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明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印有山庄标识的留言纸。上面的字写得真差!歪歪扭扭的跟小学生的字体差不多。
“噫?这纸上也印有红色的月亮?”邹清荷好奇道。
“这是映月山庄的logo。”柏青笑了笑。
“logo?”
“公司的图形标识。映月山庄的图形标识就是一个红色的实心圆点。”
柳下溪看着纸上所写的“邹清荷,你想救他就单独一个人来XXX地。”居然就打了三个叉……“向明远,你能看懂XXX
……”
秦育明笑了起来:“熟悉这儿的人都知道XXX是那里。”
“噫?”
王干事卷着地图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位端着菜的服务生。“各位同志们,先吃点东西吧。”
“这个人真懂事。”齐一峰笑了起来。“喂,你知道任华文是通缉犯龚强还敢窝藏他。是要坐牢的。”
“啊?!”王干事吓得哆嗦:“小……小……小哥,开……开……开玩笑……的吧?我……我怎么敢藏通缉犯。”
蔡详把柳下溪绘的头像放在他面前:“认识这个人吗?”
“贵宾区的任华文……他……他,怎么了?”
“他就是毒贩,黑社会的混混东正帮的老大龚强。正在被通缉中,这件事有目击证人证明是他做的。他是谁介绍住进
来的?”
冷汗很额头一粒粒地滚落,他也只是做一份工,这罪千万别砸在他头上……哎,就算不被牵连,只怕这份工是做不成
了。“这个,我不知道。只要有特殊金卡住进来的客人,我们得到的指令是:不得过问。”
“特殊金卡?”柳下溪下意识地扫过室内所有人的面孔:齐一峰显然饿了,目光盯着服务生们手上的菜碟上露出很迫
切的渴望,真是难得的真性情……这样的他怎么能赚得到钱?柏青若有掉以轻心地侧着脸望着窗外,柏青这个人真让
人看不透啊;蔡详垂着面孔正在认真记录,以他这么老练的资历……难得的是做事依旧一板一眼极度认真;秦育明双
手抱臂,略皱着眉头看着王干事……为什么要皱眉头,难不成在怀疑王干事说的话?莫明远……真的是莫雨衣的兄长
么?从那里假造了向明远这个身份证?他的眼神……有些散乱……是睡眠不够造成的?
邹清荷站在他左侧面,不扭转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是的,我们只认卡不认人。”王干事抓着手帕不自然地擦着脸上的汗。
“卡啊。有多少张?就不怕人假冒?也不确认是不是真的金卡?”柳下溪徐徐地展开地图:“这里藏了什么秘密呢?
”
一听到“秘密”两个字,齐一峰两步就窜了过来。
“卡到底有多少张,我也不清楚。”王干事小心地看了那几位服务生。“这事不是我经手的。”
“你到底在怕谁?”蔡详突然抬头问道。
王干事受了惊吓,手上的帕子掉在地上。“怕谁?谁都怕,那一个都是爷。”他躬腰拾起手帕。柳下溪看得出他的声
音是逐渐稳下来,但手指还在颤抖……柳下溪把目光转向端着菜盘站在一边的四名服务生……统一的表情……低着眉
头……眼望鼻,鼻观心,先前在大堂还看不出他们如此的训练有素……
“从消费的卡上应该可以查出卡主是谁。”这种卡大约跟外国银行推行的借记卡同一性质吧?果然是香港来的投资商
,把先进的管理引进来了。(注:这一年银行卡还没有在中国盛行起来。)齐一峰自己把地图摊开了。
“噫?映月山庄果然如柏青哥说的:平底烧瓶呢。”邹清荷从齐一峰手里接过映月山庄的平面分布图,吃惊地道。
柳下溪抬头朝柏青望去,正巧柏青回头朝这边望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这三个XXX处……就是龚强信上的位
置么?”柳下溪问围上来的秦育明。在云岫大峡谷的地图上有一处绘着鲜红的XXX。
“其实,这地方是半山腰处的三个悬崖垛。可以纵览山下景观。也称之为三X观景台。这地方特别的耸立,人若是从上
面跌落下来会粉身碎骨。这三个X也是特别警示的意思。不过,现在为防止人跌落在这周边布置了铁网。”
“对方约在这地方见面,是有杀人灭口的意思吧。”
柳下溪回头看了邹清荷一眼,那目光特别的寒冰……有着……邹清荷连忙堵起的笑容对方也没收到……沮丧……。
“龚强此人……”蔡详突然开口道:“据警方调查得来的资料分析,此人应该不会如此粗浅的犯案。通缉令下来后,
有关他的资料也流传过来。这个人胆大心细,能忍敢做。年龄不大却在北京的黑世界占了一席之位。虽然只上了小学
,社会经验很丰富。就算要报复这位小哥也不会在自己风声没有平息的时候动手。”
柳下溪一震。有道理啊!自己又先入为主地看待事情了。如果不是龚强做的,那么莫明远就在说谎……“你们有没有
搜寻这地方?”
柏青不大肯定道:“我们是以山庄周边为主要搜寻地。再慢慢向山上推进。”
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莫明远身上,他听到蔡详的话已经生气了,满脸通红道:“随便你们信不信。反正我只把自己
看到的事实说出来。”
“那个,大家……先吃点东西吧。”王干事见没有人再针对他,松了一口气。
“肚子饿了。先吃饭。”齐一峰笑道:“他有没有说谎等小猴子醒来一问不就明白了么?”
“我们不能吃。小柳,这里应该有小卖部吧?”蔡详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们是在办案的警务人员,不能随便。”
“啊?”齐一峰与王干事呆了呆。“有这么严格么?”
“我们去餐厅吧,我个人请你们吃。”柏青摇头。光闻着菜的香味就知道王干事准备的食物价格不菲……不小心的话
,有可能给柳下溪他们小鞋穿。
“这个……这个……”王干事搓着手,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不开缝顽石般的警察打交道。
“你过来,我有话单独问你。”蔡详率先走了出去。王干事求助的目光盯向那四位服务生的顺手第二个脸上。
柳下溪特别观察了一下那个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清爽整洁的服饰……个头中等……低垂着眼帘看不清他的眼神
。只有他不象是整夜没有睡觉在找人的人……“他是谁?”出门后柳下溪向秦育明问道。
“新来的吧?好象是别墅区那边的人。见过几次面,还不知道名字。这里的服务员更新很快,不知觉中有人来了有人
走了。”
“莫明远在这里跟谁的关系走得近?”柳下溪换了一个话题。
“呶,外边站着的大块头。”秦育明一嘟嘴,出门的他们正好看到外面有几名不安的人在附近游走,其中有一个大个
子的壮汉见莫明远出来,迎了上去。两人走到一边……“莫明远,你是主要证人请不要走开。”柳下溪唤道。
莫明远脸色不好看到:“看不到犯人,只会对老百姓呼来唤去!”
柳下溪没有理他,继续跟秦育明走在一起:“这里的人有没有身材与龚强相似的?”
“我想想……有。任华文,哦,龚强(这名字真不习惯)是那种大从身材,光线暗的话认错人的可能性有。呐,莫明
远的朋友小江,就跟龚强身边的哥哥身材很相似。你怀疑,莫明远认错了人么?还是认为他在说假话?”
“只有等姜远华醒来才能确定。龚强这个人我跟他打过交道。说不上老谋深算,胆子很大。我觉得他要对邹清荷出手
就不会绑架第三者来达到目的。他更可能一直等机会有把握的时候出手。假设一下他,无意中先看到了邹清荷。大吃
了一惊,害怕自己的藏身地暴露。他首先最有可能做的是:先逃!而不会采取这么笨的绑架第三者来威胁邹清荷。这
样的话,他把自己的退路给阻住了。要报复,他机会很多,而且他最想报复的应该是我。或者,事情有可能是,看到
邹清荷他吃惊了。但这个安乐窝他不想丢掉,先派自己的手下来打听,邹清荷来做什么的。打听的对象就是莫明远。
龚强与邹清荷的恩怨知道的人没几个,莫明远却敏感地查觉到里面有文章……师兄,你在这里查到了些什么?”
秦育明正听得精精有味,见他换了话题,不满地嘀咕道:“你这家伙把徐教官的座右铭记得很清楚嘛。”
“‘怀疑一切可疑之事之人。’”柳下溪笑了起来。
“你的假设前提是:莫明远知道龚强的事。”
“你身为侦探居然不知道东正帮,还有脸说。”
秦育明苦笑:“以前我以为自己是怀才不遇,受到挫折总是安慰自己:时机未到。现在,才算明白没有才能就是没有
才能。理想与现实的距离太遥远了。老实讲,毕业后四年里,我接的事都是些寻找失物与抓奸在床。连三流的水准也
没达到。这案子我用了二年的时间。”说到这儿,他眼睛发起光来:“我有预感,这事会成就我的名声!”
“找到线索了?”
秦育明神秘地笑了笑:“这是秘密!免费告诉你一点消息,事情就算是莫明远做的,他也不是存着害人的心。”
真讨厌!讨厌这个人独自守着秘密偷着乐。
蔡详到底跟王干事说了些什么?老王不停地在擦汗……可怜的又不是热夏。好象每个人都藏着一部分事实不肯说出来
……老刑警的蔡叔察觉了些什么?
血色的映月泉-09
“哟,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穿制服的警察在这儿晃来晃去的?”下午来上班的门卫探着头四外张望。
“听说在追捕通缉犯。”
“通缉犯?谁呀?”
“贵宾区的任华文兄弟。你有印象么?就是那对一点也不相像的兄弟,哥哥是大个子弟弟是小个子的任氏兄弟。”
“当然记得,客人又不多。他们总是四处晃荡,见过好多次面的。对了,说到他们兄弟,我倒是有点印象。昨天,大
约在……啊,我记起来了。刚吃完中饭不久,他们兄弟俩人背着包匆匆地走了。我还跟哥哥打了一下招呼,问过他们
这是去那里。哥哥说:‘家里有点事。’”
“啊?!这可是一条线索!我带你去找警察把这事儿说一说。他们以为任氏兄弟是在黎明左右时失踪的。你昨天有见
这对兄弟回来么?”
“没呢!你这么说我糊涂了。把事情从头到尾说给我听吧。”
“啊,你昨天值中班,上班时间是从上午十点半值班到晚上九点……事情是在你下班后发生的……”
柳下溪和蔡详吃的是快餐,不是柏青小气实在是蔡叔太不知变通了。
“小柳,这案子你打算从那边入手?”蔡详一边吃一边问。
“蔡叔,以你丰富的侦破经验怎么看这件伤人事件?”柳下溪反问了一句。
“……”蔡详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发觉那上面的诚挚的询问。淡然地笑了笑:“以一个时髦的说法来形容吧:这件事
就如同一位武林高手在对敌的时候,全身都是破绽而对手却不知道从那里攻击。”
柳下溪也笑了起来。同桌的秦育明用筷子敲了敲碟子:“你们职业警察总喜欢从作案动机上来找突破点。呵呵,有时
候作案动机完全不相干,这世上有人喜欢随性做坏事。对他们来说,这甚至不是坏事,只不过是恶作剧、乌龙事件,
来证明自己比别人有趣味有头脑呗。”
“那有这么无聊的人!”齐一峰不同意。
“小哥,那是你少见多怪。再无厘头的事都有,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多着哩。就拿这件事来说吧,如果不是龚强出的
手,完全就是多余发生的。要想破这案子,从作案动机上寻找就会陷进泥沼。”
柏青笑了起来。“柳老六,你的师兄大脑别有洞天啊。”
“嗯,以前在学校里,师兄的稀奇古怪的疑问常把教官问倒。”柳下溪笑了起来。“我的看法不同,无论事件源头是
什么,发生了的就是真实存在。就会留下一定的线来贯穿整个事件。无意的也好,有意的也好。现在我们就假设这是
件无差别的单独事件来看:为什么会选上姜远华?清荷有过落单,从一开始柏青与齐一峰也应该有落单的可能吧。除
了你们还有其他的客人,他们也应该有落单的时候。这恐怕是对方内心算准姜远华个头小,体力弱。由这点看来作案
人是头脑严密有计划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体力有限的人,给姜远华打了昏睡的药物也同样证明这人不是强壮
有魄力的人。为什么在他们来的当晚就动手?在入住的时间他们登记的是两晚。由此看来,只能这么假设:作案人有
自己的理由非得在昨夜动手。姜远华是没有背景的外地来的大学生,怎么看都跟作案人完全没有关系……”
秦育明用筷子打着柳下溪的头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你呀,改不了这个坏毛病!总是找一大堆理由来说明事件的可
能性。把证据拿出来,堵上对方的嘴。这就是侦破一件案子的最佳方法。”
邹清荷有点不高兴地斜瞄秦育明,不喜欢对方用这种口气教训柳大哥……他插嘴道:“证据不是自己掉下来的,还是
需要找出来。”这个人有什么资格来教训破过几桩案子的柳大哥?
众人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他。齐一峰叹了一口气:“小荷,你怎么会说出这么傻的话来。”
柏青笑了起来:“他的意思是,大家光说没有用,得去找。”
柳下溪轻轻地拍了邹清荷的头。
只要他不会笑话他,其他的人嘲笑……邹清荷自动过滤……哼,才不求别人理解他呢。
“蔡叔,我们分头行动吧。”
“嗯。”老蔡点头。
“你们准备回去还是留下?”柳下溪把询问的目光转向柏青。
“当然留下。”齐一峰抢着回答:“太简单找到答案岂不是很无趣?越离奇,我越有兴趣。现在这件案子另起峰头,
不破了它我那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