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叫住了其中一个,从怀里拿出一串铜钱,笑眯眯的道:「小朋友,哥哥问你一件事情,你如果能告诉哥哥,这串
钱就给你买糖吃好吗?」
小孩子贪婪的盯着那串钱,在心里计算着这串钱能买多少糖果。然后他用衣袖擦了擦鼻涕口水,昂头道:「大哥哥你
想问什么事?俺们村子里没有什么事是俺不知道的。」
凤九天继续露出他骗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哦,这个问题很简单,你们村里这几天有没有一个陌生的叔叔住进来啊?
确切的说,就是柳家姑姑的侄子,有没有住进来过?他长的小眼睛浓眉毛,鼻子还算挺,恩,嘴巴呢,也不算很大,
嘴唇不是很薄,但也不是很厚那种,头发很黑,喜欢在上面挽个发髻的那种。」
对于他这番形容,小男孩根本就没听懂。但他却的确知道关山水这么一号人物,又擦了擦鼻涕笑道:「啊,大哥哥你
问柳大妈家啊,他们家有三个男人呢,除了柳树哥哥,还有两个男人,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
他一指村子东南方向:「看没看见,她们家就在那棵大柳树下,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恩,好,你回答的不错。」凤九天微笑着拍拍小男孩的脑袋,将那串钱递给他,看他眉开眼笑的跑走了,他自己也
不觉失笑:自从遇见关山水后,这别的本事不见长,倒是贿赂的把戏越玩越熟练了。
深吸一口气,他看向那棵大柳树,隐隐的暮色中可以看得清楚,整个村子里就数那棵柳树是最粗最高的,垂下一条条
刚刚发芽的柔软细枝。
他牵着御风,慢慢来到那棵大柳树前,怔怔的看着眼前这座不算很大的房屋,心里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因为他忽然想到,如果关山水不在这里,他下定决心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躲着自己,他该怎么办?他还能到哪里去
寻找对方呢?
现在想想,也许刚刚他不问那个小男孩柳家住在哪儿,而只问他见没见过关山水,其实就是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来
安抚内心的担忧焦躁吧。
凤九天静静的立在柳树下,因为农村的规矩,一到上冬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封后门,也是为了保持屋内的暖意,此
时刚刚打春,后门还没有拆,因此从后院里看不到丝毫人迹。春日里不甚寒冷的风缓缓从他面前吹过,一条条泛青的
柳枝在他眼前掠过来又掠过去。
不过凤九天实在是太高估关山水的智商了,别说他没有地方可去,就是有地方去,他也想不到对方能下苦功来寻找自
己。
何况他自己想着,凤九天就算先前会找一番,也不过是到之前呆过的贺兰村寻找罢了,找不到他自然就会打退堂鼓。
而且除了楼家的人,根本没有人知道自己以前住在哪里,老娘又不是傻瓜,那条毒蛇问她她就会乖乖将自己的儿子给
出卖掉;
因此左思右想,关山水都认为自己呆在姑姑家绝对是个万全之策,他有限的智商没有将他老娘看见珠宝就挪不动步的
个性算在里面,也没有想过凤九天会是这样的执着。
毕竟之前他说要得到楼三凤,最后却轻易的放弃了,而把矛头对准自己,那么这一次难保他不遇见别的漂亮女人男人
,到时一样也会将自己抛在脑后。
在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后,关山水甚至觉得呆在他姑姑家实在没什么必要了,正想着过两天就回去落凤城呢,他估摸
着凤九天找不到自己,也就回他的那个什么凤鸣山上去了,万万没有想到对方此时就站在姑姑家的后院对整个房子行
注目礼呢。
想起了凤九天,思路就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这种情形在这些天里时有发生,一开始还让关山水很是害怕,但慢慢的他也接受了,不就是想想吗?又不会把那条毒
蛇给想出来,怕得什么。
他坐在院中的板凳上,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又陷入了冥想当中。
平心而论,那条毒蛇虽然很毒,可他对自己,似乎的确不错,抛开一开始的戏弄,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似乎是真的挺
照顾自己的。
关山水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想起在擂台上,生死一瞬之间被凤九天救下,那时候他的怒气应该是为了自己吧,难道
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自己了吗?也不对啊,明明之前还是戏弄的。
他的脸慢慢红起来,又想起凤九天是如何照顾病中的自己,虽然他说出的话总是将自己气个半死,但他给自己的那个
地方抹药,动作的确很轻柔啊......呸呸呸,关山水你在想什么呢?那是他造成的他能不轻柔吗?
不过......不过他给自己带香露,还带去各种自己喜欢吃的食物,一定要亲自看着自己把粥喝完,虽然喜欢气自己,
可语气从来都不是那种冷酷森寒的......呸呸呸,是他先缠上你的他有什么脸对你阴恻恻的说话啊?
关山水就这样痴痴坐在那里,心里好像是有两个人在对话似的,最后他沮丧的一低头:呜呜呜,他这是怎么了,一个
多月没见,他理应忘掉那条毒蛇才对啊,怎么不但没忘,结果想他的次数还越来越多。
一开始吧还可以把持住自己,老想着他的坏处,但是随着日子的推移,那颗不争气的心脏就老想着对方的好处了,到
现在更是干脆为那条毒蛇歌功颂德起来,呜呜呜,他这是怎么了?
柳姑姑在屋里燃起了一盏油灯,招呼几个孩子回去吃饭,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响,接着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道:「山
水哥,你还坐在这里傻看什么啊?难道天上有仙女洗澡吗?」
关山水回过神来,看向身前的英俊青年,那是自己的堂弟柳树,虽说是堂弟,却和自己同年,不过是生日小了一个月
而已。
说也奇怪,柳树的脾气很暴躁,属于爆竹般一点就着的那种,不过自己就是和他能谈得来。
「嗯,是啊,俺在看七仙女洗澡呢,柳树,你要不要看看?」
关山水露出一个笑容,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然后向柳树身边一个阴沉着脸的出色少年一努嘴:「呵呵,不和你开玩笑
了,小临生气了。」
说完就听柳树怒道:「他生不生气能怎么着,自从遇见他后,每天都有倒不完的霉。」
言罢他似乎还不解气,冲那个叫小临的少年一龇牙,然后又垮下肩膀,哀哀道:「山水哥啊,俺是走了什么霉运,人
家上山能捡着金银财宝,俺却捡了一个大活人回来,好吧,捡了就捡了,不过是多一张吃饭的嘴,带他去干点活儿还
能多赚一些呢,可是你看看他......」
柳树颤抖着手指指向老神在在的萧临:「他......他他他不会干活也就罢了,俺可以教他,但谁能禁得住他今天刨坏
一把锄头明天摔坏一个碟子啊,再这样下去,俺这个月在刘老爷家的工钱不但别想领,只怕还要欠一屁股大债了。」
他看见萧临露出惯常的云淡风轻的笑容,更是气上加气,不由分说一脚踹了过去,大声道:「你个白吃饱,你个白眼
狼,就会笑笑笑,老子都倒霉死了,你再敢把事情弄砸,就直接把你踢出门,听见没有?」
萧临呵呵一笑,轻轻的一闪身,那一记无影脚便落空了,正好踢在旁边的大玉米仓上,痛得柳树捧着脚哀哀嚎叫:「
山水哥你看见了吗?和他在一起俺就是这么倒霉啊,啊啊啊,痛死了......」
关山水刚想上前去看看堂弟的伤,然而萧临已经一把将柳树拥在了怀里,柔声道:「让你小心些,你怎么就是学不
乖......」
不等说完,看见关山水如五雷轰顶一般的奇异眼神,他嘴角弯起一抹了然的笑,轻声道:「山水哥就别为我们的事操
心了,如果我猜的没有错,你的麻烦可是马上就要上门了呢。」
「什么意思?什么麻烦就要上门?小临你可不能这么不厚道啊,俺也没做什么,你就这样诅咒俺。」关山水瑟缩了一
下,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他还是做贼心虚似的向门外望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他的身形就僵住了,过了半天,脸上才挤出一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边慢慢的向后退去,牙齿哆嗦了
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你来了......」
看起来他似乎是想拿出一幅迎客时的热情样子,可最后却只成为一脸迎接瘟神时的惊惶和欲哭无泪。
「柳树,柳树,那个......那个......」关山水喊着自己的堂弟,心想那孩子的力气似乎还够大,就不知自己兄弟两
个联手,能不能把这条毒蛇赶出去。
其实他心里在刚看到凤九天的那一刹那,还是很雀跃的,但是不到两秒锺,他就了解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在凤九天的
眼里,自己是什么,是逃犯,还指望着他能把自己拥在怀里诉说什么狗屁思念吗?不扑上来掐死自己就算是吉星高照
了。
但关山水很快就发现,柳树身上的霉运也过到了自己身上,因为他一直退到墙边,也没看见自己那可爱的堂弟,连他
身边那个总是莫名其妙的萧临都不见了。
「柳树柳树......」他伸长着脖子喊,然后就见到那个之前还是静静站在街门处的凤九天,一步步的向他走过来。
「柳树?刚刚那个脾气似乎不是很好的土包子吗?他身边的那个人可是万中选一的可怕高手,一看见我来,就把他拉
进屋子里去了。」
凤九天微笑着慢慢上前,心里的惊喜已经将之前先抓着关山水狠揍一顿的暴戾想法都给压下去了,不过该吓唬还是要
吓唬的,最起码也要让眼前的这个家伙从此后死了逃走的心。
「山水,我刚刚听见你好像说看见七仙女洗澡了是吗?」凤九天仍是一脸如沐春风的微笑,不过那笑容看在关山水眼
里,怎么看是怎么狰狞。
山水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没......没有,俺没看见七仙女洗澡......」看见凤九天笑容一收,他哇哇大叫道:「啊
啊啊......杀人了,柳树,小临啊,赶紧来救俺啊,小临你不是高手吗?啊啊啊,看在柳树的份儿上,你不能见死不
救啊。」他用手使劲儿抱着墙,一边回头惊恐看着凤九天拼命的叫嚷。
「哦,你可能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高手,都有一种趋吉避凶的本能,换句话来说,今天若是我看上了他怀中的柳树
,或是他看上了我面前的你,那我们两个就只能决斗到不死不休了,但是现在大家各有各的爱人,管好自己的事就行
了,没必要去多管闲事,明白吗?所以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没有用的。」
凤九天微笑着向关山水解释,看见对方的精彩表情,心里就一个字:「爽。」
正忙着往桌上端菜的柳姑姑侧头听了一听,忽然疑惑道:「小树,小临啊,俺怎么好像听见山水在叫杀人,是不是出
事了?你们赶紧出去看看。」
萧临死死攥住柳树的手道:「没关系的大妈,我想是山水表哥的那口子寻过来了,夫妻两个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嘛
,你就不用去操心了。」
「什么?山水成亲了?说的这是哪家姑娘啊,怎么这么凶,不行,俺得出去看看。」
柳姑姑看来像是个贤淑的女人(事实上只是像而已),正要走出去,冷不防见门口已经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像是
小绵羊一般,还对自己露出求救眼神的,不是自家侄子还会有谁?
柳姑姑张口结舌,心想小临不是说姑娘吗?这怎么是一个大男人呢?
她刚要开口询问,就见凤九天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姑姑,这些天山水在你们家叨扰了,不过今天我就会
带他回去,姑姑家以后就清闲了,还少了一张嘴吃饭,所以,我们这就告辞了。」他鞠了一个躬,紧紧牵着关山水就
准备漂亮退场。
柳姑姑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道:「没......没关系,那个......吃过饭再走吧,咱们家......也不缺这一
张嘴......」话音未落,关山水就宛如看见一根救命稻草般扑上前来。
「你听见没有?俺姑姑家不差俺这张嘴。」他拼命的往柳树身边扑去,却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将自己瞬间又
推回凤九天的怀抱。然后耳边响起了毒蛇阴恻恻的声音。
「姑姑那是客气,你也当真吗?好了,我们立刻启程,前面不到二十里就有客栈。」他说完根本不给柳姑姑和柳树挽
留的机会,抓着关山水就飘然而去,同时一道用传音入密说出的话传入萧临耳中:「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还是
要谢谢你了。」
萧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忽见柳姑姑一拍大腿,失声叫道:「啊,山水刚才好像也不是情愿的样子啊,该不会那个漂
亮孩子其实是土匪,生生的把山水掳走了吧?」她起身就要追去,却被柳树拉住。
「娘,俺看山水哥好像是认识那人的样子呢,再说哪有那么俊的土匪啊,你看看他穿的衣服和说话举止,可能是山水
哥以前的朋友,不知道为何闹了别扭吧。」柳树挠挠头:「不过他们两人给俺的感觉,倒的确是很奇怪了。」
萧临呵呵笑道:「阿树,那人本来就是个土匪,而且是世间最有权有钱的土匪,不过我倒没有想到,他竟和那三个人
一样走了这条路,也喜欢上一个土包子。恩,唯一的一个金龟婿也没了,师姐肯善罢罢休吗?......」
他正自语着,忽见柳树的眼睛一瞪,于是耸了耸肩道:「阿树你不知道,现在土包子已经成为最美好最善良最幸福的
人的代名词了。」
「蒙,你就在那里蒙俺吧,俺信你的鬼话才怪。」柳树又狠狠瞪了萧临一眼。
柳姑姑却抓住了问题的重点,迟疑的道:「小临啊,你认识刚刚那个人吗?他是谁啊?还有你......你说他喜
欢......喜欢的是谁?总不成是山水吧?可......可山水是个男人啊。」
「大娘,现在男人和男人之间根本不算什么了。」萧临骗死人不偿命的送上一个笑容:「等吃完饭,我给你们讲讲刚
才那人的三个兄弟的故事,我不骗你们,的确是很精彩,最起码我手下的情报网搜集来的资料是这样,而到底还有些
什么样更精彩的故事,可能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这一个晚上,在一座农家小院中,柳姑姑和柳树宛如听天书一般的听了三个精彩的故事,而她们沈浸在故事当中时,
根本不知道关山水在二十里外的客栈里,过的有多么凄惨。
天刚放亮,凤九天就起身了,听着身边的人鼾声如雷,他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是吓得一夜没睡着吧?
想想他那胆小的性子,这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他摇摇头,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绞尽脑汁的逃跑呢?
又好气又好笑的摇醒关山水:「起来了懒虫,咱们要出发了,听说明天你姨父家的新店开张,有一场宴会,邀请了落
凤城里的名流,我们加紧点时间赶路,或许还能赶上一顿饭呢。」
关山水揉揉惺忪的睡眼:「谁是懒虫?敢情你昨晚可睡得足了,俺可一晚上都提心吊胆的,直到五更天以后才打了个
盹儿,当然不会像你那么精神斗数的了。」
凤九天嘿嘿一笑:「那可不怪我,谁让你不睡的,我还特地好心的睡在你外面替你放哨站岗,怎么说你也应该比我睡
得好才是啊。」他说完,便听见关山水清晰的磨牙声。
这个家伙的脸皮是不是城门做的啊,他怎么好意思装的一脸无辜,好像自己昨晚一夜没睡真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
天知道要不是他在天一黑的时候就百般对自己进行骚扰,还威胁说要再做那种痛死人的事情来惩罚自己的出逃之罪。
最后逼得自己痛哭流涕的在一张根本看不懂内容的契约上按下鲜红指印,保证从此后绝不逃走,还会陪他到凤鸣山成
亲。
反正就是答应下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件后,那条毒蛇才假惺惺的对自己说:「恩,其实我也知道,逃亡的生活不好
过,你这些天肯定累了,夫君我也不是那种狠心的人,行了,这就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