川甩到一边去然后向他走过来。

“死狐狸，你不知道怜香惜玉的！”绿川在落地之前变出人形复又张牙舞爪地扑向了蜀桐。

蜀桐躲闪了一下，顺手拉了葡萄精做挡箭牌：“我干嘛要对你怜香惜玉，要怜香惜玉我也要找同类好不好！”

“你和我都是妖精！”绿川很不怜香惜玉地把葡萄精推到一边去然后揽住了蜀桐的腰，“都是妖精，还不算是同类？

”

慕容十九默默看了他们半晌，叹了口气：“当妖精好啊，吃饭都不用花钱。”

绿川和蜀桐一起默了一会儿，然后又一起看向了他：“你大哥扣你月钱了。”非常肯定的语气，连一点迟疑都没有。

慕容十九沉痛点头。

“这个月我们养你。”绿川拍拍胸脯。

蜀桐配合地点头。

慕容十九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半晌：“你们关系似乎突飞猛进了。”

绿川得意地把蜀桐揽得更近一些：“那是自然。”

蜀桐狠狠踹了绿川一脚：“这猫妖太黏人！”

慕容十九继续叹气：“当妖精真好啊，为什么这辈子要转世为人啊啊啊！！”

绿川和蜀桐对视一眼，默默走开了。葡萄精在原地站了会儿，也默默地走开了。慕容十九爬到屋顶上趴下了，看着天

上的月亮，轻轻叹了口气：如此良辰美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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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凤十七来看慕容十九的时候慕容十九裹在被子里面鼻涕眼泪一把一把——吹了一夜的风，成功地伤风了。绿川

蹲在小厨房里面煎药，蜀桐则被慕容十九拉住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