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放下心来,浅笑着冲轩辕点了点头。
如此这般,客栈里便剩下了斜对而坐的夜离与玉灵悟。
第七十章
见柳宸二人走远,玉灵悟这才回转头,嘲讽地看了一眼夜离:“行啊,你。堂堂赤夜门门主,什么时候也做起了亏本
买卖?”
夜离看也不看玉灵悟,径自拿起茶壶又替自己满上了一杯。
玉灵悟瞥了眼斜对面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夜离,冷哼一声,把玩起自己手中的空茶杯,良久,又接着道:“你这么
帮着那个什么白锦,瞒着个这么大的事儿不告诉濉安,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若是以后让濉安发现你欺骗了他~,对那
白眼狼兴许还可以原谅,至少对方是行时匆匆,来不及解释清楚吧?反之于你~,明知故瞒,到时候知道真相的濉安
,少不了先找你算帐。”
“找我算帐?”夜离听罢,冷冷地笑了笑,轻放下手中的茶杯,靠于椅背好整以暇道,“找我算什么帐?莫非我说的
事实宫主不信?那么,你说。你认为白锦去了何处?”
未料对方死不认帐,自己倒被反将一军,玉灵悟敛下眸,把玩手中杯器,片刻沉吟后,接着道:“我倒是不知,世上
竟还有赤夜门查‘不清楚’的地方。既然知道对方是总帐出了问题,为何对濉安又说不出是怎么出的问题?”
夜离一听,不禁愣了愣,随即回过神,第一次正眼看向玉灵悟,面色依旧平静,可说话声却有些微妙的拔高,似有怒
意:“难道宫主是在怀疑我赤夜门的能力?查与不查,查多查少,查深查浅都是由我赤夜门来决定,白老板与我赤夜
门无怨无仇,纵然濉安想知,但既无利益冲突,我赤夜门是不会大费人力的追根究底的。”言下之意,我赤夜门就只
查这么多,你怎么着儿!
出乎意料,玉灵悟点了点头,表面像是无可奈何,不愿再多说,但似笑非笑的神色有那么点碍眼:“好吧~,既然夜
门主觉得如此足已,在下也就省得操心了。”
见对方不再追问,夜离自知对方心中已是明了,便也停下话头,继续喝起了茶。该说的都说了,余下来的只剩……抬
起眼,眼底处尽是讥讽,不经意对上了跃跃欲试的玉灵悟的视线,二人心照不宣地颔了颔首,倒升起了几分默契。
不稍时,一旁的雅间中吵吵嚷嚷着走出三人。
“呵呵,大哥,你请的这一顿可把老三我给吃爽了,不知这武林大会后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口福!”来人声音霍霍,
震耳欲聋,即便其坐于里间,也可清楚地听到其豪爽的谈话声;身高八尺有余,上身赤裸,背扛青铜大刀,不是昨日
的黑须莽汉又是谁?
“桀桀,三哥,以你一顿能吃数头成牛的饭量,若是让大哥再多请那么几次,岂不要把大哥给吃空不成?”白面书生
在一旁掩了掩嘴,讥笑道。
一听对方说自己的不是,那老三不高兴了:“五弟,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饭量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老三可是自打出
生起就是这胃口。哼,可不像你,那饭量恐怕只比那猫儿还要小点!”
“你——你说什么!”那五弟本是恼怒,却见对方握紧了刀柄,估计是怕打不过,只得无可奈何地甩了甩宽大的衣衫
,冷哼不语。
“三弟!五弟!”随后走出的长者连声喝斥,制止了二人的争吵。正欲接着说什么,眼光随意向夜离处一扫,视线有
意无意地绕开玉灵悟,当看到夜离时,惊讶地愣了愣,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拨开身旁二人,快步向夜离走来,口中
激动不已的连连道:“这、这不是赤夜门的夜离、夜门主么!哎呀呀,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不知夜门主是否还记得
在下?”说着便向夜离一抱拳。
夜离轻轻瞄了一眼身旁的长者,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不语。
那人本是半身做揖,不想夜离却毫不领情,于是身子就这么生生僵在了半空。对方似乎有些不能接受夜离的沉默,顿
了片刻才尴尬地直起身,笑道:“哦~,失礼失礼,夜门主贵人多忘事,想是记不得在下了。在下姓肖,大家都叫我
肖老大,这两位——”说着转过身指了指身后的二人,“都是我的拜把兄弟,和在下同姓。老三、老五,还不快过来
,这位便是我常常向你们提到的夜离夜门主。”
夜离又看了那长者一眼,道:“逍遥三侠,锦阳,离缘河。”
那人一听,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是是是!看来夜门主还是记得,虽然当初只是面缘,但肖老大在此再次多谢夜门
主的救命之恩。”说着又是一揖。
夜离粗略地点了点头,算是知晓。
双方又是一阵沉默,良久,还是那肖老大试探着开了口,虽然语气中带着迟疑,可音量却恰好能传及周遭。“夜门主
,在下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可在下又颇为在意,既然夜门主乃情报第一的赤夜门门主,那肖老大就斗胆问一句,
是否失传已久的万灵丹已真的现世?当然,在下本是不信,但一路上听说了不少类似传言,再加上近日传说玉灵宫宫
主因服食了此丹,韧情已解。江湖上人人为夺得此丹而跃跃欲试,所以在下担心——”
“传言罢了。”夜离不慌不忙,放下茶杯轻描淡写地打断道。
对方一愣,“……哦……,呵呵,原来真的是传言,那我也就放心了,只望传言快点过去得才好,免得又是一番无谓
的争夺。”
……
见三人离去,玉灵悟这才用只有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怎么样?刚才我配合得好吧,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让人觉
得你是真被我激怒了一样。”
夜离冷哧一声,“惹了大祸还全然不知,在那里洋洋得意也不害臊。”
玉灵悟一听,顿时放下手中把玩的动作,眯了眯眼道:“你这是何意?!”
“濉安解了韧情之毒一事,纵然先前你尚未出关,却早已是人尽皆知。现在传言说你服用了万灵丹,你人也大摇大摆
的出现在了濉安身旁,难保不会有人认出你来,如此,你说是何意~!”
玉灵悟张了张口,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况且,”夜离接着道,“出于客套,方才那几人也理应询问坐于一旁的你的身份。但对方却自始自终像是因过于激
动而只注意到我,也许——”
“也许正是因知晓我的身份而有意回避。”玉灵悟接过话头,“可是……我已接近十年未有出关,即便是十年前在武
林大会上见过我的武林人士,今日乍见也不定能即刻认出我来……他们仨儿在那儿偷听如此之久,定是别有用心。事
后居然还敢出来露面,而非悄然离开,身份多半也不单纯……若是知道了他们从何处得知我的消息,或许……啧!那~
你说怎么办!”玉灵悟抓了抓头,显得有些烦躁,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向从某方面来说是敌人的某人征询建议有什么不
对。
夜离奇怪地看了玉灵悟一眼,理所当然道:“你的安危与我何干?离濉安远点便是,我自有办法保他。”
二人传音入密地交谈着,并未注意客栈施施然走入的二人。其中一人骨瘦如柴,手脚灵快,一进来便张罗起饭食。另
一人手持长杆,头戴斗笠,黑纱覆面,随后而入。二人平常地坐于客栈一隅,没有引起他人太多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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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说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找上夜离会不会惹火烧身那?”莽汉亦步亦趋地跟着肖老大道。
“哼,怕什么。”肖老大眼一横,瞪了对方一眼,“本来想主子一走,若那柳大夫有赤夜门当靠山,想卷起什么风浪
估计会有些麻烦,不过今日一见,那柳大夫与那夜离的关系也不过如此~。”说着摸了摸下巴,得意地笑了起来,“
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那~!老三老五你们可知为何?”
老三茫然地摇了摇头,老五却是一阵阴笑:“那夜离明明知些什么,却故意不告知那柳大夫,甚至在他人问起何故隐
瞒时而似有凭什么要为此过多调查的恼意,可见二人关系并非亲厚,不足以让夜离相信他,也不足以让夜离为他耗费
赤夜门的人力。其后大哥又故意说出那流言,有意暗示柳大夫有危,但那夜离却也是轻描淡写的带过。虽然极有可能
是夜离精明狡诈故意迷惑咱们,但~,哼,老五我再怎么眼拙,如今那一旁坐着的玉灵宫主却是怎么也假不了的。就
算夜离有意庇护,可玉灵宫宫主出现的消息一旦坐实~,嘻嘻,谁还会怀疑柳大夫身上没有万灵丹呢?”
“说得好!五弟!即刻传令下去,有人无意间看到玉灵宫宫主在柳大夫身旁出没。”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可这流言却是能颠倒黑白,让浮燥之人蠢蠢欲动。肖老大饶有兴味地想着,此时此刻,他
那平凡的面孔显得分外狰狞。
第七十一章
“主上,据探子来报,逍遥三侠早在月前便被人暗杀,碎尸于天羽、锦阳等多处,尸骨早已被鸟兽啄食殆尽,几乎是
无迹可寻。此次若非是我赤夜门,且主子专门下令追查的话~,恐怕~无人知道三侠已被掉了包。”
“唔。”夜离应了声,算是知晓。“可知那谣言又是何人所为?为何没有及时制止?!”
“主上恕罪。”暗愣了愣,连忙低头,“此次谣言来得蹊跷,许多武林人士均在家中新近买的书籍字画中莫名发现秘
笺,告知万灵丹的现世。但秘笺均非完整,倒更像是有人为掩人耳目,撕碎后匆忙藏于其中,阴差阳错下被人买得。
所以武林人士大多都不动声色,似乎想要独吞此秘密。直至日前,有人在多处购买的书籍中均发现了相同的秘笺,此
事才得以公之于众,传得沸沸扬扬。”
“嗯……那些书籍字画又从何而来?”夜离手负于身后,神色凝重地点了点,接着问道。
“属下已派人探查了天羽等国所有的书铺画铺,但对方均称对于书画中藏有秘笺一事一无所知。”
“……”又是逃过了赤夜门的暗桩么?轻轻叹了一口气,竟然有些惆怅,还是走到了如今这一步么?可是这一次~,
不会再让步了。
“吩咐下去,全力制止谣言的扩散。同时传言,无月盗走了所有的万灵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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濉安一跨进客栈便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众人已行了四五日,离武林大会的日子越发的近了,客栈中也越来越多的可以
看见手持刀枪棍棒、衣着简练、性格豪放、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武林人士的身影。只是像今日,栈内众人齐刷刷地
看向站于门口的自己,又颇有默契地回转头,不动声色地继续饮食、摆谈却是头一遭。
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仔细打量了身上的衣着,确认妥当后注意到手中所提的旅行箱,顿时了然地微微一笑。
上次在玉灵宫走得匆忙,回去后也舍不得用,所以直到玉灵悟献宝似的将旅行箱还予自己时,才猛然忆起自己竟然将
箱子忘在了他那里。
想到对方将箱子归还时的那副小心翼翼却又按捺不住的邀宠样儿,终还是忍不住会心一笑。失而复得,让濉安对这与
自己一同穿越而来的‘伙伴’更加珍惜。
“嘿!想什么那?怎么还不进去?”随后而来的轩辕重重地拍了濉安一掌,弄得后者一个趔趄。
“呵,这不是在进去么?”濉安直起身,拍开身后的熊掌,笑道,说着自顾自地欲往里去,却被忽地拽住猛然向后一
拉,眨眼间,对方敛下神色,一脸严肃:“跟着我。”
“欸欸欸,你这是做什?”濉安被这忽然变化弄得措手不及,只得被人连拖带拽地行向里去,途中,两旁的食客不时
的回转头,阴晦而意欲不明地注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坐好。”等至窗边一处空桌,轩辕停下了脚步,放开了濉安,颔了颔首示意对方坐下。
“怎么了?”濉安带着几分迟疑地坐下,有些不安地环顾起四周:若是忽略那些时不时投来的若有若无的探询目光~
——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似乎并无不妥。可是,感受到对方突变的情绪,濉安还是嗅出了一丝不寻常。抬头疑惑而
有些紧张地看向脸色阴晴不定、若有所思的轩辕:“出了什么事?”难道不是因为旅行箱?
“啊?哦,呵呵,没什么没什么。”轩辕收回神思,缓和下神色,拍了拍濉安,冲其歉然一笑,又是一贯嬉皮笑脸的
朗声道:“呵呵,从来没想到一家客栈竟然可以聚集如此之多的武林前辈,我是后生,难免紧张,让濉安见笑了。”
说着别有深意地瞄了眼四周,将那些探询的目光一一收进眼底。
“哦~,呵呵,原来如此,也难怪。”濉安一听,顿时眉目舒展,松下心来。
“来来来,濉安,我给你介绍介绍。”轩辕凑上头来,刻意压低了嗓音,煞有介事道,“喏,墙脚那个瘦高棍,看见
没有?”
濉安寻眼望去,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是昆仑派弟子甘义,昆仑排行第四,武林排行第五十六。平日里喜好美色,据说与某个叫花美美的花魁有一段说
不清道不明的风流韵事。只可惜囊中羞涩,每月月末才得一天与佳人相见,二人表面上是郎情妾意,花美美也放话说
非君不嫁,但风月场上哪里有什么山盟海誓。那甘义在这边自以为风流倜傥,勾住了美人心,不想对方在那边瞒天过
海,早已嫁作他人妇。此事虽发生在二十年前,如今鲜少被人提及,今日想来倒也有些意思。”
“又话说,那门前的妙龄少妇,其实啊,她才不是什么少妇……”
二人在这边津津有味地低声摆谈,濉安不习武,故而不知,若非传音入密,想要听清这蚊呐之声对于现场的高手来说
可算是轻而易举。轩辕在这里侃侃而谈,信手拈来,表面上不过是随意讲谈武林趣事,事实上也只有当事人知道,那
都是些经久陈年,如今功成名就,便不想被人知晓的丑事。对方知道得如此清楚,难保不会知道得更多,甚至可能会
让自己身败名裂。
轩辕一点一点的讲述,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之声一点一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沉默与警惕的目光。
濉安在这方听得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外界的变化。当所有当初探寻的目光都集中在轩辕身上时,他却倏得停下,猛然
合掌道:“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说,宫主他们选马去了,现下想来快回来吧。先上菜先上菜。小二,上菜。”说着
不慌不忙地抽出了长鞭,在空中轻轻一甩,啪,击打于地,地板陷裂,便是一道鞭痕。
众人本就机警着,如今一见,噌噌噌,纷纷抽出刀剑,站立起身,戒备地指向轩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