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都不会背叛他的,他就会对我完全敞开心扉了。所以我以为应该给他空间,他与我隔开一些,我也就……没有主
动靠近他……”他双手抱着头,手肘撑在吧台上。他在说话,安静的,那种声调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怅惘,又混合着
某种难以释怀的自嘲的味道。
酒吧里是那么嘈杂。但薄一心完全听不到那些大声的谈笑。她只听见了……身旁男人低沉的嗓音,和她自己的心跳声
。
难得地吐露心事。但薄一心却觉得,她宁愿永远只看见这个男人没心没肺的眯眯眼。
“后来……”他继续说道,好像已经停不下来了,“后来,我们长大了,出了福利院,上了大学,再也不能每天每天
一直在一起了。一心,什么叫做渐行渐远……时间会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未来全部打乱。
“已经来不及了,一心。我错过那个时候了,我和他之间的那道界限,无法逾越,无法忽略。他从来有自己的想法和
世界,他并不需要谁多事去打扰他。一心,我进不去他的世界里。
“保护他的那层壳是那么冷硬,越是用力敲打只会越坚硬而已,只能用胸口捂热它,让它自己慢慢融化。”他说着,
无不悲凉,“但是,我想我已经捂不住了。”
他累了,倦了,没有力气了。他等不到他破壳的那一天了。
JERVIE站在铁丝网外,任风不断地将衣角吹起又垂落。
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响,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他走了?”薄一心在背后问道。
“嗯。”JERVIE含糊地应了一声,他望着飞机场,也不知道究竟是现在要起飞的这一架飞机还是半个钟前飞走的那一
架上面坐着TENSION。
“JERVIE,你是个傻瓜。”薄一心终于忍不住怒气,但怒气背后,更多的是心疼。
“好啦,一心。”JERVIE回过头来,仍是一张毫无情绪的脸,一双漂亮的眼眸却显得很迷茫。
薄一心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只得叹口气:“他以为他已经没有留下的理由,这一去帮薛子虚打理伦敦的新公司,几
年也不会回来的吧。”
JERVIE抬抬望望天,仍是不咸不淡的声音:“那最好了。”
薄一心皱着眉头看了自家弟弟好一会,还是忍不住说道:“思齐……也去了伦敦。”
JERVIE扬扬眉梢,看不出表情变化:“有人陪他,那更好了。”
“你不担心,她抢走他么。”她想瞧出些端倪来。
JERVIE低下眉眼:“能抢走的人,本来便不属于我。”
薄一心看着他:“你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JERVIE对上她执着的视线,那黑眸里有许多说不明道不明的东西:“一心,很多时候,只为满足自己内心想法的做法
……简直是罪恶的。”
薄一心握住他的手,惊讶地发现那手几乎是冰冷的。
“JERVIE……你记得吗?以前我失恋的时候……”那是她刚回到薄家,和他还不熟的时候。单纯的她,一个人在后院
里偷偷哭泣。JERVIE从旁边经过,见到她一双泪眼,一如既往地不为所动。只是在走过她身旁的时候,丢下一句:能
够哭就好,哭是开始痊愈的象征。
JERVIE,你什么时候能痊愈?……或者说,你能不能痊愈?
这些年来,他不断地用自己心中的天枰衡量着,放弃自己拥有的,去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不论他得到了什么,同
时间的失去,总让他的心空落落的。
即使不断地下着自以为正确的决定,他还是免不得一遍遍地问自己:这样做真的对吗?
以前总有那个人在他身边,告诉他无论如何,他会支持他。
但现在,他将他也交换出去了。
他最喜欢的那个人,他最不愿意失去的那个人,他将他亲手丢弃了。
JERVIE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偌大的公司空荡荡的,悄然无声。
有人走了进来。
JERVIE微抬起眼:“阿MAY,怎么还没走?”
阿MAY跟了他足足三年,陪他从AM还是一个烂摊子的时候一路发展成现在这样。
“总裁……”她慢慢地开口。她跟了他这么久,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那么疲倦落寞。
“你不必再叫我总裁……”JERVIE说道,“我已经不再是AM的总裁了。”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悄悄进行,明日到来,
AM已经易主,除了少数几个人,无人知晓。
阿MAY笑了笑,眼里闪着泪:“我想说,我跟着你,学到良多。”再精明能干的女人,也有感性的时候。
“你一直做得很好。”JERVIE淡淡笑了笑。
这是他对下属的最高评价。
“你下班吧。”他最后说道。
阿MAY出去之后,整个房子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JERVEI从椅子上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外面是浓浓的夜色,那种一望无际的黑,赋予了人无限想象的空间。
他终于达到目标了,但失去了一直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一切都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终于孤
单一人。代价也许还远远超过预估,可是他想,这样做是最好的,他未曾后悔。他扬起唇角,微笑。唇边的弧度傲慢
十足。
可是这个表情是多余。没有人欣赏,也没有人见证。他身边空无一人。
慢慢的,那个弧度开始变得僵硬,看起来更像是苦笑。
他和玻璃上的自己互相审视,眸子最深处变成了一种很黯淡的灰色。他很想知道,那种颜色是否叫做——孤独。
可依然没有人回答。
只有外面的风,不曾止息地吹动树叶,发出沙沙,沙沙的轻响。
秋声满院。
16
伍思齐坐在伦敦随处可见的露天咖啡厅里,端起杯子小抿了一口。
她戴着一顶运动帽,大耳环,背心短裤,十足一个夏天女郎,街头走过的人不断对这个东方女子报以极高回头率,无
奈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同样是英俊面孔一表人才,两个坐在那里简直像一幅画似的,是以许多年轻男子踌躇许久仍不
敢过去搭讪。
伍思齐抬抬帽子,看着从头到尾似乎很自得地享受着路人注目礼的男人:“TENSION。”
“唔?”低头看报的人闻言抬起头来,一双眼笑眯眯,“什么事?”
“我以为在飞机上遇到你是我们的缘分。”
TENSION笑起来,真的是风流倜傥:“我们一直都很有缘。”
伍思齐不以为然地摊摊手:“但过去三个月了,如果不是我主动邀约,我们都没有见上一面。”
TENSION笑得无辜:“新公司有太多事要忙。”
伍思齐也笑起来:“这么说你当真疯狂工作了整整三个月?”
TENSION表情特真诚地点头:“当然,我连国内最大食品公司爆出劣品丑闻的消息都是现在才知道的。”他指指手上的
中文报纸。
伍思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难怪。”
“难怪什么?”TENSION扬起眉梢表示疑问。
“TENSION,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她手肘撑在桌子上,下巴搁在十指交错的手上,突然神情认真起来,“你已经心有
所属了吗?”
“……”TENSION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知道答案了……”见他迟疑,她下了结论,TENSION眉一动,对她的结论正想说点什么,她抢在话头前又问:“那
对方爱你吗?”
TENSION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似是苦恼了一下,简短地开口:“我不知道。”
伍思齐笑起来,背靠回椅子上:“那倒是。如果对方明确爱你,你就不需要逃避到伦敦来,如果对方不爱你,你也不
需要在千里之外仍遥遥想念他。”
TENSION眨了眨眼,却没有说话。
伍思齐忽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TENSION,说实话,在我们一开始的交往中,我对你一直抱有某种期许。”
“哦?”TENSION按兵不动地道,“那之后呢?”
“之后,我曾经在一个意料不到的人的无名指上,看到一枚银色的戒指,那枚戒指是我本来臆想过的。”
TENSION没有说话,眼里戏谑的笑意也消失了。
“我在想,一个人如果不喜欢另一个人,不会送对方戒指;而一个人如果不喜欢另一个人,也不会接受对方送的戒指
。”她对他说,“你觉得呢?”
TENSION的神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那双直视人的双眼变得有些令人可怕了,他的声音有些冷淡:“我觉得,是这样
。”
伍思齐笑了笑:“你不要摆出这么可怕的表情,会吓退我的好意的。”她继续说道,“我听说,一心成为AM的新董事
长兼总裁了。”
TENSION确实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一直知道JERVIE想把AM交给一心,但现在的时机并不成熟,他刚刚才从AM退
出来,JERVIE就算要把公司给一心,至少也应该留下来帮助她,而不是将董事长和总裁的位子一起交出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媒体并没有报导这件事,应该是被压下去了,我也是透过一个导演间接知道这个消息的。”伍思齐说,“TENSION,
这件事一定已经策划了很久。”也许在TENSION出国之前,那个男人已经盘算好了一切,不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交接得
那么顺利。
伍思齐看着眼前的男人思考的样子。她曾经认为这个人是她最佳的伴侣,但现在他仍是她极为欣赏的男性。她看着他
忽然端起咖啡云淡风轻地对她温柔一笑:“思齐,下次我们喝咖啡的时候,应该是在国内吧。”
坐在飞机的头等舱里,TENSION对空姐有意无意的笑靥如花视而不见,兀自闭目养神。
他想起了一些十分久远的记忆,因为封闭了太久,回忆起来竟是陌生的。
他独个儿坐在英伦式别墅的草地上,把脖子上的怀表掏出来,表盖一面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因为没有过塑,都有些
发黄了。
ANGELA穿着时下最流行的款式,时尚得像个PARTY QUEEN。她从外面向他跑来:“TENSION,陪我去舞会。”
“好啊。”他心不在焉地漫应道。
她探头过来,知道他在看什么,不满地扁起嘴:“整天看这照片,都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TENSION笑起来,弧度不大,却很迷人:“你知道中国有一句古话吗,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ANGELA不以为然:“这个NICE BOY真的是你的HONEY?那这么久他为什么一个电话也不打给你。”
TENSION仍然笑着:“他没有我的电话号码嘛。”但那个笑容里却已经没有了笑意。他攥紧了怀表。
ANGELA停顿了一下:“TENSION,你醒醒吧。”她是无邪,但并不天真,这个少女早熟得厉害。
“我又没睡着。”他笑笑。
ANGELA提起裙子坐到他身边:“TENSION,跟我讲讲他吧。”
“说什么?”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别扭、固执、冷漠、自私、被动……”数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听起来很不好。”
“是。”他说道,“他很不好。”TENSION忽然就有些害羞了,这是他内心最柔软的一部分。他掩饰地一低头,用指节
抵一下额头的样子,很是迷人,“但偏偏,他的那些不好,我都喜欢。”
TENSION睁开眼睛,看着飞机窗外的流云。
你醒醒吧。ANGELA对他说。
只有单方面的思念是不足够的,这份爱情太过稀薄,很容易就承受不住,破掉了。
他清醒了。
清醒之后,他更发觉,这爱多么深沉。
TENSION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极其豪华的一间病房。
自从升为总裁后,衣食住行,JERVIE通通要用最好的,半分不愿委屈自己。
可是他却让他委屈至此。
JERVIE正坐在地板上,津津有味玩着让BRYAN帮他弄来的游戏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得了胃癌的病人。以他所坐的位置
为中心,周围散落着一堆游戏光盘和零食。
TENSION已经很久没看到只套一件白T恤的他,幼齿得好像只得十七岁。
JERVIE聚精会神地玩着魂斗罗,以为是哪个护士还是一心进来,头也不回地说了句:“倒杯水给我。”
TENSION一怔,觉得有点好笑,却也不说话,转身到柜子上倒了杯水回来。
JERVIE单手操控掌机,另一只手顺手接过杯子正要喝,眼角瞥见来人,当真是吓一跳,杯子掉在键盘上,水洒得满地
都是,他慌慌张张地去擦,一不小心却摁到键,屏幕上当即显示“GAME OVER”。
真是的,他只是胃部有毛病而已,怎么好像智商也下降了?
“见鬼!”JERVIE啐了句。
TENSION看着,突然一把抓住JERVIE擦着键盘的手,探头便吻住他。
17
他的来势近乎是凶猛的,碰上他的唇时却很温柔。
JERVIE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身子扭动了下,似是想挣扎,迟钝般地想了想后却没有动作,在TENSION另一只手
抚摸他背脊的时候,顺着手的动作尽量放松一下子绷紧的身子,眨了眨眼,最后闭上了眼睛。
他回来了。
他还是回来了。
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里是多么高兴。
TENSION缓慢而持久地吻着他,时而轻柔时而带点力度地压住某一点,富有技巧性地引导他慢慢张开了嘴,然后将舌伸
进他的口腔里。
刚刚放松下来的背部立即又僵硬起来,TENSION不看也知道他的脸颊一定又渲染出红晕,原本抚在JERVIE背上的手忽然
将他的身子整个压近自己,JERVIE几乎是顺从地将身子贴向他,双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JERVIE一瞬间已决定完全听从于对方,本以为对方的舌在自己口腔中窜横会是件很恶心的事,TENSION却很蜻蜓点水般
地挑逗着自己的舌,并没有想象中那种滑腻缺氧的感觉,却感到了对方的小心呵护。他将自己整个人都倾靠过去,试
着笨拙地回应对方。
吻到情动。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完全胶着的状态才分开,TENSION看见他轻轻喘着气,薄唇是湿润的,带着些许羞赧望着自己的
眼眸里面像是氤氲着水汽。
他自然知道那朦胧的水汽是什么。那是……欢欲的模样。
两人的脸离得极近。他听到自己轻声问:“会讨厌吗?”
JERVIE无意识地抿了抿唇,却不知自己这个动作看在对方眼里是多么诱人。他垂下眼帘:“是TENSION的话,不会。”
话音刚落,双唇猛地又被对方低首吻住,这次的吻不再缓慢温柔,而是带着点粗暴,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嘴唇似
乎都肿了起来,JERVIE一下子承受不住力道,向后倒去,TENSION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压住他的后脑勺保持两人嘴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