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爱我,好吗?————宿夜雨

作者:宿夜雨  录入:06-18

爱,是什么?

不就是由淡淡的喜欢转变成浓郁的眷恋?

我,喜欢你。

请不要用异样的眼光来看我,

我只是很单纯的想陪在你身边。

你的孤寂你的哀伤,我都想替你分担。

谁都可以,只有你,

不要用带有其它色彩的目光看我,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后悔。

因为我自私,所以想独霸你。

因为深深思慕着你,所以我想问你。

爱,是什么?

第一章

深如墨的无月之夜,带了点忧郁又阴沉的蓝。

晦暗中有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哀愁,淡淡的弥漫在空中。

夹杂着咸味的海风阵阵袭来打在脸上,彷佛断了线的珠泪般苦涩。

浪涛次次拍打着布满岩石的海岸,深深刻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水渍,那是低声饮泣的泪痕。

在只有海潮声回荡的夜空下,一阵脚步打乱了午夜的静谧,带着急促的喘息,原先只有风声与潮声的大自然里闯进了不属于它们的异样声响。

一个修长的身影自防波堤上使劲奔向岸边,直到他的胸腔因窒息的压迫感而无法呼吸,才停下了狂乱的步伐,大剌剌倒向沙地。

「哈哈、哈哈哈哈……」

在沙地上滚了半天,人影忽然近乎疯狂的放声大笑,在寂静无人的深夜海边更显得凄厉惊悚。

太靠近海边,浪潮一拍,他的胸腹以下便浸泡在富含高度盐分能杀菌的海水中,引来他龇牙咧嘴的低咒。

潮退,半湿的破旧休闲服上不但有着大片水渍,还添加了其它怵目惊心的艳色。

下意识抖着身摀上隐隐作痛的腰腹,迟疑两秒,他又摊开手,大字型平躺在岸边,任由无情的海浪摧残着已经残破不堪的身躯。

「去死、去死,全世界的人该去死一死!」

他嘶吼着,无视逐渐上涨的潮水。

不知何时,他的怒吼转为悲愤的泪水,不争气的沿着双颊流淌,滴滴落入黑暗无垠的海中。

如果可以,他想就这么死去,不再烦扰其它惹人厌又不得不面对的残酷现实,他想逃避。

「哈、哈哈哈哈……上帝在哪?当我们需要祢庇护时,祢在哪!」

好讽刺。

很多人终生笃信神祇,但在他有生之年,却从未见过有哪个神祇真正对那些虔诚崇敬祂们的可怜人伸出援手,祂们似乎只是远远观望着,冷眼看该得到福报却只换回穷困潦倒一生,那些所谓的信徒。


「去他的!」

伤口被牵动的疼痛引来他再次咒骂出声,这次的咒声伴随飒飒风声变得格外刺耳。

「要自杀,去别的地方。」别来玷污这。

不属于他、不属于自然界的低醇嗓音带着凛冽的冷意飘荡在风中,惹来他一阵鸡皮疙瘩。

像是被剧烈惊吓,男孩顾不得痛麻感,姿态狼狈的起身,左顾右盼的找着声音来源。

靠,他还没死吧?怎么有幻听了?

除了他,还有谁会在大半夜发疯跑到海边来鬼吼鬼叫等自杀!?

「你是什么东西?」微带颤栗的声音里有着些许惊惧,只有「恐惧」才会让他在瞬间变回真正符合十七岁轻狂少年的模样。

「……我不是东西,是人。没有人教你要有礼貌吗?」像怕他被海风刮坏脑子一样,这次伴随声音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道颀长身影。没有月光,他只能藉由声音来判断是一个成年男人。


「礼貌?」轻嗤了一声。在他的生长环境中,有礼的人根本活不下去,只有悖德才是他的生存之道。况且他没不敬的意思,更不打算驳斥一个陌生人。「你半夜在这干嘛?装神弄鬼?」粗鲁的抹了把脸,爬起身拍了拍沙,少年这才发现自己与黑影身长差了一大截。


「我的自由。」冷言。他不用对他解释什么。

今天他是为了追悼早逝的手足才会到这来,没想到竟碰见妄想靠躺在沙岸上而自杀成功的傻子。

「喂,你──」黑影不搭理少年,径自经过他身边,将左手塑料袋内装的罐装果汁打开,喝了一口后将罐口倒转,一骨碌倒进海里。

「你在做什么!」这不是摆明了浪费食粮吗?

虽然隐晦不明,少年依稀可以觉察到男人不悦的冷眼扫视。

「小萃,二哥要走了,这是你最喜欢的饮料,好好享用。」男人开始自顾自对着辽阔的大海低语着,话语简简洁却不难听出怜爱之情。

自烟盒内取出一根烟,男人掏出银色的打火机,动作熟练的点着。

就着微弱摇曳的火光,有那么一瞬间,男孩以为刚刚冷峻如冰山的男人在哭。

像是没看见少年一样,他又对着无涯的海继续叨念着。

「要是还在,你也该二十四了吧?可惜在我心里你永远都那么小,所以你不能抽烟,静静的,看着我就好。」很快的,一根烟抽完,在那一小撮红色荧火熄灭后没多久,他又俐落的点上第二根、第三根,最后是一包。


少年也不明白心底那股意样的情绪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视线就这么胶着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而无法抽离,他只能静静看他燃起一根接一根的高档薄烟,默数着一个又一个飘上天际的烟圈。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性向,只是从没想过「一见钟情」这种事也会发生在几乎目空一切的他身上。

他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因为那人温柔多情到快沁出水的举动,就这样,他一脚踏进了泥沼。

最后一根烟啊……最后一个烟圈了……

当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吻上那带着淡淡烟味与诱人麝香的唇瓣。

「……我不认识你,不必给我诀别吻。」没有不悦,依然是呆板平稳的声调。

今夜他只想独自陪伴那抹孤魂,不需要其它人打扰。

「啊、啊……」瞪大了眼,少年显然也没料想到自己会在原本该孤独一人逃避现实的寒夜里,吻上这么一个陌生人。

「好温柔……」意识逐渐模糊,只来得及说出多年来的第一句赞美,少年便顺势倒向男人。

「……」根本是下意识伸出手搀扶。如果他醒着,他便能发觉男人的眼角闪过一丝错愕。

带着凉意的海风吹拂着,男人耸了耸被刺骨寒风穿透的背脊,一把将少年扛上自己的肩头。

「麻烦。」

◇◆◇

令人窒息。

睁开眼,深沉忧郁的蓝灰色倒映眼中,被打扫的一丝不染的偌大卧室内俯仰皆是闷得令人无法喘息的黯淡色彩。

这是什么鬼地方?

瞇着眼,他差点以为自己要因为沉闷的色调而溺毙在陆地上。

想侧身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模糊的片断影像闪过提醒他曾躺在最爱的海边等死,却被不速的声音打消寻死的念头……

「安分点。」低沉醇厚的嗓音穿透他的意识,听起来有一丝压抑。

一醒就像条鳗鱼一样动来动去,这叫他怎么弄?

就是这个冰冷却富有磁性的声音让他放弃在沙滩上等着被海水淹死的荒谬想法……

「!」被自己幻听吓醒的人使尽全力硬撑起身,却一头撞上来不及闪避的人。

「你在做什么。」冷言。连表情都一样。

终于将眼睛完全睁开的人这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在个陌生人面前赤裸着身,而某人则是只膝跪在床上贴向他的暧昧动作,身上看似昂贵的黑色丝质衬衫则沾满了不明的液体。


「你、你……」他想起来了,他在情不自禁的情况下吻了那个在黑暗中有一口没一口吞云吐雾,看起来很悲伤的男人。

那只是一时兴起啊,没必要这么认真吧?他现在光着身,而对方虽然衣着整齐却沾着引人遐想的液状物──他该不会被怎么样了吧?!

「你、你,为什么剥光我的衣服!」羞愧加上愤怒,出口的只有破碎字句。

「不然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你教我。」只是打翻双氧水而已,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丝被是他的、床是他的、连房子也是他的,眼前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小鬼凭什么对身为主人的他大呼小叫?


优雅地起身,优雅地抽了张面纸,优雅地动手拭去衣服上的湿意,除了脸上没有半分惭愧之色的厚颜外,男人的一举一动都活脱脱像是自西洋画中跑出来的贵族。

「我、我……我怎么会知道那种事。」他又没有经验。红透了张脸,他只得连扯带拉过一旁的无辜丝被,牢牢罩住自己无边的春光。

或许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心底有些愤恨,他还是宁愿自欺欺人一番。

「现在遮,不嫌太晚吗?」他到底捡了什么样的麻烦回家?一睁眼就对面无表情的他大吼也就算了,现在还用鄙夷的眼光审视他,到底是谁欠谁比较多?

「你这个死色鬼!」按耐不住心头不断加温的火气,少年干脆抓起随手可得的东西砸向不知悔改的施暴者。「仗着个高就可以欺负人啊……我未成年,你这样犯法的……你没经过我同意……」


转眼间,枕头、靠垫满天飞,却没一个能准确无误击中目标,再度惹来少年的气爆。

「技术有点差。」虽不明白他在恼怒什么,但能搞得满地凌乱,那代表他的伤势应该没看上去那么严重吧?等等再叫他收好了。

「你、你!」少年气急败坏的握紧了拳,正踌躇附近已经没有凶器可供行凶时,眼角余光却扫到床头柜上的玻璃相框。

「不准动。」看穿他的意图,男人先他一步,狠狠握紧了他的手腕,长腿一跨,制住那扭动的身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歇斯底里的人压制回床上。

「不准碰那个。」由于面对面近在咫尺,少年清楚看见了那个在无月之夜的海边暴殄天物、吐着烟圈的人长得是圆是扁。他有着一张巧夺天工却因冷着张脸而显得浪费的俊逸容颜,一身桀骜凌人的领袖气息;但也因为近距离接触,他可以轻易感受到男人的吐息有多么炙热,几乎是一口气喷在他脸上。


「混、混蛋,放开我。」左扭右摆却无法脱离箝制,这使他心底产生莫名惊骇。

「你先答应我。」双手将他反剪于身后,膝盖则阻下他的突袭,男人以强势的一面倒气势逼他签署同意书。

「你先放开我!」

「答应我才松手。」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出尔反尔!」

发觉自己的人格遭受质疑,男人半瞇起眼看他。「我向来说到做到。」

他的人格或许真的有所偏差,但还轮不到一个在海边寻死寻活的小鬼来指责。

「你……」发现对方打死不会跟自己妥协后,少年放弃挣扎,赌气般闭着眼、咬着牙的将头倾向一边。

像是很满意他还有自知之名,男人依言放开了手,拉过更大范围的丝被将他密实盖紧。

「我去拿药。」言简意赅的交代完去处,男人又面无表情的无声离开了卧房,要不是满地兵荒马乱后的杂乱,他真会以为那人从未出现过。

「拿什么鬼药……」来不及了啦。裹着丝被,被独自留在房内的人温吞吞爬向床沿,伸手勾起一个被他当作武器拋掷在地的羽毛枕,舒舒服服靠回床头后,他这才仔细打量起整个房间。


除了令人郁闷的色系外,房内摆设可说是一板一眼,条理分明的排列让他不得不怀疑房子的主人有严重洁癖。

蓝,蓝,蓝。

相同的色调。除了深蓝、靛蓝、灰蓝等细微的区别外,整个卧室都是扼得令人呼吸困难的悁邑,还带了淡淡的哀愁。

什么样的人会想住在这种令人忧懑的地方?肯定是脑子烧坏了。

眼光停留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相框,那个男人似乎很宝贝它。

偷看一下应该没关系吧?反正自己也被他看光了,他要小报复回来。

翻起相框,映入眼帘的是那个霸道又无赖的男人和一对共同捧着一大束鲜花,年约十四、五岁的漂亮双生子。很明显的,相片上的男人要年轻许多,唇角似乎还浅浅勾勒着一抹笑意,眼神很温柔。


这是刚刚那个死气沉沉的男人吗?感觉不是很像。相片中的他看起来好幸福,不像现在那般孤寂。

隐隐约约,他看见照片右下角写着字。

摄于奇、萃国中毕业典礼。

会参加毕业典礼,该是他的亲人吧?想到亲人,他的眼神骤然暗了下来。

在放下相框继续环视周围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破旧的休闲服变成一堆碎布被丢在一旁,令人怵目的斑斑血迹勾起他不愿面对的另一个既成事实。

昨夜,他的赌鬼父亲又因为输钱而藉酒装疯殴打他们母子,原先他是以身护住自己孱弱母亲的!只是在最后,不知道她哪来的气力推开他,硬是替他挡下那一只玻璃酒瓶,在血泊中、在玻璃碎片中,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淌血,紧跟着来的是一股股莫名愤怒与憎恨,虽然他母亲的哭声与他凄厉的尖叫引来邻居关爱与吓阻,但怒气濒临爆发边缘的他却已无法抑制心中不断涌出的深恶痛绝感;当回过神时,他已然将怒气化为行动,举起藤椅狠狠往那个名为「父亲」的人身上砸下。


在惊慌失措的叫声、众目睽睽的惊诧中,他选择逃避。

他推开人群、蹬上几乎要报废的摩托车,头也不回的飙向海边。

才刚看到海,他的古董车便宣布退休,一动也不动,所以他顺着滨海公路一路往目的地走去。

为什么会到这来?其实他也不明白,泛黄陈旧的记忆中,他曾经和还没有染上赌瘾的父亲及母亲一道来过一次。

就那么一次。

身上脚底的疼痛很快爬满了全身,他记得他刚刚也替母亲挡过两三次的铝棒重击,该是刚刚被打伤的吧?

他没有家了。他也不想再回去那个支离破碎的地方,他想,就这么倒入向往的海浪怀抱中,安安静静的,一辈子。

接着,好象就是遇到那个莫名奇妙的男人了吧?先是赶他离开他唯一喜欢的地方,接着便不再理他,自顾自跟大海说起话、对饮了起来。

怪时间、怪地方、怪举动、怪事……他怎么还碰到了个怪人?

不过那个镜头令他没齿难忘,微弱摇曳的火光下映照出一张纠结着俊眉,泫然欲泣的男人侧脸。

很悲哀。

看上去,他随时都会哭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那人看起来气质斐然啊……这么难看的哭丧脸孔不适合他。

当他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是泥菩萨过江时,他已经顺从自己内心深处的温柔与渴望上前安慰了那个恶意打断他自杀的生命过客。

用他的亲吻……

再度回房的男人手中多了个医药箱,当他靠上床缘才发现刚刚凶悍得有如野猫的人已沉沉睡去,只有一室均匀的呼吸声。

只有睡觉时才会表现出符合他年龄的天真神情。

不过,也真是对他这个陌生人够放心了。

果然还是,爱逞强。

◇◆◇

「嘎?你还有其它兄弟?」狼吞虎咽嗑掉一大碗稀饭后,男孩瞪大了眼看向正低头忙着替他换药的男人。

难道照片上的人是他兄弟?不会吧,看起来像他侄甥辈的说!

「恩。」但是在那些兄弟眼中,不差他一个。

时文桀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会异常好心的留下那个看起来奄奄一息、只有在因扯动伤口而感到疼痛时才会张牙五爪恢复生气的小鬼。

对他来说,眼前捧着瓷碗、一脸呆愣看着他的人正是个小鬼。

「那我怎么都没看到他们?」从他将自己捡回家之后也已经过了三天,但是在这段期间内他不曾见过其它人出入这栋房子啊?难道还有其它密室?

「我们没有住一起。」甚至,不居住在同一个都市里。

有多久的时间,没见过其它手足了?他忘了,从那个令他痛苦万分的日子开始,他们的兄弟关系就宣告破裂。

这是他自找的。

是他的大意造成一个不可挽回的悲剧,是他的疏忽导致崩盘的亲情。

「喂,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表情很丑。」明明有张英挺、颠倒众生的脸,为什么还要蒙上一层挥不去的阴霾?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快被他的神情逼到窒息了!

推书 20234-06-07 :绝色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