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可怜————太雏

康熙先是恶狠狠的瞪著胤岚，又想到各地最近报来的小骚乱，渐渐的平了气
「胤岚，你是可惜了，你懂防民变甚於防川的道理，不为官实在糟蹋人才。」
胤岚又叩头说「儿子真的是心不在此。」
康熙无奈的叹息，又眼光一变，锐利的直视胤岚。
「你可以不告诉朕这些事，人死如灯灭，你何必让朕白生一场气。」
康熙不亏人称圣主，心思一转，已想到胤岚除了辞官，更是别有所求。
「阿玛英勇神武、圣心明鉴。」
「不用拍马屁，你要朕给你什麽？」
胤岚又磕头说「当年在科布多，阿玛御驾亲征平乱，马国臣老将军为护阿玛龙体，以身相护，身中七十二刀的事可是真的？」
「是真的，刀刀翻皮见骨、血流如注，朕拖拉著他回营的。」
胤岚颤著声说「外面传言，阿玛御藏回族喇嘛进贡，天山雪莲加雪山白鹿角及千年老龟壳，日夜熬炼不离火十年做成龟鹿二仙膏，当年是此药救回马国臣将军，此事也是真的？」
康熙笑了一声「是真的，怎麽？你要？」
「求阿玛赐儿臣此药！儿子就这个心愿，求阿玛成全。」
康熙狞笑一声「朕这药只给过马将军，和前头鳌拜之乱时为朕受重伤的卫军门，你好大的口气，也敢来向朕索药？你想救哪个忠臣？嗯？」
「阿玛～」胤岚凄凄楚楚的抬起头来「他就倒在儿子面前，就剩一口气撑著，求求阿玛，救救他吧？阿玛救救他……………儿子拿自己一条命去抵好吗？」
康熙不发一言冷冷的看著胤岚，通乱党、淫男宠，居然还枉想他救乱党头子的命？十七阿哥怎麽蠢的这麽荒谬？
「阿玛？」
「自古情字最伤人，你别怨，朕要是个好阿玛，就该让他死！」
「阿玛！儿子求求您！他还小，儿子看不得他这样苦熬………..….他死了儿子也不想活了。」
「你这是威胁朕？死呀活呀的，为了谁能值得你这麽痴情？」
胤岚心一横，乾脆激著康熙「十三哥的娘章佳氏怎麽说？吐谢图汗派她来刺杀您，可您不但未曾伤她一根寒毛，还让她产下皇子，她与人通奸，您视若无睹，为了怕她难过连奸夫都不杀……………」
康熙听著已经变了脸色「住口！好孝顺的儿子！拿老子取笑吗？」
胤岚猛摇头「不是这样！阿玛，您怎麽不能懂呢？儿子对他的心就像您对章佳氏一样，甚至儿子敢说我对他比您对章佳氏要深爱，求阿玛睁睁天眼，垂怜儿子一片痴心。」
「阿玛，儿子给您磕头，求求您，救那孩子。」
康熙不屑的哼了一声，不发一语走向门口。
「阿玛汗！伊枯鲁撒满亚帖！乌马达喜佌那可兀，安达合萨塔那颜黑古！」
康熙心软的看著胤岚，几个皇子里就算他的满语说的最好，他常说胤岚是他爱新觉罗家的千里良驹。
看康熙停了脚步，胤岚忙跪著爬到他脚下拉著他的衣角，哀恸的吻著康熙的龙袍
「阿玛汗！成吉司库成吉列尔台，乌尔吉那克思法拉提，安那帖勃可塔赤！」
胤岚刚说的是「皇阿玛，您是伟大的君主！如苍鹰般俯瞰中原，请放过一只柔弱的小鹿儿！」
第二句是说「皇阿玛，您是天穹是大海，请将这个小生命赏赐给儿子，我今生只能爱著他！」
「你愿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
胤岚急迫的点头。
「哼！人人都说朕教子有方，怎麽教出了一个痴儿？」
「巴塔赤扞那。」
「白鹿配苍狼？哈哈哈～」
康熙总算真笑了「传旨准备起驾回京！朕就赐你龟鹿二仙膏，看看白鹿苍狼是什麽结果。」
胤岚欢喜的无法自制「儿臣叩谢皇阿玛！」
「带朕去看他。」
「阿玛？」胤岚警觉的看著康熙，他赐了龟鹿二仙膏，却没说不杀楚儿。
康熙何等精明，一看胤岚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了「怕朕杀他？君无戏言，朕就将他的命赐给你，现在带朕去看看他。」
「喳。」
康熙换了便服，随胤岚进到他驻军的侧宫，进了间俭朴的雅房，房内药香蒸气袅袅，却隐约夹杂血腥味。
他走到床前，胤岚拉开床纱，一个年约十五的少年皱眉喘息呻吟著，他全身包扎布条，隐隐从布条下渗著血，显然已经昏迷不醒。
「有几道伤？」
「回阿玛，箭伤二十九处，有约七处伤筋断骨。」胤岚说著已哽咽了。
「小家伙倒挺能撑。」康熙眼底竟有一丝笑意。
「他很勇敢，一向都是最勇敢的，今早醒了一次，答应了儿子，怎麽难过都不放弃。」
「哈哈………」康熙竟笑出声「你叫人找找福寿膏，烧管烟给他止痛。」
「回阿玛，他挺倔，说是伤人心智的东西他不碰，之前儿子误伤了他，他给鞭成重伤，也是宁可忍痛不愿吸大烟。」
「喔？」
康熙有趣的看著这个看似娇柔的少年，在汉文里会怎麽描述他？如花似玉、沉鱼落燕、倾国倾城？
「十七…………胤岚，准备大轿，让人轮著抬他回京，他这伤摇晃不得，不能坐马车。朕也会先派人快马加鞭取来伤药，你们半途会面，在哪儿碰头就在哪儿治，治好他的伤再回京。」
政治是黑暗的，可是人心却是肉做的，满人撒在汉人里像是沙漠中洒下一把胡椒，他原本要利用朱明裔来逼出藏身的乱党，现在见了本人，再看看自己痴心的儿子，康熙笑著叹息，他知道自己会放过这对战火鸳鸯。

第八章
胤岚果然照康熙吩咐，找来十二人卧轿，在轿内塞满软垫，百名精兵日夜不停脚的运送楚儿。
他也坐上了轿，一路紧握著他的手，楚儿睁了几次眼，都是喃喃地说没两句话又昏了，赶了两天路，到达南京青山行宫，康熙派来的人也到了。
「今夜下榻青山行宫。」
胤岚喜孜孜的摇著楚儿「药送到了，你的伤一定有救。」
楚儿只眯眼看了看，无声的笑了一下又闭上眼。
胤岚让人抬他进行宫，亲手清洗他的伤，又拿起琉璃药罐，一打开药罐，异香扑鼻而来，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仔细的替楚儿上完药，楚儿似乎舒服了一点，不再呻吟，难得安稳的沉睡了，胤岚多日没闭眼，看著他婴儿般的睡颜，也爬上榻，躺在楚儿身边，昏昏沉沉的闭上眼。
「爷……….」
不知过了多久，浑愕中，胤岚听到一个像蚊子叫般细小的声音，放纵的闭著眼一会儿，突然想到什麽，又惊讶的睁眼。
「楚儿？」
「你要压死我了……….」楚儿一双眼盈盈的盛著笑看他。
胤岚笑开愁容「醒了？伤口好点没？」
「原本或许好多了，给你一压又疼了。」
胤岚忙跳下床「对不起。那药真有效，你现在说话清楚多了。」
楚儿想到什麽又问「我二哥呢？」
「呃………….」胤岚尚未想到要怎麽回答他，当晚朱明侯就死在莫愁湖畔。
「别伤脑筋，我知道了。」楚儿失望的垂下眼。
「真对不起………….」
楚儿温柔的对著他笑「那是没办法的事，早在孩提时代我们都知道要为了这事牺牲掉生命了，你倒救了我？不怕被砍头吗？」
胤岚爱怜的轻抚著他的脸庞「我都跟皇阿玛招了，你这药还是我跟阿玛求来的呢！」
「康熙肯？」
满鞑子怎麽可能这麽好心？别是有阴谋吧？
「不但肯，还亲自来看过你，阿玛欣赏你的勇气，也接受我对你的感情，不但赐药，还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你。」
楚儿迷惑的说「可是，我是乱党耶！」
「其实阿玛挺欣赏这些忠烈之士，他平生最瞧不起的是当年放清兵入关的明将吴三桂，所以虽然吴三桂对大清有功，阿玛登基後还是拿掉他的藩王帽子。」
「我以为满鞑子都是杀人如麻、茹毛饮血的野人呢！他们也会怜惜忠义？」
「喂……….」胤岚轻轻勾起指头叩了一下楚儿的额角「什麽他们？我也是满人呢！」
楚儿愣了一下「我一向只把你当人看。」
「哈哈哈～难道满人不是人？大明到了最後，皇帝荒淫无道，皇子各个拥权享福，路边多少冻死骨，皇宫声乐响彻天，闯王李自成破福王宫时，满屋子金银珠宝，而福王府前却饿死多少人？只是满人入关让你们这些瞧不起人的汉族都当成了野兽看。」
楚儿却是从未听过这些「你骗我的吧？怎麽可能呢？」
胤岚耐心的解释著「明朝正殿用宫女九千，大清只用两百，前明皇帝亲使宦官十万，我朝皇帝只留用五百，其馀赏人，前明後宫脂粉钱你知道多少吗？」
楚儿摇摇头。
「每年四十万两黄金！有了四十万两黄金可以救多少黄河旁的灾民？最少不用到屩妻贩儿还是饿死人的地步。」
楚儿不服的问「康熙也有许多妃子，难道都不用脂粉的？」
「大清皇宫里根本没有这项开销，照律阿玛可以有皇后、懿贵妃、贵妃二人、妃四人、嫔六人、贵人、常在、答应…………可阿玛只有立到两位妃子，其馀的他说等年龄到了要放出宫，让她们也享平常人的福，不要她们当个白了头都没人疼的宫女。」
楚儿想了一会又说「我听人说康熙用膳，是餐餐满百样菜肴才肯下箸的。」
「阿玛最俭省的，前明皇帝每天要一万两膳银，阿玛只肯花三十五两呢！其馀的都是进贡的乾货蔬果，阿玛一餐也只进一两道膳，其馀的都赏予宫人，五百宫女进一百样菜，怎麽说都不过份吧？」
楚儿嘟著嘴「你样样都骗人的，我才不信！」
胤岚笑著说「等你伤好了，阿玛要我带你进宫，到时你自己看看，满人或许气势凌人了点，但自太祖开国以来，皇阿哥们的规矩最多了，还不都是要培育出圣明的皇帝好治理天下？」
「也敢提规矩两个字呢！你手在底下摸什麽？我伤还没好耶！」楚儿娇唺著。
「嗳！」胤岚吐了吐舌头「看你精神好，我就忘了形了。」
楚儿轻笑著「还好你不是皇帝，哪有这麽轻浮的阿哥？」
胤岚一脸无赖样「前明有你这麽可人的皇子，满清自然有我这麽好色的阿哥。你说到皇帝才好笑呢！阿玛竟是要我接皇位，可是我说，我是不立福晋的，将来可要绝了後，气的阿玛吹胡子瞪眼睛。」
楚儿惊讶的看著他「你傻了呀？干嘛不立福晋……别这麽笑著，真像傻子一样，你不会真是为了我吧？」
「不然是为谁？」胤岚一脸坦然的笑著。
「我可是个带把的，怎麽也没办法给你生儿子呀！」
胤岚大掌又不安份的在他身上游移「我比谁都清楚你是带把的，那把儿长什麽样子我都用舌尖勾勒过了，谁要你生儿子了，我二十多个兄弟，还怕爱新觉罗家没人传香火吗？」
楚儿羞的满脸通红「你说话节制点，都不怕羞的呀！」
「说我？」
胤岚用手猛抓楚儿没受伤的臀部「说到这我才要修理你，在战场上都胡说些什麽脏话？什麽叫小爷操死你？你还想跟谁乱来？」
「哎呀！疼！」
楚儿一脸委屈「全身就一个地方不疼，你还狠心作弄我，尽会欺负人。」
胤岚慌张起来「弄疼你了？我看看有没有真伤著。」
「你别胡来！」楚儿羞的拉被子「我现在没力量去推你，再乱碰我可真要哭了。」
「让我看看有没有又受伤嘛！」
「哪里捏一下就能受伤了？你想偷看我身子不说！」
胤岚如梦初醒般说「说的也是，你老是扭扭捏捏的，现在正好让我为所欲为。」
「胤岚！」
「别急，我说说而已，你还伤著呢！」胤岚宠溺的看著楚儿「这次你可欠的多了，半年呐！等伤好了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胤岚还说！」楚儿羞赧的闭上眼。
「听你叫我的名字真好，之前娇滴滴叫我爷，声音嫩的惹人怜爱不已，现在这麽叫我，却像个挚爱的情人。小楚儿，咱们生死相许，永远都不分离好不好？」
楚儿半眯著眼，像只猫儿般柔顺「往後我们能安心的相守就好了……哎呀！你说就算我降了八爷也不会放过我的，他知道我没死，肯定要找我麻烦了！该不会要连累了你吧？」
「不会的。」胤岚亲亲他的脸颊「胤只给杜玉容的自杀给吓坏了，连夜告病辞官，连阿玛南巡，正是出锋头的好时候，他都不想来邀功，躲在京城里抱著杜玉容成天说情话呢！」
「见鬼了！八爷也会对人有情？」
「我也让他吓了一跳，他抱著杜玉容痛哭失声、涕泗纵横，原来当年黄河发大水，阿玛让他去学著看灾情，是杜玉容从河堤救起翻了御船的他，两人相识有十年了，其中不知多少眷恋缠绵呢！」
楚儿叹息著说「那天杜玉容还说八爷送他进索额图府里当脔童卧底，我说他怎麽都不恨八爷，原来是这样，可见人一动了情，真的可以忘却自己了。」
胤岚爱怜的捧著他的脸说「呐～你真负心，现在才知道这个道理，我早就为了你忘却自己了。」
「是吗？」
楚儿一脸顽皮「那好，既然忘却自己，连欲火也都忘了吧！今後都别碰我。」
「那怎麽可以！！」
胤岚故作惊讶的说「我听不得有个人娇滴滴的哀求著：爷～快点～好热～」
「胡说八道！」楚儿笑著遮住脸「再羞我，往後真不让你碰了，你知道我说话算话的。」
胤岚简直宠爱他宠的无法自己，搂著他胡乱亲吻著「给我、给我，怎麽可以不让我碰你？真恨不得现在就要了你！」
「好个有规矩的阿哥！」
楚儿无力的轻轻推著，胤岚却闹个不停，到了楚儿气喘嘘嘘时，胤岚才停下手，痴迷的看著带笑喘息的小人儿。
「楚儿，我好爱你。」
轻轻瞪了他一眼，楚儿还是忍不住笑「烦不烦？………我也爱你啦。」

常有人说，小情小爱算不了什麽，可是对沉醉於爱情中的人而言，这却是天下最重要的大事。
康熙是一代圣主，为了家国他也牺牲掉多少个人的情感，可是正因圣明，他也了解，人一旦动了情常常是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
算算从江南回京已有三个多月，既然没传出朱明裔的死讯，十七阿哥也没回京，表示他的伤势应该已经稳定了，只是胤岚一定是怕他为难那个小东西，所以迟迟不愿带他回京。
康熙向来大公无私，只有这一次，一再容忍胤岚，到最後居然换了便衣，由善扑营的几个精锐，和西山营的鄂尔将军陪著，微服到了青山行宫。
进了行宫，他一个眼神暗示，不让人传叫，自己遣退服侍的人，静悄悄的走进内苑。
「够了！别太用力，会疼呢！」
是十七阿哥的声音？
「忍一下嘛～你这根好粗，我一手也握不住，真没想到会这麽难，弄了半天弄不好。」
「用嘴咬著那儿………..」
「多脏呀！」
「嫌我脏？我才刚洗过呢！」
康熙正红著脸想出去，里房跑出一个娇小的人影「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不帮你绑辫子了啦！头发这麽多，绑都绑不起来…………」
「您是谁呀？」
那天他伤重躺卧著，已经显得娇艳动人了，今天再细看，一张心形小脸，柔柔的画到下巴，圆润又小巧的收住，眉头弯弯的，不笑都像在笑，又长又浓的睫毛，倒像新疆的唯吾尔族般卷翘著。
眼瞳黑的发亮，圆滚滚的含著水光似的，小巧而高挺的鼻头，红润的樱唇，脸上带著贵气和几许傲慢，却坦然的直视著他，这就是朱四皇子？
楚儿看那人背著手，往他身上放肆的打量著，却没有淫秽的眼神，反而是雄锐的眼神像在观察什麽，乾脆绕了个圈。
「您喜欢这麽瞧人？看个仔细，此等美景人间少见，您老今天有福了，小爷今儿个心情好，让您看个过瘾。」
「皇阿玛！」
胤岚正奇怪楚儿怎麽一出房就不回来了，又听他不知在外厅说著什麽，自己随便绑上辫子，走出房，竟看到楚儿天真的在皇帝面前轻巧的打转，吓的他脸色发白。
「楚儿跪下！给皇上请安！」
楚儿停住脚「你就是玄烨？康熙老头？」
康熙几乎要笑出来，但他只是忍著笑点头。
楚儿惊讶的打探著，边看还边摇头「真奇怪………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