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住了老人和绿鬣蜥的小屋里竟然有装了东西的保险套。瞬间,若菜脑海里浮出可怕的想像。
那种想像强烈到甚至把刚刚让他感到不安的画面都赶出脑海了。
“跟你想的不一样。”
“啊?”
“第一,老爷爷那种年纪不可能那么多量,即使是我也一样。我想能把保险套撑成那个样子,十次也不够,而且里面
的东西不是液体,是粉末。”
若菜听得面红耳赤。
“我……我又没有想像这种事情。”
“这种事是什么事?”
勇平笑着问。
“你管那么多!倒是那个粉末是……?”
若菜脸更红了,兴致勃勃地催促勇平说下去。
“当然光看是看不懂的。但我知道不会是普通的东西.于是便打电话给警察。上次报案时来处理的警官也去探望过老
爷爷,所以我把他叫来了。”
“警官?”
后来轰就跟一些刑警一起赶了过来。勇平告诉他们关于逃走的男人的事,并把自己发现的东西交给他们。轰看了一下
东西,表情变得很严肃。
据轰说,保险套用面装的很可能是高纯度的海洛因。
“海洛因……种东西怎么会在那里?”
“不晓得,可能是老爷爷捡回来的。他还没醒过来,无法问出是在哪里捡的。姑且不管是不是偶然捡到的,东西的主
人似乎知道在老爷爷身上,所以才袭击老爷爷。我想那个侵入的男人可能是来找海洛因的。否则他干嘛冒着危险再度
侵入小屋?他明明知道警察对小屋已经有所警戒了。”
“那么以后怎么办?”
“什么都不做。海洛因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情,这种犯罪事件就交由警察来办吧。”
“说的也是。”
勇平的话让若菜松了一口气。对一般人来说,跟海洛因拉上关系实在太危险了。
“不过,我们好像跟那个老爷爷很有缘哦?”
“嗯。”
“而且他还主动跟我们讲话,虽然不懂他在讲什么。”
“是啊!”
若菜点点头,同时心想:老人所说的关于绿鬣蜥的事情,或许不能完全用妄想来评断吧?因为他确信在小屋里突然看
到的画面,是绿鬣蜥的力量使然。
“海洛因的主人会怎么判断我们跟老爷爷的关系呢?”
“什么意思?”
“我在想,上次闯进我们家的那些人可能就是来找海洛因的,这种假设比偷猫更具说服力。”
“我们没有那个东西啊!在今天之前也不知道有那种东西啊!”
“要是他们清楚,就不会特地闯空门了。”
勇平说得淡然,若菜却差一点要抓狂了。那些人就像是中一个世界的人,只在电视或电影中看过。然而,现在他们却
被这些人锁定了。若菜是个甘于平凡的小市民,但是他的日常生活却不断地被非日常的事务所扰乱。
“你不用怕得像毛发倒竖的猫。”
“谁、谁怕了?”
“若菜,镇定一点。”
勇平又拍拍若菜的背,若菜就像看到饲主一样安心了不少。
“我们想到的警察也想得到,而且他们也知道有人闯空门,我想他们一定会注意我们的。”
“说的也是,警察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唔。”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们不会保护我们?”
“不是,我想应该会吧?”
“应该?怎么这样?”
若菜又吓得泪眼婆娑地向勇平抗议。
“啊呀!不用怕,又像一只尾巴竖起的猫了,真是可爱。”
勇平不禁怜爱地环住若菜。两人身高差不多,但是勇平的手臂和胸膛都比若菜粗壮。他的力气若菜是再清楚不过了。
“我会保护你的,我刚好放寒假,我想警察的调查工作也会进展得很快,因为嫌犯好像留下了不少证据。”
若菜一听,松了一口气。他觉得全身发热,血流加速,紧紧地靠在勇平的胸前。
“若菜真是会撒娇,比猫还厉害。”
勇平轻声说道,若菜一听,全身没了力气,差一点倒了下来。
(勇平的声音真像麻醉剂!)
虽然若菜整个人紧靠在怀里,强壮的勇平却丝毫没有压迫感。
“你真的会保护我?”
若菜陶然地问道。
“嗯,因为我跟老家伙还有船长都住在这边,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能回报的就只是这样了,欠你的一定要还。”
添麻烦……欠的一定要还……听到这些话,若菜的热情急速地冷却。
“你不会离开我吧?”
“啊?”
“那就抓住我的手。我不是猫,你这样抱我,我并不高兴。”
“喂……”
“谁叫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
勇平用力地闻闻自己的手臂。
“可能是在老爷爷的小屋待太久了。”
“你一身怪味就这样进我房间?我再不盯着,你是不是连澡也不洗、要上我的床睡觉了?我可不许,而且又动不动就
说人家是猫,可见你没有把我当人看。你只把我和船长一视同仁。”
“干嘛?刚刚还那么温驯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就是这样我才说你像猫。什么你跟船长一样?它听到一定要生气的
,它可比你好太多了。”
“你说什么!”
若菜好久没这么生气过了,他现在就像跟勇平还没有发生关系之前,对勇平的一切都看不顺眼。
(不但把我当猫,还说我不如船长?)
无端被牵扯进来的船长,被两个人类愚蠢吵架的样子给惊住了,一副“两人请便”的样子,带着艾比离开了房间。
若菜对勇平的粗枝大叶又像以前一样受不了了。以前多半会睁只眼闭只眼,可是现在若菜反击了。
“用外表欺骗人的人!”
“歇斯底里!”
“动物狂!”
“恋母情结!”
“双性人!”
“不男不女!”
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顶着嘴,最后勇平终于吼出来了。
“真抱歉!我没神经又不爱干净,你看不顺眼,我搬走就是了!”
“搬走……”
若菜说不出话来了。即使吵得最严重的时候,若菜也从来不说这种话。若菜是吵输了,他只是颤动着嘴巴,瞪着勇平
。
可是,勇平却没有吵赢架的胜利感。
他不再怒吼,满脸困惑地看着若菜,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
他要走了……若菜心想,赶紧一把抓住要离开房间的勇平的手。
“干嘛?”
“你……你要走了吗?”
若菜颤抖着声音问,勇平回头温柔地看着他。
“我去洗澡。”
“洗完澡就要走了?”
“我不走!你那一双弃猫一样的眼神叫我怎么走得了?”
然后勇平一把抓过若菜说:
“臭是臭,你忍耐一下。”
他吻了若菜。
“啊!”
若菜瘫软在地上,全身像触电一样的麻痹了。其实,勇平的吻轻得就像妈妈道早安时那么温柔。
“快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勇平的话又像电流一样窜过若菜全身。
答案很简单。若菜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在乎勇平。发现这个事实让若菜觉得有点悲哀。
“唉!完了!完了”
勇平一边浇着水一边喃喃自语。
十二月下旬,勇平之所以还要用莲蓬头浇身体,是因为自己下半身起了变化。只有直接把水浇在身上才能让自己平静
下来。
“看到若菜那像怯生生的小动物的眼神,我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大概是若菜不像别人那么世故吧?所有的感情都表
现在那对眼睛上。不,不只是眼睛,他的所有反应都像动物一样直接。”
勇平总是抛不下被丢弃的小猫或小狗。只要被它们一缠上,他说什么都狠不下心赶走。
以前因为勇平天生的女人脸孔,所以主动接近的男男女女大都把他当成宠物一样疼爱着。其实勇平都希望自己可以被
依赖,可以宠爱别人。因为和自己的本质背道而驰,难怪以前的关系都维持不久即告终结。
因为遇到的都是这样的对象,所以彼此只有肉体关系,从来没有深思过对方的存在。他宠爱那些求助于他的动物远比
这些人多。
然而,若菜撇开男人的实质不谈,他正是勇平喜欢的类型。完全被勇平牵着鼻子走。
“真是糟糕,本来不想牵扯得这么深的,我可能玩真的了。”
勇平从来没有抛弃过捡到的动物,对投进他怀抱的动物总是一往情深。
“其实我才是被他捡到的。”
以他现在在若菜家当食客的情况看来,他还比较像宠物,可是情况跟以前不一样。如果抛下若菜,他会觉得有罪恶感
和失落感。
“我好像捡到了一只有家的王子猫,而且可能是很长寿的猫。”
到目前为止,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其实他只要像以前那样,不亲眼看到寿命短的动物们悲哀地死去就没事了;然而
,他能照顾那个像猫一样的若菜一生吗?
“问题在于我该不该跟他一直住下去?”
勇平一边摇着头,一边为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的哈姆雷特的烦恼所苦。
第二天早上,两人坐在餐桌前不知所措地对望。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个……”
吃过饭临上班之际,若菜终于开口了。勇平马上回答。
“什么事?”
“……我去上班了。”
若菜只说了这句话,然后就拿着公事包走向玄关。
“等一下!”
“啊?
“我送你去。”
“为什么?”
“在事件处理到某个程度之前,都由我送你上下班。”
“不用了。”
“我说到做到。”
“我说不用了。”
若菜坚拒。
“喂,你还在生气啊?”
“不是的。我是个男人,而且年纪比你大,你没有必要保护我,如果我有危险的话,你也一样会有危险。”
若菜嗫嚅地说。看来他不是还为昨晚的事生气,但也不像说真心话。勇平说要保护他时,他是那么地高兴,所以他一
定不是这么想的。
“我想保护你。”
“可是……”
“什么可是?”
若菜支支吾吾的样子让勇平心浮气躁,语气不由得凶了起来。
(不行!我又不想吵架。)
“对不起,我只是想放心一点罢了。我们不知道对方是谁,老爷爷又出了那种事,他们可能会不择手段。不要担心我
,处理这种危险我应该比你高竿一点。我不是有意贬低你,因为这种事我经历过几次了。”
“经历过?”
“小时候因为长相的关系,我总是被一些莫名奇妙的家伙骚扰。”
小时候看起来像美少女的勇平有五次差一点被绑架,七次被恶作剧,他都在紧要关头落跑了。因此,他学了武术用来
自卫,再加上家庭环境造就了他一身蛮力,所以在国中时他轻而易举地打败了那些人。但是,那时候他也开始懂得反
过来利用对方了。
“可是,你不用因为住在这里就觉得自己有责任。我不是为了这个才让你住进来的。”
勇平终于知道若菜哪里想不开了。
他好不容易才了解到自己忘了若菜的神经有多么纤细,竟然不经意地说出不该说的话。
“不是的!那是……对不起,我有时候太没神经了。不过,我是真的想接送你上下班的,可以吗?”
若菜眯细了眼睛看着勇平,然后笨拙地笑着点点头。
“谢谢,麻烦你了。”
“完蛋了,我好像被这个有着人类外型的猫给逮住了。”
送走若菜之后,勇平拿着喂绿鬣蜥的蔬菜,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向老人的小屋。昨晚他本想住在小屋照顾绿鬣蜥,
后来觉得那些可疑的人大概不会再到小屋,所以便回家了。因为这四周布满了警察。
自从发现塞在保险套里的白粉之后,警察第二天早上就彻底地搜查过小屋,还布下了监视网。
勇平一走近小屋,就看到已经来了几个警察。他们好像还没进小屋的样子,在小屋四周来回走动,轰也在其中。
轰也看到勇平了。
“哟!”
“早安。”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问你关于绿鬣蜥的事。”
“怎么了?病情恶化了吗?”
“下是!不是!是我们得先找个地方安顿那只绿鬣蜥。”
“为什么?小屋现在是对它最好的环境啊!”
“我知道,但是它对我们的搜查工作似乎会造成阻碍。”
“是那套设备吗?但是绿鬣蜥需要。”
“不,要搜查内部确实不容易,但最大的问题是绿鬣蜥。”
“什么意思?”
“绿鬣蜥大概很神经质吧?不知道是不是怕生,我们只要一进去,它就开始恐慌暴动。本来就杂乱的房子现在更是一
团乱”
“没错,绿鬣蜥是很胆小的动物。”
然而,绿鬣蜥对自己和若菜就很亲热,甚至从他们手上吃食物。可能是因为他们救了它一命,但是记忆中绿鬣蜥并不
是这么容易解除戒心的动物。
“所以,我们想请动物医院暂时收留它。我知道○○町有医院可以收留绿鬣蜥,刚刚取得联络了,对方立刻答应,但
是问题是我们得先抓到它才行。我们拿它没办法,正好在等你呢!它好像跟你很亲密。”
勇平了解轰的意思,但是有件事让他不放心。
“你说○○町……是指‘佐藤动物医院’吗?”
“对啊!听说你以前好像也在那边打过工吧?佐藤医生还记得你,他告诉我,你在那边照顾过绿鬣蜥。”
寄放在那边……应该不用担心的。那家医院的设备很完善,而且对处理这种异国动物又很有经验。
可是勇平却无法立刻赞成。
不是因为当初他在那边受到院长的性骚扰。他在实质受害前就离职了,再说他也不是女孩子,根本不放在心上。
可是,他就是无法接受。
(那个院长怎么可能愿意免费照顾宠物?他不是很爱动物的人。倒是突然怕起绿鬣蜥的若菜对它还来得有感情些。)
勇平便对轰说:
“对不起,能不能交给我来照顾?”
“你那边?”
是的,我们有温室,不过需要带走一些这边的设备。拆卸的时候你们可以查个清楚。”
“这倒无所谓,另一个人呢?”
勇平为之语塞。若菜一定不欢迎绿鬣蜥吧?可是,只有厚着脸皮求他了。
“没问题,他也很爱绿鬣蜥,还带东西来喂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