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嘿小祖宗,再哭我可亲自报警了啊!”顾潇擎一边劝慰冉末,一边忿恨地想,何睿轩你丫就装吧
,还他妈女朋友在国外,鬼才信咧!哦,冉末小同志,你不是鬼,可是你就那么喜欢何睿轩吗,像那个
孩子一样?
顾潇擎的心里不知怎地有些疙疙瘩瘩,他想起那些从前在大学里和何睿轩一起泡吧买醉撒泼打滚的日子
,要不是郭莉介绍他们认识了那个男孩儿,要不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也许迄今为止他最好的朋友就该
是何睿轩了。
郭莉说的对,他和何睿轩是一丘之貉,他们曾经是最为了解彼此的一对儿狐朋狗友。可就为了那么件不
清不楚的事而埋下祸根,最终害人害己得不偿失,从此一刀两断相忘于江湖。何睿轩貌似被伤害的那个
,而顾潇擎才自觉是最委屈的人,但他们对那个男孩儿“携手共施”的罪孽是再也求不得原谅了。
顾潇擎从不欠人情,更不与人结怨,但他和何睿轩的梁子从此是横亘在二人之间不可消磨,到底谁是谁
非,早已是陈芝麻烂谷子,挑不出个对错来了。可顾潇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见何某人倒好,见了他
心里就硌应。再看看痛哭流涕的冉末,他就动了心思,尽管郭莉已经提醒过他再也不要趟这池混水了,
但擎圣自省曰: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假如擎圣知道日后自己会有泥足深陷于这场爱情漩涡的一天,他说什么也不会以身试水了,将要溺毙的
滋味真他妈不好受,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第七章 对话
顾潇擎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沙发上只有叠放整齐的被褥,冉末那小子恐是一早就回学校去了,客
厅茶几的烟灰缸下压着一张字条:“谢谢你留宿我,还有不许乱讲话,不然我跟你拼了!”
呵,你个乳臭未干胎毛未退的孩子拿什么跟我拼,顾潇擎一脚踩启旁边的垃圾筒,微笑地将字条揉成一
团丢了进去。
顾潇擎这一天如同往常的周末那样,在沙龙做了个护肤SPA,中午约了个有点意思的美女吃了顿便饭,下
午回家小睡了一把,准备晚上去健身房。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计划会被意料之外的人打乱,这个人就是
他一辈子也不想再见的何睿轩。
咖啡店二层落地窗前的三号桌,两个英俊的男人,两簇掩却了大半的剑拔弩张的小火苗,以及不咸不淡
的对话。
“稀罕啊,你怎么有我号码的?”率先开口的人姓顾,名潇擎,江湖称其辣手摧花一眼不眨。
“想要找到你其实很容易。”漫不经心娓娓道来的俊采男人就是消隐于江湖之外的何睿轩,据说他有一
段不为人知的伤心往事。
“哼,对啊,我都忘了我爹见你爸还得点头哈腰。”看来这两个男人家还是世交。
(“滚!”呃,这异口同声的是对某夏说的吗?)
“顾潇擎,咱们开门见山的说,我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小末的生活。”
小末?丫叫得挺亲,“何睿轩,我也直人不说弯话,打不打扰那是我和末儿~的事,他是你什么人,你凭
什么管那么宽泛?”
何睿轩哂笑道:“你还是那么理直气壮。”
“那是因为真理就掌握在我手中。”顾潇擎怎甘下风。
“。。。小末发烧了,他说他昨天睡在你家。”何睿轩转动着手中的咖啡杯,他尝了一口就已经不怎么
想喝了,因为它比往常多了点苦多了点酸。
发烧了?忒弱不禁风了吧,爷又没把他晾树杈上,顾潇擎有些担心,但还是佯装硬气:“哼,你们还真
是知交,他连睡哪儿都得和您老报备啊?”
“潇擎,我找你不是来听你冷言讽语的。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你是不是直的我管不着,该说的我都说
明白了,冉末这个孩子你不能动。”
我操,顾潇擎忍不住就想骂人,你那么宝贝他你怎么不接他回家呢,毛病!怎么人人都认为我要对冉末
下手似的,郭莉也是,何睿轩也是,爷还没怎么着呢,就算怎么着也用不着你们来警告!爷偏不捡好的
说,刺激死你丫的!
“那你以为我是涎着脸来听你教训的是吧?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冉末情儿吗?”
顾潇擎紧盯着何睿轩的双眼,何睿轩也一脸无惧地回望着,他心中从来都只有一个一味坚持的答案,“
不是。”
“不是?所以呢,你这是要占着茅坑不拉屎了?”顾潇擎觉得何睿轩就是个胆小的孬种,从前是,现在
还他妈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何睿轩皱了皱眉头,“我们都不适合小末,他需要比我们更懂得爱的人。”
“呵,何睿轩,你终于肯承认你爱无能了?那当初为什么还嫁祸给我,你玩儿不起就甭装大爷甩脸走人
,你知道你活生生害死个人你丫知道么你?操!”
顾潇擎原本是打算心平气和的来泰然自若的去,可现在他听了何睿轩的话无名火就狂燃不止,再想起往
事他恨不得掀了桌子废了丫的,他要是个弱女子,手中紧攥的咖啡杯早泼出去了。
何睿轩漠然地看着怒不可遏的顾潇擎,轻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我不会再去伤害另一个孩子了,你忍
心么?”
不等顾潇擎回答,何睿轩又生怕他反驳似的快速地说道:“小末他是个孤儿。”
“什么?”
“小末是个孤儿,他是他奶奶从火车站捡回去的,从小在一家养老院里长大。。。他和我们不一样,和
。。。和小雨也不一样,你懂了吗?”
说罢,何睿轩便起身快步下了楼,走出咖啡厅他强装的冷淡在脸上一片片碎裂,痛苦的回忆总不会轻易
被忘却,就像伤痕依然历久弥新。他永远是不会被原谅的那个人,他的不安注定迭宕不休,不是不能爱
,只是再爱一次,好难。
顾潇擎透过玻璃窗看着昔日挚友离去的背影,爱无能么,也许我们都是。只是何睿轩你知道么,曾经我
也希望你能够比我过得幸福,但是你没种,如此轻易的就放手,你摧毁了唾手可得的爱情,也泯灭了爷
对友情爱情什么狗屁感情的渴望。
冉末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昨晚上在沙发上睡的时候就已经有头疼的征兆了,早晨
醒来他觉得舒服了些,谁知回学校的路上体温被北风吹又生,在寝室躺了一会儿,自觉身体实在是不适
,本打算自己去医院开点退烧药一吃得了,谁知又碰上了周末给成教生补课的何睿轩。
那时候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大概就是何睿轩了,说是不想见其实是不敢面对吧,他转头就想往回走。何睿
轩却是早看见冉末了,只不过碍于身边一群跟着他一起下课的学生,不好叫住冉末。过了一会儿人群散
了,何睿轩疾步赶上了踽踽独行的男孩儿,男孩儿的脸颊上呈现出病态的潮红,何睿轩伸手一摸才知道
冉末烧的这么厉害,赶忙把他送到了医院。
何睿轩用教师身份申请了一个床位,冉末做完了皮试躺在床上吊点滴。何睿轩说:“你怎么搞的,好好
的发起烧来?”
冉末垂着眼帘说:“昨晚上可能冻着了。”
“怎么冻的?”
“下了班,太晚了,在外面等的士时冻的。”
“昨天星期六啊你们还上班?”
“丰华城开盘,我们在那儿加班。。。”冉末咬了咬嘴唇。
“那等到的士了吗?”何睿轩问罢就觉得自己好笑,自然是等到了不然怎么回来。
谁知冉末老实地答道:“没有。”
“没有?!”何睿轩不可思议地看着冉末,“你走回来的?”
冉末觉得似乎发烧的不是他一个,从丰华城走到A大?拜托,甭说路漫漫其修远,就是自个儿开车他还未
必摸得清回学校的路。
“我住在同事家了。”
“哦。”
“那个同事是顾潇擎。”
“嗯。。。。什么?”何睿轩愕然不已,当下就不动声色地对冉末裸露的颈项细察了一遭。
“他家就在丰华城,我就跟着去了。。。对不起,何老师。”
“你对不起我什么?”何睿轩心头一紧,不会是?
“你说过不让我和顾潇擎多交往,可昨晚上实在是太晚了,又拦不到出租车。。。”
“哦,没事就好。”怎么没事,冉末都烧成个什么样了,何睿轩有些莫名的烦躁,他拉了拉冉末身上白
的刺眼的被子,“中午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买去?”
“什么也不想吃,就觉得困。”冉末的双眼皮都烧浮肿了似的没精打采地耷拉着。
“那你睡吧,今晚上也睡医院,我有点事得出去一趟。”
“嗯,你忙吧何老师。”冉末偏过头去闭上了双眼,仿佛真的困乏至极。
何睿轩走出病房又交代一个小护士到时间记得拔输液管,才匆匆离去。他父亲曾是盛锦公司的元老级高
层,离职后仍持有公司不少股份,何况余威尚存。何睿轩打个电话就问到了顾潇擎的号码,只是他没想
到,顾潇擎会那么爽快地赴约。
冉末已经昏睡了一个下午,醒来时世界只有一片凄灰的白。何睿轩走了之后一直没来,冉末想起那时何
老师听说他住在顾潇擎家里脸上顿显的错愕与失望,他料想到了,但他还是坦白地说了出来。自己心里
也不好受,然而这世界上他最不想欺骗的人就是何老师了,虽然还是不能确定何老师是不是已经知道自
己的性向,但是这只是个时间问题吧。早晚他会知道自己是同性恋,早晚他会对自己彻底失望,早晚。
。。他会离开自己。
退烧后,冉末独自去办了出院手续,只是发个烧就住院太夸张了吧,何老师,你这样做会让我误会,发
了条短信向他道谢,然后轻轻吐出口郁结的气,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
冉末去食堂吃了一大份盖饭,回到寝室尽数吐在卫生间里。原本翻江倒海抽疼的胃,一下子变成空空的
皮囊,冉末觉得自己整个人也空了,包括沉闷的心。躺倒在空荡荡的寝室,他又沉沉的睡去,这一觉极
为舒坦。
第八章 点背
人点儿背的时候,做什么都不顺,这不是迷信的说法,科学地讲:心情使然。比如说吧,你倒霉的时候
,估摸着见了谁都觉得人儿长的像伍佰的一半儿,炮轰的脑袋还梳个雷劈的缝,然后你一照镜子,丧!
什么时候整的容,还是手术巨失败那种。
现在,顾潇擎就处于这种自找的祸兮祸之所依的状态中。他就想不明白了,回到A市就没一件好事让爷给
摊上的,老爸嫌他本事不够,找个工作又被下放,端杯咖啡还得看人脸色,“我要咖啡不加糖”,“我
要咖啡糖两颗”,好嘛,碰瓷儿碰出来个冉末,还他妈和姓何的有裙带关系!最最没品的是,爷竟然还
颠儿颠儿地赴了姓何的约,找个屎盆往自己脸上扣。再来,往事不堪回首,爷借酒消愁不成吗,昨儿小
夜里心情沧桑一壶二锅头下肚,又、他、妈、迟、到、了!
“哎,要我说你什么好。。。”高文重重地叹了口气。
顾潇擎苦笑,您甭说了,您都说了半个小时了,再说下去,我两眼一翻、两腿一蹬,您行行好借个火,
我就此与人间别过。这下可好,整个12月才过了一半儿,奖金全打水漂儿了,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老
鼠的儿子会打洞,爷他妈都打到萝卜地了。
这破烂工作连个车都养不起还干什么,改明儿爷把检讨书写成辞职信,可劲儿地摔你脑门儿上,看你丫
的还敢不敢跟老子上思想教育课。
“小顾啊,尽管你生活作风确实存在很严重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那种啊什么个人主义倾向,但是工作还
是一贯围绕着以我为核心的人事部尽心尽职滴,所以这次就算啦。”
“算啦?”
“算啦!”
“奖金?检讨书?”
“都算啦!”
“高总,您这逗我玩儿那?”
“没有没有~小顾,高大哥问你个事儿哈,有对象了么?”
“。。。”
靠!顾潇擎从办公室里出来只觉得谁再拿着照妖镜往他脸上绕绕,他立马就变牛魔王,一点儿都不含糊
。丫姓高的还真想把自己闺女介绍给他,当我猪八戒呢,这便宜可让您老给占大发了嘿,这会儿子还自
称高大哥呢,要事儿成了还不得把我逼良为娼改口叫爹,呸,想得美。主要是就高文那“如花”一般的
“美貌”,咱顾小爷指定高攀不起他“似玉”的女儿。
想当时,“有一个,正处着呢。”顾潇擎如是说。
下十一楼,左拐,1105,自己喝杯茶去败败火。嘿,什么倒霉撞什么,冉末你丫除了端水倒水还干过别
的什么活没?跟爷一样没出息。
“你好!”和冉末一起来端热饮的小美甜甜地打招呼。
“嗯,你好。”顾潇擎微微颔首,语气和蔼可亲,动作大方得体,表情温文尔雅,穿着精神抖擞,整个
人就是浑然玉成啊!哪个少女见了若不怀春,顾潇擎把冉末名字倒着写!
“哦,那个我和冉末单独说两句行吗?”
“行行行!”小美对着冉末星星眼眨呀眨,接过热饮一溜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顾潇擎想这女孩子太有
眼力价儿了,回头升职了问老李要来做自己的文秘。
“你想说什么?还有,别说那个。”冉末局促不安瞄着休息室门口。
“什么是那个?”
顾潇擎其实是想到冉末在他家发了烧,他作为主人假意慰问一下,经冉末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大悟。
“哦,你是说你是同志那档子事儿吧?”
冉末急的上手捂顾潇擎的嘴。
顾潇擎是这么一个人,他主动碰别人可以,但别人要是随便动他,他就反感的不行。于是他扯掉冉末的
手大力一推,冉末向后一趔趄撞到了茶水桌,不知谁泡的咖啡杯翻了个个儿,一股脑溅向冉末的后身。
“你干嘛呀!”冉末气呼呼地扭着脑袋向后看,又使劲儿把西服的后襟向前拽,跟玩儿尾巴的零零发似
的。
顾潇擎摸了摸嘴,他也觉得抱歉,“不就一身西服嘛,干洗下不就得了,不然我赔你一套。”
冉末气的翻白眼,他一把推开顾潇擎径直向卫生间走去,到了洗手池旁,他脱了外套在污渍上挤了些洗
手液干揉起来。难过又涌上心头,一阵触电般的酸疼。打从遇见顾潇擎他就没一条路能跑马溜溜的,被
人骗,被考官嘲讽,被识破尴尬的身份,被何老师讨厌。。。他心情一度低落的要命,但他想他响当当
一粒蒸不烂煮不熟槌不扁炒不爆的铜豌豆,被自己的心情打败是绝对不可原谅的事情。心情可以调节,
但是命运又让他束手无力。。。为什么老撞见倒霉催的顾潇擎啊!老天爷,既生冉何生顾!
杀千刀的顾潇擎却靠在门边儿悠然说到:“你就这一套西服吧,照你这种穿法穿不烦也会穿烂!”
冉末黑着脸一声不吭。