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回来,那自己必定会一有时间就守在电话机旁期待电话铃响起,会推掉所有的事情不想外去,固守着电话机。电话
的两端,等待与守候,甚至比期待来信更容易消耗意志……当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这个理由?或者只是国际长途
太贵了太浪费了?他们是公费出国,是集体留学进修,是不是不可以不方便拨私人电话?柳大哥是强势的人,呵呵,
也不是一个喜欢把甜言蜜语挂在嘴上,会不会是不好意思打电话……
“你一个人傻笑什么?”姚风对着他的耳朵恶作剧地吹气。
邹清荷脸一红,把他推开了些:“热死人了。”
“在想你的……”姚风挑眉,似笑非笑地调侃他。
“才不是!”邹清荷本能地进行否认。
“请问,你们是去旅游的大学生?”有一位上了年龄的老者坐在黄随云与姜远华空出来的坐位上。
“是的。”邹清荷微微一笑,抬起头来打量着老人:六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魁梧高大,精神极好,黑色的头发是染过
色的,发根一寸处是花白的色泽。握着根银柄的褐色藤根拐杖,手骨关节粗大,身上的衣物是柔软的黑绸绣有银线边
,扣子是包布的盘花钮扣。左胸上的口袋挂着怀表的链子,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夸张的镶有一大块暗绿色玉戒面的金戒
指。他的五官非常突出,眉毛稀蔬,鼻梁过宽。
“就一民国的出土文物。”姚风对邹清荷咬耳小声道。
老人家的耳力极好,听到了:“出土文物”四个字:“这位小朋友,听你们上火车后的谈话说起了考古,你是考古学
家?”他的普通话说得很好。
一向厚脸皮的姚风也脸红了:“我只是考古系的学生。目前不够资格称考古学家。”
“懂文物鉴赏吗?”老者客客气气地问道,没有因为他年纪生出轻视的神态。
“懂一点。您的戒指让我看看……”老先生居然若无其事地把手指伸到姚风面前,姚风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邹清荷不
认得的小仪器来……有点象微型显示器。
“戒面上的墨玉是昆仑软玉吧,上面有暗红色的血纹,硬度居然达到了7……超过一般软玉与硬玉翡翠相似……带有‘
山料’的特征……纤维状结构……是透闪石,比重为3.18……Np=1.618,Nm=1.630,Ng=1.639,重折率0.023……从土
里挖掘出来的吧?老先生贵姓?”姚风收起了轻浮,认真地坐直了身子。
“鄙姓何,是临夏回族自治州的汉人。”老者看他的目光多了一份趣味。“小朋友的名字是?”
“何老先生,我叫姚风。临夏州?信任伊斯兰教为主……”姚风沉吟了一会,在大脑里飞速搜寻有关方面的资料:“
听说有不少民族禁忌,忌食猪肉、狗肉、马肉、骡肉、驴肉和自死动物及动物血……”
何老先生笑笑点头:“年轻人,知识面广啊。我是汉人没有宗教信仰不忌食。”
说话间,姜远华他们回来。
何老先生站了起来:“四位小朋友,如果不嫌弃,到兰州不如来临夏一趟,有些文物古迹方面与姚风探讨一下。”
等何老先生离开,邹清荷看姚风的眼神里多了份看古董的味儿。
只听到一部分的黄随云拿水果刀对准姚风:“老实交待,你哪来的这方面知识?”
姚风投降地举起双手:“瞎蒙的。”
“才怪!”就连邹清荷也吐他的槽。
“我爷爷。跟我爷爷学的一些皮毛只拿来唬人没有实际用处。”姚风调皮地吐吐舌头,对三人眨着眼睛小声道:“可
以混吃混喝。”
古屋亡灵-02
漫长的旅途也是有终点的。
“到了,到了。”当火车报站快到兰州时,姚风对同伴们道:“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姜远华嗅了嗅空气:“啊哈!连老黄也发臭了。”
黄随云敲着他的头道:“没猴子你臭。”
汗湿的衣服又被高温给蒸干贴在身上一股子馊味儿,没有人的心情能在这种环境下保持愉快。黄随云本就是一个注重
仪表的俊美少年,这心情哪能会好?猴子这话让他心火升温,心里只怪这小子真没眼色!
“当务之急是找家招待所住下,洗个澡就好。”姚风看看外面,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噫?我还以为你会逼着我们连夜坐车呢。”姜远华背起自己的包,有点意外姚风说出来的话。
邹清荷收起了甘肃省的地图:“我还以为我们会在天水站下车。”火车经过天水站的时候正轮到清荷睡觉。他们四人
在清荷的提议下总会有一个人保持大脑清醒,看守行李。这是清荷担心火车上有小偷……不知道是不是这边的民风纯
朴,一路上平平安安的。
“呀,这个啊,我们坐的这列火车是特快不停小站的。能停天水站的那列车要比这辆慢上一倍的时间。我宁愿在兰州
转短途火车也好过多在车上多呆一倍的时间。”
“这是一个伟大的英明的决策。”车厢里的旅客没有多少了,闷热虽然因为黑夜的到来有所收敛。黄随云以难得的迅
速背起了包,看着邹清荷慢腾腾的收拾着他自己的行李,忍不住多嘴道:“怎么这么慢?”
“来得及。”邹清荷比自己的同伙多了一份心静自然凉,出门在外毛燥是不必要的行为。
“一起走吧,下了火车租一辆车到我家大约三小时。”何老先生向他们走过来。
四位同学有些意外地看着何老先生。
他们并没把何老先生的邀请放在心上,想不到老人家是认真的。
“那就,麻烦打扰何老先生了。”姚风看了看邹清荷与黄随云他们,得到的是一致赞同的表情,看得出何老先生家境
不错,应该比廉价的招待所住起来舒服。被陌生人邀约是头一回的新鲜事,也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这几位少年人骨
子里受过武侠主义的熏陶,把四海之内皆兄弟,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铭记在内心。
邹清荷闭着眼睛却保持着大脑清醒……坐在出租的面包车上,路途的感觉与故乡的公路相似的颠簸。靠在他身边的姜
远华在睡梦里也不安稳,时而扭动身子选择一个舒服的位置,口水毫无节制地流到自己的肩头打湿了衣服。
坐在前排的姚风跟何老先生还在小声说话……这位何老先生是见识广博的人,似乎与姚风谈话极为投机,忘年之交吧
?姚风刻意隐藏了他一向尖酸刻薄的说话方式……隐约中听到他们谈到了彩陶、瓷器与文化的进程……那些字眼都是
邹清荷陌生的领域。
邹清荷对这次的旅途是蛮期待的,中华大地游历的向往在以前的岁月里是想也不敢想的。这次出门还有一点就是,留
在家里会更想念柳大哥,出门在外可以分散思念的心情吧?思念已经成了他这两个月行动的影子……他摸了摸贴身口
袋里的匕首。邹清荷一直是谨慎的人,如果他只是一个人在旅途之中会拒绝何老先生的邀请。随便去陌生人家里作客
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当然,若是他一个人,何老先生也不可能对他伸出橄榄枝的。何老先生看中的是姚风对玉器的鉴赏能力。
想不到姚风这小子还有这种本事。
“文物鉴赏”这个名词居然会出现在自己身边。考古学啊……
正在胡思乱想中,车停下了。
温差大,身上的衣服抵不住凉意。邹清荷推醒了姜远华,他打了一个冷噤,抬起迷糊的脑袋问邹清荷:“到了?”
“到了。”何老先生接口道,他加了一件外套,也是市面上没有的藏青色的唐装。
横躺在后座上的黄随云也起身了。
“明天,我让儿子带你们参观红园、东宫馆与蝴蝶楼。”
何家在临夏市内。独幢的三层楼房,虽然是凌晨三点多,可能早知道老人家会回来,楼下的灯是亮着的。
“何老是临夏的彩陶商人。”冲了澡姚风舒服的往床上一趟,这房间显然是专门为来往的客人们准备的,房间里有两
个床,四个大男孩决定挤在一个房间住,这临夏市的气温安好,一点也不热:“何老这次是送一批客人订购的彩陶去
北京,送完货回来。虽然临夏之行不在我的计划内,这也算是意外之喜。来这儿不错,可以去看看‘马家窑文化遗址
’还有‘半山文化遗址’、‘齐家文化遗址’。”
“姚风!你真是会走路的活字典。”姜远华刚冲完澡,头发还是湿湿的,扒在姚风面前,那水珠不留情地落在姚风身
上。
“去去去,你跟老黄挤一个窝。”姚风推开他,他的头发擦得半干把头搁在床边上,看着邹清荷赤着上身翻开背包找
衣服。看不出……清荷的身材蛮好的,线条流畅……肤色在灯光下多了层淡淡的晕黄……姚风吞咽了一口口水,别开
眼睛往左边望去,看到黄随云叨着一根香烟双手枕着头,靠在左边床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那烟灰快要落在床上了。
姜远华走到黄随云身边一把夺过他口里的香烟,丢进了厕所。
“臭猴子!”黄随云大声吼道。
“嘘!禁声!”邹清荷找到了一件宽大的T恤套在身上,听到黄随云的大吼回过头来轻声指责他:“不要惊扰了别人的
睡眠!”
钻进被窝,床对两个大男孩来说有点儿窄。
熄了灯不一会儿,旁边的床传来了沉睡里的安稳的呼吸声。
“清荷,你说我们住在何老家方便不?”姚风压低声音问道。
“对方刻意结交可能有事要请你帮忙。睡吧,明天再说。”就算他们如此的年轻,坐了这么久的车也很累。
邹清荷醒来的时候有些尴尬,他是冻醒的,不知什么时候他独占了床把姚风挤下床去了。
姚风居然倦缩在地上睡得香,被子全卷在他身上。
邹清荷起来把姚风抱上床,这姚风跟毛虫卷在茧里一样……虽然瘦,也有百来斤。这么大的动静他居然也没醒。另外
床上的两只也还在香甜的梦乡里。
邹清荷轻轻地带上门出去了。
何家的一楼是商铺,现在已经开门营业。
邹清荷看到了何老在自家门前溜步,便走了过去:“何老早。”
“你怎么不多睡会?”何老收起了目光中的锐利,亲切地道。
这里的空气新鲜,清爽宜人,很合适睡懒觉。
邹清荷微微一笑:“我习惯早起。”
“好习惯。”
两人没有共同语言,很快就冷了场。邹清荷近来观察力增强,小心地看着何老踱着步子,发觉他有些焦燥,象是有什
么事逼着他做出决定来。
“清荷,你起来了怎么没叫我啊。”姚风打着呵欠出现在他们后面。看到何老打了一声招呼:“何老早,昨晚没有介
绍你们认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姓邹,叫邹清荷。何老的盛情款待我们很感激,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到何老的
。”
“跟我来。”何老带着他们两人进了家穆斯林餐馆,进了间包房,叫一盘凉拌牛肉三碗泡馍的鲜汤和一大盘青裸饼再
加三大碗牛肉拉面,小心地关上门。“确实有需要姚老弟帮忙的地方,本来打算等你们玩几天再说的,不过现在情况
有了变化。”何老略微地侧头,仔细地观察面前的两位少年。
“哦?”姚风斯文地喝一口汤咬一口饼。
这汤意外地很好喝……邹清荷盯着汤,很清,有小量的绿色的葱花……嗯,有点胡椒的味儿……是牛骨熬的么?真鲜
!
“有一位收藏家想出售手里的收藏物,在我还没有去北京时就联络过我。本来,我想趁去北京的机会请回一位鉴定专
家鉴定一下这批要出售的收藏物。这位收藏家却不肯让专家鉴定。他有自己的理由,提出这个条件,如果我拒绝他的
条件将另外找买家。我一位经营彩陶器皿的商人,文物玉器这一行了解不多。想请你帮我看看这批东西。”
姚风摇头:“我只懂皮毛,不能误了您的大事,这事我不能答应您。有收藏价值的东西还是请专家鉴定出示鉴定证书
才是对的。”
“这道理我也懂。”何老沉默了小会:“我会付一笔鉴定费给你。”
姚风还是摇头:“这事重点不在钱上面,是专业领域的问题。”
“我只需要知道那批收藏品有没有收购的价值,等东西到我手上我再请专家来鉴定。”
“何老,您怎么会相信我?”
“我活了一把年轻,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看人方面还是有自信的。我们临夏一直有考古学家的足迹,他们比一
般的鉴赏家更认真,在鉴定上也更可靠。”
邹清荷抬头看着何老淡淡道:“何老,对方是不是另找了买家?”
“没错。”何老看了一眼邹清荷:“对方急着需要钱。”
“既然这样,何老不如放弃。”
“说得轻巧。”何老叹了一口气:“商人重利啊。”
古屋亡灵-03
“要不要帮他?”姚风问邹清荷。何老被人叫走了,只剩下他们俩人还在吃面。
“这种事还是不要掺和的好。”邹清荷用筷子拍他的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们还是离开这儿按你预定的行程
走。”
“你认为这事有危险?”姚风若有所思:“老实说我很好奇。”
“如果是正常买卖当然是依正常的渠道进行。”邹清荷是奉正守法的好公民,对这些含糊不清的赚钱手法很不耻。
“文物买卖一直都有自己渠道,黑市市场从来就没有被真正断绝过。”姚风比邹清荷更懂这一行业。“收藏的古文物
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从地底挖掘出来,也就是陪葬品。文物流通的来源不少是盗墓者的杰作,这些盗墓者挖掘出来的文
物不可能公开叫卖。古文物的价值从来都是含糊的……这一区域确实有不少艺术珍品……挖掘出来的陶器、骨角器、
石器、蚌器、原始雕塑等都是些极有收藏价值的东西。自然吸引了不少收藏家的眼球。临夏在考古历史上也算是一个
里程碑……临夏的回族有一大家族,治理甘肃、青海、宁夏、新疆,影响西北政治、军事、社会达半个世纪之久……
据传闻,这个大家族是有宝藏的……然而解放后或者文革时期并没有搜查出所谓的宝藏……宝藏的传言曾经吸引不少
窥视的眼球,慢慢地变成了传说。”
邹清荷有些气恼道:“你也心动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些事有些行为有些想法,错就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