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凤九天疑惑的问:「我刚刚明明就看到你一幅痛不欲生的样子呢。」
话音未落,他就一拍脑袋:「是了,我明白了,山水你一定是着急快一点和我成亲,所以才催着我回去准备是吗?没
错啊没错,想想渡过这短暂的一个月后,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还有什么相思是忍不住的呢?你说对不对?」
关山水虚弱的点头,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男人的无耻程度,不管自己是什么表现,他总有办法给扣上一顶对他锺情的
帽子。
他挥挥手,现在只要能赶这个男人离开,其它的都不重要了:「好了,你快去吧,俺......俺好累,俺想休息了。」
凤九天站起身,拿起他进来时放在桌上的一幅卷轴:「山水,这是我的自画像,你如果实在太想我了,熬不住的话就
打开看看,聊慰相思。」
说完他珍而重之的将卷轴放在关山水手上,又恋恋不舍的看他一眼,最后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好好等
我回来哦宝贝,不然的话,你应该知道我行事的风格,我会给你一个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惩罚。」
满意的见到关山水瑟缩了一下,凤九天这才放心的出门扬长而去。
剩下关山水在后面呆呆的看着那幅卷轴,小声自言自语道:「聊慰相思?聊慰相思是什么意思?算了,不要问了,想
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难道毒蛇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吗?」
当天晚上,关山水就开始积极的为逃亡做准备。
他看着一直守在自己门外的阿舍,心里一直在思索着该找个什么办法将他赶走,最后想来想去,忽然让他想到一个人
,就是整个楼家最贪财最势利眼的二婶。
如果在平时,倒给关山水几个钱,他也不肯去和这位二婶搭讪,不过今天,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他还是主动的凑到
了二婶身边。
搓了几下手,直到二婶不耐烦的看着他,没好气道:「山水啊,有什么事你赶紧说,杨夫人她们还等着我去打马吊呢
。」
关山水左右看看,确定房间里没有其它人,就连阿舍也碍于这是楼家的客厅,而不敢放肆到亲自堵在客厅门口监督他
的地步,于是他努力挤出一个「谄媚」笑容靠近二婶。
结果还没有开口,二婶就挥挥手道:「哎呀山水啊,笑起来不好看就不要笑了,你看你平时笑起来最起码还有个人样
,今天笑起来怎么难看的连点人样儿都没有了?看的我头皮发麻。」
关山水气得在肚子里将眼前这个刻薄的女人大骂了几十遍,才勉强顺下那股气,咳了两声,又向四周望了望,才悄悄
道:「二婶啊,你看凤九天那个随从,老是在咱们家后院里杵着,这也太不像话了是不是?何况又不能给咱们家增添
收入,也不肯给咱们家干活,这个......虽然不用咱们管饭,但他成天站在咱们家的地盘上,还是很碍眼的,你说对
不对?」
二婶看了他一眼,假装有情有义的叹了口气道:「那又怎么样?凤公子毕竟对咱们家不薄,何况如今掐着咱们家的生
意财路呢,连大伯都要让他七分,我又能怎么样,他愿意站在那儿就站在那儿呗,有什么碍事的?」
关山水嘿嘿陪着笑容,向二婶的手里递了他这些年来好容易才存下来的五两银子:「不过二婶啊,他天天杵在俺的门
口,一点都不管俺心里多不舒服,这也太过分了,那个,俺不会说话,但俺知道家里什么事都是二婶您操办的,你放
心,俺不会让你为难,不过是让你趁着有些时候说几句话,点拨一下他而已,嘿嘿,您看......」
二婶接了银子,不由得喜笑颜开,态度也立刻变得热情了许多:「哎呀这好办,既然是让山水不舒服了,那自然要出
声提醒他一下,不管怎么说,这还是咱们楼家,对不对?山水,你就放心吧,这事情啊,包在二婶我的身上了。」
关山水那个心花怒放啊,暗道太棒了太棒了,只要把阿舍赶走,余下的事就好办了,嘿嘿,他们跟随凤九天的人,自
然都是心高气傲的,只要让二婶出个声音,他必然就没有脸在这里呆下去了,毕竟二婶可不是俺这种软柿子,拿他们
没办法。
二婶拿人家手短,说行动就行动,关山水偷笑的宛如一只山猫一般悄悄跟在她后面,等着看阿舍尴尬羞愧的精彩表情
,只不过他彻底的失望了。
就见二婶还没走到阿舍的面前,他便热情的迎了上来,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陪笑道:「二夫人,我们爷说了,
这些天我留在你们家照顾山水表哥,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尤其是二夫人您,操持一个家不容易,我还来给您添事
儿,这是小小的一份礼物,实在不成敬意,还望二夫人不嫌粗陋,收下来我就心安了,我们爷也心安了。」
这一番话说的,二婶的脸立刻由秋风扫落叶转变为春风又绿江南岸了。
结果把那个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只金凤,流苏底部镶嵌着三枚龙眼大的珍珠,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关山水只看到这只大凤,心里便知道,自己刚刚的如意算盘算是彻底落空了。
除非他也能送给二婶一只比这高级的首饰,但天可怜见啊,他要到哪里弄钱买这么好的首饰。
他寒着脸奔回房里,在床上猛摔着一个小人儿:「死毒蛇臭毒蛇,那么有钱干什么?想压死人啊?死毒蛇臭毒蛇。」
正拍打的起劲,就听身后传来阿舍的声音。
「山水表哥,你脑子坏了吗?那明明是一个小人,不是蛇啊。」
阿舍再仔细看看关山水手中的那个东西:「没错,是个小人儿,咦,山水表哥,这是谁啊?」
他好奇的从吓得呆若木鸡的关山水手中拿过那个小草人,只见扎的还蛮精巧,只是在某个部位......
他蓦然睁大了眼睛,呆呆看着扎在小人两腿之间的一根草签:「山水表哥,难道......难道这个小人儿是我们爷吗?
」
「啊,不是,不是,阿舍你不要乱说。」关山水紧张的要夺回来,却被阿舍一下子闪了过去,他高举着那个小人,哈
哈狂笑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山水表哥,你竟然如此诅咒我们爷,哈哈哈,我要把这个小人儿给爷看看,他长
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诅咒过的经验,啊哈哈哈......」
关山水无力的瘫倒在地上,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呜呜呜,老天爷,朗朗乾坤下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恶劣的主子配上
更恶劣的仆人,难道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他看着阿舍那仍然得意笑着的可恶面孔,脑海里忽然就迸出「蛇鼠一
窝」这个词来。
看来是必须要逃走了。
关山水更加坚定了决心,这若是让凤九天看见自己在他的命根子上扎草签,还不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啊。
他的眼睛骨碌碌转着,看着阿舍仍在那里得意忘形的大笑,暗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让他笑吧笑吧。我还是趁这机
会脚底抹油的好。
于是出了房间,阿舍只当他是恼羞成怒,去前院坐了,也没在意,还在那里拿着小人狂笑个不停。
而关山水这里出了门,便直奔他老娘的房间而去,到里面轻车熟路的从钱匣里取出几两碎银一串铜钱,又让张妈带个
口信给楼老爷和自家娘亲,就说自己去周围的地方走一走,过几天就回来,然后就在这看似不可能的情况下逃之夭夭
。
所以当一个月后,凤九天风尘仆仆满心欢喜的从凤鸣山回到落凤城,准备了大箱小箱的彩礼要上门提亲的时候,便在
城外遇到了自己的忠心随从,一看见阿舍那张能挤出苦汁来的脸,他心里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是不是山水出事了?」除了这个可能性,凤九天想不出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阿舍还会因为什么理由摆出这样
一副天要塌下来似的模样。
他喊完了,几步赶上前去,来到阿舍的面前一迭声的问着:「他怎么了?又病了吗?这回病的重了吗?还是上一次的
热症根本没好利索,凤羽呢?他就没再去看看,这小兔崽子......」
「喂,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要这么武断吧,人家小羽可是很有医德的呢。」一个冷淡低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百
川携着张大海从后面走了上来,然后转头对阿舍道:「慢慢说,不用着急,到底那个凤九天放在心尖上的宝贝疙瘩怎
么了?
没事儿爷。」阿舍看见了张大海,宛如看见救星一样的躲到对方身边。
他知道这几个土包子都是好打抱不平的性子,又都是各位寨主的心肝宝贝,自己只要躲在他们身边,即便爷想杀人,
也会考虑考虑,他感激涕零的看天,暗道苍天待他阿舍不薄,竟然会给他派了个救星过来。
「山水表哥他的精力旺盛体力充沛,病痛全消邪魔后退,没有人比他再好了。」
阿舍像是说顺口溜一般,看见凤九天疑惑的神色,他又咳了两声:「就是吧,他的体力和精力太充沛了,所以......
所以在我一时的疏忽之下,让他给逃走了,现在楼家上下,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凤九天的目光蓦然暴涨,过了半天才阴沉着脸道:「你说什么?他逃走了?阿舍,你告诉爷,他是怎么从你这个轻功
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恩?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已经嘱咐过你十几遍了,让你要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旁,你什么
时候学会把爷的话当作耳旁风了?」
阿舍又缩了缩肩膀,身子从张大海的身后露出一半,委屈的道:「爷,这事儿不能怪我,我实在没有想到山水表哥平
时看起来笨笨的呆呆的,但事到临头竟然如此聪明,如此懂得把握时机......」
他不等罗嗦完,凤九天就用充满了杀气的声音森森道:「别给我废话,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看见山水表哥手里拿着一样东西,然后我实在忍不住,就在当地大笑起来,然后他就趁着我狂笑的这
个功夫,连行李衣服都没收拾就逃走了,真的爷,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的会把握机会,就利用了我这百年难得一
遇的麻痹心理......」
「少废话,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让你也着了道儿。」凤九天伸出手:「拿过来我看看。」
「那个......爷,我们还是回去看吧。」
阿舍好心的提议,却被凤九天一瞪:「少给我废话,拿出来。」
他撇撇嘴,心想爷啊,这可是你叫我拿出来的,到时候丢了人可不能怪我,我明明就提醒过你的。一边想着一边从怀
中掏出那个「珍藏」了一个多月的小草人。
「这是什么东西?」凤九天一把夺过去。江百川和张大海也好奇的凑上前。只看了一眼,张大海就惊叫起来。
「啊,这个是我们乡下的把戏,怎么这里也有吗?」
他见江百川和凤九天都露出不解的神色,于是哈哈一笑,解释道:「我们乡下如果有仇人对头,又没有别的办法对付
人家的话,就会扎这么个小人,写上那人的生辰八字,然后往他身上狠狠扎针,哎呀其实都是没有用的了,不过就是
图个心里舒服而已。」
他又仔细看了一下:「咦,这人真粗心,连生辰八字都没有写上,这针......啊,这针怎么扎在这种地方呢?」他疑
惑的抬头看凤九天:「莫非你......」虽然是男人,但后面的话实在太过露骨,即便如张大海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只
是眼里的疑惑换成了了然的神色,嘿嘿笑着看凤九天。
江百川忍着笑,对那个草人评头论足:「恩,画功太差,人哪有长这么大的眼睛啊。不过做工很精巧,看得出平时是
个编柳条篮子和扎风筝之类的高手,哎呀,最灵巧的还是数这个人的心思,哈哈哈,亏他怎么想出来的。」
他抬头不怀好意的瞄着自家兄弟:「九天啊,看来很神勇嘛,做了几次啊?每次都做多长时间?怎么就把人家恨成了
这个样子呢?不是当哥哥的我说你啊,男人也是要哄要疼的嘛,尤其人家作为男子,在身下承欢,本来就是比较难受
的一方。还有啊,这霸王硬上弓是不对的,你看看我和大海,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坎坷才在一起,这感情就是不一
般......」
他语重心长的话还没等说完,凤九天就气的转过身踢了阿舍一脚:「你个混账东西,谁让你把这种东西在人前拿出来
的,你长没长脑子啊你......」
阿舍委屈的揉揉屁股,小声辩解道:「爷,我都说回去再拿出来给你看了,是你着急,非要让我在这里拿出来,如今
又来怪我......」
凤九天气结,举着手中的小人看了半晌,身上升腾起一股凌厉的杀气。他又踢了阿舍一脚:「滚回去,给这两个跟屁
虫带路,到栖凤山庄去休息。」他说完转身就走,却不是往栖凤山庄而去。
「爷,你要去哪里啊?这些东西怎么办?」阿舍跳着脚问,却见已经在几十米开外的主子大声吼道:「我去楼家,不
管天涯海角,我也要把那个家伙给揪出来,想从我凤九天的手里逃跑?我倒要看看他能逃到哪里去。东西你先拉回栖
凤山庄给我预备着,不出一个月,我就要把它们给送到楼家去。」
阿舍吐了吐舌头,心想乖乖,爷发怒了,不知在何方的山水表哥啊,你自求多福吧,这回连大罗神仙也保不住你了。
******************
通往一个小小村庄的羊肠小道上,在夕阳西下的时分,忽然出现被斜阳拖长了影子的一人一骑。
马上的人,他身穿一件华贵之极的淡青色缎子长袍,眉梢眼角间似乎隐隐含着一丝薄怒,但转盼之间,却又有一丝兴
奋期待的情绪从那双眼里流露出来。走在这日落时分的山间小道上,他整个人就像是从九天临凡的谪仙一般耀眼出色
,连天边的夕阳都为之失色。
这个人当然就是凤九天,那天他杀气腾腾的奔到楼家,然后在踏进门的一刻便换上一幅谦恭笑脸,以外出又带了一些
新奇玩意儿给楼中凡和二婶以及婉萍姨妈为名,成功的在楼家蹭了一顿午饭。
席间他只问了一句「不知道山水表哥现在在哪里,一个多月没见,倒有些牵挂,也不知那热症退没退彻底。」婉萍姨
妈便一骨脑的将自家儿子所有的藏身之处都说出来了。
「哎呀,那个死小子,平时又木讷,俺看来了这城里,他还结交了几个朋友,但是在乡下那会儿,除了成天捣鼓那些
破席子篮子风筝,替人家算算账什么的,从来不见他出去游荡过,所以虽然他走的时候没说,能供他去的地方也有限
,无非就是俺们老家贺兰村,还有二十里外金源村他的姑姑家,那里有一个堂兄弟,和他倒玩得来,说不准就是在那
里窝着呢。」
这是婉萍姨妈的原话,凤九天嘴角噙笑,此时他就在往金源村去的路上,之前到了贺兰村,却没听人说关山水回去过
,而且他家的房子也在前几天被托付的人卖出去了,他现在回到贺兰村也没什么地方居住,所以仔细的推论一番,不
难确定,这家伙肯定是在金源村他的姑姑家那里猫着呢。
「山水啊,你最好能够保证自己对我一心一意,别被你那个什么堂哥堂弟的勾引上手,否则......」
凤九天冷笑一声,不自禁的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忽闻爱驹艰难的嘶叫一声,这才回过神儿来,仔细一看,爱驹御风被
他都勒得翻起了白眼,呜呜的悲鸣着撂了两下蹄子,仿佛是在质问主人好好的抽什么疯呢。
凤九天连忙安抚了爱驹,并且非常无耻的将这笔账都算到了无辜的关山水头上。
他拍拍御风的脑袋,轻声道:「御风你不用生气,等到主人找到了那个害你差点被勒死的罪魁祸首,主人一定将他摁
在床上干他三天三夜,让他永远记住这个教训,哼哼。」
这几句话御风当然听不懂,否则依马儿那种善良正义的性子,只怕就算是它的主人,也要被掀下去了,实在是太不要
脸了一些。
夕阳渐渐的隐没在山后,而凤九天也已经到了金源村的村口,远远的看见暮色中几个小孩子正分手各自回家吃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