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探完病的凌梵音,拖著疲惫的身心回到尚是空无一人的家,不久方母便找上门来。
凌梵音感到讶异,因为通常这个时候方母都还没回到家。
[请。」凌梵音让出一条路来。
方母像是心事重重。
[请喝茶。」凌梵音端上香茶。
「小音,伯母我……」方母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讲。
凌梵音感到事情愈来愈不对劲,方母鲜少会独自一人找他。
「方伯母,有事不妨直说。」是关系方绪斌的吗?凌梵音有这样的感觉。
「小音,我好怕啊!」方母哭出泪来。
「方伯母!」凌梵音慌张了,他好像从没看过方伯母在他面前哭泣过。「发生什么事了?」
「小音,你有没有发觉绪斌有什么不妥啊?」方伯母泪眼连连地问。
「绪斌?」不妥?什么意思?
「他近日都很晚才回家,他平日都不会那样……除非……」
「除非?」疑团在心中益发扩大。
「除非绪斌又再和那夥人走在一起!」
「那夥人?」凌梵音听不明白。
「就是黑道上那夥不正派的人!」
「黑道?」凌梵音张大了嘴巴。
啊!刚才林大介不是也提过黑帮什么的吗?难道……
方绪斌之所以能支派黑帮的小混混来攻击林大介,因为他也是黑帮的成员之一? 这不是真的吧!他参加了黑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六年前我完全感觉不到啊!
「绪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极度情绪不稳定,每夜不到凌晨三时也不回家,更甚者他会一连数天失踪,吓得我们差点去报警。我们隐约猜到绪斌是和小混混杠上了,这种恶梦般的情形让我们措手不及,绪斌压根儿没兴趣和我谈,我们又不敢向别人求助,怕会让这家丑宣扬开去,如此这般,过了数年,虽然绪斌有定时上学,学业成绩也很理想,但放学後的他总是不见人影,我们又不敢问!
他在人前是很正常,也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以致所有人也没发现绪斌的不妥,但我们知道,绪斌变了!以前的他不是那样子的!他变得封闭自己,不和任何人交心!对了!我记起来了,那种情况是在你们家搬走後不久发生的!」
我们搬走後不久?
凌梵音震愕。
「我记得你们家还住在台北的时候,绪斌都没什么异样,但自从你们不在後,他就变了!有一天,他带著一身的血回到家,我吓得差点当场昏倒,我赶忙想替他止血,但我发现,他根本没受伤,他身上的血全都是别人的!」方母说到这,情绪再也不受控制。
「方伯母……」凌梵音也不比方母好多少,他的情绪也因得知方绪斌这件事而波动了起来。
「那时的他看起来,活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鬼一样!天啊!我的儿子怎会变成那样?我好怕!直至你们家回到这里,绪斌一改这几年的习惯,每夜都准时早早回家,生活作息回归正常,也没沾血回来,好像已和那夥人断了关系,在我们吁一口气时,昨天的他却一整夜没回家!直到现在,我都还没见到他。」方母说到这,泪水决堤地湧出来。
昨天他没回家?怪不得我没在走廊上见到他……
那么,他昨天是在哪过夜了?
在我偷溜开去,没在校门前等他以後,他去了哪儿?
对!今天的他穿著昨天的衣裤!
难不成,他是因为想找人对付林大介,才会去找那班人?
那么算起来,他昨夜不回家是因为我?
怎么会这样?他怎会加入黑帮的?
「小音!」方母忽尔抓住凌梵音的手。「伯母拜托你,不要让绪斌和那些人再走在一起了!他曾在你家回来後变好了一段时日,可能你能说服得了他!拜托你,小音,伯母真的不想他再和那些不正派的人纠缠不清了。」凌梵音感到为难,他不是不想帮方伯母,而是他自觉他没那么大的影响力能说服得了方绪斌听他的话
再说叫他不了解方绪斌何以加入黑道,不知道原因,根本无法对症下药!
「小音!你是绪斌的好朋友,拜托你帮伯母说服他!我都没办法了!」
「好!方伯母,我答应你。」虽然凌梵音没把握劝服得了方绪斌,但他在这种情况下,除却答应方母的请求外,他别无选择。
方绪斌,你搞什么了?我不在的六年,你到底走上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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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绪斌已接连三天没回家,凌梵音不能坐视不管,他决定去找他。
凌梵音花了不少时间,才终於找到方绪斌加入了的那个黑帮的地头所在。
「你是谁啊?」他一来到一处有著一间破屋的荒地,便有三数个小混混不怀好意地围著他。
「我来找人。」凌梵音没和小混混相处过,他的声音不期然低了下来。
「找人?l小混混们大声地笑。[这里有给你这种乖宝宝型的人找吗?」
凌梵音脸色微变,他退後一步。[你怕我们?」小混混有恃无恐地走上前。
「走开!」凌梵音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他大声地暍令。
「哈哈哈……你叫咱们走开?你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啊!」小混混们笑得更为狂妄了。
[……」凌梵音咬著下唇,他真不懂方绪斌为何会与这班人走在一起!
「哎唷!小美人给我们吓呆了!」一名小混混将他的手拂上凌梵音的脸孔。
「住手!」凌梵音马上挥开。
「看真点,你也蛮漂亮的。我们都没上过男人,倒是挺有兴趣一试呢!」小混混们的目光开始贪妄起来。
「你们想怎样?」凌梵音戒备地看著他们。
「想怎样?」小混混们相视而笑,然後突地有一名小混混抓住凌梵音,把他粗暴地按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放开我!」凌梵音心中警铃大作,被方绪斌强暴的情景全涌上他的心头。
「我们会让你爽的!」小混混想扯下凌梵音的衣服,但手还没碰到凌梵音,那个小混混已经被人打到飞了开去。
自然,哪些围着凌梵音的小混馄也给吓走了。
凌梵音还搞不清楚状况,他只能愕在那儿。
「你没事吧!」一名左眉头有著一条细长刀痕的男子问。
躺在地上的凌梵音,一时之间不懂回话。
那名突地出现的男子扶起凌梵音。
「谢谢。」凌梵音低声道。
「你来找谁?」自凌梵音来到这後,刀痕男子就一直注视著他。
「我……我找方绪斌。」凌梵音觉得这个人有别与刚才的小混混,在他身上没散发出引人不快的气味。
「啊——」刀痕男子看著凌梵音。
「我能见他一面吗?」
「……可以。」刀痕男子带路,凌梵音紧跟著他。
刀痕男子引领凌梵音走进破屋,凌梵音走了进来,才赫然发现破屋内的装潢却不如外表看上去那么残破,应有的东西都俱备,有沙发、有电话、有电视。当然,也有一班态度颓废的小混混在。
自凌梵音踏进破屋的那一秒开始,他便成为全场小混混的焦点。而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多是不怀好意或是存有敌意的。
「就在里头的房间。」刀痕男子指了指。
「谢谢你。」凌梵音道。
「……你是斌的朋友吗?」刀痕男子盯著凌梵音一会,问。
「嗯。」应该算得上吧!凌梵音胡乱应了声,事实上,他也不晓得现在他和方绪斌到底有著什么样的关系。
「进去吧!」刀痕男子不稍作停留,他兀自走开了。
凌梵音站在木门前,犹豫了一会,然後鼓起勇气推门而进。
首先跃人他眼底的是一阵烟雾迷漫,他还没能看清眼前的景物,便先给那些白烟呛到了。
「咳咳……」凌梵音咳个不停,他的咳声自是引起房内的人的注意。
「谁?」陌生的男子声音响起。
凌梵音用手扇开白烟,才能勉强看到房内的情况。
房内有著约八个小混混,他们手里全拿著香菸,他们的视线理所当然地落在蓦地出现在这的凌梵音身上。
[你是谁?」又有人问。
凌梵音没回答,他只是用眼光去找寻方绪斌,结果他在一片迷雾之中,终於找到半躺在长长真皮沙发上的方绪斌。
方绪斌自凌梵音踏进房间那一秒开始便看到他了,只是他没露出一丁点反应。
「喂!你是哑巴啊!」一名小混混沉不住气,走过来抓住凌梵音的肩。
凌梵音没理会那名小混混,因为他的注意力都给方绪斌身旁那个穿著暴露的妖艳女人给夺去了。
那名女子化著浓浓的厚妆,真实的面孔都给那些厚粉重重掩盖著,两颗肉弹紧紧地贴在方绪斌露在空气中的结实胸膛上,极尽诱惑之能事。
「你这臭小子!」小混混一拳挥过去,凌梵音压根儿没发现,他只能硬生生地吃下这记重着拳。
他的体格本来就较一般的男人为轻,一拳过後,他整个人飞了开去,最後「砰」一声撞在斑驳的墙上。
「痛……」凌梵音觉得好痛,长这么大,他还没被人用拳头这么不留情地打过。他想站起来,但痛楚让他没办法那么做,只能半蹲在地上,捣著肚子。
「你再不说自己是谁,小心没命走出这里。」那个打他的小混混走过来,揪住他的衣领。
「我找他!」凌梵音指著静看著这一切发生,脸上却没一丝波动的方绪斌。
「找斌?」小混混的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
「你该不会说,你不认识我吧!」凌梵音直盯著一手搂著女人,一手拿著香菸的方绪斌
「我认识你,」方绪斌扯开一道浅浅的冷笑,「不过,我不想见你。」
[这位小美人,你听见了吗?」刚揍了凌梵音一拳的小混混,以手挟著凌梵音的下巴,趾高气扬地道。
「你要怎样才回家?」凌梵音一手挥开小混混的手,大步走到方绪斌跟前。
[回家?」像是听到天下最大谎言般的方绪斌大笑一声。「我什么时候回家,和你有关吗?」
[方伯母很担心你。」凌梵音想动之以情。
[那也是我家的事务,不关你事。」方绪斌语气之冷淡,让凌梵音心为之一寒。
「你要怎样才肯回家?」凌梵音著实不忍方伯母为方绪斌担心的样子,而他本人也很希望方绪斌早日脱离黑道上的人。
「你真的那么想我回家?」
「……没错。」凌梵音有一刹的犹豫,像是承认了这个问题就等於承认他还喜欢著方绪斌似的,但他没有选择,他不这么答,方绪斌是绝不会跟他回去的。
「好。那你脱衣服。」
凌梵音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这么年轻,应不会有耳背吧!」方绪斌嘲笑一声。
「脱衣服?」
「你想劝我回去,总得付出一些诚意!」
[……我脱掉衣服,你就跟我回去?」
「你先脱掉再说吧!」方绪斌轻笑,语意明显非常,他压根不相信凌梵音会为了劝他回家而当著那么多人面前脱衣服。
[一言为定。」凌梵音咬一咬牙,然後便将外套毅然脱下。
方绪斌眼里闪过不可置信的光。
那些在场的小混混,全都向凌梵音投以看好戏的眼神,感应到他们有此想法的方绪斌,开始坐立不安。
凌梵音很快便光著上身,他的手来到裤子的扣子那儿,他的手微微发抖,说他一点也不在意在场的人是假的,但他实在没办法。
当凌梵音想脱下裤子时,方绪斌突地大吼一声。
「全部给我出去!」
小混混们吓了一跳,过了半晌,方绪斌看著他们的眼神益发冰冷起来,他们才从惊吓中清醒过来,逃了出去。
一瞬间,原挤著一票人的房间,现在只余下方绪斌和凌梵音二人。
「你是白痴吗?」方绪斌走到凌梵音面前,挂著修罗般的神情。
「是你要求我——」凌梵音何尝想脱衣服。
「我叫你去死,你他妈的就真的去死吗?」方绪斌怒火冲天。他真没想到凌梵音会倔强到这种地步,竟敢在众人面前脱衣服。
你的身体只有我才能看到!
「你会跟我回去吗?」凌梵音只关心这个问题。
「你这么关心我吗?」方绪斌冷笑。「你不是很不想见到我?不想见我到主动躲著我的地步吗?这样的你来劝我回家,不觉得太讽刺了点吗?」
「你可以对我冷嘲热讽,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是吗?」方绪斌一手将凌梵音推在地上,邪气地看著他。
「那我上你也没关系罗?」
「……如果你想的话,我不会反抗,只要你跟我回去。方伯母真的很担心你。」
「妈的!」本来方绪斌也真的有点想跟凌梵音回家,但当他听到「方伯母很担心你」这句话时,他立时打消了那个念头。
你跑来劝我,只是因为我妈的请求吗?
你的心里,一点也没有我吗?
方绪斌虽把凌梵音推倒在地,但他没干什么,他起身离凌梵音远远的。
「走!不要让我看到你!」方绪斌背对著凌梵音。
「方绪斌——」凌梵音想说什么。「走!给我滚!」方绪斌怒吼。
凌梵音深知这时无论他说什么,方绪斌都是听不进耳的。
「我在外面等你,直到你出来,肯跟我回去为止。」凌梵音撂下这句话,然後离开了房间。
方绪斌寒著一张脸,活像个夜叉鬼般站在只有他一人的房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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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站在那耶!」
「站了四小时多了吧!」
「你怎么算的?有五小时了吧!」
一众小混混七嘴八舌地谈论著站在荒地外不远处的凌梵音。
刀痕男子远远地眺望著那个站在大雨中,早巳被雨水弄得全身湿透的凌梵音。他缓缓地走到破屋尽头的房间。
「他还站著。」刀痕男子轻声说。
[……」倚在窗前的方绪斌不语,只是猛抽著菸。
他特地站在窗边,目的就是要察看凌梵音的状况,他怕一不留神,那些言行粗暴的小混混会对他怎样。
一直看著凌梵音的他,岂会不知他已站了五个多小时。
一直让他这样下去吗?
刀痕男子见方绪斌没回话,便识相地退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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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站了多久,凌梵音发现他的头有愈变愈重的趋势,好像里头加进了许多铅块似的。
好昏啊……凌梵音的站姿已东倒西歪,只差没倒在地上而已。
很累……
凌梵音其实都没力气站下去了,但他除了站在这外,没有任何办法能让方绪斌回家去。
我在干什么啊?他不回去和我有啥子关系?他一辈子都不回去最好!那我就一直都不用看到他了!
对啊……
他对我总没好脸色,从小到大都是那样,常拿我来消遣,当别人是人肉玩具来看待,那样的人,管他什么时候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