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璟 上——分我一杯羹

“哦……那离这里不远。我叫顾一南。”他伸出手掌。

“夏清浅。”我回击了一下。

“看来你没听说过我的名字。”顾一南转头看向我，我抱歉地冲他笑了下。他约莫三十多岁虽然脸上已经完全粗糙，

但眼睛看起来依然非常年轻。

“怎么会想到来这里的？”他问。

我抓了抓头，长话短说：“乔璟他伤了我爹，我得找凤竹果去救他。”

“嗯？”顾一南来了劲：“你爹是谁？”

“夏未澜。”

顾一南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清楚，乔九为什么要杀你爹？”

我愣了愣：“你刚才说谁？”

顾一南露出一笑，躺在地上拍拍我腰：“对，你不知道。在外面人都称乔璟叫乔九。本身九和璟就是谐音，在加上他

有个酒庄，便被我们叫成乔酒。时间一长就改成这个九了。”顾一南说着，用手在空气中比划。

我好笑地看了看他，跟着他一起躺了下去。

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了：

“那……你有听过乔璟还有个名字叫苏尘么？”

顾一南皱了皱眉：“他母亲名叫苏红诗，乔九的美称叫‘谪尘凤凰’我想估计是他把这两个名字结合了一下。”

我呼出一口气，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天空。

“你们知道的真多啊。”

顾一南的眼睛雪亮，面露得色：“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 消息自然是灵通的很。”

温度随着黑暗的来临渐渐变凉，给家掌起灯笼，沿着河岸看去是万家灯火，好似一条璀璨的长龙，远方不知是何处。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一拨一拨的人路过兖州前往金陵，我嘛，也想凑凑热闹。”

我乐了：“我们也去金陵，要不然一起去？”

顾一南摆摆手：“用不着用不着，丐帮人独来独往惯了，有你在我反而行动不方便，再说你犯得着跟我一起露宿街头

么？”

“有客栈啊。”

“啧……人家不让进。”顾一南说的颇为无奈。

我自觉说错话，换了个躺着的姿势掩饰尴尬。

“你住哪里？”

我往后指指：“就是那边的素云客栈。”

“吃过了么？”顾一南活像一个管家婆。

“没有。”

“不然陪我一起吃？”

“乐意奉陪。”我笑道。

顾一南突然坐了起来：“还是明天吧。”

我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清浅，回去了。”

惊人的警觉性。

段离楼抱着舞离，站在上坡处朝我们看来，黑暗中，只能感觉出一个人形。顾一南瞄了一眼段离楼又倒在了地上。

段离楼走过来拉我，顺便对这顾一南的额头说道：“段某打扰到顾长老，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顾一南也没起身，就扬起手甩了甩。模糊中我听见顾一南笑着咒骂了一句：“臭小子……跟我装孙子。”

我看见段离楼也笑了。

就在我莫名其妙的一瞬间，河岸的夜景在我眼前一晃而过，转眼我们便了素云客栈。再回头时，河岸的那块草坪上，

已空无一人。

第13章

阳光洒遍每一处角落，生命周而复始地运动，却又同时不停的消耗。

昨天架子上的茉莉花还散发着芬芳的香味，今天却略已发黄。

懂事和成长有时也想这茉莉一样，突然有一日，醍醐灌顶。然后岁月便如同滔滔江水办急急逝去，反倒是没有成长之

前无从感觉。

我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走出门。

小厮正好路过我房间，见我出来向我打了个招呼，进去打扫。我经过他下了楼梯，笑容还挂在脸上。

这个和蔼可亲的表情很快被一个人给打破了——一个小姑娘。

我在楼梯口站了好久，看见这小姑娘碎步跑上楼，打开我旁边房间的门钻了进去。想了半天才想出来从哪里见过她。

昨天南楼，调戏齐溪飞他女儿。

我拉长了脸，看着关上的门——这么说，这家子就住我旁边？

“夏清浅，你晒鱼干呢？”

柳画船在下面一面吃着包子一面侃我，凭借她那副嗓门，成功的有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孪生的，孪生的！同样是

一模子刻出来的，怎么性格差异这么大？要我是段离楼我也选她姐。也不知道柳妹妹何时能嫁出去……这两姐妹天天

跟连体婴儿似地连在一起，柳画船哪里还有展现魅力的时候？全被她姐给抢光了。

苏轼有云：“解脱之道在于不知善而善。”

柳姐姐就类似于这样的人。

脑中突然闪现一个邪恶的念头——干脆这两姐妹同时嫁给段离楼得了。姐姐当大的，妹妹当小的。

我诡异地笑了笑，往门口看去。

酒旗下，顾一南拎着跟竹竿悠闲地敲打着自己的背。

我看了一眼段离楼，段离楼没说什么，就象征性地点点头。

不拒绝，那就是同意了。

我走到顾一南面前相视一笑，转身来到街上。

一个整齐，一个邋遢。我俩走在街上格外抢眼。

顾一南跟我差不多高，我朝他那儿一瞥刚好看到他乱蓬蓬的头发上的一个蜘蛛。我眼疾手快地在他脑袋上轮了一掌，

将蜘蛛拍掉。

顾一南猛吸了一口气：“你小子帮人掸灰都这副德行？”

啧……出言不逊，跟混子一样满口的粗话。嘿嘿不过我喜欢。

我故意把手往他身上蹭：“顾长老您几年没洗澡了？”

“不多不多，就半年。”

我抽搐了一下……汗，我以为顶多一个月。

兜了半天，眼看太阳越来越大，我要往阴凉地方走，顾一南偏偏拉着我往泥地里面走。说是身上有虱子得晒晒。

经过了繁华的城中心，绕河堤走了一段，顾一南带我拐进了一个巷子。

狭小的巷子里充斥着劣质的油烟味，脚下的石子路上还残余着粘稠发黑的油渍。顾一南拉着我走，两边全是跟他打扮

差不多的人，有人蹲在路旁抽烟，吐出烟圈又开始猛烈的咳嗽着，有的人在吃东西，食物上已经长了青苔。还有一群

一群的人围在一起说着些黄色的段子。我听见不远处有女人在呻吟，转头一看是一个男人揪着她的头发使劲地踹。

我急忙上前，却被顾一南拉住。

“别多管闲事。”

“可是……”我又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她表情显得异常痛苦。

“跟着我走，别到处乱看。”

顾一南慢下脚步推我上前去，自己走在我的后面。

四周一些游手好闲的人正不怀好意地冲我们笑。

这条巷子虽然笑，但是却很长。我们走了有好些光景顾一南才叫我停下，带我钻进了一家不知名的餐馆。

里面的油烟味简直能熏死人。

我呛了一会儿才适应，环顾四周，餐馆不大人却已经坐满，店里的厨子就在拐角炒菜，烧好就有老板娘帮着端给客人

。很多人靠着墙在打瞌睡，还有人狼吞虎咽地用手抓饭吃。唯一一点相同的就是他们身旁都有一杆竹杖。不时地有人

经过我们这里，毕恭毕敬地向顾一南鞠躬问好。

“你在丐帮混得不错。”

顾一南笑了笑：“我是执法长老。”

我也弄不明白：“你上面还有多少人？”

“还有一竿头儿。”招呼老板娘要了一盘小菜，见我云里雾里又解释道：“就是帮主。”

我大惊——这家伙这么猛！

“难怪那么多人对你这么客气。”

顾一南又笑，帮我找了双筷子——那筷子上尖上全是霉点，酱油的颜色都没洗掉。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住。刚伸手顾

一南就缩了回去。

“开玩笑呢，这双给你。”

接过的是一双还算正常的筷子，我将就着扒了两口饭。

顾一南在我对面猛吃。

勉强吃完了饭，顾一南用袖子擦了擦嘴说道：“我带你来这里，不是让你来看艰苦生活的。”

我洗耳恭听。

“这里虽然鱼龙混杂，但是你在这里一定可以打听到在素云客栈没有的消息。”

我挺了挺背，坐直。

顾一南往我这边倾了倾：“你想知道些什么？”

他故意提高了嗓门，瞬时餐馆便安静下来。

大家都朝我们这边看来，只有厨子一人还在烧菜，锅铲声音分外刺耳。

“他们都是丐帮的人，你随便问。”

早知道把段离楼叫上了……

我想了一会儿，发现我的疑问少的可怜。瞄了一眼顾一南，他老人家一幅正气凛然的模样，也不好意思回绝，便道：

“乔璟，我想听乔璟的事。”

餐馆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顾一南大笑了几声：“我以为你要问什么机密问题，原来是乔九，说吧，你想问他哪方面的事情？”

“上个月他在聊城……他为什么会在哪里？”

顾一南看了四下一会儿，周围一帮子人都在摇头，他考虑了一会说道：“首先，乔九从长安那边亲自跑来东面这里，

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夏清浅，你说现在有什么大事？”

顾一南眼神光彩鲜亮。

“是因为歌蓝山庄？”我试探道。

我问话的期间，顾一南一直在沉思，问完话他也不回答，只是垂着眼睛盯着一个地方出了神，好半天他才霍地抬起头

，招呼了一个人过来问道：“最近长安那里有什么事？”

那个人凑了过来：“阿力前几天刚飞鸽传书过来，说是往不醉山庄走的人是平常的好几倍。又因为乔庄主不在只好扎

堆在长安城里住下，等了好些日子见还没回来便走了。”

顾一南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道：“什么意思？”

顾一南道：“这样跟你说，如果你去了长安，你会发现整个长安城，除了靠近京畿的城中心之外，几乎一半的人都住

在不醉山庄。”

“它只是一个山庄……他本就不止是一个山庄，从长安的北面的桥山凤凰山一直到铜川，最后直接长安的所有山脉周

围皆属不醉山庄。”

“那近来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汇聚在那里，不都应该去……”我不置可否，看了看顾一南的眼色。

顾一南笑道：“去哪里？”

“歌蓝山庄。”

“不错，问题就在这里。”顾一南显然是有些激动，他站起来自顾自地在小餐馆里面踱步：“都知道凤竹果今年长成

，而且必定是在这两个山庄里面的其中一家。现如今歌蓝山庄广发请帖，让武林中人都齐聚金陵，为的就是凤竹果的

事。就连不醉山庄的某些人都不远千里欲往金陵。倘若此时还有谁去不醉的，那么……你说还会有谁？”

顾一南直视我，想听到答案。

“歌蓝山庄。”

周围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顾一南大笑着又坐回来转向大众：“所以肯定……凤竹果一定不在歌蓝山庄。”

“为什么？”

“假如凤竹果在歌蓝山庄，那么苍玉庄主早就派人严加防守，就算他连自己人都不告诉，也不会让歌蓝山庄的人在这

个时候分散力量。”

我沉默不语。

“他们一定是知道了凤竹果在不醉山庄的事情，所以派人去打听。不醉山庄一向来者不拒，只要不是有目的性，即使

是来避难，乔九也会收留。”

“你是说，就是因为乔璟想到了会这样，才故意离开的？”

“不错，加入不醉山庄一定要乔九当面肯定之后才能留下，如今他不在长安，那些人纵使是进去了也会被赶出来的。

”

难怪他在聊城这个小地方……原来是这样。

“你们还要去歌蓝山庄么？”顾一南看向我。

我道：“你刚才全都是猜测，如果凤竹果不在歌蓝，那么为什么段离楼不说？”

提到段离楼的名字，安静下来的人群又一次沸腾。

“因为他不是庄主，夏清浅。”顾一南道：“纵使是副庄主，还是会有很多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这个我自己可以告

诉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们嘴里的那个苍玉城府实在不浅。”我皱眉。

门外有人在叫，餐馆里一伙人纷纷坐不住，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顾一南离席，我跟着他站起来。

他拦住我，自己伸头朝屋外探了探，然后转过来说：“是两口子在打架，你别管了。”

他倚在门上，手中握着竹杖。

店里人都走光了，厨子和老板娘在角落里吃饭，馆子里清净了不少。

“清浅。”

“嗯？”

“我，——”

顾一南还没有说完，就有人跑了进来到：“顾长老，那边，那边出事了。”

顾一南直起身，紧蹙眉头：“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到。”

我正想跟他去看，顾一南把我往反方向一推：“这里没有你的事儿，还是那句话别多管闲事，好了，顺着这条路走到

尽头……你知道怎么回去么？”

我点头，我记路一直很准。

“嗯。”顾一南拍拍我肩膀：“他们知道你是跟我来的，不会找你的。”

“好。”我也捶了他一拳，笑道：“改日我过来再聊。”

顾一南立刻摇头：“我来你那里，这里太乱了，你又不会武功。没事别往这里跑。”

说完，他转身向刚才那个人说话的方向跑去。

巷子虽小，他却动如脱兔，身手敏捷。

我抬头，天空变成了一条窄窄的一线，告诉了你唯一的方向。

第14章

回去柳妹妹又再那边闹腾，整个素云客栈里就她嚎得最响。看段离楼不在楼下，我赶紧说不舒服回到房间里去。

我说过的，我没敲门的习惯来着。

直接推开段离楼的房门，段离楼在喝功夫茶，不对……是泡好沏好的功夫茶，因为眼下他的桌子上放了六个杯子……

明显是别人帮他泡好的，这小子居然还有板有眼地在那里慢慢品。

我还没开口，段离楼已经说道：“坐。”

我跑过去一下子两盏茶灌了进肠胃。段离楼在那边看我的眼神阴冷。

“好好的茶就给你糟蹋了。”

“你少来这套，指不定是柳姐姐给你的你才这么说。”

段离楼的表情像是像被人用鞭子抽了一下。

我耀武扬威地翘起腿抖啊抖：“我今天和顾一南去了一地方。”

“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段离楼看了我一眼，又垂下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你也不看看你身上脏成什么样。”

我摸了把自己的脸——全是油渍。难怪刚才我上来的时候柳妹妹都没有阻止，原来是这样。我乐呵呵地学顾一南的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