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趁早处理掉省的占空间。”
“卖掉吗?”
“当废纸卖。”何睿轩干脆利落地答道。
“那多可惜啊。”冉末随手拿起一本书,发现上面积了一层灰,看样子是被主人遗忘很久了。
“随便看看吧,喜欢哪本就拿走。”何睿轩又钻进卧室,只有声音飘出屋外,“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
你爱看书。”
冉末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拂去书上灰,他的确不怎么爱读书,纯粹是觉得好好的一本书再被碾成纸浆是件
残忍的事情而已。他捡了两本相较破旧的放进了自己的挎包里,一本是诗集,一本是外国小说。
“要我帮忙吗?”冉末站在卧室门口向里张望,何睿轩正背对着冉末失神地望着手中的相册。
“哦,不用了。”何睿轩合上相册塞回书柜,“卧室已经整完了,外面的东西回头再分类。。。小末,
顾潇擎。。。他还再去找过你吗?”
冉末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又不熟。”
何睿轩安心似地笑了笑,“天都黑了啊,去吃饭吧?”
“就等你这句话呢!”
要说什么时光既单纯又幸福?吃饱不饿,睡足不困。关于精神食粮吗,那只会让人们简单朴素的心灵变
得更加复杂多疑。
冉末趴在寝室的床上看着从何睿轩家淘来的外国小说,读了十几页,内容有点玄乎他读不懂也就失了兴
趣,百无聊赖地快速翻了一遍,意外发现书的末页有几行文字被钢笔描画着,还在上面作了修改。
说是修改,只是把原有的名字换做了一个冉末再熟悉不过的人。
“不过,轩(原是贾非),我们知道,我们俩是永永远远不会变的——永远的年轻,永远的热泪盈眶!
。。。上帝,我爱你。但更爱何睿轩!”
蝇头小楷的笔体,末了还画着一个吐舌鬼脸,甚是调皮。
下意识的翻到方才忽略的扉页,上面的签名同那留白是一个字迹,并且,不是何睿轩的名字。
冉末“啪”地合上书,内页的粉尘浮出字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带着陈旧气息的墨香。这才意识到,
书的残破也许不是因为主人不爱惜,恐怕只是太爱不释手了。他想起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终有一天她
会从加拿大回来的吧。终有一天,他必须选择离他而去,这注定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再后来的一天,冉末去找何睿轩的时候又偷偷地将那本小说放回了书柜,总该物归原主的,它丢了,他
会伤心。
“丰华城”大户型开盘那天,售楼现场人头攒动,一天下来销售业绩颇佳,老总们一个个喜上眉梢,冉
末听说营销部和工程部的两个老总当场就宣布回去后要给下属添红包,心下羡慕的紧,人事部怕是分不
到这杯美羹了。
从早上七点一直在大堂里服务到入夜,晚上公司又在楼内会议厅办派对,冉末累的晕头转向,连吃点心
的劲儿都没了。他懒洋洋地窝在大厅一角,像个小老头似的揉胳膊抖腿,最失误的是今天穿的是刚买的
新鞋,磨脚的很,现在一走路就能感觉到水泡与鞋面在互相挤兑。
还好有同部门的小美帮冉末拿了饮料和水果,小美是和冉末同期进入公司的新员工,比冉末大两岁,在
公司里算是走的比较近的关系。
此刻,坐在一旁的小美正对着一块儿黑森林蛋糕小口小口地抿着,冉末看着她的两寸高跟鞋无不心疼的
说:“穿这种鞋子脚很疼吧?”
“切,高跟鞋就是老娘生命的一部分,不穿才疼。”小美不屑地瞥了冉末一眼,然后目视前方一脸艳羡
的表情,“哎,我奋斗到什么时候才能买一双那样完美的高跟鞋啊!”
冉末顺着小美的目光看到不远处一个高挑丰腴的女人正在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人谈不上美艳但自有一
种风情在骨里,至于那鞋么。。。他就怎么也想不通了,难道小美奋斗一生就为了一双所谓漂亮的高跟
鞋?那自己呢,又为了什么呢?
刚想收回视线,冉末又看到那个西装笔挺英姿不凡的男人,顾潇擎。白天在售楼处发宣传画册的时候,
冉末也看到过他,他和一个客户模样的人目不斜视地打自己身边经过,冉末习惯性地将手中的宣传画册
递了一份给他们,顾潇擎只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就随着客户进了会场。冉末还没遇见过那样一本正经
人模狗样的顾潇擎,怎么说呢,感觉上有些不同,也就是好感多一点点吧。
顾潇擎天然生就一股气场,站在一位位身份显贵的VIP中仍旧是那么出众,令人移不开目光。冉末自嘲地
笑了笑,想当初自己还和那型男一起面试呢,真是三生有幸。再回头想和小美继续聊天,竟发现女孩儿
眼神都已经呆滞了,用麻木的脚趾头想都知道她是在看谁。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臭屁男啊?”,小美曾不止一次对冉末袒露过她的心迹。也是,大概在人事部里冉
末是最后一个知道物管部有一型男正是顾潇擎的。
“喜欢他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不过我可是正大光明的,哪像某些装模作样的痴线女。”
“呵呵,那要是顾潇擎和完美高跟鞋让你选择,你选哪个?”
“嗯。。。当然是高跟鞋啦,那样的男人注定不会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就算是这一刻拥有下一刻也会
失去。”
那时的冉末也感同身受,何睿轩之于他又何尝不是呢,只怕是连选择拥有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吧。
第六章 留宿
派对结束已是深夜,住在职工宿舍的小美搭公司大巴走了。冉末站在“丰华城”的拱形大门前打算搭个
的士回学校,本来就人烟稀少了,等了许久,来回过了寥寥数辆出租车还都是载了客的,冉末脚疼的不
行干脆一屁股坐在花坛边。
入了冬的夜,天气干冷,冉末里面只穿了件毛衫外面套着秋天时何睿轩送给他的薄面料西服,北风从宽
阔的大道那边一无阻挡地呼啸而过,他就像片残叶似的打了个哆嗦。
“你坐这儿干嘛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冉末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顾潇擎,“我,我等的士。”
“哦,我还以为你吹风赏月呢!”顾潇擎说罢嚼着口香糖径直向丰华城里面走去。
冉末心想顾潇擎就是个人前人后表里不一的小人,白天里还装模作样和他说谢谢呢,大半夜的连个再见
都不会说啊,对那人所剩无几的好感也被冷风卷走了。谁知没一会儿顾潇擎又折回来了,冉末没好气地
抬头看着他,指不定又是来看笑话的。
“他。。。怎么不来接你?”
“嗯?”冉末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就。。。何睿轩。”顾潇擎不耐烦地说。
“何老师晚上十点以后就关机睡觉了。”冉末并未意识到顾潇擎的话中有话,他的确是想要是何睿轩能
来接他多好,不过何睿轩有个习惯就是晚上十点以后铁定关机上床,似乎是因为他过了午夜就会有失眠
的症状。
“切,他睡得着才怪!”顾潇擎一脸的轻蔑。冉末不想理他,心里愤恨道,切什么切,切萝卜切萝卜切
切切。
“你嘴里瞎嘟囔什么?”
“我冻的!”
顾潇擎闻言伸手就摸冉末的脸,冉末一偏脑袋身子不稳向花坛倒去,顾潇擎眼疾手快扯住了他。
“走吧,去我家将就一晚。”
“你家?我不去。”
“那你冻死这儿得了,我跟你说半夜温度都是零下的,明儿早我一起床就有冰棍吃了。”
“哼,等你从公司那儿赶过来我也解冻了。”
“谁说我住公司的,向后看。。。对,那就是我家。”
冉末看着丰华城中栉比鳞次的高楼,嘴里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今天刚开盘,你就收了一套啦?”
“你脑袋进水啦?”顾潇擎拍拍冉末惊呆的脸,“我就是买得起也来不及装修啊,我家是后苑一期的楼
。”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下去就有点造作了,冉末想了想还是直起了身子。
顾潇擎觉得今夜回家的路有点儿长,直接原因是平时他都是从丰华城后门开车进去的,今天是为了送郭
莉才打正门走的。送走郭莉后,他就看见了坐在花坛边儿的冉末,犯病了还是咋地,上前一问等的士,
那就等呗。
自顾向前走了一段儿路觉得不对头啊,他小情儿干什么吃的,不成,我得再问问,要不说好奇心害死猫
呢,顾潇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请冉末到他家借住了。
身边男孩儿走路垂着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松软的头发伏在脸颊,仍是遮不住那夜色中略显苍白的颜
色。
顾潇擎竟一时有了怜惜的心情,忍不住抚了抚冉末的后背。
冉末像被吓了一跳似的向前疾走了两步,又明白是自己大惊小怪,顿时觉得尴尬。见顾潇擎也不说话,
他故作轻松地说:“你是北京人啊?”
顾潇擎笑了笑说:“我是元谋的。”
“哦。”元谋是北京的哪个区,听着怪熟悉的,咦,不对啊!当冉末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的时候,竟也
没有先前那么气恼,反而也会开玩笑道:“你进化的不错。”
“呵呵,彼此彼此,我从没想过有能和低等生物正常交流的一天。”顾潇擎也打趣着冉末,“得,又上
脸了,我就是A市人,在北京上了十几年学。。。冉末,我能问问么,你和何睿轩什么关系?”
冉末想这有什么好问的,“我是他学生啊。”
“仅仅是师生关系吗?”顾潇擎紧追不舍。
冉末红了脸,他对这种问题本就格外敏感,“你什么意思?就、就只是师生而已。”
顾潇擎冷笑,干脆也不绕远话,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同吧?”他是谁啊,阅人无数男女通吃鼎鼎有
名的擎哥哥,再看不出一人性向枉费其在情路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
而已经被冷风吹得头昏脑胀的冉末,脱口而出了一句让他肠子都悔青了的话:“你也是?”
这下可好,冉末同志给自己下个套子往里钻,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丧失殆尽。
可是这语气在顾潇擎听来是那么自然,甚至有些惊喜,就好像茫茫人海中孤苦伶仃的地下党找到了组织
。
顾潇擎虽然也曾染指过漂亮男生,且自认为看人功夫一流,但他自己到底是不是gay却从未想清楚过,他
也没打算想清楚。他这种人勉强算是个双的,同志有先天也有后生,他大概属于后者里面道德败坏型的
,就是那种荒淫无度食色成性一不小心误入菊花深处的极品人渣,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闲的蛋疼。
当然了,这种不靠谱的话顾潇擎可不会解释给身边的学龄儿童听,他耍了太极里的一招云手又把问题推
还给冉末,“你说呢?”
我说,我后悔地想撞墙!冉末咬得嘴唇都快渗血了,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森林里有狼,还傻乎乎地
跟着披着羊皮的老狼进贼窝。
尽管赢了口水仗的顾潇擎知趣地不再贫嘴,冉末也已经羞惭的无地自容了,多年紧守的秘密让人一眼识
破就如同修女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的心凉。他脑糊如浆心乱如麻,只剩一根理智的弦在紧绷,不要说
话,一个字都甭再多说了。
顾潇擎的家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不过比普通小户型还要大些,属于五脏俱全型的,装修也甚是
简洁大方,除了四壁的鹅黄,其他都是通体或乳白或漆黑的家具。然而冉末早已无心旁顾,他换了拖鞋
就杵在客厅一隅,连坐下也不肯,主要是怕裤子弄脏了沙发。
顾潇擎无奈地看着似乎倍受打击的冉末,心里有些后悔,毕竟那是比较私人的事情,不是所有走在社会
边缘的人都能认同并正视自己的身份。他进卧室找了一套睡衣递给冉末让他先洗了睡。
冉末也不推让,拿着衣服就进了洗浴间。他实在是太累了,身体倦乏,心也跟着憔悴,有些难过还有些
恐慌,像顾潇擎这样不怎么熟的人都能看出自己是gay,那共同生活多年的亲人朋友同学呢,还有何老师
。。。他们是不是也都早起了疑心。
尽管冉末这样可能实属多虑,但是也没人告诉他顾潇擎是怎样一个窥人高手啊。所以冉末就在淋浴头下
这么自艾自怨了半天,忽地想到何睿轩曾提醒过他提防顾潇擎这个私生活混乱的小人,那时候不明白为
什么何老师给予一个大男生这么多余的关心,现在才似有所觉悟,怕是何老师早知道他性向不正常了吧
。
“嗷呜~”随着嗓子眼里迸发出的一声凄惨的闷哼,冉末将脑袋“咚”地撞在墙上,呜呼哀哉悔不当初!
“冉末!冉末你没事吧?”
顾潇擎听见不同凡响的一声,当即冷汗出一身,我的亲娘,那小子不会一时想不开做傻事吧!他敲打着
洗浴间的门,半天不见里面人吱声,正准备强行撞开,冉末已经捂着脑袋自己出来了。
顾潇擎拽开冉末的手,只见那还挂着水珠的光洁的额头上晕染着一小片儿诱人的红,“你疯啦,不就说
你是gay嘛,gay怎么啦,就这么经不得事儿?!”他不说还罢了,他这么复读机似的repeat,搁谁谁受
得了。
冉末甩来顾潇擎的手竟然闷声哭了起来,他好多年不曾这么没出息的哭过了,尤其是对着个大老爷们儿
掉眼泪。也许是身心俱疲,也许是因为刚才那悔恨的一撞没掌握好力度,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面目
太过可憎,总之,冉末脑中最后一根弦也“啪”地一声断了。
“我就是gay怎么啦,我招谁惹谁了吗?呜~我喜欢男人不行啊,我又不要你喜欢我,我自个儿乐意不成
吗,我怎么那么倒霉呀,呜~”
顾潇擎小心地问:“你喜欢我?”
“谁他妈喜欢你,我喜欢何老师,呜,你都知道了吧,你高兴吧你!呜~”冉末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
么,他的理智已经彻底被感性打败了。
顾潇擎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儿,虽然吧听到别人说谁他妈喜欢自己说的这么解恨,心中还是会有点小失落
。
“我高兴个什么劲儿?我一不是gay,二不以逗gay为乐。”顾潇擎安抚着冉末颤抖的脊背,啧啧,真瘦
,一把咯手的硬骨头,“你别再哭了啊,再这么哭下去,邻居该报警了。”不过说真的,这孩子白里透
红一抽一泣的模样还真是可人。
拿起一叠纸巾想帮冉末擦眼泪,顾潇擎突然就注意到他左眼下方的泪痣,顿时间恍然大悟。怪不得啊怪
不得,那个据说曾经发誓再不近男色的何睿轩会为这个男孩儿破了戒。听过一句话么,似是故人来。
可是,除了那颗痣,冉末再没别的地方像那个故人了。
而顾潇擎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位故人曾颇为得意的对自己说,“轩最喜欢我这颗泪痣了!”
“那你。。。现在是和何睿轩在一起吗?”说你胖你还喘,好奇心爆棚了。
“什么在一起?何老师的女朋友在国外留学呢,他又不是同性恋,我凭什么要他和我在一起!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