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英豪 第6部 古堡魅影+番外——醉雨倾城

作者:醉雨倾城  录入:09-17

轮到江扬,苏朝宇强打精神,却在江扬说完第一句话以後,竖起了浑身的汗毛:他的情人,那个在办公室里把他打得

站不起来的长官,检阅几万官兵的老大,发脾气时候连向来没心没肺的慕昭白都能被他骂得遁逃的指挥官……居然真

的像秦月朗开玩笑似地说的那样,穿著最美丽的礼服,单膝跪地,垂目吻了吻卓澜的手背,上身微倾:“姥姥近来可

好?母亲说了好几次要见姥姥,都被议会耽搁了。”

卓澜抚著他的手笑笑:“我知道,那些人最是罗嗦。看你天天在边境,连回来的时间都没有了?”

江扬露出一些腼腆之色:“做得不好,怕再不勤奋,就要让人家笑话了。”秦月朗不露声色地瞧著小外甥的表演,心

里乐开了花,面前这个琥珀色头发的男孩目前只能用“乖巧”来形容,他发誓,卓澜若不是隔著秦家和江家的恩怨,

一定想把他搂过来疼著——江扬这家夥,最会招中年女人的喜欢,从小如此,长大了更是成精一般。

苏朝宇早就绝倒,目瞪口呆。卢立本小声说:“好看吗?”

苏朝宇刚要说话,只见他的情人站起来,到了秦月翔身边,再一次行了单膝跪地的礼,把连秦月朗都没福气消受几次

的“舅舅”叫得清楚恭敬。苏朝宇把已经到嘴边的“从没看过”改成了“为什麽”,卢立本低声解释:“他要叫月朗

一声舅舅,这月翔比月朗还高一层,凭家主的权威,任他几岁都要跪的。”

秦月翔是极喜欢江扬这个大哥哥的,当著妈妈的面,却不敢不摆出舅舅的架势来,赶紧说了几句面子上的话就让他起

来。江扬这才退到秦月朗椅子侧面——连他的位子都没有,他就站著,隔著整个大厅,向卓澜也秦月翔介绍“外姓人

”。

苏朝宇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外星人。明知道不能对地球上布津帝国的贵族礼仪这麽大惊小怪,但第一次身临现场,他还

是有点儿受不了。离这麽远,他凭借冠军的观察力和视力,都只把对面的人看个大概,现在江扬在那边一指,他们几

个相应地站出来鞠个躬,比起看指挥官下跪的环节来说,乏味透了。唯一让他心动的是,江扬琥珀色的眸子凝视著他

说:“苏朝宇,陆军少校,跟我确立了恋爱关系,等合适的时候,我们会结婚。”

只为这一句,苏朝宇就足以愿意在陆军服役一辈子。没有军校,他就无法遇见江扬,没有遇见江扬,也许他的人生会

在不知道什麽时候走向另一段不同的路,隔著山脉河流,他们甚至不会凝望对方。也许他和他一样过得美满,却绝不

敢妄称幸福。

冗长的午餐开始了。大长桌上坐的是卓澜、秦月翔秦月朗和江扬,苏朝宇他们在刚才站的地方支了另一张圆桌就坐,

尊贵轻重,泾渭分明。两桌的菜都是一样的,卓澜带了两瓶绝好的葡萄酒,一红一白,把红的命人放进酒窖里留著明

天的订婚礼,白的一打开,秦月朗就著了慌——这不是他和江扬他们在宴会上一杯接一杯逗女孩的果汁酒,这是葡萄

烈酒。他下意识地看了卓澜一眼,卓澜却在看江扬。江扬只是静静地坐著,脸色平静。

事情很快就变成了所有人都不愿意看见的场景。杯子一到江扬面前,他就倒吸了半口冷气。他自小胃不好,但凡宴会

都提前吃点儿暖胃的东西,也从来不喝烈酒,但今天这个架势,他是最没权说话的小辈,长辈送来的任何一杯酒,他

都必须喝干。苏朝宇他们也有份,卢立本低头一闻就慌了,他和秦月朗核算过卓澜来了以後打压他们的所有伎俩,却

没想到她已经知道江扬得了一场胃病。这招太狠,却是绵里藏针,苏朝宇不懂酒,但是第一轮祝酒过後,尝一口就知

道深浅,刚要站起来,就被卢立本不动声色地摁住:“干什麽?”

“江扬喝了三杯了。”苏朝宇看著他的情人,“这酒,我喝多了都不会舒服。”手里的水晶杯小且浅,但是杯中液体

的威力却惊人。

卢立本的手像软钳般有力,把苏朝宇的腕子紧紧扣在桌上:“转过身子来,吃饭。”

苏朝宇急了,卢立本在桌子下钩住他的腿死抵在桌子撑脚上,却知道陆战精英赛的冠军若是真发威,自己是怎样也拦

不住的,又说:“苏朝宇,江扬之前跟你说了什麽?”

“这是拿江扬的命开玩笑。”

“放心,只是让他难受,到不了要命的地步。卓澜不是傻子,江家的儿子不是给她玩的,她知道。”卢立本发觉苏朝

宇卸了一半力道,却又怕他突然逃脱,仍然不敢松开。

苏朝宇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长桌上收回到盘子里的龙虾上,一刀劈下:“海鲜!”一刀戳起送进嘴里:“老巫婆。”

古堡魅影15(酒後)

卢立本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这样性格分明爽朗的苏朝宇,这样爱恨情仇极端又激烈的苏朝宇,难怪江扬要为他著

迷。这是贵族子弟永远得不到的贴心贴肺的爱,世间唯一,哪怕背对背,他发誓苏朝宇知道江扬喝了几杯,何时难受

。他下意识回头去看另一个他,他刚刚替江扬挡了一杯酒,腕子一挑就送进嘴里去,笑著跟秦月翔指点菜肴好坏。卢

立本看著他,像看见了当年的他们。在无穷无尽地舞会上,他们为秦家而出现,为未来而出现,甜的辣的所有酒,他

们喝到吐,那些名媛的手指,那些精致的糕点,那跳了一夜以後会湿漉漉的礼服,他们一起冲澡,然後拜托姐姐把礼

服改得更加合身一点儿,他们累得躺在床上就能睡著,第二天还要爬起来去读书。卢立本下意识地松开了苏朝宇,艾

菲说:“想到什麽了?”

他看了她一眼,强笑:“过去。”她低头吃东西,不说话,有一段过去,无论如何,与她无关。

秦月朗挡不住更多。小舅舅给外甥替酒,在面前这两个交际场里的名家面前,任何伎俩都只是增加笑柄。江扬倒是喝

得从容,卓澜并不劝,每次祝酒都说得惊天动地,秦月翔手边的一直是果酒,江扬强迫自己觉得入口的也是那个甜丝

丝酸溜溜的饮料,无奈眼看葡萄烈酒下去了大半瓶,卓澜脸色不变,风采依然,而他也越喝越从容了──胃里烧得没

了知觉。

一顿饭吃了有两个小时,卓澜说撤席的时候,管家先把苏朝宇他们从小门里引出去,苏朝宇要跟江扬在一起,卢立本

几乎是把他强行拖走。管家抱歉地说:“夫人要和大少爷、江少爷说说话。”苏朝宇绕到正门那边去瞧,方方站在门

口,脸上一成不变地是笑意。她站得笔直,宽阔的肩膀在裁剪合身的小西装里显得格外突兀,苏朝宇忽然看见她左脚

跟腱上从丝袜里透出一道伤疤,又看见小腿上结实的肌肉,便明白了她的作用,贴身女侍和保镖,如果此时有人试图

闯进去,她一定动手。

卢立本安顿好了老婆和苗真以後,来盯苏朝宇的时候,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正倚在宴会楼角的高台阶上,毫不在意昂

贵的礼服和石砖磨来蹭去。

“别担心,江扬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苏朝宇哂笑:“他不要命得很。”

卢立本也笑了:“真是首相的长子,和那位小舅舅一模一样。”语气里已经多了三分亲昵三分了然。苏朝宇索性仰面

闭目养神:“在昂雅订婚,就为了不放过折辱他的机会?”

“不知道。元帅只交代万事谨慎,这地点是皇帝提的,大概卓澜也措手不及。当年这是秦家祖产,卓家抢占了本就不

对,现在反而要在抢来的地盘上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势,想必她也不好过。”

“真不见得!”苏朝宇愤然睁开眼睛,“我看她享受得很。说来秦峻老先生也是在这里没的,那时候卓家已经抢了古

堡,难逃干系。”

卢立本不说话,只是轻轻一叹,仿佛吹去多年的灰尘。

苏朝宇刚想说些什麽。卢立本却抢了一步:“月朗可怜,生下来不久母亲就去了,正巧我家有奶水,又素来和秦家亲

厚,便送来养。谁料到後来轮到我家出事,秦家把我带在身边如同己出。我永远记著20多岁的首相,为我们两人整日

头疼得恨不得双双掐死为快,却又知道肩上多重的担子,生怕护得晚了,护得少了。”他平素不多话,骤然说这麽多

,苏朝宇都惊奇,借一分酒力,卢立本苦笑:“小时候我们都以为失踪就是找不到了,後来才知道,那是注定找不到

。”

“杀人之地。”苏朝宇望著古堡的影子幽幽地说,顿了顿又补一句,“这回可以名副其实了,来个老巫婆坐阵。”

“你说谁?”

冷冰冰的年轻声音从背後响起。苏朝宇吓了一跳,转身看见秦月翔不知道什麽时候出来了,正怒目盯著他。

“飞走了。”苏朝宇无赖指天。

卢立本过来圆场:“说那电影呢,老巫婆是苗真演过的。”

秦月翔往後退了两个台阶,居高临下地俯视苏朝宇。苏朝宇倒也不怕,笑眯眯地望著这个脸上痘痘还没消干净的小家

主。两双眼睛对视,秦月翔这才瞧见了他喜欢的江扬“哥哥”的情人,果然是非常俊美高挑,一举一动都带著诱惑和

魅力。

“你就是那个体操精英赛的冠军吧。苏朝宇。”秦月翔挖掘记忆。

苏朝宇怔了一下才摇头:“不对,我是艺术体操冠军。”

秦月翔歉意地笑笑:“大约是记混了。”

“没事,体操冠军是我弟弟,一样的。”苏朝宇大方地说,确凿,认真。

秦月翔本来就是觉得妈妈和人家的谈话无聊冗长,出来透气的,结果苏朝宇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他也找不到其他话

说,却又不能就此走开,正尴尬的时候,远远瞧见苗真走过来,便展颜笑了:“就是她演了老巫婆?”

苏朝宇巴不得他赶紧走了:“苗真,很有名的演员。”

秦月翔再也不必装作对苏朝宇到底是体操冠军还是艺术体操冠军感兴趣了,径直向苗真走去。卢立本看呆了,许久才

说:“果然和他爹一模一样,这麽小就知道碰见漂亮女人要抓牢。”苏朝宇还在为“体操冠军”而耿耿於怀,不由地

哼了一句:“秦家男人是多情种子,看来是遗传。”卢立本不否认,和他一起等在外面。他等他的秦月朗,苏朝宇等

他的江扬。

直到一个小时後,苏朝宇把肚子里残存的中午量很少的饭都消化地差不多了,江扬才从宴会厅里出来,秦月朗陪著卓

澜去喝下午茶,琥珀色头发的年轻人行个礼,目送他的小姥姥和小舅舅远去。苏朝宇一个箭步冲上去,巴不得把情人

立刻放进口袋里带回房间,江扬的面色有点儿惨淡,但还算不错,两颊甚至微微呈现出睡得极好的时候才会有的淡红

色,只是一双手冰冷潮湿。苏朝宇担心地瞧著,那琥珀色的眸子有一瞬间醉酒般的恍惚,而後,江扬果断地一言不发

地往卧房走去,步子越来越快,苏朝宇暗自觉得不好,健步跟上,又不敢追得太狠──他的江扬在这种时候最不喜欢

别人把他当重症病人对待,他用铁腕独自解决问题已经成了人生习惯,这个年轻人需要一个独自舔伤口的小空间,然

後再微笑示人──苏朝宇却是要彻底改掉他这个坏毛病的,从头到脚,虽然他不确定一个爱哭爱抱怨的江扬会有多麽

令人倒胃口,但是他知道,他需要一个会发泄会示弱的情“人”,而不是无坚不摧的情“神”。

与此同时,卢立本思忖了一下,往下午茶的露天平台那边飞奔。

江扬的胃根本承受不了这番折腾。白葡萄烈酒并不是那种喝下去就跟把五脏六腑都点著了一样的那种酒,更不是王室

用来折磨人的刑具,它味道醇美,是品酒和酒话最好的高级搭档,但是江扬从来不知道它可以让自己的意志变得这麽

消沈,所带来的痛苦远大於享受。但他确定苏朝宇的担心和焦虑,他清醒地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干什麽,於是这个琥

珀色眸子的年轻人冲进房间,坐在床边开始脱鞋子。

苏朝宇跟进去的时候原以为会看见江扬紧紧插著卫生间的门,他甚至想好了,不就是一个古董门嘛,踹了!但实际情

况是,江扬从容镇定地脱著礼服,说出了他从宴会厅出来、走过这麽长一段路後,跟情人苏朝宇的第一句话,确切地

说,是三个字:“热毛巾。”苏朝宇旋进卫生间打开喷头,水温调到最高,毛巾被烫的发出了细微的声响,他大无畏

地捞出来,呲牙咧嘴地吹著倒换著拧,晾到不烫手的温度拿出去。

他惊了。

江扬已经钻进了被子里,靠著一个大枕头,歪头看他,神色如常。苏朝宇更是满腹狐疑地坐过去,江扬正常地接过毛

巾擦擦脸,抖开了反个面擦擦手,然後把枕头扔到一边,整个人滑进舒适的蚕丝被子里,微微一笑:“我睡一会儿,

朝宇。”

这镇定和从容的姿态,这安静干净的酒後作风让苏朝宇目瞪口呆。说实话,今天是他遇见江扬以後最充满神奇的一天

,他第一次见识了一个生活在贵族家庭光环下的大少爷,其行为之出人意料,苏朝宇确定,再来一百个中将也敌不过

。江扬眨眼:“你不要给我一个午安吻吗,亲爱的朝宇?”

苏朝宇自然答应。情人的面颊被热毛巾蒸得潮湿温暖,苏朝宇结结实实地亲了他两下,然後坐在旁边盯著他瞧。江扬

闭上眼睛,很快就呼吸均匀,仿佛睡觉有开关似地,说入梦就入梦了。苏朝宇情不自禁地开始回想自己醉酒时候的疯

样子,又想起喝多了就爱表演花式後空翻的吴小京、直接倒地流著口水开始睡觉的康源、目瞪口呆反应迟缓的肖海,

还有会把老婆照片拿出来贴在额头上炫耀的袁心诚──相比之下,睡著了似乎也在微笑的江扬身上的醉後风范,简直

不是气度二字可以形容的──这就是长官范儿。

不对……他忽然想到,江扬倒头就睡的另一个原因很可能是太过难受或者真的晕了,鬼知道他们坐在长桌那端到底喝

了多少,鬼知道他们谈话的时候江扬是不是还像最开始那样很没地位地站著,鬼知道卓澜那个老巫婆有没有在酒里加

任何东西……苏朝宇暴起,跳到窗边,看见秦月翔正一副孩子状缠著苗真问这儿问那儿,苗真似乎是烦了,要走,秦

月翔反而甩开随从跟了上去。

小兔崽子。苏朝宇的心里冒出这一个词,你妈敢把江扬折磨成这样,很好,後面几天,有你好看──不跟卓澜拼命的

原因不是怕她这个老巫婆──打女人不好,真的。苏朝宇转念一想,又有点儿沮丧:打小孩也不好。正在纠结的时候

,江扬似乎呻吟了一下,苏朝宇赶紧凑过去看,他的情人只是翻了个身,紧紧蜷成一团,苏朝宇知道这是难受得厉害

了,却不忍心把他叫起来,只能拖出行李箱开始翻找程亦涵给的药。

秦月朗和卢立本推门进来的时候,苏朝宇刚按照规定剂量把药丸放在盘子里。小舅舅对这种宴会的善後工作最有经验

,一见外甥睡著,反而有点儿慌,匆忙从卫生间里拎了垃圾桶出来,又去烫毛巾,守株待兔一样等在旁边,毛巾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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