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月思 第二部————淡漠孤芳

      我知道他希望我能否认，可就算否认又如何？事实就是事实，我否认了它也还是事实。我瘫软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仿佛那双手脚根本就不是我的。轻轻点了下头，我看着青灰色的地面发起呆来。

      早就该想到，老天爷不会让我能如此顺利的得到一切。即使是当初带着弟弟逃难的时候我都不曾如此绝望。如果从未得到过也就罢了，为何偏偏要让我以为总算得到的时候又要失去？！是啊！若真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不是早就知道得不到的么？不是早就知道不会有结果的么？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弃，不愿意承认！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又骗了我……”他的声音在耳边幽幽的响起，我知道此时他心中的怨恨。

      不敢抬头看，我害怕看到他那种眼神。“我没骗你……这种事你从未问过我……”

      “狡辩！”他抬腿就是一脚，狠狠的踹向我的心窝。“贱人！”

      被他踹的仰倒在地上。虽然心口处疼的厉害，我却就顺势那么躺着，一动不动。眼前，是浩瀚的天，一丝丝云随着风浮动，时而还会有鸟飞过头顶。以前，我和他在西山的时候，就曾这样躺着看天。那个时候，我们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并排躺在一起，任阳光烘烤着全身，任风吹乱了发丝。

      “起来！”他走过来，踢我的腿。“我叫你起来！别躺在这里碍事！”

      我的确很碍事……自嘲的笑了笑，忍着疼爬起身。恐怕现在的我，就算死后下了地狱，连爹娘也不愿见我吧！

      “滚回你的房间去！等会儿我再收拾你！”

      “对不起……郑王爷，小王爷，怜月告退……”

      在我离开的那一刻，看到了郑王爷眼中闪动的愤怒和蔑视。他在用眼神嘲笑着我的自不量力和得寸进尺。

      终于跌跌撞撞的回了房，我躺到床上后，脑中竟是一片空白，只有以往和他的一切，一幕幕闪过眼前。

      “公子……”

      “公子你怎么了？”

      不知道小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看见倒在床上面如白纸的我，不禁担心起来。

      看到是他，我也只是惨淡的笑笑，“没事的，我就是有点累了。小江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真的没事么？公子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小王爷来看看？”

      “别！别叫他………………你叫他他也不会过来的……”

      “公子和小王爷之间有吵架了？”

      “没有……我真的没事了。小江，你出去吧。我想睡会儿。”

      小江见我什么都不说，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好，公子你好好休息，要有什么事就叫我。”

      刚打发了小江出去，我就觉得嗓子深处一阵恶心，嘴里泛起一阵腥甜。之后，竟没忍住，哇个一口吐了出来。待我看清刚刚吐到床边的东西，一颗心立刻凉了半截。床下，鲜红色的血液染红了一偏，甚至还溅的到处都是，星星点点。

      胡乱的想用手擦去嘴边沾着的血迹，却弄的满手都是。本想起身倒杯水，谁想刚刚走到桌旁，心窝处就传来一阵闷痛。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桌边才能维持勉强站住。可那痛感竟越来越烈，我只觉得一仿佛整个内脏都在搅动一般，冷汗从后背到掌心，甚至浸透了衣衫。痛……我的心，好痛……头很晕，呼吸困难，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如果真是那样也不错，死了吧，死了就一了百了。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紧接着眼前一黑，我不知第几次的晕了过去。

      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同的是，当我醒来的时候，还是倒在地上。看来，自今天上午那时起，就再没有人来过。他，不会再来了吧？

      我讨厌自己的软弱！更讨厌自己那副像女人一样的身子！

      回到床上躺下，顾不得一身的血迹和尘土。我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当小江看到床边那滩血的时候，吓得他立刻冲出去找小王爷。看着惊慌失措的他冲出去的时候，我就在想，恐怕那小王爷听说我吐血，高兴还来不急呢吧。

      果不其然，小江只是带了苍宇回来。原来，昨晚，郑王爷和小王爷就被皇上昭回京去了。

      苍宇静静的看着小江把一切清理干净，在此之间，他一句话都没说。

      我靠着床边坐着，眼睛也只是无神的看着窗外。

      许久，苍宇终于拉住我的手，说道：“你这个样子是不行的！”

      “什么样子？”

      “你昨天吐血了，知不知道？！”

      我笑了笑，道“知道，不过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他抓着我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我只疼的皱起了眉。“刚刚我给你把过脉了……现在，你也就是靠那天山雪莲才得以续命。要是长此下去，别说天山雪莲，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苍宇哥……我是不是活不久了？”

      “你若心结不解，恐怕就真……”

      “原来，这就是心结啊……我说怎么老是一阵阵的心痛的厉害呢。”

      “月儿，你和小王爷之间到底怎么样了？你是不是现在还喜欢他？”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他与我本就不应该相识，而且还都身为男人。郑王爷又怎么会同意……”

      “郑王爷？！”苍宇听我说到了郑王爷，表情一下就严肃了起来。“说到他，我倒想问问，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么？”

      摇了摇头，对那郑王爷我现在越来越不了解他了。“我只知道他一回来就找小王爷，好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原来如此……那郑王爷本是被皇上昭回京城协商对敌之策的。可没想到他竟然私自回来……”

      “苍宇，你干嘛突然问起这个？”

      他看着我，笑了笑，道：“没事，只是好奇而已。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明天我再过来看你。以后别再想着小王爷的事了。”

      第九章

      自古以来，但凡打仗，第一个倒霉的便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听说在前些日子与雪之国一役，我军再次获胜。可只是北方打了一场胜仗，并不表示南方也就能跟着太平。据说，在南方边境的几次战役中，我军虽然并没有完全失败，但伤亡惨重。就在这关键的时刻，雪之国竟然派出使节，表示想要议和。若真能议和成功，朝廷便能集中力量对付南方的战乱。而议和这一重大的任务自然也就由在前线指挥作战的震远大将军负责。

      自从小王爷和郑王爷一同入京，我也算是落得清闲。本以为这次不知道又要受到什么折磨，可没想到竟然这样躲了过去。

      搬回家中的几日，我几乎整天都躺在床上。苍宇每天都会来看我，但从他的表情我看的出，自己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就像苍宇所说的，其实我并不是真的生病，而是心结。

      我渐渐的也竟适应了胸口不时的绞痛和难以呼吸的憋闷。或许，真到了我生命最后的那一天，我连那痛都不会有感觉了吧。

      那日，我正躺在床上看书，突然下人来报说，菡派人捎来一封信。当我看到那信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信上说，菡糟人暗算，受了重伤，现在正昏迷不醒。

      菡……咱们赵家全都靠你了，你若出了什么事，我着个做哥哥的要怎么向死去的爹娘交代！！！也顾不得自己身体的不适，我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带了些银两，便跟着来送信那人往北方边境赶去。

      原来，菡是在刚打完胜仗那天夜里被人偷袭的。虽然那个暗杀者并为成功，而且还被赶来的侍卫所擒，但菡却因在与那杀手搏斗中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据说，那一刀，只差半寸就插进菡的心脏了。

      当我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弟弟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在听说他已经昏迷了半个月的时候，我更是不知所措起来。

      “菡，菡。”我紧握着他的手，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弟弟，你醒醒。哥哥来看你了。”

      看着他面如土色，双唇惨白而且满是裂纹，我真恨不得受伤的人能换成是我！

      “弟，哥哥以前能救你，现在就也能救你。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会找人医好你的！”说罢，我便站起身，往外走去。天山雪莲……苍宇曾经说过，天山雪莲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如果能求皇上赐药，那菡就一定有救了！

      我刚走出营帐，就见一位副将端着药走过来。他见了我，很是恭敬的点头向我行礼，道：“公子，您不是刚刚才来么，现在这又是要去哪儿？”

      我点头回了礼，道：“我想进京一趟。”

      “进京？您进京做什么？”

      “我去求皇上赐天山雪莲好救菡。”

      那副将不解的看着我，道：“怎么，您还不知道么，把您接来就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我还以为是菡……

      “您先进屋吧。我得先给将军把这药服下，具体的事情我再漫漫告诉您。”

      跟着他又进了帐里，我亲自喂菡喝下药。他还在昏迷之中，药也不过是喂一半，流一半……

      “公子，这是皇上的密昭。请您过目。”等我喂菡喝完药，那副将变从怀中拿出一个用黄布包着的金色锦缎的折子。

      我打开一看，那里面果然是当今圣上的亲笔。当初，皇上在府中小住的时候，我有兴见过几次皇上的亲笔。想来，我家门前那块“将军府”的牌匾，还是皇上亲笔所写的呢。

      “皇上的意思，是让公子你先假扮成将军与雪之国协商议和之事。将军受伤一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毕竟事关重大。若是雪之国知道将军身受重伤，恐怕必会举兵再犯。说来，要不是因为有将军，恐怕这里早就被敌军攻破了。敌军的士兵虽然各个都骁勇善战，而且这里的气候也不利与我军兵将。但因为赵将军他足智多谋，也使得敌军闻风丧胆。”

      看完折子，再听完副将的解说，我对事情也算明白了个大概。只是……“我是一皆书生，不懂得带兵打仗。更何况议和这么重大的事情……”

      “公子，这您就不必担心了。议和的时候，具体事情都由莫将代劳，而你只需要在那里坐阵便是。”

      “可现在我弟弟伤成这样，我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其他？！”

      “皇上说，只要您一到，就秘密派人将赵将军接过京疗伤。毕竟这里地处极北之处，气候过于寒冷，不利于赵将军的伤势。等一回到京城，皇上便会让太医用天山雪莲给将军治伤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总算是少少的放下心来。“可是，我虽然和菡样貌相似，但体格却差别很大啊！一看我就是一副书生的模样，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蒙骗过去。”

      “这点公子放心，莫将早就想好了。只要您在铠甲里多穿几件衣服便是。至于身高……在靴子里多颠几层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还是觉得不妥，皇上愿意救菡自是最好，可要我冒充他去议和，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可万一议和失败，动起手来，我不会武功，一定会被他们看穿的！那样一来，他们再举兵来犯，这边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了么？”

      那副将，此刻竟扑通一下跪倒在我的面前。“公子，您是赵将军的亲哥哥，您放心，莫将就是丢了性命，也会保您周全！”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慌忙的扶着他起来。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不太习惯别人对我行这样的大礼。“我不是这个意思，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又怎么会因为自己的性命而置国家安危于不顾？虽然我是一皆书生，但保家为国是男人的责任，这点我还是懂得的。我只是怕万一被他们识破，这里又没有将领……”

      “您不知道，我与赵将军乃是患难之交。早在他做将军之间，他就经常照顾我。而且还在一次战役中救了我一命。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发誓一定要报这救命之恩。自从他当了将军之后，也没忘了我们这帮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我能有今天，也全靠赵将军一手提拔。所以，不管怎么说，我都会保护公子您的。一切您就放心的交给我吧！只要您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他们不会识破的！”

      看着那位副将眼中的坚定，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菡能交上你这么一位好弟兄真是他的福气！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再拒绝。万一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要靠将军您照应了。”

      “这是自然。请公子放心！”

      那之后的第三天，皇上就派大内侍卫将菡偷偷运走了。看着那些人带走他的时候，我心里总觉得十分难受。虽然皇上说会治好他，但我还是担心。毕竟他受的伤那么重……不过，现下，我也只能将他交与皇上，因为也只有当今圣上的天山雪莲才能救得菡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