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从昏迷中醒来,他成了摄政王府中的小王爷──白清瞳。
对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和身分,以及遗忘了所有过往一切的不安,他却也接受了这个现况,接受王爷迦罗遥的呵护。
当蒙昧不明的依恋逐渐明朗,两人超越了过去的嫌隙,与辈分性别的限制,真真正正地交付了彼此的爱意与承诺。
他……究竟是谁?来自何方?
第一章
秋风起,情丝缠,一寸一寸,尽入相思骨。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院子树下,仰头望著高大的梧桐树枝,神情有些茫然迷离,似是在发呆。
他手里提著剑,刚才在树下舞了一圈,可实在没有什麽感觉,便停了下来。然後也不知怎麽的发起呆来。
子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少年这个样子,不由叹了口气,上前道:「公子,王爷唤您去用膳。」
「用膳?」那少年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哦,是该吃饭了。」
他侧头,望见拱门外隐隐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他搔搔头,将手里的剑递给子墨,向院外走去。
「王爷,您怎麽亲自过来了?」
「你不高兴?」轮椅上的人大概二十五、六岁年纪,容貌非常俊秀,只是面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身形也十分削瘦。
他不安地紧握著轮椅扶手,有些忐忑地道:「你若是不高兴,下次我不过来了。」
少年不明白,他为何每次和自己说话都好似十分紧张?难道自己十分可怕麽?
可是不该啊……论年纪、论身分,甚至论辈分,他白清瞳怎能和堂堂大齐国的摄政王相提并论?他真的是外面被称为
铁面王爷的当朝摄政王──靖王迦罗遥吗?
白清瞳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他见靖王衣衫单薄,行动不便,还特意到这偏院来叫自己去用膳,心下感动,便微笑道:「我没有不高兴啊。只是这
里离主院那麽远,你自己跑来干什麽,叫子墨来叫我就好了。」说著很自然地转到他身後,推起他的轮椅。
迦罗遥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道:「不用你来。让子墨推我就好。」
「我来吧。子墨还捧著剑呢。」
迦罗遥想要阻止的手与白清瞳扶著轮椅的手无意中碰到一起,即刻像触了电一般缩了回去,脸上的红晕更深。
白清瞳并未看见,只是笑嘻嘻地推起他的轮椅,道:「放心,不会摔到你。」
迦罗遥低下头,竟连脖子都微微泛红了。
子墨捧著剑默默跟在身後,看著这两人的互动,不由心中叹息。
也不知白公子失了往昔的记忆,对王爷来说是福还是祸……
「清瞳,你、你多吃点菜。」迦罗遥鼓起勇气,给白清瞳夹了一筷青嫩的素菜。
「我不爱吃菜。我爱吃肉。」白清瞳埋头「奋斗」,觉得这王府厨子的菜很合他口味,实在吃得香。
「那……那再吃点肉。」迦罗遥见他没有推开自己夹的菜,反而扒进了嘴里,不由心下欣喜,又连忙给他夹了几块炖
肉。白清瞳都照吃不误。
「唔唔……好吃!」白清瞳吃得十分高兴。
老实说,他半个月前从昏迷中醒来,头痛欲裂,脑子里总是闪过轰鸣的爆炸声和破碎的画面,心底有一种撕裂的恐惧
和痛楚。
他什麽都不记得了。自己的名字,家世,过往……一切一切,都不记得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不断重复的巨响
和画面折磨著他。
当时他睁开迷蒙的双眸,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靖王迦罗遥苍白而惊喜的脸。他一直不停地唤著自己:「瞳!你醒来了…
…瞳!瞳……」
瞳?
童?
好熟悉的名字啊……
那是自己的名字吗?好像是吧……不然怎麽会有被唤了一辈子的感觉?
白清瞳迷迷糊糊地想。
他很快接受了这个名字,接受了现在的自己。只是当他发现自己什麽都记不得了的时候,感觉极度恐慌和不安。
迦罗遥给他请来了太医院最高明的御医,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他沮丧之极。
可是奇怪的是迦罗遥在听说他忘记了往昔的一切,暂时很难恢复时,脸上却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白清瞳当时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在思考自己是在哪里?自己是什麽人?
迦罗遥并不方便对他解释这些,只是关切地让他好好休息,什麽都不要想,养好身体重要。
「你是我哥哥吗?」白清瞳当时瞪著他问。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哥哥的。他有这种感觉。
迦罗遥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我不是你哥哥。」
「那你是我什麽人?我有父母吗?」
他没有问「我的父母在哪里」,而是说「我有父母吗」?似乎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父母。
果然,迦罗遥轻声回答:「你父母都已经过世了。你从十岁起就一直住在我的王府里。」
「王府?」
那是什麽地方?
白清瞳觉得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之後迦罗遥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安抚他好好休息。
迦罗遥离开的时候,白清瞳才看清他下肢瘫痪,一直坐在轮椅上。
子墨是派来服侍他的人。据说已经服侍他好几年了,可是他没有丝毫印象。
後来他从子墨嘴里才断断续续地了解到,他父亲白英原是大齐国的大将军,但是五年前不知犯了什麽大罪,全家满门
抄斩。
当时靖王迦罗遥还不是摄政王,正远在边陲督军,听到他全家获罪的消息千里迢迢赶了回来,但还是晚了一步,白家
已经伏法。只有白清瞳因为年纪小,被留下一命准备发配边疆。於是迦罗遥将才只十岁的他救了下来,接回府里,一
直生活到今日。
白清瞳听得晕晕乎乎的,总觉得不甚明白,有些地方……说不出来的古怪。
明明子墨说的每句话他都听得懂,可是串连在一起,他就是很难理解。
比如什麽王爷,什麽大将军,什麽满门抄斩……好陌生的词语啊。
不过白清瞳想到可能是因为自己全忘光了的缘故,并不以为意。
总之,迦罗遥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虽然白清瞳觉得自己应该有哥哥,但实际上他是白英的独生子,所以救了他就等於救了白家最後一条血脉。
白清瞳在王府的这几年,迦罗遥一直对他很好,给他请最好的西席,最好的武师,什麽好东西统统都有他一份。有些
下人甚至背地里管他叫「小王爷」,觉得王爷就算对自己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不过靖王没有儿子,白清瞳也不是他的儿子,所以他觉得有些奇怪。
这世上真的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别人好吗?
白清瞳向子墨问起自己怎麽受伤的,为何失忆?
子墨眼神闪烁,只是粗略地道:「那日您骑马出去散心,不知怎麽马受了惊,将您摔了下来,伤了脑部,昏迷了这许
多日才醒。」
「原来如此。」难怪他觉得自己怎麽这麽虚弱,原来昏迷了这麽久。
子墨看了看他,又道:「您不知道,您昏迷的时候御医都说您不行了,王爷急得几天几夜没合眼,一直陪在您身边照
顾您。」
「啊。」
白清瞳心下感动,想起他醒来时看见迦罗遥那苍白而惊喜的神色,暗道难怪他气色那麽差,原来竟是为了自己。
白清瞳觉得这个王爷果然很疼惜自己,那作为被他收养的遗孤,将来怎麽也要回报王爷。毕竟寄人篱下,总要听话懂
事一些。
白清瞳那次落马,只是脑部受伤严重,其实身上并无大碍。所以他清醒後没多久,便可以活蹦乱跳的下床了。
也许是适应能力强,再加上这些日子子墨一直在帮他,所以他很快便重新掌握了许多生活常识,还有自己的一些情况
。不过说到他从前学过的剑法和诗书之类,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迦罗遥每天都来看他,对他一直有些小心翼翼地讨好,让他心里奇怪。不过好在他的性格很有几分大大咧咧随遇而安
,所以也没怎麽放在心上。
「今日剑法练得如何?」饭後迦罗遥微笑著问他。
「马马虎虎吧。」白清瞳皱了皱眉,喝著菊花茶漱口。
「还是想不起来吗?那也没关系,白家的剑谱你有时间多看看,总会慢慢想起来的。实在不行,还可以重新练起。」
迦罗遥安慰道。
「嗯。」
白清瞳觉得这靖王爷说话实在温柔,很能宽解人心。不过他失忆後总有些不安,便状似轻松地试探道:「不过我现在
什麽都忘记了,剑法不记得,诗书也不记得了,和个废人差不多。王爷,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怎麽会呢?」迦罗遥似是有些吃惊,接著微微一笑,柔声道:「瞳,你是我……亲自教养长大的,我永远不会嫌弃
你。」
白清瞳听了,心下泛起一股奇妙的感动,好似十分熟悉和亲切,不由愣愣地盯著迦罗遥,突然发现……他的眉眼十分
好看。
「你盯著我做什麽?」迦罗遥发现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著自己,不由奇怪。
「我突然发现……」白清瞳拉长声音。
「发现什麽?」迦罗遥紧张地问,一瞬间心口都提到嗓子眼。
「突然发现……你长得真好看!」
「咳咳──」一直在身後伺候的子墨突然咳了起来。
迦罗遥没有想到他会这麽说,一时涨红了脸。
白清瞳晶亮的双眸弯了起来,笑咪咪地望著他。
迦罗遥有些窘迫,却又十分欣喜。会对他肆无忌惮地说这种话的,也只有白清瞳了。让他感觉好似回到了白清瞳幼时
的情景。不过想到刚才窘迫的反应全被他看在眼里,不由羞恼起来,正了正面色,斥道:「胡说!」
只是他嗓音天生低沈轻柔,脸上又红晕未消,这句斥责怎麽听都没有威慑力。
白清瞳并不怕他,甚至也没有因为身分、年纪和彼此之间的寄养关系而对他有所敬畏和隔阂。相反,他觉得眼前这位
二十六岁的靖王爷似乎并不比他大多少,总有一种两人同辈的错觉。
他笑道:「我没有胡说啊。你真的长得很好看呢,不信问子墨。」
「咳咳──」子墨咳得更大声了。
他可没想到这位白公子醒来後胆子会变得这麽大,不仅对王爷没有该有的以下对上的尊敬态度,反而好像平辈人,甚
至能够轻松自如地说出这种话。
迦罗遥没办法,只好摇了摇头,笑道:「胡闹。你看子墨都吓到了。」
白清瞳对子墨瞪了一眼:「难道你觉得王爷长得不好?还是说你觉得王爷其实面目可憎,所以被我的话吓到了?竟然
这种反应,太失礼了。」
子墨慌忙摆手:「我可不敢!公子您别陷害我了。」
白清瞳看著他惶惶然的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迦罗遥见他如此开心,也微微一笑,含笑注视著他。
白清瞳笑够了,对迦罗遥道:「王爷,我这几天一直待在王府里,挺没意思,想出去走走。」
「你想出府?」
「嗯。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迦罗遥迟疑道:「你身体还没好。要不,再过两天。」
「早就好了,你看,一点事都没有。」白清瞳跳起来,拍了拍胳膊,在迦罗遥面前转了一圈,然後缠著他道:「让我
一直在院子里待著,我可待不住,想出去走走。我什麽都忘了,也不记得外面什麽样了,说不定出去转转还能想起点
什麽。好不好?」
他歪著头望著他,双眸闪闪发光,嘴角笑著,带著祈求和撒娇的神色,让人无法拒绝。
迦罗遥望著他开怀明朗的模样,好像太阳照到心上一般,心里又酸又暖。不过听到他说「还能想起点什麽」的时候,
心里却抖了一下,神色黯了黯。
他默默望了他一眼,终於点头道:「好。叫子墨陪著你,需要银子的话就去账房领。」
「哇!太好了!王爷你真好!」白清瞳忘情地扑上去抱了他一下,然後跳著跑出门外,「子墨,走啦,快带我去账房
!」
迦罗遥被他那一抱弄得愣住,不由似喜非喜地望著他消失在门口的身影。
子墨迟疑道:「王爷,白公子失忆後性子好像变了许多。」
迦罗遥回过神来,淡淡道:「他毕竟才十五岁,原是青春跳脱的时候。」
「可是王爷十五岁的时候已经独当一面,沈稳得很了。」
迦罗遥苦笑:「那也是被逼的。心里的苦谁知道。」接著似想起什麽,叹了口气,道:「这样也好。他原该是这个模
样。白家若不败落,现在他也是无忧无虑的将军之子,青春年少,傲气正盛。」
子墨没有说话。
迦罗遥道:「你还不快去跟著他?本王怕他不知道账房在什麽地方。还有,出去小心点,照顾周全了。若再出像上次
一样的事,小心本王饶不了你!」最後一句话他说得甚是严厉,双眸如冰,冷箭一般扫过子墨。
子墨心下一抖,敬声道:「是。」
白清瞳换了衣衫,带著子墨一路雀跃地出了王府,上了街市。
他对外面,或者说对这个世界著实没什麽印象,因而看著什麽都新鲜。看到摊子就凑上去,问人家这是什麽,能不能
吃?又或那是什麽玩意,做什麽用的?
子墨一路红著脸,低著头,使劲扯著白清瞳的袖子,好几次在他问出非常丢脸的问题前将他拉走。
他们在最热闹的朱雀大街逛了一个下午,子墨担心白清瞳大病初愈,不胜体力,道:「公子,前面有个酒楼,咱们去
歇歇吧。」
「酒楼?是喝酒的地方?」白清瞳眼睛一亮,连忙道:「好!好!去。」
子墨带著他来到酒楼前。白清瞳抬头一看,见上面写著「一品堂」三个大字。
「一品堂……这名字倒雅致。」
白清瞳念了念,与子墨进去,见大门两旁有两位标致的迎宾小姐,齐声道:「欢迎光临。请问客人几位?」
白清瞳不用子墨开口,先道:「两位。要个靠窗的座位。」
其中一位迎宾小姐领著他们向窗口走去,子墨拦住:「我们要二楼的座位。」说著摸出一锭银子。
那小姐见他们衣著不凡,又有银子在手,也知是有身分的人,便微微一笑:「请上二楼雅间。」
白清瞳忽然莫名地觉得这环境有点熟悉,脱口笑道:「二楼雅间是不是有最低消费?」
那小姐抿嘴一笑:「是。最低消费五两银子。」
白清瞳对银子也没啥概念,便点了点头,与子墨上了二楼。
迎宾小姐将二人引进一间临窗的雅座,送上一份菜单,便施然告退。
子墨见白清瞳刚才的反应全不似在街上那般「白痴」,忍不住问道:「公子,您是不是想起些什麽了?」
「没啊。」白清瞳翻著菜单,漫不经心地道:「我就是觉得这的规矩挺熟悉,估计以前常来。」
子墨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白清瞳也看不懂菜单上都写著什麽。一来是菜名比较新颖陌生,二来实在是他大字不识几个,那些弯弯曲曲的字体十
个有五个不认识,还有两个是瞎蒙的。
他也不嫌丢脸,干脆将菜单扔给子墨,道:「你来点吧。我不认识。」
子墨叹了口气,知道他连诗书都忘光了,字都认不全,便拿过菜单,摇了摇桌上的铃铛,唤来小二点了几个菜。
那小二郑重地记下菜名,又重复一遍确认後才退了下去。之後又有一小二端著盘子进来,送上免费的茶水和花生瓜子
。
「这儿的服务还真不错。」白清瞳笑道。
子墨道:「皇家酒楼,又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了,服务自然周到。」
「皇家酒楼?呵呵,这词听著耳熟。」
白清瞳趴在宽敞明亮的窗栏上,高高兴兴地冲著街上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