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主,连忙绕过柜台来到白锦面前,连连欠身。
“先——”
“先打尖,后住店。”濉安按住白锦欲付定金的手,将自己手中的银两塞给掌柜,这才回头无奈地笑道:“锦,不是
说好了今日不住你那酒楼,一切的钱由我来付吗?”
白锦初是明显一愣,随即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头,似笑非笑地附和道:“哦~,是啊是啊,看白某这记性。好好好,
一切全凭小安做主便是。”说着挥开折扇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濉安轻轻瞥了眼身后的白锦,方才的那抹怪异再度爬升。平日里看似随意的白锦实际做事却是十分的细心周全,如果
说他会忘记什么,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方才对方明显大而化之的态度却让濉安有了些许纳闷,不禁想起起程时那
突然的一吻,让上车后的自己多少有些尴尬,于是几次想要开口,却又被对方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弄得怀疑起自己是
否有些小题大做。
对方告白过,自己似乎也并不讨厌他的吻,二人相处自然而融洽——濉安觉得自己是时候应该说点什么,但心中随之
而来不安预感终究还是让濉安迟疑了,虽然明知向对方说出自己的感觉后一切将是怎样的不同,但脑海中另一个声音
却始终徘徊不去,再等等吧,再等等吧——难道自己竟还是不能跨过心中的那道墙么?真的是自己操之过急了么?但
照着自己的性子,情况又似乎并非全然如此,究竟——
“小安,小安。”
“啊?”濉安回过神,茫然地看向白锦,对方递过茶水,勾着嘴唇调侃道:“怎么今天老是走神。可别说不想请了啊
,白某今日可是不准备掏一个子儿。”
濉安摇了摇头,一阵失笑:“说哪里的话!请,怎么不请,想吃什么尽管说!”
二人正说着,身旁那桌的一人却忽然抚掌大笑:“哈哈哈,你说这次武林大会千机子也要去?好哇好哇,我老三是个
粗人,生平最佩服的就是这些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制人的能人,若是真可得见,也不枉千里迢迢走这一遭了。”
一听千机子,濉安不禁侧目看去,旁桌坐着三人。发话之人是一黑须莽汉,赤 裸的上身背着一口青铜大刀,肌肉纠结
,太阳穴隆起,说话时声音洪亮,震得人耳廓嗡嗡作响。
“老三说得是,只是小弟听说前阵子丞相之子慕容重带领醉派一众破解了玉灵宫的九九归一阵,就不知千机子相较于
慕容重孰强孰弱了。”莽汉右坐是一瘦削男子,皮肤苍白,声音尖细,穿着与身材不符的宽大衣衫,似乎不过是个穷
秀才。
“五弟,不得无礼,丞相之子岂是我们能随意摆谈的。”左坐年长之人发了话,相较于先前的二人,此人相貌平庸,
无丝毫特别之处,很难让人印象深刻。
“可是大哥,如五弟所说,若真能见见他们二人一比高下,也真是美事一件了。”
长者端酒的手在空中一顿,斜睨了莽汉一眼,平静道:“急什么,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濉安转过头,疑惑地看向白锦:似乎先前萧魂并未向自己提起过千机子也会参加武林大会的事。
白锦默默颔了颔首,轻声道:“前几日才临时决定的,不过还是传言居多,到时再问问醉翁前辈便是。”
濉安了然,赞同地点了点头,拿起竹筷,吃起了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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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离,你说这次千机子会参加武林大会是真的吗?”濉安用面巾抹了抹脸,向一旁闭目养神的夜离道。
“嗯。”
“原来传言是真的啊。”濉安放下面巾,自然地爬进床的里侧,脱着外衫道,“不过也真如今日那人所说,也真不知
千机子相较于慕容重孰强孰弱。但慕容重毕竟是全才,怎么说也要厉害些吧?”
夜离无声地勾了勾唇,替濉安掖好被角:“睡觉。”
濉安奇怪地看了眼莫名轻笑的夜离,总之迟早要知道的,便也不再多问,安静地闭上了眼。
深夜,一道黑影飞快地闪过窗外,夜离倏然睁眼,翻身而起,迅速点了濉安的睡穴,对房梁道:“把他照顾好。”下
一瞬便消失在了窗外。
先前的黑影似乎早有预谋,站于客栈不远处的树梢上不再移动,静静等待。
“夜昕。”无声无息,夜离停驻于黑影对面。
“对,是我。”夜昕揭下黑巾,纵然瞳眸闪烁着莹莹水光却极力大睁着、一刻也未离开眼前人,似乎急切地想要将他
看清,“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么?”
……夜离低头看了眼面前的夜昕,神色平静,不语。乌黑的双眸在柔和的月光下反射出如黑色琉璃般的温润光彩,相比
于空洞死寂,如罂粟般绝望的吸引,此时此刻,冷漠地外表下隐隐散发出的淡淡暖意,却更让人想要亲近。
“夜离?”夜昕几乎开始不确定,眼前的人是否真的是与自己相处了将近十年的青梅竹马。
“你把无月藏到了哪里?”夜离并未因夜昕的迟疑而有丝毫懈怠,冰冷的嗓音,一语中的。
是啊,是啊,是我所认识的夜离,冷漠而绝情,让自己等了十年,十年!
咬紧了红唇,指甲几乎嵌入手心,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娇笑道:“是啊,你想知道么?那么~,三月初三,我
会派人传信于你,具体的时间地点,你局时便知。”说着,夜昕小退两步,接着道,“当然,你也别想试图派人跟踪
我。若是被我发现了~……”夜昕停顿了许久,最后嫣然一笑道,“你知道的,会怎么样。”言毕,身形一闪便迅速
消失在了茫茫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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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十常侍似乎觉察了什么,近日来颇不太平,吵嚷着要见她,若是让他们抢先一步~,可就大事不妙了,不知
主子是否需要……”莫听跪身于白锦身侧,低头道。
白锦出手制止了莫听的言语,侧过头,看向窗外的无边月色,“无月呢?”
“恕属下无能,尚不知无月下落。”
——果然,真的要回去了那~——恰好在这个时候。只是可惜了,这大好时光……
回转头,缓缓站起身,叹了一口气:“连夜起程。”
少有的美妙月夜可以发生很多事,一簇黑影走下楼廊,悄无声息地出了门,临时其中一人深深回眸,随即义无反顾地
飞身离去。同一时刻,另一个熟悉的身影窃笑着侧身进了门,紧紧搂住了自己的宝贝,深深吸了一口自己熟悉的药香
,满怀期待的默默睡去……
明天一切将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安睡在客栈中的濉安丝毫不知……
第六十九章
濉安被少有的恶梦所惊醒。他梦到自己胸口绑着千斤重的石块,仰面朝天倒入冰冷的水中……越沉越深,越沉越深…
…
猛然睁开眼,客栈黄白的帐顶印入眼帘,抹了抹额际的冷汗,长吁一口气。原来是梦,放松地动了动身子,却隐约觉
得肩膀僵硬酸疼、胸口处憋闷不已,难道是夜半不慎浸了寒气?虽然依旧有些睡意,但这丝丝凉意,也着实让人睡不
踏实。一面纳闷于自己何时掀的棉被,一面懒洋洋地侧身向一旁看去。
咦?平日里本该直挺挺躺在自己身侧仰天平睡的夜离,这会儿却并未出现在视野里,心中纵然疑惑,但终究敌不过睡
意,不自觉低下头,就欲拉扯棉被。不想,首先进入视野的竟是一头似曾相识的乌黑长发。
绝对不是夜离!这是濉安的第一反应,但……试着伸出手——这柔顺而又让人爱不释手的触感……自己并非全然陌生
。难道,不会吧……
心中纵然惊讶,但更多的却像是惊喜。
轻轻将那人垂挡于脸侧的黑发撩于耳后,带着自己都未觉察的欣慰笑意。
对方安静地闭着眼,轻轻埋首于濉安不知何时衣襟大敞的怀中,由于多年习武而几不可察的呼吸缓慢而有节奏地喷洒
在濉安赤裸的胸口、激起淡淡的麻痒,竟让人觉得有些灼热。想来是到了熟识的环境,少有的,对方睡得很沉,甚至
连濉安醒来也毫不知情。
再次浅笑着勾了勾嘴角,濉安拢了拢身上本就松散的衣衫,细手细脚地拉过棉被将对方盖好,欲抽身下床,似乎已无
睡意——上次见面二人便似有不和,也不知如今夜离去了何处。
谁知,刚费尽周折地抽出一只脚,对方却似被惊醒了般猛然睁开眼。濉安同是一惊,不禁看向对方——朝阳斜斜打入
,印入对方的双眸,在那瞳孔深处,晕染出一片野生动物般特有的金色。那人就像是早已清醒了许久般,双眼紧紧地
擒住眼前的濉安,仿佛下一瞬便会扑咬上来,将人吃拆入腹。
也许是对方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亦或是许久未见而有些陌生,濉安禁不住一愣,气氛一时变得凝滞,谁知,对方却
又忽的笑了起来,面上带起了见到濉安醒来的欣喜以及初见时特有的阳光气息,方才的紧迫顿时烟消云散,似乎此时
对方才是真正的清醒:“你醒啦~,濉安,怎么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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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濉安的催促以及玉灵悟的小声抱怨中二人简单穿戴好了衣装,随即濉安打开了房门。
门前垂手站着一人,低眉顺眼,身着灰蓝衣袍,一看便知是一下人。只是衣料是那普通人家想买也难买到的提花织锦
缎——云锦,故而这究竟是谁的下人答案昭然若揭。
果然,对方抬首扫了一眼门里的二人,视线毫不迟疑地定格在濉安身上。示意性的向濉安点了点头,随即双手恭恭敬
敬地递上一封信笺,同时郎声道:“主子令小的给柳公子传话,请柳公子听好:‘事出有因,三言两语无法尽述其清
,但凭你我二人的交情,望小安海涵白某的不告而别。特此送上白银十万两,望小安能解白某无法一游之憾。’”
言罢那人弓身退到了一边。濉安有些迟疑地接过信笺,抽出一看,是十张万两的银票——如此庞大的数目……细细摩
挲,仿佛还带有那人特有的沉木香气——恍然大悟,昨日的那一丝怪异:对方一贯的从容沉稳下所参杂的几屡急切。
是预感到自己的离去了么,所以才想要在临行确定自己的心意?不禁想到那蜻蜓点水的一吻,以及那句意欲并不十分
明确的感谢:如今忆起,若仅仅是短暂的离别,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侧过身,斟酌片刻,有些不安地试探道:“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抱歉,小人不知。”对方公事公办,面无表情。
“那~,那可知是去了何处?”
“抱歉,主子未告诉小的。”
咯噔,心中逐渐升起不祥的预感,如此的匆匆,如此的留下巨额银票,如此的未有归期,就仿佛想要通过这只字片语
,交代好什么般……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银票……
“安~安~,好久不见,想奴家没有啊?”紧张的思绪被忽然插入的亦男亦女的怪异嗓音生生掐断,濉安猛然一惊,
向声源处看去——紫发紫眸,一身妖娆女装的轩辕宸正坐在楼下桌边,扭动着身子,拼命向自己挤眉弄眼。
寻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坐于桌另一侧的夜离正揉着太阳穴,露出少有的头痛表情,他的身后竟然站着从不在白日里露
面的壹。
“怎么回事?”濉安探了探身道。
“吶,你看。”轩辕挺了挺胸,濉安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绑得瓷实的麻绳,“我本是来看我家弟弟的,结果呀……”
说着没好气地瞪了壹一眼,“某人却六亲不认,非说我是图谋不轨!安安那~,呜呜,你可得给奴家做主。”说着掉
了几滴鳄鱼泪。
见轩辕宸又穿起了花花绿绿的女装,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濉安有些哭笑不得,对于对方四海之内皆是弟的认弟能力
,濉安也是早有耳闻,可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沉默老实的壹也难逃其爪,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帮谁得好了。
“夜门主~,你这是何意?”正寻思着,一直沉默的玉灵悟却忽然来到濉安身旁,冲楼下喝道,言语之中似有薄怒。
夜离冷冷地瞥了玉灵悟一眼,“鸠占鹊巢。”
“你——”
“好啦,好啦。”眼看着又要出事,濉安连忙拍了拍玉灵悟的肩膀,“先下去,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说着推搡
着玉灵悟下了楼。
濉安替轩辕松了绑,几人坐于一处。此时濉安才来得及问出方才便一直挂心的疑问:“夜离,你可知白锦去了何处?
”
夜离看了面带忧色的濉安一眼,静静地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道:“总帐出了些问题——”
“所以才连夜赶回?”濉安接话,却有些难以置信,心中的预感告诉自己事情并非如此的简单,不禁抓过夜离的手臂
,刨根问底道,“具体是怎么出的问题?你可知?”
夜离深深地看了濉安抓住自己的手一眼,收回视线,又喝了一口茶,顿了顿,补充道:“……不清楚。不过,问题比
较大,要耽误些时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濉安笑了笑,松了一口气,“看我这担心得,呵呵,一下送了十万两,我还以为是给我送
养老钱呢。不过想想也是,十万两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小数目,是吧,呵呵。”虽然心中依旧忐忑,但说话之人既是夜
离,自己便没有理由不去相信。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吧,濉安想着,可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笑声中透着难以掩
饰的干涩。不过是对方忽然的离去,想不到,竟会让自己如此患得患失……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夜离再次静静地喝了一口茶,阴冷地看了身旁的轩辕一眼。玉灵悟也转过头,面带笑意地看向
轩辕,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渗人:“宸,你是不是该出去走走,找找你其他的弟弟了?”
轩辕面上嘻笑着,心中却不禁泛起了丝丝寒意,连连叫苦。
带着‘女性’特有的柔和笑意,轩辕侧过身状似轻松地拍了拍濉安:“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去向,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走,陪奴家去四处转转,这几日武林大会将近,想必附近会看到不少赶路的英雄豪杰,我带你去找找,看其中有没有
我弟弟,怎么样?”
濉安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是该出去走走。既然夜离已告诉自己真相,自己也应姑且放下无谓的担忧,替缺席的白锦四
处看看,也省得浪费了对方的好意。只是……迟疑地看了看夜离与玉灵悟:二人似乎并未显现出当初的兵戎相见,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